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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修难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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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也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叹息一声。“唉……以后妙丹阁就彻底不存了，这跟着药老……也不知我们以后能不能落着好……”
周知鸣倒是不怎么在意，店铺名字于他而言只是个外物，跟着谁做事也都一样，只要有地方供他继续炼丹就行。
“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人还在，叫妙丹阁还是一元阁，又有什么关系？陆老弟要看得长久些才是。”
四人一阵闲话，很快来到一座比城门只低矮丈许的石墙下方，等待里面来人接引。
何淼淼看向高墙正中的‘城主府’三字，只觉有种摄人心神的威严，让她无法直视太久。
眼中灵力一转，将那一丝刺痛消散，便见拱形石门处走出一名甜美娇憨的炼气圆满女修，取出一道墨绿令牌，浮在空中打出几道法诀，将阵法打开缺口供几人进入。
“周前辈、陆前辈，还有两位道友，里面请。我是一元阁的小菱，刚刚将你们住处安排好，就感应到阵法惊动，还真是巧呢！”
小菱神情活泼俏皮，字里行间都像是带着喜意，让人忍不住随她一道高兴起来。
“刚刚妙丹阁的动静，可把我吓坏了！不过啊，以后咱们也有更多机会亲近了！何道友，你平日不修炼的时候，都喜欢做些什么？咱们有空一道去坊市逛逛……”
还未等何淼淼回话，小菱便自顾自走到旁边，将她手挽上，亲密地边走边念叨。
何淼淼只觉尴尬不已，她并不喜欢与人如此亲近，但小菱看上去实在单纯可爱，就算知道有可能是假象，也让人不忍拒绝。
她只好嗯嗯啊啊地回应，晃眼却见李小江瘪了瘪嘴，对小菱的举动颇有些不屑。
何淼淼不是第一回 进城主府，但之前被抓入黑牢，出去的路是另外一条。走上正路她才发现，里面竟比一座小城池占地还大，两边都竖着厚重高墙，壁垒森严，巍峨古朴，让人心生肃穆。
“何道友，以后你和李道友，就与我还有几位学徒住在一起，这几日你们好好休息，等到分店建立起来再安排差事。”
何淼淼沉默着点点头。
“据说分店就开在一元阁对面，以后常家那些小人再不敢欺上门来了！”小菱说着，忍不住娇笑起来，“我说错了，常家如今只剩个光杆家主，想闹事都闹不起来！”
何淼淼、李小江被她带着，与周知鸣、陆丰分了道，径直来到一座低矮石墙，穿过拱门走廊，进入一个与妙丹阁后院差不多大小的院中。
“何道友，李道友，右边的两间屋子是给你们收拾的，若有什么不妥只管告诉我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呢～”
小菱说完与二人道了个礼，进入左手第一间小屋，剩下二人站在外面干瞪着眼。
“喂，以后可要互相照应啊！”李小江见何淼淼就要走，才小心翼翼地传了音。
何淼淼头也不回地传音道：“嗯，行事说话小心，在这可不比妙丹阁了。”
第137章 迁入城主府
何淼淼走近屋子，只见里面干净整洁，简单中透着几分用心的精致。
硬硬的木床上，铺着一叠白布小蓝花的被子，蓝色的细软床单下方垫得厚厚实实，用手按下去便是一个凹陷。
屋子里的矮桌上，几束无名灵花插在白玉瓶中，都是荒郊遍野生长的品种，被小菱一搭配，却显得别有情趣。
正面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晒干灵草编织的圆形坐垫，看来是专门留给她修炼所用。
何淼淼推开窗户，外面便是小院，修剪整齐的灵草中铺着十字型青砖，她和李小江的屋子正好在最右，抬眼便能看见对面的两间。
窗户左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径，正是他们来时的路，右边是正院主屋，也不知里面住着谁。
观察了一番之后，何淼淼才启动阵法，顺便布下自己的阵签再次遮挡一番，感觉到内外已经彻底隔绝，这才坐到灵草垫上打坐。
她最近数月都忙着提炼灵植，与几名学徒一道，整日整日的劳作才能支撑起店铺的运转，到了夜里根本无力修炼。
最近几日大乱，才有时间歇息一番，将日常修炼继续提上日程，虽说收效甚微，却也比全然懈怠的强。
自从进阶炼气十层，她体内的灵力团便没了长进，不过往好处看，那邪气也没了继续增强之势。甚至在渐渐减少的修炼中，变得比平日更弱了些。
这也让她抓住了一丝功法的弱点，只要不去触碰，不强行进阶，邪气便会停滞不涨。
在她如今需要蛰伏的阶段，邪气不外露、不增加，便是幸事一件。
至于进阶，何淼淼如今并不着急，她越是与外面的修士接触，越是明白四五灵根修炼的不易。
像她这般二十二岁，便有炼气十层的四灵根修士，实在是少之又少。
《九转化血决》再邪恶，那也是玄阶中品的功法，打通的经脉穴位便比寻常功法更多，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就越强。
加上邪修的修炼法门本就与正道不同，就如她曾在鹤山派看到的《白家族训》所言，靠着活人血液进阶，将灵根对于修士的压制也就降低了不少。
她自然不可能像何燕心那般，用旁人的命来堆修为，但功法自带的妙处，还是让她这四灵根占了不少便宜。
从前她只与全灵在一起，为进阶缓慢而焦急不安，却忽视了外界散修哪个不是如此？
自从接触了更多如她一般在底层讨生活的修士，才知道大家修炼起来，甚至比她还要不易。
至少在被当做血引豢养的几年，她从未真正为资源发过愁，而许多自幼浪迹岭南的散修，却是更为艰辛。
是以现在，她对修为、进阶之事，倒也放缓了急切焦虑的心态，也不再时时愤恨上天不公不慈。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到现在，她才真正相信，此话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
四团灵力隐匿着黑气，将中间一团豆粒大小的火苗围住，平日不见痕迹的橙焰，如今更是只有何淼淼探神入内，才会稍显端倪。
不过异火还是那副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像是知道外界的凶险一般，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甚至都不需要她刻意隐匿。
这也让她对自己的情况更为不解，她觉得此事可能不会发生在旁人身上。
无论是对异火的随心所欲的操控，还是与异火之间莫名的紧密联系，都让她感觉不同寻常。
就如同当年，她第一次知道灵觉的异常敏锐，也是这般无法言说，却又深深明白，此事就是与旁人不同，就是不可与外人道。
不过灵觉的记载，在鹤山派也不多，而异火更是寥寥数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介绍。
是以这些怪异处，她只能默默吞下，待到有了实力，再去更广阔的天地寻找答案。
现在，她需要活在当下。
……
“药老前辈，我们妙丹阁除两名炼气学徒，现下已是来齐了，敬请前辈吩咐。”
刘管事站在最前方，微微躬身道礼，旁边站着收拾得整整洁洁的许邱阳，身后是同样收了随意之态的路妍姿、文玉泽、周知鸣以及陆丰。
众人神色皆有些肃穆，但心中却也唏嘘遗憾，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像在妙丹阁那般简单轻松了。
药老神色间刻意流露出满意，恰到好处，让人放心的同时，又不由得更为忌惮。
“很好，你们不必拘束，该如何就如何，我有事自会告知，先不要急。”
刘管事知道，如今药老不肯把自己几人当作心腹，但也不敢让他们做出头的椽子，只因他还不知妙丹仙子的近况。
这样也好，刘管事心中默默想到，只要能灭了嚣张至极的常家，他们妙丹阁眼前便没有了风险！
妙丹仙子的陨落，让妙丹阁如同怀揣巨宝的婴孩，若无药老看顾，只能等着常家一步步蚕食！
在卫长风和药老的夹缝中生存，总比在次次对常家忍气吞声要强！
见众人一直恭恭敬敬，药老爽朗一笑。
“你们不必如此，邱阳，来，请上座！你们几个小辈也别站着了！”
几名炼丹师的确不爱搭理外事，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见药老看似礼到，却时刻透出几分威严和霸道，心中也明白如今的处境。
来蹭人家庇护，总不能这点小气都受不住，众人连声道谢坐下，听药老继续安排。
“我为你们选的新店址，就在一元阁对面，日后探讨丹道也方便。你们和学徒的差事还是照旧，无需去一元阁做事，不过……刘管事，有件事倒是要劳你大驾。”
“前辈只管说！”刘管事隐隐知道，药老多半是要让她去常家，心中已是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药老牵起嘴角，硬朗的轮廓顿时柔和几分。
“你与冯青松交好，就由你与他一道呼吁众人，跟随我一元阁三名结丹修士，讨伐常家！为化泉城遭难的修士要个公道！”
“晚辈定不辱命！”
刘管事一派坚定，心中却是沉甸甸的，有些发紧。
她总觉得，药老和卫长风的暗斗，恐怕是要闹上明面来了……
第138章 一年
自在城主府住下，何淼淼、李小江便闲适下来，搬入妙丹阁新店也不怎么繁忙。
一元阁的学徒众多，如今低阶灵草都从那边分过来，二人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不少。
刘管事与冯青松，带着化泉城大量筑基期，跟随一元阁的三名结丹期炼丹师，将常家灭了族。
据说常家库存里宝物众多，灵石堆积得如同小山，但药老一分未取，全部分给了参与灭族的散修，连刘管事都分文未取。
卫长风也不知为何，根本不曾不出面，有谣传说，他亦早看不惯扯着虎皮当大旗的常家，只等着人帮他除掉大患。
也有人说，卫长风忙着清理长风山，修护大阵，根本腾不出手来管，只要等他缓过来，立刻就会打上化泉城。
不过无论哪种说法，对于化泉城都没什么影响。
常家的覆灭，算上来回路程，也不过耗费了几日，而此时离常家消失于世间，已是过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城中秩序恢复到平常，护城队也重新组建起来，城外百里不可打劫斗法的规矩也延续下去。
散修们只认当下对他们有利之人，根本无人提起重新选拔城主之事，只让进驻城主府的药老管理，口口声声称其大义公道，心怀天下云云，与当年的卫长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淼淼坐在与旧妙丹阁相仿的大堂，右手撑在柜子上支着下巴，瞧着斜对面的一元阁发呆。
“喂，何淼淼！该换你去一元阁拿灵草了吧！我可不想再去跟那丫头纠缠！”
李小江扔出一储物袋新炼制的基础丹药，让何淼淼往阵法中摆，一脸气呼呼地盯着对面，有似乎有些忌讳，不敢将声音放得太大。
自从发了心魔誓，又被许邱阳收为弟子，李小江也不再像从前一般，对谁都刻意讨好。不过正常起来，倒是比往日真实可爱几分。
何淼淼对他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再说了，刘管事安排的是你去，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自找罪受？”
他们每次遇上小菱，都会被拉着东扯西聊，或是邀请到后院与一元阁学徒交际，或是被拉着去坊市闲逛，实在难以招架。
可小菱又是热情和善，加上在城主府时确实受她照顾，二人根本不好拒绝。
“你！”李小江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贼兮兮地凑到何淼淼近前，“你要是帮我去取灵草，日后师父教我的炼丹术，我都教给你！”
何淼淼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讨厌小菱到了这种地步！竟连炼丹术都敢往外传！
师承是不可外泄的，若是被人发现，可不比凡俗那般只是赶出师门了事，在修仙界，这可是会丢命的大忌。
“你疯了吧！要是让许前辈知道，不剥了你皮才怪！我不占你便宜，你若是那么不想去，我帮你去取了就是。”
李小江抿了抿嘴，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眼见着何淼淼要走出门，才忽然传起音来。
“你让我发下心魔誓，图的难道不是炼丹术？”
何淼淼心下好笑，路妍姿待她比徒弟也不差什么，只不过嫌麻烦并未收她为徒罢了，偶尔传下些玉简，已经够她入门的。
更何况她对拜师看得比谁都淡，之前那么多学徒，恐怕也就她不想被许邱阳收下。
“说了多少次，心魔誓只是让你帮我做些简单的事，顺便让你不要对我的情况多嘴。你要是因为私传师承丢了命，我不是亏了么？”
何淼淼传完音，不顾李小江纠结的脸色，深深吸了口气，跨过街道来到一元阁大堂。
“淼淼！今日怎的换你来了？可是想去坊市转转？我这就去后院给你取灵草和药液，你等着！要不你跟我一道进去？”
小菱还是热情似火，笑得甜美可亲，哪怕絮絮叨叨，也让人生不出半分气恼。
何淼淼只好随意扯了个借口，免得真被她拖进后院，或是扯到坊市去。“我还得回去看店呢！就劳烦你帮我取一下，多谢了！”
“你们刘管事在城主府呐！你担心什么？药老前辈也不在，我待会儿叫个人帮我看着，咱们去外面逛逛嘛～咱们就门对门，你也不常来找我玩！”
“正是因为刘管事去了城主府，店里怕忙不过来……下次一定陪你去！”何淼淼无奈至极，一开始还能忍受这种过度的热情，可到了后来，却有些怕了。
小菱嘻嘻哈哈地笑闹几句，才靠到她身边神神秘秘地打听起来。
“淼淼，你们刘管事最近总去城主府，你知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何淼淼心头立刻敲起警钟，面上神色不变，颇有些自嘲地道：“我就是个学徒，哪儿能知道刘管事他们的事？小菱道友这是有什么发现不曾？”
小菱俏皮地眨眨眼，语气依然轻快，像是刚刚的打探从未发生过一般。
“哪儿能呀～我就是好奇呗！淼淼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取储物袋！”
何淼淼见她匆匆离去，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为近日刘管事的举动有些担忧。
从搬来新店，灭掉常家，刘管事成日喜气洋洋，面上的笑容都真切几分。但要说她对药老有多衷心，何淼淼倒觉得未必。
可近日里她跑城主府的确跑得太勤了些，也不知药老是不是又要吩咐她做什么危险之事。
小菱在一元阁中地位超然，消息来源又多，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来向她打探。
何淼淼正在大堂发呆，小菱却已从后院走了出来。
“淼淼，给你！那几个在后面偷懒，有些灵草还未来得及提炼，药液你也检查检查，省得不精纯，影响炼丹。对了，空闲的时候，咱们去小酒楼吃顿饭，若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是何意？”何淼淼不解，小菱在一元阁多年，除了必要的历练，几乎算是在这儿生了根，吃顿饭哪会没机会。
小菱斟酌踌躇了片刻，才低声道：“我过几日就要离开，出去涨涨见识……淼淼，你和小江……算了，你们若有空，我们再聚聚就是！”
说完不等何淼淼多问半句，便转身回了后院，只剩下两名炼气七层的打杂，在大堂送她离开。
第139章 风雨将至
何淼淼抱着满心疑惑回到妙丹阁，与李小江嘀咕起小菱离开之事。
“她在一元阁待了这么多年，连剿灭常家这等大事都不曾离开，现在平平静静，她倒是要走。”
李小江站在柜台外，看着一元阁人来人往，不自觉地瘪了瘪嘴。“反正有什么大事我也走不了，倒是你，要不要也提前跑路？”
“这还不知道什么事呢！我跑什么跑？”何淼淼无语至极，好不容易越来越接近药老和卫长风的明争暗斗，她往里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就此逃离。
李小江闻言也不再多问，他能看出何淼淼有自己的打算，但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反正现在何淼淼没让他做什么难办的事，他也懒得去操心。
接触久了，他才发现何淼淼并非什么邪修，只是好像功法有异，才会修炼出邪气来。
她一不吸取活人血液，二不滥杀无辜，对人还算是仗义，有时候口上不饶人，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对他也从未有过坏心。
就是有时候差遣他出去打听消息，也都是顺手就能办到的事，并不为难。
“你说，会不会是药老想要杀上长风山，让刘管事带队呢？”李小江分析了半天，觉得只有这样的大事，才能让小菱被吓走。
何淼淼猜不出来，只摇摇头不说话。药老对妙丹阁时远时近，行事风格次次都有变化，她一个炼气期，怎么猜得到人家结丹期的心思。
“我看他就是把我们妙丹阁当做马前卒！”
李小江有些愤愤不平，自从搬了新店，生意一日差过一日，只能维持基本运转，根本赚不了什么灵石。
“若是妙丹仙子出了关，我看他还敢吆五喝六！”
“你小点声！不要命啦？”何淼淼见他越说越来劲，赶紧扯了他一把，街上人来人往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听了一耳朵胡乱嚼舌根。
不过说到妙丹仙子，何淼淼倒也觉得奇怪，来此一年，刘管事从未提及过这位背后东家，连日常汇报好像都不曾有过。
她在伏龙城丹霞阁做事时，好歹年幽兰一月也要去一回吧，就算是妙丹仙子闭关，总不至于一年都不了解了解店里情况。
想到外界传言说，妙丹仙子已经四十余年未曾出现，何淼淼心中忽然有了个惊人的猜测。
“李小江，你快去外面打听打听，妙丹仙子最后一次现身时什么时候，她究竟在哪闭关。”
“你是怀疑……”李小江心中一紧，脸色有些不好看，若是真如何淼淼猜测，那妙丹阁岂不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先去打听，可千万别让人发现端倪，要不然被药老抛弃不说，长风山也饶不了咱们。”
“你守着店，我这就去转转！”
李小江出了大堂，看似脚步轻松，满脸带着机灵的笑，还和街头几名熟悉的炼气修士闲扯了几句，才朝暗巷走去。
暗巷里居住的，都是化泉城本地扎根的散修，鱼龙混杂，凌乱之中透着独有的秩序。
这里的人虽修为不高，但人际关系复杂，有些消息十分灵通，正是打听隐秘的好去处。
李小江先回到自己家中，看望了几日未见的祖父。
老人依旧躺在灵木制成的摇椅上晒太阳，只是看起来生机更弱，眼神更呆滞了些。
李小江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带着笑进门，大声问候，再细心哄骗一番。
因为老人近日已经毫无反应，一句话都不说，只偶尔盯着他笑笑，便转过去继续发呆。
他默默坐到摇椅旁，牵着老人的手轻轻捏了捏，果然还是没有反应。
“唉……祖父，最近可能又要不太平了，也不知道该带您出城去，还是留在这儿……”
等不到回答，李小江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
“外面也乱，化泉城更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不知道岭南哪里还有容身之处……要是爹和娘还在就好了，至少人多还能在乱世保住命。”
沉默一阵，李小江帮老人整理了一番，重新挽了发髻，施下去尘术，才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
“小江啊……我死后，将我烧成灰洒在院子里就成。”
李小江猛地转过身，试探着叫了声“祖父”，却发现老人说完那句话，又恢复了呆滞，像是不曾清醒过。
“唉……”他轻轻叹息不已，将心绪恢复平静。老人快要离去的事实，他早就接受了。
李小江摇了摇头，将伤心事甩在脑后，一头钻进小巷，换着法子打听起有关妙丹仙子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回到店中的李小江，又与何淼淼在柜台前嘀咕起来。
“……总而言之，在城中待了几十年的修士，也从未见过妙丹仙子来店里，而外面有关于她的传闻，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
“那她修炼的洞府呢？也无人知晓？”何淼淼知道有些高阶修士不喜被人打扰，都是寻找秘地闭关，但来来去去总有消息传出，总不至于在岭南哪个方向都不知吧。
“的确无人知晓！估计这世上只有刘管事才有答案。”李小江打听了一圈后，更加笃定，神色也严肃起来，“我怀疑她真的陨落了！”
“难怪……”何淼淼沉吟一声，便默默不语。
她一直只想着刘管事投靠药老，是为了借势除去常家，从来不曾想过还有重新寻找靠山之故。
她不知道妙丹阁的密库中，具体有多少灵丹妙药，但她知道，数百年的经营，肯定会引来有心人觊觎。
一旦没了后台，不是被榨干最后价值，就是一个死。
而看在妙丹仙子份上看顾妙丹阁的药老，说不定就会第一个对他们下手。
“刘管事胆子可真大。”李小江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心惊肉跳，“她可是拿着全店的性命在搏前程，也不知师父和路前辈知不知晓。”
何淼淼正要传音回去，却见远处街头出现刘管事的身影，赶紧收了话头不再继续。
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踏入大堂都未像从前那般与他们笑着打招呼，只皱着眉直接往后院行去。
第140章 闹事
只要刘管事在店中，二人便不敢再传音，李小江拿着一元阁取回的灵草和药液，一言不发地回到后院。
他刚走片刻，何淼淼便听得脑海中响起刘管事传音。
“淼淼，你到楼上来一趟，我有事要吩咐。”
低阶修士无法传音给高阶，何淼淼只好启动柜台阵法，踏着木梯朝二楼走。
二楼的一切都与旧店没有区别，刘管事当初决定炸掉妙丹阁，便将所有珍惜之物全部装进储物袋。像她轻放着双手的矮桌，手中转着的茶碗，都是从旧店带来的。
“坐。”刘管事平日笑语晏晏，很少有如此严肃之时，见何淼淼在对面坐下，更是小心地将二楼所有阵法启动。
“刘管事，可是出什么事了？”何淼淼见她如此神色，也不再客套，直接进入正题。
刘管事重重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目光坚定地看着何淼淼。
“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久久不归，也可能……我会给你留下千里传讯符，若店里有意外发生，立刻给我传讯。”
刘管事说完取出三张画有繁复符文的符箓，示意何淼淼千万收好。千里传讯符虽不及中品传送符珍贵，却也是难得一见的辅助符箓。
说是千里，却在整个岭南山脉都够用，哪怕一人在靠近凡俗的最东，一人在紧贴山外山的极西，也能够互通消息。
“药老派我前往伏龙城，说是那里又传出异火消息……可伏龙城旁的嘉宁城，前几日才被邪修何燕心给屠了个精光，我这一去也不知会不会遇上她。”
何淼淼心中一个咯噔，何燕心越来越猖狂，一次比一次行事高调，肯定是有卫长风在背后默默撑腰。
若是让她知晓，如今妙丹阁是在为药老办事，刘管事必有危险。
“刘管事……药老手下不是有个结丹期的年前辈么？让她去不是更妥当？”
刘管事拍了拍何淼淼的手，并未询问她如何打听到年幽兰之事，只挤出一个与平日无异的笑容，示意她不要太过担心。
“年前辈去年受了伤，如今不宜奔波，过几日，她就要到妙丹阁代替我做管事了。异火重现伏龙城的消息，亦是她打听到的，只她如今需要高阶丹药，需要静养，药老才做此安排。”
见何淼淼还是皱着眉，刘管事反倒笑着安慰起来。
“别担心，危险也只是我的猜测，若不遇上那何仙子，以我筑基圆满的修为，也不会在伏龙城这种地方出事。只不过……你们在店里，千万要小心那位年前辈。”
何淼淼点点头，并未道出自己与年幽兰有过接触，以免刘管事多心。
刘管事心思灵敏，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但聪明人总是容易想太多，一点点小事也会放大，何淼淼不愿在这种时候引来防范。
“你可知道，我为何只将传讯符交给你？”刘管事忽然转了话题，不再多提年幽兰。
何淼淼斟酌着道：“因为我修为低，不会被人注意？”
“不错。”刘管事有些欣慰。
“小江是许前辈弟子，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店里其他人至少都有筑基期，若是出事很容易被抓住。只有你与妙丹阁联系最浅，最容易提前逃出去，给我报信。”
“所以……妙丹阁确定就会出事？”何淼淼敏锐地发现她话中的笃定，心中更是猜测不断。
“谁知道呢……我已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接下来便听天由命吧。”
……
何淼淼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对发下心魔誓的李小江也不曾提起。
在何燕心再次屠杀低阶修士的消息传遍城中时，刘管事也已安排好一切，只道自己要外出历练，寻找结丹契机，即刻准备前往伏龙城。
她前脚刚走，城中修士就已三五成堆，高谈阔论嘉宁城的血腥惨事，直道何燕心如何残忍，不把正道当人看待云云。
何淼淼出去听了一圈，也为如今变作死城的嘉宁城感慨不已，可何燕心哪里是不将正道当人看，她是不将所有人当人看。
从前她还戴着一层假面与人周旋，很少主动出去找事，哪怕受了伤，也是悄悄回到红枫林靠着自养的血引恢复。
可修为日渐高深，靠山越来越强大，她霸道自负的本性亦越来越明显。
如今多半觉得，血引还不如大量低阶修士来得方便，竟接连两回屠城，一次比一次放肆。
算上鹤山派百名弟子和玉山试炼的数千散修，已是数不清的性命被她用来堆积修为。
但岭南的高阶修士，怕是都在伏龙城结丹一战中，看出什么端倪来，顾忌着卫长风的势力，皆是不肯对她出手。
只余下药老这方的低阶修士，在城中愤愤不平。
可这些乌合之众中，男修垂涎何燕心娇媚美艳的相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淫邪让人更加恶心；女修一边讨伐，一边眼馋何燕心的实力，嘴上酸言酸语不断。
“唉……我看岭南山脉迟早要完了。”李小江不知何时从后院钻了出来，站在柜台前面看着冷清街道叹息。
何淼淼也有此想法，乱世将至，低阶散修们微小如尘埃，也不知怎样才能在大势中保住性命。
正在二人沉默时，一道刺耳女声从门外传来。
“你们许前辈在不在？让他给我炼瓶丹！”
话音刚落，一堆小山般的灵石和一个装满灵草的储物袋，重重砸上柜台。
何淼淼、李小江同时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炼气十一层的面生女修，皆有些恼怒。
这女修身着一阶上品法裙，内衫白中透着银丝绣花，外罩一层轻薄鹅黄细纱，行动间如同烟雾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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