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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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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让自己的媳妇儿过去,可是茶摊老板似乎刚刚认出这个喝茶的人是谁,于是毕恭毕敬的端着茶壶走过来,将那空碗倒得满满的,“您是新安府的程大人吧?真是稀客啊。”说着,肥胖的身子已经贴着板凳坐下,“我叫王城,已经在这里摆了十几年的摊子,大人,您尽管喝,今天不收您钱。”
程牧游喝了一口茶,“味道不错,怪不得那些背夫们都喜欢来你这里。”
“嗨,别看我这摊子不怎么样,茶可全用的好货,这是今年新出的龙井,和天星苑的一样,但是价格可公道多了,您再看这水,山泉,甜而不腥,清凉可口,喝了之后,腰也不疼了,腿也”
“你见过李仁贵吗?”程牧游打断他的话。
“李仁贵?”他转着想了想,“您别说,我还真认得,前几日还到我这里喝茶来着。”
话刚说到这里,桌子突然一歪,一碗茶整个扣在程牧游身上,将他的衣服打得湿透。
………………………………
第八章 河滩
王城从桌子下面揪出个六七岁大的小孩,照他屁股上就是两下,“没长眼睛啊,淘到我这里来了,你不看看这是谁,竟敢把县令大人的衣服弄湿了。”
小孩儿瘪着嘴巴,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中盛满了泪,再配上头顶那两个圆圆的发髻,衬得他甚是娇憨。
“算了算了,一个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程牧游在小孩头上摸了摸,“去玩吧,没事了。”
听他这么说,那小孩破涕为笑,冲着王城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朝街对面跑过去了。
“言归正传,李仁贵喝完茶后,又去了哪里,你还记得吗?”
对面的小孩儿已经开始玩起了跳房子,沙包夹在两脚之间,他在画好的格子里跳来跳去,身子灵活轻盈,一次也没踩到线上。
“我记不得了,那天人多,我和我媳妇儿招呼都招呼不过来,李仁贵自己喝完茶把铜板放在桌子上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呢。”
程牧游失望了,“你再想想,真的没印象?”
王城闭目沉思,过了好久,才睁开两个铜钱似的圆眼睛,“真的想不起来了。”
程牧游掏出几个铜板塞到他手里,“还是要多谢你,我再去旁的摊子问问。”
说完,他就起身离去,没走出两步,又被王城叫住,“大人,大人”
“钱你就收下吧,我不赊人账。”
那王城气喘吁吁,“大人,不是这个事,李仁贵走后,我似乎在哪里又见到了他,总有这么个印象,他的脸似乎还在哪里出现过,只是现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他抓着脑袋,胖脸皱成一团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怎么死活记不起来了呢?”
程牧游微微点了点头,“你若是想起来,便来新安府找我,真的提供了重要线索,有重赏。”
王城一蹦老高,浑身的肥肉跟着颤了几颤,“重赏?好好好,我一定好好的想,苦思冥想、日思夜想,争取赶紧想出来告诉您去。”
见程牧游走远了,跳完房子的小孩凑过来,“王叔,您高兴什么呢?”
“去去去,小不点儿懂什么,别妨碍我做生意。”
***
把最后一摞茶碗搬到板车上后,王婶子看了趴在桌边,两手托腮的丈夫一眼,“天黑了,该回家了,有什么事情,到家里再说不成吗?”
王城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先回去,我既答应了程大人,就一定要想出来那李仁贵去过哪里。”
“难道你想不出来,就要在这里坐一夜不成?”王婶子摇头苦笑,见他不搭理自己,又把头埋到臂弯,只好自己推着车先往家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摆摊的基本都收好摊子走人了,按说,现在应该是个最适合思考问题的时候。可是王城一会儿将身子转到这边,一会儿又扭回去,急得汗都出来了,却仍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又一次见到了李仁贵。
他看着月亮一点点的从东方爬到头顶,发出了来自心灵深处的一声哀叹:从小就不是读书的胚子,人家是过目不忘,他是过目就忘,没想这么大了,还是半点没长进,什么事儿都记不住。
夜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这才发觉小腹已被憋得快炸开了。
他索性不再强迫自己,弓着身子一溜烟朝码头跑去。码头的南侧是一块荒地,虽然邻着水,但是乱石甚多,深入水底,鳞次栉比,所以货船都不在这里停泊。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人们的方便之所,尤其是市井上摆摊子的这些人,不愿意跑到半里地外的茅房,更是经常光顾这里。时间一长,这块荒地的味道便变得腥臭异常,单单经过此地,都要掩上口鼻快速跑过去,更别提在这里驻留。就连野猫野狗都不愿意在此地流连,荒地就此变得更加荒凉。
王城是个爱干净的,换做平日,他宁愿多走上几步,也不会来这里方便,可是今天,实在是迫不得已,他怕自己未走到茅厕,就已经尿了一裤子,只得强忍着恶心,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解开裤子,将体内的热能慢慢的释放出来。
燃眉之急解了,他舒服的打了个哆嗦,刚要提裤子,脑子中却蹦出了一个苦思冥想了几个时辰都没想出的情景来,他顾不得恶臭,呆呆的站在原地,嘴巴圈成了一个圆。
是了,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李仁贵去过哪里了。
一阵惊喜从心头滚过,王城站直了身子,忙不迭的将裤子系好,转身就往回走:怪不得呢,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李仁贵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原来他竟一直待在那里,枉我想了一晚上,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顺着堤岸朝上面爬去。
冷不丁踩到了一块被水洗刷的湿滑的卵石上,脚下一歪,他摔了个及其不雅的姿势,嘴角好像也被石头硌破了,一股腥甜霎时席卷了整个口腔。
可是王城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了,也不嫌弃这些散发着臭味的石头腌臜了,他满脑子都是程牧游那句有重赏的话,手忙脚乱的撑着地就要爬起来。
身体弯成了一个弓形,他晃了几晃,刚准备站直身子,头顶却突然罩上了一层阴影。
有什么人站在了他前面,他的身体,挡住了上方的月光。
王城站起来,盯住那个人的脸,心里猛地一“咯噔”,脸上却勉力维持着平静,从嘴角扯出一个笑,“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
“你不也是一样,摊子都收了,人为什么还不走?”
“我我我算账算账,你也知道的,那些背夫们赊了不少钱,要不把账算好,我怕他们就不认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肥胖的身子却灵活的绕过那人影,加快脚步朝河岸走去。
黑影缓缓抬起头,盯着夜空上那轮形状完美的圆月,“刚刚月中,你算什么账?”
………………………………
第九章 蚂蚁
听到这句话,王城脚下一个趔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强迫自己干笑出声:“是吗,才才刚刚月中吗?我都过糊涂了,兄弟,天儿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嫂子又该骂人了,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说着,他就朝前走去,步子越迈越快,甚至有些慌不择路,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石滩上的碎石绊倒。
跑了一会儿,他轻轻扭头朝后看,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平顺了下胸口的气息,脚下还是不敢停歇,一摇一摆的朝岸上跑。
街市就在眼前,绕过前面那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就可以跑出河滩了,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那个“重赏”到底有多重,是不是够他摆半年摊子了。
“卡啦”
身后有石子滚动的声音。
王城回头,后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撇撇嘴,刚把头转过来,巨石后面却绕出了一个人,他手上,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
码头的喧嚣声渐起,又有一艘船到港了,背夫们争先恐后的争抢货物。可是,王城已经听不到了,他躺在散发着臭味的河滩上,额角多了一道惊心动魄的伤口,里面隐隐可见白得吓人的头骨。
***
迅儿在狼吞虎咽的吃粽子,一会儿就消灭了两个。粽子是糯米做的,里面没塞别的馅儿,只在外面涂了一层桂花蜜,清甜凉爽,软糯可口。
“慢点吃,别噎着了。”晏娘端了碗粥放在他旁边,又笑着问坐在一旁的程牧游,“大人尚未用早膳吧,要不要也来几个粽子,右耳手巧,他做的东西邻里们吃了都赞不绝口。”
程牧游摇摇头,“不用了,我是来向姑娘道谢的,听惜惜说,你在淡水镇又救了她一命,我看,若姑娘是个男子,惜惜怕是感激的要以身相许了。”
“我可不敢要,那丫头脾气急躁,谁若娶了她,怕是没几天安生日子可过。”
迅儿勉强放下盘子,“我也觉得,爹爹,干脆别让惜惜姐姐嫁人了,就让她一直同我们住在一起,一直做迅儿的姐姐吧。”
“有好吃的也占不住你的嘴,”程牧游照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个檀木盒子放到石桌上,“这是白芷丸,内服可以活血排脓,生肌止痛,姑娘上次受了重创,伤口虽然长好了,但是内里却仍是虚的,每日服一粒丸药,对你的身体能有所助益。”
晏娘没拿盒子,她幽幽的盯着程牧游,目若星辰,“大人没什么想问我的?”
“有,”程牧游淡淡一笑,“都说鳞介有奇效,服下去后,不仅可以消炎止血、潜阳退蒸,还能祛除烦闷,让人心气平和,不知姑娘可有感觉?”
“鳞介的功用我倒是没感觉到,不过,大人今天到访寒舍,却是让我平心易气了不少。”
迅儿又一次从盘中抬起头,“爹爹,晏娘,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大人,大人。”
蒋惜惜突然推门而入,她来不及向晏娘打招呼,就径直走到程牧游身边,“大人,王城的媳妇来报案,说王城一晚上都没有回家。”
程牧游一句话都没说,“腾”的站起来,大踏步朝门边走去。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晏娘轻轻蹙起了两道长眉,“又一个?这件事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晏娘说的是那两个没有胳膊的尸首吗?”迅儿终于吃完粽子了,他抬起头,慢悠悠的道出这么一句话。
晏娘在他旁边坐下,“迅儿也听说了这个案子?”
“全城都传遍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撅起嘴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晏娘,“晏娘,你说,那凶手要人的胳膊干什么呢?”
晏娘眯着眼看他,“迅儿有自己的见解?”
“我在书院经常看他们几个玩虫子,小玖最喜欢把蜻蜓的翅膀揪下来,不知道有多少蜻蜓被他弄死了。”
“然后呢?蜻蜓的翅膀被他弄去了哪里?”
“喂蚂蚁啊。”
迅儿慢慢的说出这几个字。
***
乔夫人透过窗子朝里看,沈青正坐在桌前,手里握着本书翻看,他穿着件麻布衣衫,衫子破了一角,被一块蓝布随意补上,脚蹬一双云头靴,看起来也穿了好几年了,鞋头磨得锃亮。
“夫人,给姑爷上什么茶?”一个小丫鬟在身旁询问。
“什么姑爷不姑爷的,我还没把女儿嫁给他呢,”乔夫人不耐烦的冲她挥挥手,“水烧开了,随便泡一壶就成了。”
见小丫头走远了,她心里却还是不忿,嘴里兀自嘟囔道:“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同意那丫头和离,和离也到罢了,现在,竟将她许配给这个穷小子。你看这一身穷酸气,到家里来,就掂了两包茶叶,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正说着,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乔老爷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旁,他瞪了乔夫人一眼,“这女婿可不是我做主挑的,凤仪她自个儿也没反对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别去叨扰女儿。”
乔夫人不敢吭气了,她撇撇嘴,随着乔老爷一起走进前堂。
见到乔家二老走进来,沈青颇有些激动,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放下书走到乔老爷身边,“乔伯伯,我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乔老爷从未见过沈青这么心急火燎的样子,平日里,他都是吊儿郎当、慢慢悠悠的,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我想入朝为官。”
乔老爷一愣,“你不是一向对当官不感兴趣的吗?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乔伯,这并不是我一时兴起,以前我之所以不愿入世,是因为看不上官场那些蝇营狗苟之道,现在我才发现,我其实并不是不屑与他们为伍,而是一直在逃避与那些人为伍,我沈青活了这么多年,竟一直在做缩头乌龟。”
………………………………
第十章 举荐
乔老爷激动的连连点头,他在沈青的手背上拍了拍,“我一直知道你这孩子非池中物,现在你想明白了,你爹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说完,他拉着沈青坐下,“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吗?是要考科举还是需要我为你举荐,我虽没做过官,但是也认识一些朋友,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伯父,不用了,再过几日,我准备去找一个人。”他说着,便拿出晏娘的那张字条,摊开放在乔老爷面前。
乔老爷盯着上面那几个字,过了一会儿,他眉头一皱,“腾”的从桌边站起来,“你要去找他?你想成为他的门生?”
沈青见他面色突变,忙跟着站起来,“我对赵大人钦慕依旧,他治国有方,爱才如命,所以”
“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还是想让凤仪来为你陪葬?”乔老爷猛地一拍桌子,“他是个什么人?废相,无法帮你达成心愿不说,做了他的门生,随时有可能掉脑袋,我就不明白了,皇上的臣子这么多,你为何就偏偏选中了这个。”
说完,乔老爷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手哆嗦着,抓了几次杯子都没抓到,还是乔夫人将杯子递了过去,他才勉强将一杯茶喝下肚子。
沈青见自己将未来岳父公气成这个样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爹,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把自己气坏了,”乔凤仪从门外走进来,摩挲着乔老爷的背帮他顺气,“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天天只顾埋头读书,两耳不闻天下事的,我想,他连赵大人被废都不清楚呢,”说着她冲沈青使了个眼色,“你快来和爹说说,是不是自己也不知情?”
沈青知道她在为自己打圆场,赶紧走上来,“乔伯,我确实不知道赵泽平被废一事,但是但是”他咬了下嘴唇,“这满朝文武,我谁都看不上,只有他”
乔老爷刚被女儿劝的舒坦一些,听到这番话,胡子又翘得老高,脸也一点一点的涨得通红。好在乔凤仪眼明手快,拉着沈青朝门外走,“爹,我送送他去,你好生歇着,千万别再为这傻小子动气。”
她扯着沈青走到门外,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为什么非他不可?”
“士为知己者用。”
“他已经是废相了。”
“相信给我这张字条的人自有她的打算。”
乔凤仪点点头,身子斜倚在门边的石狮上,眼神却飘向天空,“虽然过不久我便要嫁到你家,可是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所思所想,更不知道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沈青的眼睛变的亮亮的,像被水冲洗过一般,“你想知道吗?”
乔凤仪一仰脑袋,“当然想。”
“跟我来。”
两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一个时辰,乔凤仪终于按奈不住,“你每天就在这里走步?”
沈青把水囊递给她,“不光是这里,还有水边,我走了不下几百遍,不过越走我就越发现用步子绘制的地图与实况有很大的误差,你看,这山路,几乎每次测定的距离都不一样,这样一来,测绘出来的数据又怎么会准确无误。”
“为什么要测量这个?”乔凤仪抹了把汗,不解的望着他。
“行军打仗、修田筑坝,都离不开地图,若是我能将全国州县图都绘制出来,那么将会给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他叹了口气,“可惜大宋疆土的道路弯弯曲曲,山川高低错落,这么单用人步测量实在是困难之至。”
“人步不准,那飞鸟呢?”乔凤仪看着天空,慢吞吞说出这句话。
“飞鸟?”
“空中鸟飞直达,可以排除地貌所引起的距离误差,我曾养过鸽子,这种鸟儿极易被驯服,我想,若是用鸽子来测量距离,或许比你这样千百遍的走要强上不少。”
乔凤仪的手突然被沈青拉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真是榆木脑袋,凤仪,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是我见过最最聪明的女子。”他一激动,脚冷不丁踩到一块松软的泥土上,脚踝狠狠扭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乔凤仪皱着眉在他身边蹲下,语气又气又急,“怎么样,伤到没有啊?”
沈青站起来走了两步,疼得龇牙咧嘴,却摆手说着:“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身旁的草丛突然动了两下,“哗啦”一声从中间被扒开了,一个白眉白须的干瘦老头儿从里面探出头来,他身后背着个装草药的竹篓,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冲他俩笑,“公子,崴着脚了,我家离这里不远,我那儿媳妇儿懂点医术,让她帮你看看,骨头错位了可是需要马上正一正的。”
沈青被唬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还能下山。”说着,他又试着走了几步,可是脚刚一着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就袭了过来,让他呻吟出声。
“公子啊,你这样子怎么下山,总不可能让这位姑娘把你背下去吧,还是让我那儿媳给你看看吧。”老头儿砸吧着嘴。
“是啊,你还是听这位老人家的话吧,时间耽搁的久了,脚踝肿起来,你十天半月估计都不能来山里测绘了。”乔凤仪在一旁劝到。
这句话说到了沈青心坎里,他听劝了,在乔凤仪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跟着那老头儿朝半山腰走,走了约莫一刻钟光景,就看到一座不大的庭院隐藏在苍色的山岩下面,院墙爬满了蔓藤,密如鱼鳞。
“老人家,为什么要把家安在这么僻静的地方?”乔凤仪轻声问道。
老头儿打开院门,将竹篓放下,“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住习惯了,也就懒怠搬了。”
正说着,屋里传来一声童音,“爷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从屋内跑出来,头上顶着两个圆圆的发髻,圆脸圆眼,活像个年画上的娃娃。
………………………………
第十一章 圈
那小孩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乔凤仪,他的眼白很少,两颗漆黑的眼珠子映出头顶白炽的日光,看着有些怪异。
乔凤仪打了个寒噤,不自然的笑笑,在他头顶一摸,“你多大了?”
小孩儿不说话,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掂量一件物品的贵贱。
“去把你娘叫出来,这位公子崴脚了,让她帮他看看,有没有大碍。”好在老头儿即时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冰冷的气氛,乔凤仪松了口气,扶着沈青在椅子上坐下,蹲下来帮他脱下鞋袜。
“哎呦,扭的不轻啊。”一个妇人从西边的炊房里走出来,走到沈青身边,她弯腰看了看他已经稍微有些肿胀的脚踝,“看来骨头是错位了,你忍着点,我帮你掰掰。”
沈青把脚猛地朝后一缩,“大嫂子,会疼吗?”
那妇人摇着头笑,“这么大个子,还怕疼啊,就那么一下子,你忍忍就过去了。”
沈青深吸了口气,把乔凤仪的手攥的死死的,“大嫂子,你轻点,别太使劲儿啊。”
“好,好,别紧张,没事儿啊,一下就好。”她话音儿还没落,手已经利落的摸上沈青的脚踝,只听“咯嘣”一声,微斜的骨头被掰正了,可是紧接着,就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声音划破天际,惊飞了几只在房檐上闭目眼神的小鸟。
“好疼啊。”沈青单脚在地上跳,好像跳这么几下,就能减轻疼痛似的。
乔凤仪却站着不动,一点都没有上去安慰他的意思。因为,在这连绵不断的嚎叫声中,似乎掺杂着另外一种声音,低沉痛苦,哼哼嗤嗤,时有时无,被风从屋后带了过来。
她挑眉盯着屋后,“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
沈青只顾抱着一只脚在院里跳,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是那一直不吭声的小孩冲乔凤仪笑笑,“母猪,要下崽儿了,疼着呢,可比这哥哥疼多了。”
原来是猪叫,乔凤仪松了口气,她望向沈青,“叫够了没,放脚下来试试,看看能走不?”
沈青被她一说,脸上泛起一阵红,他把脚放在地上,试着走了几步,“好了,大嫂子,你这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妙手回春啊。”
“嗨,你就别笑话我了,”妇人被他夸的坐不住了,忙站起身朝灶房走去,“你们俩歇着,饭马上就好了,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吃过饭再下山吧。”
“不了,我们这就走,家里没打招呼,回去晚了,怕他们担心。”沈青说着就拉住乔凤仪的袖子,同她一起朝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两人回头告别,却被院中的景象吓了一跳,老中少三人都灰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俩,好像三座雕塑。太阳的余晖从枝叶里漏下来,覆在他们脸上,红红的,像被血浸润过一般。
下山的路上,乔凤仪拽住沈青,“你刚才是不是拒绝的太干脆了点,人家治好了你的伤,还好意邀咱们用晚膳,却被你一句话推辞掉了。”
沈青摸着口袋抬头望天,“今天中午还剩了半锅米,我要是不回去就浪费掉了,再说了,我又没带几个铜板,总不好白吃别人的吧。”
***
听到那两个人的告别声,王城拼命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朝圈门滚过去,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若是不抓住,恐怕只能葬身在这个肮脏的猪圈中了。
然而,奇迹并没有降临,还没滚到圈门旁边,院门就被“哐”的关上了,这座宅院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那几个人。
若他们还能被称为人的话。
旁边的母猪哼了一声,突然歪歪扭扭的朝圈门走来,肥硕的头将王城拱到一边,冲着门外“吭吭”的叫。
王城颤颤的抬起头,看到圈门旁边站着个小小的身影,他哭了,泪水不断的从眼眶翻涌而出,沾湿了那块堵在嘴里的抹布。
小孩冲他笑,“弄那么大动静出来,想逃啊?”
他拼命的摇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
“放心,时辰还没到,现在还不急着要你的命。”
听到这句话,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正思量着,头顶冷不丁扫过一个阴影,紧接着,后背一针撕心裂肺的疼,脊骨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流血了。”
孩子乌溜溜的眼睛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爷爷,我把他打出血了。”
驼背老头儿背着双手走过来,探头朝正在猪圈里呻吟的王城看了一眼,“没打死吧?”
“阿爹教过我,不能打头的,这胖子刚才想逃跑,差点把那两个人引过来,爷爷,你说他该打不该打。”
老头儿嘿嘿一笑,“他是被选定的人,逃不掉的,不过,他也实在是可恶,竟想到官府举报你阿爸,该打,该打。”
小孩哈哈大笑,突然又举起手里的铁棒,棒起棒落,又是狠狠的一下,砸在王城已经血肉模糊的脊梁上面。
虽然被堵着嘴巴,王城还是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哀嚎,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全身,他如今什么也顾不得了,勉强将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身子弯在地上,冲着圈外的一老一小狠磕了几个头。
“爷爷,他怕了,昨天还骂我的,现在竟对着我磕头,哈哈。”小孩拍着手,在地上高兴的蹦来蹦去。
“王八羔子,就这么点胆子,还敢在咱们面前装横,乖孙子,今天,你就让他尝尝你的厉害。”
小孩儿听他这么说,眼睛里冒起两朵精光,他紧握着铁棍又一次来到猪圈旁,将那棍子高高抬起。
王城看到铁棍又一次对准了自己,登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匍匐在地上,嘴里的发出一阵咿咿哇哇怪叫,整个身子软成一团。
“爹,吃饭了,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一个男人走进内院,看到眼前这一幕,面无表情的在手里的馒头上咬了一口,“吃了饭再收拾他吧。”
………………………………
第十二章 两面
老头回头看了儿子一眼,“你回来了,这狗日的今天想逃跑,得让他长点记性。”
男人又啃了一口馒头,“那是该打,也该让小离练练胆儿了,”他擦擦嘴巴,走到儿子面前,“对着他的屁股敲,那个地方肉多,皮开肉绽了也死不了。”
小孩儿吸溜了一下鼻涕,双手紧紧的握着铁棒,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闷哼声由大到小,终于同斜阳的光线一起,隐入到深邃的黑暗之中,再也听不见了。
***
程牧游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已经派人在新安城找了几天,可是还未找到王城的踪迹,那个肥胖的茶摊老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这条他做了十几年生意的街市上。
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若是死了,尸体为何还未出现?这些问题纠缠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茶摊还摆在那里,桌子板凳上都是灰尘,由于人还未找到,王城的媳妇无心再顾及生意,茶摊也好几天没有开张了。
程牧游走到一条板凳旁坐下,他的头疼的厉害,两个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王城到底是因何失踪?是偶然?还是他想起了李仁贵在哪里出现过,所以才被凶手灭口。
现在看来,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不然也不会如此凑巧。
若是按照这个推断,那么凶手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来找过王城,为怕他泄露出秘密,所以才对他下了狠手。
可是,这条街上人这么多,摆摊的、消费的,人流如织,而且流动性还很强,怎么能从茫茫人海中将凶手揪出来呢?
想到这里,他的头更疼了,只能用手扶着额头,撑在桌上闭目休息。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程牧游本没留意,因为头顶有一个遮阳挡雨的篷子,可谁没想,这竹架子本就不是很结实,再加上几天没人绑绳固定,风吹雨淋之下,竟“哗啦”一下子倒了下来,直朝他背上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袖子被猛的一扯,身子即时的从雨蓬下钻了出来,没被身后的竹竿砸到。
回头,看到一个撑着伞的身影在冲自己笑,“大人,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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