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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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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迅儿出现在门边上,怯怯的看着蒋惜惜,“我没事了,可以走了。”他说完便闪出门外。
蒋惜惜跟在他身后,“脸色不对啊,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你不要怕程大人责骂你,我会帮你向他解释。”
迅儿扭过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我好得很,哪里就不舒服了,惜惜姐姐,我们快些走吧,莫要迟到才好。”
蒋惜惜舒了口气,上前牵住他白嫩的小手,“我帮你拿书袋。”
迅儿却将布包搂得紧紧的,“不用了,我是男子汉,惜惜姐姐是女人,我应该怜香惜玉才对。”
“小家伙,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蒋惜惜笑了,两人手拉着手,穿过热闹的市集,一路向西前行。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时,云胡书院也就快要到了,他们转了个弯,走进书院的大门。
“先生早。”见扈准站在院里,迅儿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忙忙跑进了课室。
蒋惜惜冲扈准笑笑,却发现他不像往常那样平静闲适,他的头发乱乱的,纠结着挂在胸前,眉宇间印着一个淡淡的川字。
“扈先生,没休息好?”
扈准轻轻一笑,眉目却没有舒展,“天热,蝉又叫个不停,很难能一觉睡到天亮。”
蒋惜惜知道他有心事,便识趣的不再问下去,她望向墙头,发现那里空空的,只有几株牵牛花正对着早晨的阳光,拼命地展示着自己的娇柔。
戏园子里的那位竹笙姑娘许久没来了,难道她已经对这位清冷的教书先生死了心,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锦绣年华?
蒋惜惜耸耸肩膀,这些痴男怨女的事情,本就不是她能参透的,她一个纵身跃到墙头,将那几株花枝采下,拿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蒋姑娘也在。”刘叙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和扈准完全不同,“若不是晚起了一会儿,我便同姑娘一起过来了。”
“刘大人真把新安府当自己家了,进进出出的一点都不见外。”蒋惜惜故意拿话逗他。
“没办法,我表兄的院子小,若和他同住,怕被人误会我有什么龙阳之好,所以只能寄居在程大人府里了。”
蒋惜惜被他逗乐了,她扭头看向课室,“扈先生,这里有人在造你的谣了,还不出来看看。”
扈准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叙樘,“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说的,我之所以留在新安城,就是为了同你多叙叙旧,将你的饮食起居都了解清楚,否则回去无法向母亲交代。”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扈准走过去,拉住刘叙樘的胳膊,指着上面那条半月形的伤疤,“差事要做,身体也要顾及,把自己伤的这么重,姑母是要心疼的。”
不要说刘叙樘,连蒋惜惜听到他这番话也愣住了,她指着那道伤疤,“这个,难道不是被你从树上推下来才伤到的吗?”
“表兄,你不会连这事儿都忘了吧,当时你被外祖父揍得不敢回家,在河滩上待了一宿,难道你失忆了?”刘叙樘也大为不解。
“是这块疤吗?怎么我印象中没这么大呢?”扈准笑道,“真是失礼了,表弟,没想到我小时候竟将你伤的这样狠。”
“你啊,”刘叙樘瞪了他一眼,“对了,你那老丈人可曾又上门找过你?”
“放心,他可能是被你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再也没有来过。”
话音还未消,书院的正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几个衙役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蒋惜惜和刘叙樘,不禁楞了一下,然后作揖行礼道:“刘大人,蒋姑娘,我们奉命带扈先生回府,有一桩案子需要他协助查明。”
“什么案子?”蒋惜惜和刘叙樘同时问道。
“今早有人报官,说栖凤楼里的一个姑娘不见了,我们查明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云胡书院。”
程牧游站在公堂之上,神色复杂的注视着跪在下面的扈准,“扈先生,你虽然是迅儿的老师,但是依照律例,我不得不公事公办,还望你理解。”
扈准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身姿清雅,和公堂肃穆的环境形成了一个极其鲜明的对比,他冲程牧游一笑,“这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大人有什么疑处,尽管发问便是,扈某一定知无不言。”
程牧游点点头,“你可认识栖凤楼的镜儿姑娘?”
“认得,她曾救过我一命,因此得以相识。”
“两天前的晚上她可去找过你?”
“她确实来过云胡书院,不过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去了哪里?”
“不知。”
“不知?”程牧游凝神看着扈准,“她来找你做什么,镜儿虽然于你有救命之恩,但她乃青楼女子,频繁出入你的住处,总是有些不太正常。”
“大人已经找邻里打听过了吧,”扈准的脸色依然静如湖面,“没错,那镜儿确实钟情于我,她总是求着盼着,期望我可将替她赎身,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我对她并无超越朋友之外的情感,我的心里只有妻子绿翘一人,又怎么会答应她的请求呢。”
“所以那晚她又来纠缠你?”
“是的,在又一次被我拒绝之后,她便跑了出去,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程牧游仰起头,双手背在身后想了一会儿,又冲堂下说道:“扈准。”
“在。”
“我要派几个人到云胡书院去搜查一番,望你不要介怀。”
“大人尽管派人过去便是,云胡书院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官府搜查了。”
夜深了,蒋惜惜却仍然待在程牧游的书房中,她见烛芯太长了,便用剪刀将它剪上一剪,烛光跳动起来,将程牧游专注看书的身影映在墙面上。
“怎么还不去休息?”他合上书页,抬头望向前面。
“我在想扈先生的事。”
………………………………
第十九章 界限
“刘大人已经问过一遍了,你还要再来问上一遍吗?”程牧游抬眼看向她,“今天下午我们的人将云胡书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遍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所以我才让扈先生回去了,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我已经听史今说了,”蒋惜惜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可是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程牧游托起下巴,“什么?”
“大人,你说扈先生那样一个人,为何会和那个名叫镜儿的妓女纠缠不清呢,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另一个却在男人堆儿里打滚,浑身沾满了市井之气。”
“黑与白的界限并不是那么脉络分明的,惜惜,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
“大人没懂我的意思,我听刘大人说过扈先生对自己的妻子一往情深,心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更何况是这个与他的妻子完全不像的女人,他怎么会容许自己和她有瓜葛呢,即使镜儿对扈先生有救命之恩,他也断不可能和她一直有来有往,更不会让镜儿误会他有可能替她赎身,带她离开栖凤楼。”
程牧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明日你再去一趟栖凤楼,问一下和镜儿的身边人,看他们是否知晓她与扈准的关系。”
“属下遵命。”
扈准蹲下身,将被衙役们翻得乱七八糟的物品捡起来,一件件重新摆好。床下吹来一阵冷风,将他的衣摆翻起,顺道带来了几声窃笑:
“这些傻子能搜出什么来。”
“早就化了”
“没了”
“把屋子掘开也找不到,呵呵”
“闭嘴。”扈准冲床底吼了一声,拿起手里的砚台丢过去,砚台摔碎了,却换来更多的嘲笑。他深吸了口气,起身来到桌前坐下,闭上眼睛想定一定神,脑袋里却“轰”的一声,被雷炸了似的。
梳子呢,梳子去了哪里,刚才整理了半天,为什么都没有看到它。他站起身,慌乱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将刚刚理好的物品书籍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依旧没有看到那柄已经断成两截的木梳。
它会不会被那些衙役当成垃圾丢掉了?想到这里,扈准冲到院子里,借着月光在草丛中大树下来回摸索着。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指甲都被泥土刮断了几根后,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带齿的东西,扈准一把将它抓起来,又看见另外半截梳子就在一旁,不禁欣喜若狂,将它们捧在手心,就像那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似的。
“官人,你的手受伤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耳廓,紧接着,扈准手上一热,被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抓住了。他低下头,看到了两只洁白的手臂,手臂的另一端深嵌在黑暗里,似乎什么都没有连着。
可是他却顾不得害怕了,因为这双手,这洁白如玉的胳膊,不是绿翘又会是谁?他反手将它们抓住,拼命的拉向怀里,“绿翘,我又发梦了吧,这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但是若能在梦里见你一面,却也值得了。”
“官人的头发好久没梳了吧,怎会这样乱?”
那两只手挣脱了他的怀抱,缓缓的移到他的发间,十个手指头在扈准满头的青丝中来回穿梭,指头肚带着一抹熨帖的热量,让他舒服的眯起眼睛。
“绿翘”
“嘘,让我替官人理下头发吧,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头发,那时在罗浮山,我就是被它所吸引,我当时就想,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怎么生了这么一头乌黑的长发,比女人的还要水滑”
“绿翘。”
“以后还让我伺候官人梳头,好不好?”
“好,什么都听你的。”
扈准沉浸在十指温柔的触感中,却根本没有发现,身边的草丛里,多了一枝花,那花是血红色的,花瓣细长,在月光的照耀下,正发出一阵阵妖异的光芒。
“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吗?”晏娘笑微微的看着迅儿。
“我将它们埋在书院的树下面了,不过,这些花籽到底是什么呀?”
“它叫亡灵花。”
“亡灵花?”迅儿打了个激灵,“听起来怪吓人的。”
晏娘的眼睛亮闪闪的,“迅儿不用怕,那些心虚的人才应该怕。”
蒋惜惜坐在镜儿的房间里,桌子对面是镜儿在栖凤楼的贴身丫鬟小柳,她怯生生的看着这位女官爷,眼里竟被吓得浮起了一层泪花。
“你不用这么紧张,实话实说便是。”蒋惜惜安慰了一句,脸上的严肃却是丝毫未消,“我只是想知道镜儿姑娘和扈准的事,他们两人关系如何?”
“姑娘心里爱极了那位扈先生,她总说他纤尘不染,不像凡世间的人物,所以便三天两头去书院找他。但是扈先生却好似对姑娘不咸不淡的,按我的观察,她完全就是剃头杆子一头热,人没得到,还把桦姑这边得罪光了。”
“你的意思是扈先生并不爱你家姑娘?”
小柳点点头,“她也不太多说自己和扈先生之间的事情,我也就不敢多问,但是每次她从书院回来,心情都是不好的,摔碟子打碗,各种找茬,所以这个时候我总是躲得远远的。但是前几天,她找了那扈先生之后,却满面春风的回来了,还赏了我几两碎银,看起来很是得意。”
“她说什么了吗?”
“倒是没直接告诉我,但是她去找了桦姑,据姑姑身边的姐姐们说,姑娘和桦姑摊牌了,她说自己要离开栖凤楼,让桦姑以后不要再给她安排客人了,因为有男人要给她赎身。”
“那男人就是扈先生?”
“当然了,还能是别人吗?那几天姑娘心情大好,我做错了事情她也不怪罪,还告诉我以后也一定要找个知心的人儿,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来他是真的许诺了要带她走。”蒋惜惜低下头,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可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真如程牧游所说,在这世间,黑与白是没有明显的界限的吗?”
………………………………
第二十章 棺材铺
话问完了,蒋惜惜将一些碎银塞到小柳手中,“去买件新衣服吧,你的袖口都破了,还有,若是真的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她拿起桌上的剑,转身欲走,却又被小柳叫住了。
“蒋大人,谢谢你。”小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蒋惜惜最受不得别人谢她,一声没吭的继续朝前走。
“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大人了,”小柳追上去,“镜儿姑娘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宽裕,是因为她每次去云胡书院都能拿到银子。”
蒋惜惜回过头,“银子?”
“嗯,有次姑娘喝醉了,说起了胡话,她说,扈准,我不要银子,我要你的心,你能给吗?你给了她就再也要不回来了吗?”
“她?”
小柳点点头,“我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但是想着应该是扈先生极爱之人,是他放在心底的那个人。”
“绿翘……”蒋惜惜帮小柳说出了这个名字,“可是你如此爱她,却为何许诺替镜儿赎身,又为何又将银子都给了她呢?”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蒋惜惜竖起耳朵,“外面怎么如此热闹?”
“蒋大人不知道吗?新楼已经建好了,今天开张,桦姑姑早早就备上了轿子,还请了支乐队,说要大张旗鼓的将这些个外域的姑娘们送到新址去。”
蒋惜惜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我刚才进门时看到了一队身着奇装异服的姑娘们,不过现在虽是盛夏,她们的衣服也太暴露了些。”
听到她语气中有明显的嘲讽之意,小柳只在旁边嘿嘿的笑着不接话。
轿队在一片敲锣打鼓声中朝着栖凤楼的新址徐徐行进,粉绿色的轿帘中,时不时探出来几只涂着脂粉的胳膊,这些手臂不着寸缕,只挂着一些珠串首饰,指甲涂得红红的,白玉似的指头比划出好看的形状,像是在对围观的男人们发出邀请。
“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如今妓女进个城,都搞得跟上门娶亲似的。”男人们纷纷议论着,目光却挂在那些漂亮的膀子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眼看新楼就要到了,队伍慢慢的停了下来。这座新建的妓院比旧楼大一倍不止,装饰的也更加豪华气派,金碧辉煌的好似一座宫殿。轿门一个接着一个打开了,姑娘们人还未露面,身上的香气却先飘了出来,熏得周围的男人们心旌神摇,内心蠢动不已。他们紧盯着轿子,心里都暗自盘算着:这异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连身上的香都这么浓烈,性子肯定也更外放些,不像中原的姑娘们,畏手畏脚的放不开,到时候搂在怀里,还不知道多醉人心智呢。想着想着,每个人脸上都堆起一团笑,像一朵朵皱起的菊花。
“姑娘们,下轿了。”桦姑的声音在门前响起,她声如洪钟,像个雄壮的男人,每一个字都透着得意。
“是,姑姑。”轿子里齐刷刷的响起了娇媚的应答声,轿子动了动,几双修长的腿率先迈了出来。
“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儿子还没来得及在您膝下尽孝,您怎么就能先走了呢?”一声悲痛的哭喊由远及近的传来,打碎了围观的男人们的幻想,也打破了楼前暧昧缱绻的气氛。所有人都朝那片哭喊声望去,包括目瞪口呆的桦姑和轿子里那些粉雕玉琢的姑娘们。他们看到七八个披着孝衣的男女直朝着栖凤楼的大门走来,边走边哭,到了离轿队几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站着不动了。
为首的那个人穿过充斥着脂粉味儿的人群,径直来到栖凤楼对面一扇紧闭的黑色木门前,举起手来朝上面敲了敲,边敲边哭道,“老板,有棺材吗,把最好的那一副拿于我,老父一生清贫,如今,我要将他体体面面的安葬。”
听他这么说,桦姑大吃了一惊,她看向身旁脸色苍白的小丫鬟,“对面不是间荒废的店面吗?怎么变成棺材铺了?”
“我我也不知道,前几日来了几个人打扫店面,谁知谁知就可是它也没挂牌匾啊……”小丫鬟吓得结巴起来。
桦姑还想再问,对面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披麻戴孝的年轻人,朗声说道:“客官,我们这里什么样的棺材都有,石制的、木制的、铜制的,看您需要什么。还有啊,小店白昼都营业,我保证我们的价格全城最低,品质最为上乘。棺材质料绝不以次充好、参差不齐、鱼目混珠。”
“大人,你要是在就好了,那桦姑的脸啊,比乌鸦翅膀还黑,”史今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本想着给新楼打响名声,没想到啊,却被那棺材铺的老爷子完全抢了风头,那些看热闹的人当时就走完了,一个都没留下。”
“那桦姑一定气死了,她为了栖凤楼的新址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结果竟被一家小小的棺材铺给打败了,这些人啊,一个个说着升官发财升官发财的,但是看到棺材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都嫌不吉利。”蒋惜惜也摇头笑道。
“先不要得意的太早,我想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桦姑狠辣的性子,是定要做出些什么才能解心头之恨的。”虽然这么说着,但程牧游的脸色比前几日还是轻松了不少,他看向史今,“盯紧她,切不可出了乱子。”
史今应承着退下了,见他走远了,蒋惜惜走上前来,“大人,我今天去了栖凤楼,问了镜儿的贴身丫鬟,据她所说,扈先生虽然对镜儿不理不睬,却一直定期拿银子给她,而且镜儿失踪之前,他还答应会帮她赎身。”
“哦?”程牧游剑眉微蹙,“看来他与那镜儿关系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简单。”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扈先生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而且,我觉得他有把柄在镜儿手里,所以才会一直任她摆布。”
………………………………
第二十一章 心虚
“我今天也翻过他以前的案卷了,他的妻子绿翘当时也是突然不见了,一直到现在人都没有找到,和镜儿的情况可谓一模一样。可是据案宗记载,绿翘的父亲也就是扈准的岳父要求官府彻查此事,所以当时的县令也同我一样派人搜查了云胡书院,他们甚至掘地三尺,将整间院落都翻了一遍,可还是没有查询到任何和绿翘姑娘相关的线索,所以此事到后来也便不了了之了。”
“如果真是他杀了绿翘和镜儿,是绝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的,还有尸体,难道那扈准会变戏法不成?将它们一下子变没了?”
蒋惜惜突然停下不说了,她看到刘叙樘出现在门前,他看着屋里的两人,眉宇间是深深的落寞。
“刘大人。”蒋惜惜略显尴尬,“我只是实话实说,公事公办。”
刘叙樘的嘴角翘了翘,又变得平直了,“你们谈论的是公事,我本不该偷听的,但是既然听到了,我想我也应该表个态。我虽不相信表兄他会杀人,但是你们怀疑他必然也有自己的道理,所以我绝不会为他多求一句情,只是,这件案子涉及到我的亲人,我再住在新安府就不太合适了,所以,”他顿了顿,朝程牧游作了下揖,“程大人,叙樘打扰了多日,今天要先告辞了。”
竹笙看着那笃高高的院墙,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走过去。这座墙目睹了她的情窦初开,她的患得患失,如今,也看着她亲手埋葬了自己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情缘。
竹笙转身朝屋里走去,班主见她回来,连忙招呼道:“行礼细软都收拾妥了吗?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到了。”
竹笙淡淡一笑,“好了好了,没什么落下的了。”
“你多穿点儿,北方不比这里暖和,别凉到了。”
竹笙连声答应着,朝自己房里走去,她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轻叹了口气,缓缓踱到窗边坐下。真没什么落下的吗?她在心里问自己,扈准淡雅的身姿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竹笙狠狠的摇头,想将他从记忆中彻底抹去,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手指,他的笑,他清秀的眉目都已经刻在了她的心上,也许要跟着她一辈子,永远都躲不掉。
想着想着,泪水不自觉的滑落下来,“竹笙,”她恶狠狠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你不能再心软了,那个女人一晚都没有出来,不,不是一晚,她进了云胡书院就没有再出来过,可是官府的人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她去哪儿了?会不会被扈准杀掉了?这样的人,你怎么还敢留恋?怎么还敢不放手?”
窗外传来了交谈声,竹笙赶紧抹掉眼泪,将窗户推开,她看见班主和一个妙龄女子站在离窗不远的地方,正在说着什么。
“这位是霁虹绣庄的晏姑娘,给我们送戏服来了,我们这活要得急,不过她还是给赶制出来了,竹笙,你要好好谢谢晏姑娘,否则明晚你是登不了台了。”
竹笙走出来,脸上勉强一笑,“多谢姑娘。”
“客气了,我也不是不要银子的,”晏娘眼睛弯弯的,像两道月牙,她看着竹笙泪痕未干的脸蛋,“听班主说你们要去北方了,姑娘可有什么舍不得这里的地方?”
竹笙讶异的抬起脸,但旋即又平静了下来,“没有,”她语气坚定,“就算我想有现在也是不可能的了。”
戏班子的马车从云胡书院门前经过时,扈准正握着本书,坐在松树下仔细研读着,他是那么专注,连刘叙樘何时进来都不知道。
“表兄,少了那些孩子,这里清净了不少。”
扈准抬起头,嘴唇抽动了两下,“你也听说了?也是,被官府彻查之后,还有谁敢将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呢。”
刘叙樘走到扈准身边坐下,将一包银子塞到他的怀里,“你先用着,不够了再来找我拿,我现在住在客栈,从这里过去两个路口就是。”
“我的事情影响到你了吗?”扈准面带愧色。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刘叙樘盯着他垂下来的眼皮。
“不是。”这两个字过了很久才被他从嘴角挤出来。
“那她们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刘叙樘看着扈准,他的脸还和儿时一样,俊美中带着点儿阴柔,外祖父常说,他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总让人有种不可依托的错觉。可是现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中还藏着另外的东西,是心虚,没错,这表情他见得多了,所以一眼便能识破。
刘叙樘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不扰你清静了,”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还记得外祖父的话吗?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怕的是迷失在自己的错误里,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扈准没有接话,他又一次打开膝头的书,逐字逐句的研读起来,认真的神态里明显写着“逐客”二字。
见他如此固执,刘叙樘遂不再言语,他一声不吭的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壮汉撞了个满怀,他武功高强,身子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刹便用剑撑着重新站起来,那人本来就喝醉了,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歪倒在墙面上,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勉强起身。刘叙樘刚想道歉,却发现那人正是绿翘的父亲张大户,便不再作声,静静的盯着他。张大户看了刘叙樘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小子,今天又要多管闲事?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他说着便在腰后摸了半天,却发现贴身的斧头不知被自己落在何处,不禁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和他的恩怨还是由你们自己来了断吧,”刘叙樘头也不回的移步向前,“若是自甘堕落,谁又能帮得上他。”
张大户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摇摇晃晃的进入院内,如往常一般大吵大闹了一场,撕毁了数本书,砸掉了几个瓶子,索性他今天弄丢了斧头,所以扈准的新书案算是保住了。
………………………………
第二十二章 张大户
“我听到了消息,又有一个女人在你这里不见了,这事儿一定和你脱不了关系,是不是?”张大户满嘴的酒气全喷在扈准的脸上。
“这和你无关。”扈准皱着眉,手在鼻前挥了挥,冷冷的回了一句。
“无关?”张大户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你这小子,脸皮是愈发的厚了,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吗?就不怕她们会化成厉鬼来找你索命?”
扈准皮笑肉不笑,“绿翘才不会恨我,她爱我都爱不过来呢。”
张大户脸涨得通红,他指着扈准,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就在这时,旁边的墙头上“哗啦”一响,一张俏生生的脸孔出现在花枝里,笑盈盈的看着两人。
“绿翘。”张大户楞了一下,失口叫了出来。
“老头儿,怎么我和那位绿翘姑娘长得很像吗?”那女子笑出了声。
张大户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她的眉眼和绿翘虽然接近,却仍然一眼便能区分开来,绿翘的眉目更深邃,也更悠远,像是两潭深水,而这位姑娘,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轻佻,少了些稳重。
“你是戏班子里的竹笙姑娘吧。”扈准问道。
“你记得我?”竹笙两颊绯红,“我以为你已经将我忘了。”
“又一个?”张大户发出了一阵狂笑,“你这小子到底要害几个才罢手啊?”他看着竹笙,“你可知道,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全都化成灰了,寻都寻不着。这小子是个魅惑人心的妖怪,你要记住,离他越远越好。”
“我记得了,”竹笙应付了一句,“老头儿,你也莫要再闹了,天儿热,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又喝了酒,火气这么大,别伤了身子才好。”
张大户听她这么说,恍惚间又觉得是绿翘在劝解自己,他的嗓子竟然哽咽了,眼角也多了点湿意。他拼命眨眨眼睛,蹒跚着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叮咛道,“姑娘,离他远一点。”
竹笙盯着扈准的眼睛,嘴上笑着答应了,她见张大户的身影渐渐走远,身子一翻,从墙头跳了下来,慢慢的走到扈准前面。
“他让你离我远一点。”
竹笙笑笑,身子一闪钻进扈准房内,她看着满地狼藉,轻叹了口气,“这张大户真是执着,为了女儿,家业也荒废了,整日烂醉如泥,哪里还像什么大户,倒像个叫花子。”
“那姑娘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竹笙满不在乎的拍拍手掌,“人生得意须尽欢,高兴一天是一天。”
扈准捡了张干净椅子坐下,“也对,如此一来,倒是能活的潇洒惬意。”
竹笙斜眼瞅着他,“先生是怎么想的?”
“只要有她陪着,我便能活得有滋有味儿,若是她不在,这日子便如同嚼蜡,得过且过吧。”
“可是绿翘已经失踪了。”
扈准唇角抿起一个生动的笑,“她啊,从未真正离开过。”
夜深了,张大户却不愿回到他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那里空荡荡的,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如今在这世上,自己已是孑然一身了,女儿不在,以前常走动的亲戚们见他家道中落,也就不再往来,这么多年了,竟从未有人来新安城看望过他。所以与其回到那个所谓的“家”,还不如在大街上游荡来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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