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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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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共乘
? “没有找到饿鬼?一只都没有找到?”程牧游眉头紧锁,冲刚刚赶回府里的史飞问道。
史飞行了一礼,“大人,这几日兄弟们把新安城还有周遭都翻遍了,也没发现那两只饿鬼的行踪,属下想,会不会因为咱们太过于大张旗鼓,所以它们闻风而逃了。那东西不仅有人的思想,还精得很,说不定咱们暗中行动,寻踪觅影,倒有可能找到它们。”
程牧游赞许地点点头,“就依你的话去做,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们虽然在暗处,却也不可掉以轻心,人手上也一定要备足了,留几个应急的,新安府剩下的衙役你全部带出去。”
史飞垂首,“属下明白,不过大人,此次行动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属下发现三年前曾有多人与那邢国均一样,被人割断脖颈而死。”
“多人?”
史飞点头,“很多,除了新安,还有临近镇县,算上邢国均,竟足足有四十九人之多。”
程牧游面露讶异,“这么多人?为何之前的案卷上没有记载?”说完,他自嘲般的冷笑一声,“我懂了,此事不单单发生在新安境内,而且案子未破,大家彼此推脱都来不及,又怎会朝自己身上揽脏水。”
见他面笼寒霜,史飞又行了一礼,“大人,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属下调查过了,这些人之间并无关系,却在同一时间段被杀害,难道凶手只是随机杀人,没有特定的目的不成?”
程牧游从鼻腔中哼了一声,“不可能,此事背后定有阴谋,而且邢国均也牵涉在此案中,说不定,我们可以从此入手,找出龙涎草的真相。”说到这里,他看了史飞一眼,“你们带着兄弟们去寻找饿鬼,此事就交给我来调查吧。”
史飞点头,行礼就要离开,可是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贼兮兮的笑意,“光顾着说正事,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大人,有位漂亮姑娘找您,她说自己不方便进来,所以想邀您到酒楼一聚。”
***
顺着楼梯走到酒楼的二层,程牧游便看到一个紫衫少女坐在靠栏旁,凝神盯视着桌面上的一盏茶,一动不动。
他认出了这个身影,于是连忙走过去问道,“臻儿,你。。。。。。你怎么一个人到新安来了?”
段臻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过她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程牧游,脸上带着些许震惊。
程牧游在她对面坐下,有些担忧地说道,“臻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讲?”
听他这么说,段臻儿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浑身一抖。
“姐夫,你看看这个。”她缓缓把一只白色的灯笼放到桌上,“这是你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我在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
天空一碧如洗,只在尽头处挂着一抹瑰丽的朝晖。
程牧游牵了匹马从马厩出来,走到甬道时,见精卫站在房檐上看着自己,便冲它“嘘”了一声,“别叫,让你家姑娘多睡一会儿。”
精卫漫不经心瞅他一眼,拍拍翅膀扭过脑袋,不知趣儿地冲里面“啾啾”叫了几声。
“不是说不要叫吗,你怎么不听话呢?”程牧游压低声音责备它。
“官人,精卫能听得懂人话,但也只限于我罢了,你何必强人所难呢。”甬道那端传来晏娘的声音,那声音里面含着笑意,帮程牧游驱散了在心头积压了许久的寒冷。
“夫人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程牧游看着晏娘一点点朝自己走近,脸上不自觉涌出一丝微笑。
“史飞他们都不在,惜惜身子还没好全,能陪官人查案的就只有我了。”她一边说一边翻到马背上,又朝后面拍了拍,“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吧。”
程牧游稍稍一怔,旋即翻身上马,手穿过她的腰间拉住缰绳,“夫人坐好了,咱们这就出发了。”
骏马穿过长街时,书肆的掌柜正好在准备开业,看到程牧游和晏娘共乘一匹马走过街市,他忍不住跟在后头伸长脖子,激动地搓了搓手,“这才对嘛,县令大人伉俪情深,也算是给咱们新安城的百姓做榜样了。”
出了新安城,又朝东北方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就到了新安和澶州的边界,这里地势平坦,泥土肥沃,人口密集,是一处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一路走来,程牧游已经把那算命老妪的话告诉了晏娘,不过,他并没有提及先帝,只说了饿鬼和龙涎草的事情。
“那老妇长什么模样?”听他说完,晏娘侧过脸,目光在他脸上一转。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我也一度被她的外表所迷惑,直到后来,听了她说的那些异事,我才知道她和普通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可惜到了最后还是让她给跑掉了。”
“能算人后事,这老妪绝非常人,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找上官人你?”晏娘眼角透出一点寒光,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寻。
程牧游垂下眼皮,“我也不懂,我并不认识她,而且我派人去打听过,新安城中从来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她凭空出现,又消失的无形无踪,实在让我内心难安,”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盯住晏娘的眼睛,“夫人……以前可曾见过她?”
晏娘一笑,“官人都说她来无影去无踪了,我又怎会认识她。”说完,她便转过头,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程牧游看不到她的脸,可不知为何,他却能猜到现在她脸上的神情:佯装出来的笑容一定正在渐渐从她脸上流失,一点一滴,只剩下一层寒冷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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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印
?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太阳便来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将明晃晃的白光投到两人身上。
晏娘怕热,脖子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于是三下五除二的把外面那件皮坎肩脱下挂在手臂上。随着她这个动作,一股奇特的香味儿飘进程牧游的鼻子,他轻吸了口气,“荷香。”
晏娘回头看他,“什么?”
程牧游低眉浅笑,“没事,我只是觉得夫人用的香与她人不同,淡淡的,很像夏夜荷塘里的味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就是如此了吧。”
晏娘蹙起眉毛,“官人今天怪怪的,不,不是今天,昨天你从外面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一言不发,我叫你你也没理我,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她朝他凑近一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听史飞说,你去见了一个姑娘,不会是春心萌动,被她勾了魂儿吧?”
程牧游板起脸孔,“这小子还去告密了?”
晏娘眯眼一笑,“我问他的,我还威胁他,他若是不说,我就把他喜欢别人家姑娘的事说出来,所以他只能老实交代了。”
程牧游扬眉,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史飞也有喜欢的姑娘了?夫人快告诉我,我帮他把把关,他眼神儿不好,别不小心找了个母夜叉回来,闹得鸡犬不宁。”
晏娘被他逗笑了,刚想说话,马儿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一个不小心,身子朝前猛倾一下,又撞到程牧游的胸口上。
“没伤到吧?”程牧游扶住她的肩膀,满脸都是关切。
晏娘没回答他,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片密密匝匝的坟包上,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似有似无地凄凉气息,头顶的阳光也不再炽热如初,而是变得灰蒙蒙的,多了几分萧瑟。
“到了,这就是此处最大的坟场,穷人,还有那些没有善终的人都埋在这里,咱们到处找找,看能否在这里找到龙涎草。”她说完就跳下马,程牧游也俯身下马,两人一同朝坟场走去。
几百个黄色的“土包”连绵起伏,上面的纸钱和白幡被风一吹,“哗哗”作响,还有一些飘到了程牧游的衣襟上。见状,晏娘忙俯下身帮他把那些纸钱拂掉,柔声道,“这些钱上沾着阴魂的气息,别被它们黏上了。”
程牧游冲她笑笑,“有夫人在,难道我还会怕它们不成?”
“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官人岂不是要自求多福了?”她抬头,眼底是融融的暖意。
程牧游的心猛地一抽,想说些什么,话却全部堵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个已经起身朝前走的背影,心中腾起一股巨大的苍凉感,于是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分头找吧,这样快一些。”晏娘一边望向周边的坟茔一边说道。
“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程牧游又朝她贴近了一点,肩膀几乎触到她纤弱的肩头。
他忽然觉得时间在这些荒坟野草间流逝得飞快,快得他心慌,他想将它抓住,却明白一切只是徒劳。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中,不过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不悔,只求她能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
程牧游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眼睛、鼻子、嘴唇,他想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刻进心里,即便那不是她的真身,即便那只是她披在身上的一层人皮。
“官人,你看前面好像有个大坑。”晏娘忽然停下,手朝前一指。
程牧游回过神,顺着她指的方向朝前看,果见一个坟坑被萋萋荒草挡在后面。坟坑周围是一堆堆的黄土,显然是被人从下面抛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朝前走去,走到坟坑旁,程牧游蹲下身,凝神思忖半晌,才指着泥土上一个浅浅的痕迹,对晏娘说道,“夫人看这里,这是个鞋印,虽然只剩下一半,但是还能看出得出来,还有这边,也有几个模模糊糊的鞋印。”
“那东西从坟里爬出来了,有鞋印也不奇怪啊。”晏娘俯身蹲在他身旁。
程牧游还是盯着那枚浅浅的印子,不动声色道,“有鞋印不奇怪,怪的是这印子的形状,夫人你看,这鞋底的纹路细密精巧,显然不是普通的布鞋草鞋,依我看,倒像是丝鞋。”
晏娘也凑近一些,“丝鞋?那可是贵族和富商大贾才能穿的起的玩意儿,我记得宫里还专门设有丝鞋局,为皇室生产精丝靴鞋,每一只鞋子都要耗费掉宫人们一个月的功夫,这种鞋子可不是平民百姓能穿的起的。”
程牧游站起身,目光从周遭那些黄土包上一一扫过,“夫人说的不错,可是这里是穷人的坟场,能穿的起丝鞋的人又怎会葬在这里?”
晏娘点头,快步走到他身旁,急问道,“官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程牧游缓缓摇了摇头,眸底浮上一丝疑惧,“单靠这印子,我什么也推断不出,但是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事诡谲难测,后面的水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说罢,他就一声不吭地凝视远方,满身的落寞之感显而易见。
晏娘见他面带愁容,忽的莞尔一笑,伸手在他眼前一挥,“程大人,你可是神机妙算、草木知威的新安县令,满朝文武都对你赞不绝口,怎么遇上这么一件棘手点的案子,就准备退怯了吗?”
程牧游知道她是在给自己鼓气,心里不禁腾起一股暖意,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丧气,到不是因为面前这起案子,而是因为昨天那场简短却震撼的谈话。不过他还是强打精神,回给晏娘一个浅淡的笑,想对她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
可是还未来得及开口,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坟包忽然塌下了一个小洞,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洞中缓缓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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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斗
? 晏娘把程牧游挡在身后,她自己则盯着那只手:刚刚长出新肉的手背上,几只蛆虫正翻滚着落下,掉在土包上,被一只刚刚跨出来的脚踩成肉泥。
终于,那个人完全从地下钻了出来了,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晏娘也能感觉到他的惊恐。他看着前方成片的坟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嘴里忽然发出几声虚弱的干嚎,后又抱着头缓缓俯身蹲在地上,干瘦的身子被寒风吹得瑟瑟抖动。
“咻……”
晏娘冲那人吹了声口哨,声音尖利清脆,把他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哆哆嗦嗦地回头,见一个陌生女子正毫不避忌地盯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后,唬得忙拽过坟头上的白幡,遮盖在最重要的部位上,垂着头,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道,“你。。。。。。你们是谁?是人。。。。。。还是鬼?”
晏娘嗤的一笑,“这问题难道不是应该先问你自己吗?”
那人一怔,旋即抬起头,呆呆地盯视着前面的两人,“我。。。。。。我。。。。。。”他忽然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反反复复摩挲了好几遍,“我。。。。。。这。。。。。。这伤口去了哪了?我不是被人割了脖子吗,伤。。。。。。伤口呢?”
听他这么说,程牧游眼中掠过一丝亮光,他看着那人完好无损的脖颈,轻声问道,“这位兄弟,你说你被人割断了脖子,那你可否知道是什么人害你的?”
“我。。。。。。没看到他的模样,那晚黑灯瞎火的,他忽然从旁边的林子里窜出来,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朝我脖子上割,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杀了。。。。。。”说到“杀”字时,他忽然顿住,“是啊,我被他杀了,我。。。。。。我还记得,我走过了黄泉路,来到了地府,见到了无数幽冥,可我。。。。。。可我怎么。。。。。。”
话到此处,他猛地抬起头,又一次看向前面的坟包,口中喃喃自语道,“我认得这里,这是村子旁边的坟场,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回来了?”
程牧游见他可怜,忙脱下身上的袍子,上前要去给他披上,晏娘却挡住了他,两手抱臂冲前面一笑,“许是上苍垂怜,见你死得冤枉,便让你重返人间了,我看你坟头的贡品纸钱也不少,可见家里人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你,你还是赶紧回家去,与他们重聚吧。”
那人听她提起自己的家人,面上浮起一层喜色,他又看了晏娘和程牧游一眼,终于暂时放下心头的疑虑,摇摇晃晃站起身,转过头便朝坟场外面跑去。
“夫人,就让他这么走了吗?”程牧游走到晏娘身侧,望着男人光溜溜的背影问道。
晏娘没有回答,可是下一刻,程牧游已经看到一张银帕倏地从她手心飞了出去,一下子便来到男人头顶上方,“呼呼”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包住他的脑壳,在一阵阵嘶嚎和惨叫声中,迅速地揪掉了男人的脑袋。
鲜血从男人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像一道热泉,洒的满地都是。男人的身子直立了一会儿,双手无助地朝前挥了几挥,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倒在血泊中,又抽搐了几下,才完全不动了。
“夫人,他还未化成饿鬼,你怎么就这么把他杀了?”程牧游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具无头尸体,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晏娘朝前一指,口中轻声道,“饿鬼一直潜藏在他的体内,不到非不得已不会现身,官人你看,它现在要被我逼出来了。”
程牧游唬了一跳,忙顺着她的目光朝前看,果见那具尸体又轻轻抖动了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就像一只垂死的虫子。忽然,一张干巴巴的脸从男人脖子上的切口里探了出来,脸上没有眼睛,可程牧游却觉得它在盯着自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带着几分试探、几分贪婪。
“这是。。。。。。”程牧游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脸不动。
“前生造恶业、多贪欲者,死后生为饿鬼,常苦于饥渴,受地狱畜生之苦。”晏娘不退反进,看着那张脸淡淡道。
饿鬼又“瞅”了两人半晌,终于忍受不了诱惑,慢慢站了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是男人的模样,他身子很瘦,每一根肋骨都凸显出来,像摆成一排的弓。双腿就像两根树杈子,每走一步,都会颤巍巍抖动几下,都像是随时能折掉一般。
“小心了。”
晏娘不动声色地对程牧游说出这三个字,可她话音还未落,饿鬼却忽然发出一声拖长了的呕音,冲着晏娘的方向吐出一根黑红色的长舌。舌头上布满了黏液,速度快得惊人,就像是青蛙捕虫一般,“唰”的就来到了晏娘身边。
程牧游见她遇险,拔剑就向前奔去,可是银帕比他快了一步,它忽的从天落下,在舌头挨上晏娘的身体前将它包住,然后又一次腾向空中,与饿鬼一上一下的拉锯起来。
“这帕子真的是件宝物。”程牧游走到晏娘身旁,望着天空由衷赞叹。
晏娘满不在乎地一笑,“区区一只饿鬼罢了,我还对付不了它?不过官人,你听到他说的话没有,他也和邢国均一样,是被人割断了脖子流干了血死的,可惜了,他没看到凶手的真容,否则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查出事情的真相了。”
程牧游喟叹道,“也是可怜人,生前死得不明不白,死后又被饿鬼附身。”
刚说到这里,头顶上方忽然传来阵阵银光,一圈一圈扩散开去,比太阳的光芒还要刺眼。
与此同时,饿鬼发出一声惨嚎,脸上的细缝越扯越大,变成一个血红的大洞,几乎占据了它整个脸部。
“噗呲”一声,舌头被手帕连根拔起,它就像一条被秃鹫抓住的长蛇,在空中扭动了几下后,直挺挺垂下身子,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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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问
? 被拔了舌头的饿鬼轰然倒地,溅起几点零星的尘埃。
“死了。”晏娘收回银帕,走到那具骨瘦嶙峋的身子前,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回头对程牧游说道,“官人,把你的剑给我。”
程牧游走过去把长剑递给她,也跟着在饿鬼的尸首旁蹲下,眉心慢慢蹙起,“夫人,你要做什么?”
晏娘没有看他,手握长剑一把划开饿鬼肋骨尽显的肚子,毫不顾忌的把手伸进它的腹中,口中淡淡道,“找龙涎草,既然它被饿鬼吞食了,就一定还在它的肚子里。”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她回头看着程牧游,脸上浮出一丝惊喜,“找到了,龙涎草果然还在。”
说着,她五指略一用力,想将那株魔草从饿鬼腹中取出来。可是拽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它,疑惑着低头,只见一只干枯的手正扯着龙涎草的长根,将它拽得紧紧的。
“你还没死?”晏娘心中一紧,手心里已然飞出几根长针,可长针飞出之时,饿鬼的另一只手早已经先一步朝她伸过来,尖锐的五指直直插向她的胸口。
“小心。”
晏娘的身子忽然被推了出去,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轻呼,眼前随之飘过一阵血雾。
她惊慌地睁大眼睛,见程牧游用身体护住了自己,可是饿鬼的手已经从他肩膀处穿了过去,肮脏的手指还在张牙舞爪地扭动着,上面沾满了血污。
那只手就像一块红色的绸布,在晏娘眼前晃来晃去,她呆呆地盯着它,愣住不动了,直到它把程牧游重重甩到一旁,她才终于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杀了它。”她声音里带着凛凛的寒意,帕子依从指令,从上空直盖下来,把饿鬼的身体整个卷进去,反复碾磨,压成一堆恶臭的碎骨。
“你。。。。。。你怎么样了?”晏娘扑到程牧游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她知道他答了一句什么,可是汩汩冒出的血泡已经让她无法分辨程牧游到底说的是什么。
“别慌,我。。。。。。我这就带你回新安,我把全城的郎中都请过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手忙脚乱的把程牧游拉起来,扶着他朝马儿走去,可程牧游却把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苍白的脸上溢出一个惨淡的笑,“郎中再多也是无用,夫人不要再费心思了。”
听到这句话,晏娘的心像是被一记铁锤猛砸了一下,她脚底一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什么无用?你现在明明就能说能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丧气话?”说到最后,她动气了,一双凤眼瞪视着程牧游,眼珠子里像是窜起了两簇火苗。
“傻瓜,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我只是皮外伤,回去让人帮我上点药就没事了,新安城的那些个郎中各个医术都不及我,要他们来又有何用?”程牧游咧嘴笑了,这一笑,牵动到了伤口,又疼得他“哎呦”了一声。
“你真的没事?”她眼底的火苗还在跳动,给那张本就俊俏的脸孔涂抹上了几分灵动。
程牧游心口一颤,忽然不敢再看她,他垂下眼睛,怕无法言喻的心事从眼底流泻出来,被她发现,“你关心我?”
晏娘神色一僵,呆住了,她兀自站了许久,才扯下自己的一块裙角包在程牧游的伤口上,然后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龙涎草,搀扶着他朝马儿走去,“先回去吧,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是皮外伤也不能轻视。”
***
马儿迎着寒风艰难地朝新安城前行,若不是马背上的人一直催促,它早停下来找处遮风的地方歇着去了。可是现在女主人一反常态,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它也只得拼力朝前走,半点也不敢耽搁。
晏娘见程牧游肩上的被鲜血浸透了,忙将自己的皮坎肩脱下来给他披上,一边轻声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城里了。”
程牧游虚弱地点点头,一直勉励张着的眼皮却缓缓阖上,头也耷拉下来,靠在晏娘肩头,一动不动。晏娘知道他失血不少,若是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睡着了,恐要出大事,于是她忙将他摇醒,俯在他耳旁说道,“官人,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不可骗我。”
程牧游抬起眼皮轻声一笑,“你问,但凡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便问了。”她清清嗓子,“你从不问我为何嫁给你?从不问我为何帮你父亲?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程牧游被她这一连几个“为何”逗笑了,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而故意为之,他还是决定不拂了她的好意,“夫人还有问题吗?索性一此全部问出来。”
晏娘眼睛一转,挑起嘴角,脸上浮上一抹调皮的笑,“有啊,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你既然喜欢我,那晚为何又要推开我?”
这次,程牧游被彻底问住了,他捂住嘴干咳了几声,缓缓扭过头正视晏娘的眼睛,语气中的戏谑已然消失无踪,“我也有一个问题,若是夫人能回答我,我就告诉你答案。”
晏娘一向嘴强牙硬,被他这么一激,当然不会轻易服输,只笑道,“我才不会像官人这般遮遮掩掩,你问我答便是。”
程牧游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她的眼睛,晏娘也盯着他看,她忽然有些好奇,因为她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有一些东西,它们一直都在,只不过静水流深,她以前竟未曾发觉。
可是现在,它们似乎被压抑得太久,终于到了喷薄而出的时候。
这些,是她所不了解的,却又急切地想去探知的一些东西,于是她也定定地看着程牧游,与他的目光缱绻在一处。
“夫人一步步接近我,直到后来嫁给我,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我的姓氏,确切的说,因为我是程德轩的儿子,对吗?”
………………………………
第三十一章 吻
? 这话被他说的稀松平常,像是在与她唠家常一般,可晏娘心头却像刮过一阵大风,吹走她所有的温存与和暖,徒留一片荒芜的沙漠。
她的脸色在瞬间阴沉下来,目光中透出两点寒光,一抹似曾相识的冷笑从她的嘴角一闪而过,她压低声音,缓缓道,“程牧游,来新安之前右耳曾问我,若你识破我的目的该怎么办,你猜我是如何回答的?”
程牧游没说话,他现在虽然靠在她的怀中,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后的那具躯体冰冷僵硬,就像永远都无法被暖化的寒冰。
此时马儿终于走到新安城的城门旁,门楼上挂着的几盏灯笼给晏娘脸上涂上一层诡异的色彩,让她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子,而是多了几分高傲和庄严。
程牧游心中一动:也对,她是龙,四灵之首,上古神兽,自有傲睨天下的气魄。
想到这一层,他心里的痛苦又加深了一层:她和自己明明那么近,甚是身体都触碰在一起,可是,他们之间却像隔着迢迢江水、漫漫长路,永远都无法汇集到一处。
晏娘的目光从他头顶掠过,飘向前方灯火通明的街市,自顾自说出答案,“我告诉右耳,若你识破我的目的,我便将你杀了,反正接近他的梯子那么多,随便再找一把便是。”
程牧游虽然知道她在利用自己,可是听她亲口把这话说出来,还是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你说我是梯子?”
晏娘冷嗤一声,“不然呢?”
程牧游气结,心头猛地涌起一股热流,口中亦品尝到一股腥甜的气息,他捂着嘴猛咳了几声,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竟然昏厥了过去。
见他无声无息地仰在自己肩膀上,晏娘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悔意,和猜忌混在一起,化为一股五味杂陈难以言述的愁绪: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救自己?
胡思乱想间,身下的马儿却被一声吆喝声惊到,后腿一颠,她便朝前扑去,不偏不倚,嘴唇正贴到程牧游的双唇上,和他贴了个正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当它重新开始流逝时,晏娘已经坐正了,正用手背拼命把嘴唇上那丝血腥味儿抹掉,那是他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有些慌乱,虽然她已经极力掩饰,可是眼神中却少了方才的张狂和跋扈,甚至不敢和前面那双紧闭的眼睛对上。
剩下的路程里,她用一只指头戳着着程牧游的后背,让他一直和自己保持着半臂距离。而身下那只罪魁祸首,则在被她猛抽了一鞭子后,加快速度朝前踱着步,把他们送到新安府前。
不过方才的那一幕却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书肆掌柜在看到个亲密接触时,忙不迭地捂住眼睛,旋即又松开手,激动地脸红心跳,仿佛看了场破镜重圆的戏剧一般。
“真好。”他搓着手喃喃自语,“真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掌柜的,有那么好看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飘进掌柜的耳朵,他头也不回,“好看,当然好看,这人啊,在世间走这么一遭本就辛苦,若是无人相伴,每天只能顾影自怜,岂不是可怜死了,您说是不是?”
他呵呵的笑,回头时,只看见一个佝偻的背影蹒跚着脚步,一步步的远离,融入乌泱泱的人流中。
***
蒋惜惜端着一盆血水从房中出来,她远远看见晏娘束手立在墙边,神情复杂地盯着头顶的一轮圆月发呆,便朝她走去,俯身行礼道,“晏姑娘,不,夫人,您莫要担心了,大人他没事,只是失血不少,需要静养几天。”
晏娘回过神来,用手轻轻揉搓着酸涩的眼皮,轻声道,“他醒了?”
蒋惜惜一笑,“醒了,大人请夫人进去,说是有话要对夫人讲。”
晏娘“哦”了一声,抬脚便朝屋里走,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冲蒋惜惜莞尔一笑,“惜惜,刘大人对你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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