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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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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汝疑道,“衙役?看来是新安府的人,”他摸索着粗犷的下巴,“他们虽没几个人,但是各个都是有功夫的,若是被他们
    发现有人劫船,还是会给咱们造成不小的麻烦,若再引起岸上兵士们的注意,那咱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前几日我见过钟大人,他的意思是咱们既然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劫船,就决不能小打小闹,随便劫走几只船便罢了,要做就做绝,至少要将那些盐船劫走一半才好。”
    “一半?大哥,钟大人他莫不是在说梦话吧,一艘两艘的还好办,咱们上船杀人,装上货便跑,若是行动利落,倒也不会有人发觉。可是要在这么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一半盐船,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被人觉察?”
    杜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大人一向与辽人关系紧密,这批盐就是要贩到辽国去的,若是只劫个一两艘,够几个人塞牙缝,这道理你现在还想不明白吗?”
    那人砸吧着嘴,嘟囔道,“无米难为炊,再怎么着,钟大人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杜汝将目光转向河面,眼中映出一抹旁人看不透的光来,“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们几个敢不敢干了。”
    “大哥,兄弟们干的是与朝廷作对的行当,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杜汝看着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放火烧船,你敢吗?”
    那人一愣,“烧盐船?”
    杜汝盯住他微微点头,“钟大人说,若想劫走大半盐船,只有趁危乱之时,你们想,究竟出了什么意外才能让这些人弃船而逃呢?”
    那人瞪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说道,“火,他们最怕的就是着火”
    杜汝从嘴角扯出一抹阴沉的笑,“没错,别说大火,就是一丁点小小的火星儿,都会引起慌乱,大家都怕十六年前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见到了火,必然会落荒而逃,到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了。”
    那人面露不解,“可是大人,这要是一把火把船全烧了,我们的盐可怎么办呢?”
    杜汝照他额头上狠狠一点,“傻子,官府的人吸取了过去的教训,不再用锚链将盐船锁在一起,我们只需要点燃几艘船便可,不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的。”
………………………………

第二十七章 梦
    火势愈来愈大,所有的船只都被熊熊烈火包围了,白帆上冒着黑烟,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终于,桅杆再也经不住烈火的炙烤,轰然倒塌,砸进波涛汹涌的河面。
    在那片红得令人惧怕的光芒中,程牧游看到看到所有的盐船都扭曲变形了,船身上被烧开了一个个巨大的裂口,像是一张张狰狞的嘴巴。极目望去,里面似有万千舞动的鬼影,焦黑色的,一层覆着一层,他们冲他伸出烧烂掉的胳膊,嘴里发出渗人的呐喊声,将他的耳膜震得“突突”作响。
    程牧游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这个梦过于真实沉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所以便努力想从中挣脱出来。可是眼睛刚刚阖上,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人,大人。”
    这声音让他毫不犹豫的将双眼重新睁开,他看到滚滚黑烟之中,有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她望着他,眼角眉梢皆是忧虑,她说:“大人,你看,又起火了”
    程牧游急急抬起一只手臂,“晏姑娘,这只是我的梦罢了,盐船都还好好的,你放心。”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是啊,这是他的梦境,可是她又怎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呢?”
    然而还未来得及细想,晏娘的身影就忽的消失了,那些被烧毁的盐船也不见了。熊熊大火中,只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在不断的盘旋向上,它很长,纵使上半身已经钻进了黑烟之中,下半部分却依然在河面上盘了四五圈之多。
    程牧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在黑烟中忽隐忽现的庞然大物,全身的血液似都凝成了冰霜,将他的四肢百骸浸得冰凉。
    忽然,烟里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黑影随即从高空坠落,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同一瞬间,程牧游感觉自己终于能动了,他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盘旋在地上的影子走去。
    面前的黑烟在一点点的散开,他亦逐渐看清了一点那东西的模样: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只是现在,它和那些葬身火海的人们一样,浑身焦黑,鳞片嘶嘶地冒着青烟。
    他倒吸一口气,慢慢俯下身子,一只手缓缓朝它探去。
    手伸进黑烟,他却扑了个空,再望过去,发现那黑影不见了,他面前,只剩下一株红莲,亭亭而立,嫩蕊凝珠。
    “大人,大人,快醒醒。”
    蒋惜惜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他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皮子张开,茫然的望向一侧:原来,他还在自己的卧房中,原来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大人,您被魇住了,我在门外叫了半天都叫不醒您。”蒋惜惜呼出一口气,但是在看到程牧游惨白的脸庞时,她又担心起来,“大人,您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程牧游缓缓坐起身,冲她摆手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说完,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才发现门外只有一点青白色的天光,显然才刚过卯时,于是再次望向蒋惜惜,“是不是出事了?这么早来叫我?”
    蒋惜惜叹了口气,“大人昨晚忙了半宿,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叫醒您的,可是,”她为难地朝外面一望,接着说道,“天不亮,就有人闹到府里来了,那妇人说自己是南街匹帛铺王掌柜的娘子,因昨晚差点被王掌柜打死在铺子中,所以只得来官府躲避。没想她刚来,那王掌柜随后就到了,手里还拿着一柄沾着血的木尺,说是非要打死这贱妇不成,被我们费了好大劲拦下了之后,公婆两人便坐在公堂上不走了,我们也不敢劝人离开,怕出了人命。”
    “谁想还没过一个时辰,医馆的曹郎中也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乌央乌央的一大堆人。那曹郎中说,近日接诊了好些妇人,都是突然大了肚子,而且没过几日便有临产之状。他自己看了咱们贴出去的告示,深知此事非同一般,于是不敢耽搁,忙带着这些病患和亲属找到新安府来了。”
    听她这么说,程牧游登时便清醒了,他一边下床穿靴,一边急问道,“那王家娘子是不是也有了肚子,她相公觉得蹊跷,以为她背着他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才对她拳脚相向的。”
    蒋惜惜点头,“没错,我想这些事应该都是那鬼鸟所为,所以才不敢耽搁,来请大人定夺。”
    程牧游已经穿好靴子,走到铜盆边随便擦了把脸,便对蒋惜惜说道,“你去霁虹绣庄请晏姑娘过来,请人之后,再贴一张告示出去,写上凡是近期莫名腹大者,无论是否婚娶,都速到新安府来。”
    过了约摸有两个时辰左右,西厢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晏娘站在两扇门中间,手背掩口轻轻打了个呵欠,后斜了围在门前围在的人群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成了,她们腹中的鬼鸟被我封住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长大了。”
    人们顿时松了口气,对她千恩万谢之后,便你推我我推你的朝门内挤过去。
    晏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站在门槛后面,在一个男人经过身边时,一手摁住他的肩膀,冷冷晲他一眼,口中问道,“你就是匹帛铺的王掌柜吧?”
    那男人吃了一惊,随后讪讪笑道,“就是小人,今天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娘子,否则”
    “否则她就活活被你打死了,是吧?”
    这话她说得极淡极轻,可是王掌柜的脊梁骨上却猛地窜上一道寒意,他支支吾吾道,“我离家半月,回来便见她大了肚子,这种事也怨不得我,放天下哪个男人身上都忍不下这口气。”
    晏娘冷笑一声,头朝屋里一歪,“这房里的人和你家的情况并无多大差别,有的是未出阁的闺女,有的是没了丈夫的寡妇,怎么不见她们被家里人打个半死,偏生到你这里就成了全天下男人都忍不下的一口气了呢?”
………………………………

第二十八章 来历
    王掌柜被她说得一时语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朝里走,嘴巴里还嘟囔道,“这都是我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未免也管得太宽了点。”
    一直站在门口的蒋惜惜听不过去了,她几步走过来,冲王掌柜说道,“外人?刚才晏姑娘救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人家是外人,现在倒讲起这没良心的话来了。”
    王掌柜见官府的人帮着晏娘,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他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油嘴滑舌道,“我的错我的错,两位姑娘消消气,我这就带我这婆娘回去,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她了。”
    说完,他就走进屋里,拉起那还在抽抽搭搭个不停的妇人,疾步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还差点和刚从外面回来的程德轩程牧游父子撞了个满怀。
    蒋惜惜看着他的背影,嘴里恨恨说道,“可惜我大宋律例不管家务事,所以这王家娘子纵使被打成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能把那王掌柜抓进天牢。”
    晏娘不动声色的笑笑,“恶有恶报,蒋姑娘放心,将来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收拾他。”
    正说着,便看到程家父子已经从院门口走进来,程德轩的眼神在晏娘脸上一扫,重新移到蒋惜惜身上,“惜惜,你既然已经当了衙役,那就要谨言慎行,方才我在院门口就听到你妄议我朝律例,这要是被有心的人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蒋惜惜从小最怕的就是程德轩,于是吐吐舌头,躬身道了声是后,一点点地挪到晏娘身后。
    “父亲,惜惜她一向都心直口快,况且这里又没有外人,没关系的。”程牧游帮蒋惜惜解了围,又冲晏娘笑笑,“辛苦姑娘了,一大早的被我们叫到府里来。”
    晏娘挑眉,“觉都没睡好,大人要怎么补偿我?”
    程牧思忖了半晌,“新安府的东西,但凡姑娘看中的,尽可以拿去,可好?”
    他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和晏娘早已熟稔,知道她一向说话做事都没正形儿,说出的话她自己都不会当真,所以便开个玩笑一句带过。
    可是这话听在程德轩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了,他看着儿子脸上融融的笑意,情不自禁地清了清嗓子,对程牧游说道,“此事只是暂时遏制住了,若不尽快抓住那怪物,恐后患无穷。”
    程牧游冲程德轩点点头,又对晏娘说道,“姑娘,惜惜昨日也被袭击了,若不是她身手好,恐怕早已命丧运河,姑娘博学多闻,还是没有猜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晏娘仰头看他,脸上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几日我翻遍古书典籍,倒还真的找出了一点线索来。”
    程牧游心头一喜,“它到底是什么?”
    晏娘的目光穿过他落到后面的程德轩身上,淡淡道,“当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言明。”
    程牧游知道她话有所指,可现在这个时刻,即便程德轩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伸手朝门外一挥,“程某送姑娘出门。”
    跟在晏娘身后来到门外,程牧游方才抱拳行了一礼,“我知道姑娘心里有气,所以在这里替父亲向姑娘道个歉,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晏娘做宽宏大量状,粲然一笑道,“大人言重了。”
    她当然不会介怀,刚才程德轩已经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她要再介怀,那也未免太得小心眼了。
    “那怪鸟的来历姑娘真的查清楚了吗?”程牧游现在一心都在案子上,甚至未曾深想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为何会如此浓重。
    晏娘阖首,“传屈原死后,宋玉怜哀屈原,忠而斥弃,愁懑山泽,魂魄放佚,厥命将落。故作《招魂》,欲以复其精神,延其年寿,外陈四方之恶,内崇楚国之美,以讽谏怀王,冀其觉悟而还之也。”
    “这件事乃《楚辞》所记,只是它与那怪鸟又有何干系?”
    晏娘两手一背,“《招魂》乃传世佳作,不知受到多少文人墨客的推崇,只是,宋玉做《招魂》之后,汨罗江旁便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件事知道的人可就寥寥了。”
    程牧游眉间微锁,“发生了何事?”
    “这件事过于诡异,所以正史皆无记载,我也是偶然从一本失传的古书上看到的。”
    程牧游心中疑道:既是失传,她又从哪里得了那书的呢,只是现在情况危急,晏娘身上又有太多没办法解释的谜团,所以他便暂且将此事放下,认真的听她说下去。
    “那本叫《苍颉籍》的书中说,宋玉做好《招魂》之后,便将之焚于汨罗江面上,可是绢帛被焚毁后,江面上忽然掀起滔天的巨浪,未几,一只无毛而披满鳞片的怪鸟从水中腾起,围在宋玉身边叫了几声后,振翅而去。由于此鸟是因宋玉为屈原招魂而诞出的,所以书中称它为屈子鸟。”
    “屈子鸟,”程牧游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这鸟真是屈原的魂魄所化?”
    晏娘摇头一笑,“屈原是什么人?魂魄毅兮为鬼雄,又怎会被汨罗江水所困。”
    程牧游疑道,“难道宋玉招错了魂?把其它不干净的东西给招过来了?”
    “没错,楚吞百越之时,曾将五万越国俘虏抛至汨罗江中,这些人无法落叶归根,尸骨化成江底的烂泥,自是无法安息。所以,宋玉那一首《招魂》便将这些冤死在江底的魂魄招了出来,化作一只鬼鸟,在天地间徜徉。”
    程牧游焦急追问道,“这屈子鸟后来去了哪里?按照一般故事的走向,总会有某个高人挺身而出,将怪物斩杀,不让它继续为害人间。”
    晏娘耸耸肩,“由于时日太过久远,我找到这本书时它也只剩下了一半,所以也不知道这鬼鸟的结局如何了。”
    程牧游一愣,脑中忽然又闪现出晨时做的那场梦,于是轻声说道,“也罢,如今我们这里也有高人,又何惧区区一只怪鸟。”
………………………………

第二十九章 火
    离新安府大门不远的一辆马车中,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俄顷,又缓缓放下了。
    “那女子就是隔壁绣庄的绣娘?”钟敏思量了许久,终于冲轿外淡淡问了一句。
    “就是她,昨儿你还因为那个蒋惜惜生气,殊不知最应该防范的人在这里。”钟志清最了解女儿的脾气,故意拿话刺激她。
    其实未来新安之前,他便已经认准了程牧游,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要是做了自己的女婿,那对自己的仕途必有助益。不过,他知道以钟敏的性子,若一开始便说要将她许配给他,她必先存了戒心,不一定会听从自己。所以当初先试探她一番,没将事情说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钟敏自己竟然因为一次偶遇对程牧游芳心暗许,让自己少费了不少功夫。
    至于那个绣娘,他从头到尾都没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对钟敏这般劝说,只是为了激起她的斗志,让她对程牧游的心思更坚固些,不要临时生变。
    想到这里,钟志清在心中嗟叹了一声:钟敏的脾性确实是古怪了些,她从小时候起便对谁都不信任,对任何人都怀着极大的戒心和恶意。就连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能令她完全放下戒备,他又舍不得强迫她违逆心意,所以每每要劝解她什么事情,都要百般斟酌,仔细筹划,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不过好在,钟敏似乎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思,这几日,她嘴上虽然不说,但私下里却偷偷置办了几套新衣,还时常不经意的提起程牧游。
    钟志清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想着若是钟敏真的嫁了人,那油盐不进的性子许是会改一些,若真的如此,那他倒是也能就此放下心了。
    “这姑娘身份卑微,皮相却是不错,怪不得程牧游会对她如此上心。”钟志清摸着下巴,目光却透过轿窗落在钟敏越来越青的脸孔上。
    钟敏将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一个绣娘罢了,难道程大人还会明媒正娶将她迎进门去?纵使他愿意,他那在朝做官的父亲又会应允?”
    钟志清呵呵一笑,“求而不得,所以才会更加难忘,或许会在心里记一辈子,敏儿,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钟敏的脸色刹那间又白了几分,她倏地放下窗帘,高声对轿夫喊道,“回府。”
    钟志清骑马跟在轿后,脸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是啊,求而不得,才最是难忘,这桩婚事,看来再也不会有变数了。
    深夜的运河一片静谧,船影微动,安静的铺张着天水一色的苍茫。
    蒋惜惜和徐子明从那片席地而睡的士兵们中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踩着浮桥来到一艘盐船上。
    随船的人和看守们也都睡下了,在盐袋周围横七竖八地卧了一地。见状,蒋惜惜摇摇头,刚想出声将他们叫醒,却被徐子明阻止了,“蒋姑娘,他们旅途劳顿,没日没夜地看守着盐船,现在既已到岸,精神猛地放松下来,身体自然也觉察出乏了,就让他们睡吧。”
    蒋惜惜无奈地笑笑,“徐大哥,你也几日未睡过了,你的身子可吃得消?”
    徐子明握起拳头照自己胸口猛捶了一下,“我身强体壮,几天不睡又算得了什么,蒋姑娘就别为我担忧了。”
    说完,他便直立起身,朝周围望去,极目之处,只见一艘艘巨大的盐船沉静地漂浮在水面上,除此之外,什么异状都没有。
    “蒋姑娘,我朝东,你往西,咱俩把这些船依次看过一遍,一会儿还到这里会和。”
    徐子明说着就走到船舷旁,单手撑着栏杆就朝旁边那条船跃去,脚刚落到甲板上,却忽听得不远处“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进水中。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可是目光所到之处,只有一片泛着波光的河水,并无其它异常。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将佩剑从身后抽出,轻手轻脚的朝船尾走去,可是将将走出几步,忽觉背后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热浪从身后袭来,刚刚转身,就将他们逼出丈余。
    大火就是在蒋惜惜和徐子明分别站立的两艘盐船上烧起来的,火势来得猛烈,只是顷瞬,甲板便有一半被烈焰笼罩其中。
    看到熊熊大火就这么莫名地在自己眼前燃起,蒋惜惜脑中“嗡”的一声,不过很快,她便大声疾呼:“着火了,快救火。”
    船上的人皆被她这声惊叫唤醒,人们在朦胧之际看到前面那片愈蹿愈高的火苗,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一个个高声嚎叫着跳进水里,拼了命地朝岸边游去,什么都顾及不上,更妄论救火了。
    码头上的士兵也醒了,只是着火的这两艘盐船就靠在码头最中间的位置上,火苗喷吐,铸成一道高高的火墙,将岸上的人阻隔开来,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靠近。
    “蒋姑娘,船上被人泼了松油,”徐子明左躲右闪地从另一条船上跳过来,跑到蒋惜惜身后,“这火势这么大,咱们是救不过来了,还是命人将其它船只划走,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蒋惜惜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她冲他点点头,两人一起绕过烈焰翻身跃到最近的一条盐船上,想招呼人将船开走。可是除了满船摞得高高的盐袋外,这艘船上一个人也没有,看船的人早已跳进水里不知所踪。
    蒋惜惜急道,“不行,虽然盐船没有锚链相接,但还是不保会被邻船所累,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将船开走啊。”
    徐子明拼命点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可是头发都被揪掉了几把,他还是没能想出应对的计策来。
    迫在眉睫之时,船身却猛地一晃,震得两人同时摔倒在甲板上,爬起来时,却见盐船摇摇摆摆,竟慢悠悠地朝河中驶去。
………………………………

第三十章 仇人
    看着自己脚下的盐船一点点地驶离岸边,蒋惜惜和徐子明的大脑俱是一片空白:现在有风不错,只是这船已经抛锚,又怎能漂离河岸?
    可是还未能容他们将事情想明白,就听到船身上“咚咚”几声,随即,几条黑影从船舷上一跃而入,将二人围在中间。
    事到如今,蒋惜惜和徐子明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了:原来是有人故意放火,目的却是趁乱砍断锚链,将盐船劫走。
    所以刚才他们才会嗅到一股子浓烈的松油味儿,所以那把火才起得那么急,原来这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想到这里,蒋惜惜不禁怒从心头起,这些人为了钱财而罔顾人命,干出如此勾当,着实让她恨得牙齿痒痒。于是她怒喝一声,和徐子明一起朝那些人冲了过去,佩剑如白蛇吐信,丝丝破风,转眼间已将为首的那人刺中。
    谁知正打在兴头中,耳边又传来“咣当咣当”几声,又有几艘盐船被砍断了锚链,趁着风势慢慢漂离了码头,行出半里地后,风帆冉冉升起,船体下方的摇橹亦开始划动,加速朝运河深处驶去。
    蒋惜惜叫了声“不好”,和徐子明一起将剩下的几人砍倒在甲板上,不顾一切地冲向船尾,向岸边疾呼,“贼人劫船了,快救船。”
    她的声音被木头的爆裂声掩和落水之人的呼救声盖住了,可即便岸上的士兵能听到她的声音,也只能干着急,因为那道火墙将堵住了他们的来路,根本无法靠近岸边。
    眼看一艘接一艘的盐船被砍断锚链,从码头驶离,岸上的兵士们着了急,在厢军指挥使李炳文的一声令喝下,纷纷架起弓弩朝船上射箭。一阵箭雨落后,劫船的黑衣人倒是倒下了不少,可是藏身在船身中的摇橹人却毫发无伤,船借着东风,快速朝河心驶去。
    蒋惜惜和徐子明勉强躲过箭雨的袭击,两人紧贴在甲板上,脸对着脸,谁都不敢再爬起来,纵使心头被一把火炽烤着,焦虑万分,却是束手无策,甚至连动都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时,身后忽然“哗啦”一声,掀起一股滔天的巨浪,河水从头浇下来,把两人的衣服打得湿透。
    还未来得及回头,蒋惜惜就感觉上方划过一个巨大的影子,遮天蔽月,朝那堵火墙直掠过去,比风帆还要大的翅膀从上盖下,一下子就将火势压低了一半。
    “那是是什么?”徐子明的声音抖得变了调,他瞪大眼睛,看着那怪鸟不住地拍打着翅膀,一会儿功夫便将熊熊火焰彻底拍熄掉了。而后,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重新振翅飞起,朝那些已经驶入河心的盐船飞去,身体穿过簇簇白帆,将桅杆逐一撞入水中。
    “它是屈子鸟。”蒋惜惜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她前日曾与那鬼鸟有过一场恶斗,并差点因此赔上性命。当时便想,这还只是一只刚刚出生的雏鸟,便已经如此凶残,那母鸟得何等凶横暴戾?今日一见,才知自己的想象力果然还是过于贫乏,真正的屈子鸟似乎和“现实”二字毫无关系,而像她小时候在某本画书中看到的怪物,或者梦年某日某个梦境中出现的妖异一般。
    正胡思乱想,眼前又蓦然腾起一股白浪,屈子鸟庞大的身体重新潜入水中,河面亦随着它入水的动作而剧烈的摇晃起来。
    蒋惜惜和徐子明被震得从甲板正中滚到船舷处,两人拼劲全力抓住栏杆才没落水。
    惊魂未定之时,徐子明的话缓缓飘进她的耳中,“蒋姑娘,这怪物为什么要灭火?又为什么要阻止贼人劫掳盐船?”
    蒋惜惜心头一阵激跳,“我也不知道,或许,它是嗅到了仇人的味道?”
    徐子明不解,“仇人?若它真是江中的冤魂所化,那它的仇人不应该是那严正阳吗?”
    正说着,甲板上的一个人影忽的就地一滚,爬起来就朝船头处跑。蒋惜惜没给他任何机会,利落的爬起身,手臂用力一挥将佩剑朝前掷去,正正扎进那人的小腿肚里。那人痛得惨叫一声,重新跌倒在甲板上。
    蒋惜惜朝他走去,嘴里恨恨道,“还敢装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姑娘手下留人,”李炳文的声音从岸边传来,“暂且留着他的狗命,待会去之后我要好好审讯他。”
    在河里游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后,杜汝的脚尖终于能够着岸底的碎石了,他心里一阵窃喜,拼命拨动着腥臭的河水朝黑魆魆的岸边游去。游出没几步,又忽然回头,警惕地看着身后泛着银光的河水,似乎害怕什么东西跟上来似的。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那个怪物在毁掉船帆和桅杆后并未离开,就在杜汝和他的手下纷纷弃船逃跑的时候,它又出现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河底,猛地窜将上来,把凫在水面的兄弟们一个个拉向水底,杜汝甚至都未来得及反应,便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在自己面前接连消失。
    而就在两个时辰前,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就要得逞了,盐船接二连三从码头驶出,在那帮精通水性的兄弟们的掌控下,朝着运河深处驶去。
    按照计划,他们会分头驶向不同的水域,找处偏僻的河段,将盐袋卸下装车,再走陆路汇聚到大辽边境。到时,自会有辽国的官员接待他们,而摆在他们面前的,会是一座座金山银山,一辈子都用度不完。
    可是现在,他的计划却被彻底打乱了,一朝暴富的梦想更是彻底的破灭了。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扰乱他计划的不是厢军,亦不是官府的人,而是——一只鸟。
    想到这里,杜汝打了个寒战:那真的是一只鸟吗?两只翅膀横起来有十余丈长,两只眼珠子白得像河面上的月影,透着森森的寒气。
    最可怕的是,它一见着他们,便像发了疯一般,恨不得用锋利的鸟喙将每个人的身体戳穿。
………………………………

第三十一章 真相
    想到这里,杜汝加快了划水的速度,好在没划几下子,那河水便已只有齐腰深了。他于是不顾河底锋利的碎石,踉踉跄跄地冲到岸上,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后,杜汝轻抚着尚在突突跳动的胸口,起身朝旁边那片黢黑的树林走去。可还未走到林边,忽听身后“哗啦”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水面跃出。
    他吓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双腿抖得像筛糠一般,一动都不敢再动。
    可是如此过了一会儿,却听不到后面有任何动静了,杜汝于是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却在瞥见身后站着一道人影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兄弟,你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以为是那怪物又追过来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身子仿佛一瞬间会动了,一瘸一拐地朝那男人走去,腆着脸问道,“大哥,你身上可带着吃食?能否先拿给小弟一些?我游了半晌,现在肚子饿得很。”
    男人盯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俄顷,忽然问道,“那怪物为什么追你?”
    杜汝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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