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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之上-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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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沉默。
佛道圣者叹道:“我记得很久之前同你说过,从归灵寺最初一代开始,到最末一代结束,我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但又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无数重记忆连缀起来,无数人的岁月在神魂中重叠着、堆垒着,这并不是什么很让人愉悦的事情。若是证得大圆满,那么我就可以成为‘我’,若是还道于天,也不过是让那些早该结束的生命重新回归原处,让这人世苍生又多一分希望。”
云青无言以对,唯有以那句被修道者们说了无数次的话告别。
“圣人大德。”
禅房中明明灭灭的火光闪烁了最后一次,然后溺于夜色,再也没有浮起过。
第二百四十七回
第二百四十七回、天道五十;大衍四九
己颐和有点不开心。
“愣着做什么?快把瑞兽给我放在西南角上。”轩辕珺带着几个五帝后人在天宫中忙得不亦乐乎;马上就能降临人世了;这几个从小被仲观源带到天宫中长大的孩子还是颇为激动的。这里很多宫殿里的神明已经在前往凡世的时候陨落了;所以有些地方空置着,他们打算把这些地方重新布置一下。
己颐和回过神来,把手里的瑞兽石雕往轩辕珺所说的地方一放,结果还没放好脑袋上就被拍了一记。轩辕珺弯腰把那个瑞兽石雕转了半圈;不耐烦地对己颐和说道:“颐和,你专心点啦!这瑞兽脸朝墙角怎么行?”
“仲师呢?”己颐和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问道,“他之前说好了很快就回去的。”
“离你们回来才几天呢;这就急了?来来来;跟重羲一起把梁柱雕了,别画花草啊,最好是走兽飞禽图。”轩辕珺满不在乎,她性格直爽,心里也装不下事儿,不像己颐和那么敏感纤细。
己颐和还是不安:“他说了很快会来找我的。”
“赶紧去把走兽飞禽图雕上,颐和乖,去吧去吧。”轩辕珺忙得不可开交,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一下就消失在原地跑去干别的了。
己颐和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往通向道棋的天阶那儿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看都看不见仲观源从上面下来的身影。他回头瞄了一眼轩辕珺,发现她正揪着重羲的耳朵骂,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己颐和一咬牙,腾身而起,直接飞向了天阶。
到天阶面前就飞不起来了,这里似乎不能使用神力,连身法都有些施展不开,只能慢吞吞地走上前。每一个天阶之间还是隔着点距离的,四周除了阶梯就是云海,己颐和也不知道掉下去会怎么样。他只能走得格外小心,也格外缓慢,他在心里劝自己,这地方太难走,仲师肯定还在路上。
就在己颐和一步步往上走的时候,仲观源其实还在道棋面前跟那两个侍棋人大眼瞪小眼。
他之前被这两个侍棋人的态度气得不轻,准备掉头就回去,带着己颐和重新回凡世接引天宫。可是他走到一半又忍不住折返了,如果不能先把道棋上的问题搞清楚,那么就算接引了天宫也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这个“他人”当然是特指云青。于是他耐着性子,拖着沉重的双腿,又一次走到道棋面前。
“碧落如何?”他打了个呵欠,重复着几个问题,“云青如何?黄泉如何?”
这几天来他一直在尝试向道棋问点东西,可是这玩意儿没人执掌的时候蠢得很,不在棋上的根本看不见。最开始他问云青得不到回答,可能是因为侍棋人有意隐瞒,也可能是因为云青这家伙根本就不在道棋上面。
可是仲观源觉得云青聚敛道种终归是要沾人世间的因果的,就算后来这点因果被她抹除了,只要他一刻不停地问,总抓住一点机会。
所以仲观源杵在道棋面前问了整整十天。
十天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仲观源又问了一次:“碧落黄泉如何?云青如何?”
“黄泉已死。”
仲观源都快要问睡着了,那两个石像一般的侍棋人突然给他一道晴天霹雳。仲观源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颤着嗓子又问了一遍:“什么玩意儿……黄泉怎么了?”
“黄泉已死。”
还是这个死气沉沉的声音,还是这个死气沉沉的答案。
仲观源没想到云青的事情没问出来,倒是问出个黄泉的死讯。一开始云青就想办法要杀黄泉,但是被魔道圣者拦下了,按理说黄泉在这件事之后应该对她有所防备,怎么会突然被她得手了呢?
“好吧……残魂而已,斗不过也……”仲观源勉强用“黄泉还只是残魂”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不是他不承认现实,而是他不敢想如果云青已经强大到能轻易击杀黄泉,那么将来修道界会面对怎样的敌人。
“云青杀的?”仲观源随口一问,果然是没有回答。他感觉这两个老头子真是能调人胃口,话说了一半不说完,想问的不告诉你又隐约透露点细枝末节。仲观源恨得牙痒痒,只想把这两个石像踹开自己冲去道棋面前看一眼。可惜他不是执子之人,靠近道棋都是“僭越”,更毋论以它推演天命大势。
“仲、仲师……”
小心翼翼地声音从仲观源背后传来,他先是一愣,然后就跟被人拽了头发似的猛地回过头来:“颐和!你怎么上来了!”
仲观源这话差不多是吼出来的,己颐和似乎被他吓着了,静了会儿才道:“仲师,你许久未归,我怕你有事……”
仲观源头疼不已,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冲己颐和招招手:“我留下来看看道棋,马上就准备下去接引天宫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底下等会儿吗?”
己颐和很少被他斥责,于是也少有地拘谨起来,他在仲观源面前站定,小声道:“我怕您出事……”
还是这句话。
仲观源心说自己在天宫里面能出什么事儿啊,又想想这孩子确实是一片好心,于是也只能干巴巴地答道:“我很好。”
“我也是。”己颐和垂着头,声音小得让人听不见。他在心里说,不光是我,还有轩辕姐姐、姬姐姐、重羲哥哥,大家都很好,天宫要降临了,我们能像所有修行者一样行走在波澜壮阔的大世界了。还有您,十万年的坚持,无数神明十万年的等候,马上就可以迎来新生了
实在是太好了。
光是这么想着,就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仲观源可不知道己颐和在想些什么,只是一见他泫然欲泣的样子就头疼得厉害:“你哭什么……”
“没什么。”己颐和用袖子擦眼泪,磕磕绊绊地说他没事。
仲观源刚刚才经历了侍棋人那种问而不答,现在己颐和一说“没什么”他就不想追问了,只好扯些话来安慰:“没事就好,我们马上下去,等到了大世界直接开天辟地,重定阴阳五行。”
“仲师这些日子在这儿做什么?”己颐和绕过仲观源,好奇地看了看面前的池子,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地方还有两个人。他慌慌张张地朝鞠躬行礼:“见过两位前辈。”
“帝君不必多礼。”捧璧老人与擎珠老人对己颐和倒是态度温和,也没有对仲观源那般僵硬,毕竟是当年与青帝并肩作战过的五帝后人。
“两位前辈是侍奉道棋之人?”己颐和看他们这个站位就琢磨出点味道。
“正是。”
仲观源也不催他,反正多问问总是没有坏处的。
“可是……道棋在哪儿?”己颐和又朝里面望了一眼,只有一个白茫茫的小池子,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莫非道棋和散落的棋子都在这个池中?
“就在你面前。”捧璧老人与擎珠老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仲观源咳嗽一声:“那个池子就是了,现在看不清,等对弈的时候方能识其真容。而且现在道棋还是破损的,与完整的样子相差很多。”
己颐和有些讶然,他回过头来看着仲观源道:“仲师见过完整的道棋?”
按理来说,道棋在青帝那个时代就不是完整的东西了,不然青帝也不可能在天道手里落得个身陨道还。可是听仲观源的意思,他似乎是知道道棋原貌的。
仲观源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正想要矢口否认,可是万万没想到捧璧老人和擎珠老人居然无比配合的说道:“见过。”
“完整的道棋是什么样子的?”己颐和眨了下眼睛,似乎没有意识到仲观源正恶狠狠地盯着捧璧老人、擎珠老人看。
仲观源又没答,可是捧璧、擎珠未免也有点太配合了,他们异口同声道:“天道五十,大衍四九,道棋为大衍之数。”
这回答极是玄妙。
既然称棋,肯定是有棋子的,既然有棋子,那就肯定有个棋子数量。而道棋上的子根本不是能够数出来的,它与万千世界一样,是不断处于演化之中的。“大衍”说的是天地万物、苍茫宇宙的衍化,若说道棋成的是“大衍”之数,实际上就是指道棋有着与大世界一样的构造。
道棋之上有阴阳,有清浊,有五行,有万事万物的相生相克,也有天地之灵的生灭枯荣。它甚至和大世界一样,维持着缓慢而持续的进化,会根据特定的规则变得越来越复杂昌盛。如果一子落错,可能会有生灵凋亡,会有规则湮灭,会有清浊混行。如果每一步都走得漂漂亮亮,那么道棋之中自然会衍化出无穷生机,诸道繁荣。
“大衍……不是大世界吗?”己颐和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皱着眉道,“这里面有人?”
这次捧璧、擎珠两个老头却没有抢着回答了。
仲观源沉默半响,最后还是选择跟他说清楚:“不是大世界,只是大世界所投影的力量罢了。这些力量会按照大衍的规则不断演化,执子之人会像天道控制我们一样来控制棋子,然后尝试着让大衍突破天道之数。”
“大世界的……投影?”
“世界的背面。”仲观源耐心地答道,“力量是永恒不变的。天启之后,渐渐演化为天道占其大半,大世界占其小半。若是大世界所持的力量即将超过天道,那么就会招致惩戒,这部分力量会被重新压制到天道之下。后来,我们找到了道棋……”
“将大世界的力量藏之于道棋,然后借由道棋对抗天道。”
“换言之,如果道棋彻底被毁,那么支撑大世界的力量也就不复存在了,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如果没有一开始的求道,那么就不会有随之而来的力量与祸患。
谁也不知道万物与天地的博弈背后究竟是钵盆满载还是满盘皆输。
第二百四十八回
第二百四十八回、开天辟地;造化万象
大雪山被佛光笼罩着,在整个世界的黑暗里点起一盏光芒微弱的灯。
天花乱坠;风声呜咽;天空之上梵音阵阵。无数大雪山的住民不知为何心中忽有悲意涌起,莫名垂泪不止。后来有人说,那是庇佑着大雪山的圣人往生了。他终于舍得放开草原人的手;请他们靠自己的力量好好地走下去。
第一日;鬼圣陨落;天地无光。
第二日;人圣灵灭,日月失色。
第三日,黄泉身殁,血海逆流。
第四日,妖圣还道,地裂天崩。
第五日,佛圣往生,清浊不分。
云青站在自在崖上,俯瞰着这片疮痍大地,叹息道:“第六日了。”
“……您要出手?”清尘站在她身后,一身纯白色的祭祀服,双手拢入袖中。
云青还没答话,宋离忧已经冷笑一声道:“肯定是在等谢遥那小子出手。”
“谢遥是?”一身金色长裙,头上生着龙角的女子挑眉问道。
剑臣转动念珠,诵了声佛号,然后道:“就是今后的碧落。”
龙淮终于弄清楚是在说谁了,她眼神明亮:“洞玄子啊……等他作甚?”
“等他拿走妖道和佛道道统。”宋离忧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口气,他看着云青的背影道,“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等谢遥登临碧落,那她肯定连看一眼道棋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青似乎没有听见他们讨论,依然注视着大雪山之下的苍茫草原,她又一次叹息道:“第六日就要结束了,幸存之人真的要成为幸存之人了。”
龙淮用手肘撞了撞自己身边的剑臣,她跟剑臣关系最亲,有事儿肯定也是先问他:“我听不懂她说话了,是我这些年在十万大山听的人话太少了么?”
剑臣跟她保持距离,免得被她撞飞,他悄声道:“没事,我也听不懂。”
那边宋离忧还是闷着生气,清尘这个老实孩子却已经问出声了:“您是说,现在活着的圣者可以活到大劫之后吗?”
云青回头朝他笑了笑:“不,是可以活到大世界破灭之前。”
清尘怔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云青重新转过身去,温和地朝着北边说道:“而第六日,大世界破灭。”
北方有碧光升起,这光芒极为纯净,完全容不下半分杂质,一切黑暗与恶念都被荡平。最开始,它只是纤细的一束,而后迅速蔓延成海洋,取代了天空,天地之间被这样的光芒填充,纯净的光迅速统摄了一切。无上威严从北而来,深深震慑着世间的有灵之物,几乎是在刹那之间,这道碧光就落在了自在崖上。
谢遥站在云青面前,漠然道出与她完全相反的话:“而第六日,大世界重生。”
他用拂尘一扫,无数看不见的道种没入他的身体。
他说:“世界逆转,现在所存的一切力量都归入道棋,而后,天地重辟。”
光芒还在蔓延,一直往南方十万大山而去。云青手里的句芒古镜散发出苍青色的光芒,将她自己和身后几人都遮挡起来,谢遥的神光避过她,直摄妖道道统。
云青往前走一点,与谢遥并肩而立,她笑道:“天道的力量再一次流入大世界,这时候它会被削弱到几十万年以来的最低谷,而道棋,则会强大到几十万年来的最巅峰。希望你届时顺利登临碧落,将修道界从灭亡的边缘拉回来。”
谢遥侧头看她,嘴角牵起冰冷的弧度:“这话由你说来还真是……讽刺。”
“真心实意,绝无讽刺。”云青脸色一点也不变,宋离忧在后面都快听吐了。
谢遥道:“你不像是会放弃执子的人。”
“错了,我不在乎执子之事。”云青的手缓缓划过句芒古镜的镜面,“天道五十,大衍四九,胜负已定,执子又有什么意义。”
谢遥拂袖道:“既然天启之后这两者都不圆满,那我修道之人为何不能借此良机一搏?定了命局就罢了,如今还要定胜负,天道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不是天道管得太宽,而是修行之人所求太多。”云青态度和煦,但说话之时却是分毫不让,“你们求一线生机,所以天道赐你们骨肉。你们求一线天机,所以天道赐你们灵明。如今你们所谋的逆天破命,有哪一步不是踩着天道所赐过来的?”
她的话步步紧逼,一字比一字尖锐:“予你生机时,你可有谢过?予你天机时,你可有谢过?满心盗天不顾大道垂危,灭世大劫在即却怪天道不仁……真不知修道者哪儿来的脸。”
云青近些年脾气越发平淡温和,宋离忧几人都很长时间没见过她这么激烈的驳斥之言了,一时间场上竟然没有人敢接话,所有人都是垂眸不语,一片寂静。
这番话对谢遥根本没有影响,太上忘情臻至大成,所思所念转瞬皆空。他从容地取走佛道与妖道的道种,然后朝云青拱手作别。
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唯有话音在一片浩浩荡荡的光芒中回响不止。
“第七日,天宫葬云,诸道昌明。”
云青的神色已经冷下来了,但她还是拱手同谢遥道别,此后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这下连龙淮都看出来她是被谢遥戳了痛处,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宋离忧虽然很想幸灾乐祸一下,但是考虑到现在云青神色不定,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还是努力让表情平静下来。而剑臣却神色平和,他对云青从来是全心信任的,既然云青放谢遥离去那就肯定有她的道理。
清尘有些惴惴不安,他被其他几个人用眼神暗示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这个……第六日快结束了,神道为何还不开始重辟天地,接引天宫?”
话题转移得不算太生硬,其他几人都默契地给了他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马上就好。”云青神色稍缓,她朝清尘笑道,“多半是仲观源有事耽误了。”
清尘没话接了,他拍了□边的剑臣。
剑臣转动念珠的手停了下来,无奈地叹道:“虽然不知道第七日会发生什么,不过还是请您务必小心。”
清尘僵住了,宋离忧立刻回头瞪了剑臣一眼,明明是想要想个办法把这个话题扯开的,这家伙居然毫无芥蒂地问出来了。
龙淮想了想,直接对云青道:“他说的‘天宫葬云’是说你么?第七日,他们要杀你?”
这个就问得更直白了,宋离忧有点不忍直视,他瞄了一眼云青的脸色,出人意料地和蔼可亲。宋离忧松了口气,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应该还有后手吧?”
云青颇为简洁从容地回答了这一连串问题:“没事。”
真的没事吗!?
宋离忧表情夸张地质问道:“你不会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等着谢遥登上碧落之位然后让他杀了你吧?你跟碧落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剑臣有点不悦地皱眉道:“莫要妄加揣测。”
云青只是摇头不言,避而不答。
宋离忧感觉火蹭蹭地就往上冒,最近云青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他朝剑臣吼了句:“不是老子妄加揣测,而是这家伙根本就是有事瞒着不说!”
“有事瞒着不说”这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可是唯有宋离忧一人老是揪着不放。龙淮是脑子里不装这些事儿,剑臣是觉得云青自有主张无需他人置喙,清尘则本本分分云青不愿意说的他也不求。宋离忧感觉这群人心眼怎么就这么大,万一云青转脸就把所有人都卖给碧落了,那选择站在云青而非修道者这边的他不得赔死。
所以他得问问清楚。
剑臣口诵佛号,不再与他争执。宋离忧冷静下来一点,静静地看着云青,虽然不说话,但满眼都是“你不告诉老子老子今天就站在这儿不走了!不!走!了!”。
云青一只手握着镜子,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我与碧落没什么关系。”
宋离忧冷淡地道:“没什么关系你就把诸道道统交给他的传人了?那我跟你交情这么好你是不是要把修道界交给我儿子?”
云青怔了怔:“你儿子?”
“啧,随口说的。”宋离忧摸了下鼻子,“我将来的弟子也行,随便什么。”
“以后就没有修道界了。”云青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宋离忧的提议,最后还是摇头道,“交情再好也不行,何况我同你交情确实不好。”
宋离忧还没从她前一句话回过神来。
云青消失在了原地,直接移转乾坤到四极天柱的中央。她的正上空,恢弘壮阔的天宫正在缓缓临世。
世界的昏昧被划开,天地分离,清者上浮,浊者下沉。
阴阳始分,五行初定。世界上重新出现了昼夜交替,星辰闪烁。
生灭交替轮回,气象变幻万千。河流奔腾不息,大海波涛汹涌,水汽升腾成云雾,又化作无根之水坠落大地。烈焰点燃茂林,骤雨浇灭野火,余烬之中萌芽出嫩绿的幼苗,死地里又诞下了生机。崇山峻岭相互耸峙,万里绵延成大地脊骨,河脉蜿蜒其中,瑞泽这片疮痍焦土。鱼跃鸢飞,走兽飞禽重新在密林与荒野中冒出头。
一直以来都暗着的天空终于被辉煌的金色划破一道裂口。
葬云天宫一点点从十万年前走入这个修道者的末世。
云青注视着这座高居青云之上的庞然大物,句芒展开羽翼为她遮掩光芒,她轻声笑道:
“第七日,诸道消亡,天下一统。”
第二百四十九回、青帝遗命;不死不灭
从天宫中投下了天地开辟以来的第一缕光,离别宫开始一点点融灭在光中。
离别宫之上;被众神虚影所拱卫着的青帝虚影看上去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眉眼似古画;线条柔和而庄重,神情中带着神明特有的宽恕与容忍,他看着世间;眼神恰如温柔的春色渐渐将寒冬覆盖。他身着古拙简朴的羽衣;细致柔软青色羽毛融灭于光中;万物在他的泽被之下生生不息;绵延万载。
“太皞……”云青叹息,将手中古镜倾倒,九尾白狐的神魂迅速融入天宫的光芒之中。这是神道的道果,借由道果,诸神就能完全苏醒过来,他们拥有生前的力量,能够将执子之人接引进天宫。
青帝的虚影还在天空中伫立着,仅仅是虚影而已,可是这位神明的气息却远比谢遥可怕。
谢遥所求的是至高无上之道,他站得太过高远,没法从其他人身上获得力量。而青帝是立于大地、施予生机的神,他赐福于世间一切生灵,所修的是庇佑苍生的大功德。只要世上万物身上还存在着被他所赋予的一丝生机,他就永远不死不灭。
明明是更为柔和的光,却比世界一切利刃都来得强大。
离别宫越来越淡,就像是融化在了光芒之中一样,那些众神虚影归于天宫,将沉睡的众神唤醒。青帝虚影也在消失,但是它保持着对人世的注视,自始至终,那个悲悯而温柔的眼神没有离开过这片新生的大地。
羽衣上的最后一点光彩消失不见了。
葬云天宫回来了。
云青沐浴着这片辉煌的光芒之中,安然静坐。
第六日,青帝于十万年前存于葬云天宫的力量终于爆发,这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直接倾垮。仙魔两道幸存的圣人逃过了激烈的诸圣之争,但是没能逃过那位神明的一个后手。
在大世界倾塌之前,谢遥已经吞噬诸道道统,而那个倒坍的世界不过是被修道之人舍弃的躯壳。他们的力量还存于谢遥这里,只等道棋制胜的那一日,无数道统又可将繁荣重演。
此时青帝留于天宫中的力量开始重新开天辟地,分割阴阳,划定五行。而新世界重建又将天道的力量重新引入,这些新取的力量加上谢遥所得到的那部分道统,此时的大世界已经与天道五五分成。
此时,天宫之上。
仲观源看着渐渐苏醒过来的诸神满头冷汗,他不顾几位帝君阻拦,直接冲上了天阶,一路狂奔至捧璧老人和擎珠老人面前。
他站在台阶下,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诸道圣人会全部陨落!”
他以为青帝留下的力量只会摧垮大世界,但是没想到会连同圣人一起杀死。这让仲观源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觉得青帝所做的事情隐隐有些超出常轨了。
“天宫之力。”两位老者沉闷的声音砸在仲观源心中。
“没有圣人分散诸道因果,云青很有可能直接掌控道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仲观源几乎是疯了似的朝着两位老者吼起来。道棋上的力量来自诸道,因果也与诸道圣人相系。而执子之人需要大因果大功德,如果没有诸道圣人牵制,那么云青很有可能趁虚而入。
“有洞玄子。”这两个老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压抑而沉重。
仲观源已经有点失控了,他差点冲上去给那两个家伙几拳头:“洞玄子一个人?万一云青在他碰道棋之前直接就把他杀了呢!连拦都来不及拦!而且洞玄子……”
仲观源的话停在了这儿,他没能把更糟糕的东西说下去。无论如何,现在所有的神明都是相信着青帝的,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以庇佑苍生为己任的神明身上。如果在这个关头质疑青帝,那么之前十万年的努力不就全部变成了一场玩笑吗?
“洞玄子……洞玄子一定能继承碧落之位吗?”
两位老者不答,仲观源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碧落不在局中,他们当然说不出。
仲观源撑着自己的腿,感觉脑袋一阵一阵地疼,他问道道:“用天宫中的力量杀死所有圣人……这、这也是青帝遗命?”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微的颤抖。
两位老者的声音几乎是不出意料地给出答复:“正是。”
“他要杀的……”仲观源的神色有点恍惚,他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可怕,“建了七大圣地又自己一个个毁掉,扶起诸道圣者又在弈天之前一个个杀掉。还有他陨落后留下那些……所谓的遗物……”
仲观源忽然跪于道棋之前,仰天高呼:“青帝失道!”
“青帝果然是失道了啊!”
两位老者平静而肃穆的声音传来:“文曲僭越了。”
“僭越什么?”仲观源头发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站起来,冷笑道,“我乃是司史之神,我将我所看见的,所知晓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有何可称僭越的!”
“文曲,妄议圣主乃是重罪。”两位老者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劝阻,神情木然,面容僵硬。
仲观源前进一步,却又被道棋的光芒逼退,他愤然道:“妄议圣主是重罪?你们是不是瞎了!青帝十万年前忤逆天道,逆乱时序,背弃诸神,纵容祸患,那又算什么!”
“文曲僭越了。”这两位老者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么几句话,大概是当年青帝赋予他们的神智还不够清醒吧。
仲观源只觉得心死如灰,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这一点点希望。
他看见道棋上的云雾正在一点点消散,随着天宫与大世界连接起来,这里的时间也开始流动。残破的道棋瞬息之间就闪过万千变化,这上面的力量一点点变得充盈,变得完整。这是神道十万年的努力,也是世间诸道所赌上的十万年繁荣。等洞玄子带来诸道道统,等他成就碧落之位……
仲观源深呼吸,努力安慰自己就算有点纰漏也无妨,只要洞玄子以碧落之身执子,那么就可以完全压制住云青了。
“天宫已经临世,还请文曲随几位帝君去接引执子之人吧。”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仲观源的揣想。
己颐和追着仲观源一路跑上来了,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结果一眼就看见仲观源蓬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样子。他紧张无比地问道:“仲师!你这是怎么回事?”
仲观源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己颐和怕他刚才分神没听见,于是又说道:“天宫已经临世,请文曲随帝君接引执子之人。”
这话说得十分严肃,还有点过于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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