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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妻[封推]-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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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儿现在心里如同明镜,在秋秋离去之后,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然而却一直耽误到了这时候才堪堪找到。甚至近在咫尺之际都错过了。
那时候他固执的相信,如意环虽然已经断裂,但是对于曾经的主人一定会有所感应。
后来他之所以找到秋秋,并非因为他有了新的途径和方法,而是因为秋秋回应了他的呼唤。
就是在她初次领悟紫玉诀的那一刻,他找到了她。
他能找到她,全是机缘巧合的成全,与如意环毫无干系。
当时他不明白原因,还以为是如意环的力量因为起死回生时光倒流而触犯了禁忌,因此起不了效用。
可是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那不是天命,而是人力。
339 尿片
秋秋对盒子的兴趣只维持到了不到一刻钟,她抬起头来:“李长老,麻烦你倒盏水来。”她补充上一句:“温的。”
新生儿是如此的可爱,小小的面孔感觉只有她的拳头那么大,脸上的皮肤比刚凝成的水豆腐还细嫩,秋秋轻轻的亲了一下他,一点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他碰碎了。
“李长老?”
没有人应答。
秋秋诧异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一片幽暗,象是已经到了深夜,除了细微的风声和远处不时响起的鸟鸣,听不到其他声音。
李长老呢?其他人呢?
秋秋推了推拾儿,示意他抬头。
“李长老他们……人呢?”
人都去哪儿了?
透过窗子,奉仙阁外一个人都没有,静的不正常。
拾儿先走到长窗前的矮几旁,倒了一盏水递给秋秋。
接过水的秋秋一瞬间就把刚才的疑问抛到脑后,专心的给孩子喂水。
而拾儿透过长窗,看着外面一片夜色。
外面的空茫未知,与奉仙阁内的温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秋秋给孩子喂了一些水,刚出生的孩子一般眼睛是睁不开的,总得过个两三天才成,可是这个孩子却显得与众不同,秋秋给他喂完水,刚想把他重新包好,这孩子的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
秋秋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虽然睁的不大,可是却能看出来这孩子眼睛黑白分明。一点都不显得蒙昧混沌。
真是双漂亮的眼睛。
秋秋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长相,清秀有余。放在小城小镇上,算得上拔尖。可是一到了紫玉阁,到了九峰这样的地方,马上泯于众人。
可是这孩子……嗯,不大象她。
看起来他更象父亲。
这是好事儿!拾儿的颜值这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是他的仇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风姿出众,气度容貌有如芝兰玉树。令人见之忘俗。
对此秋秋的形容是:男版小龙女嘛。
孩子象爹,将来肯定也是个小帅哥, 这是大好事。
可是想想怀孩子的是自己。生孩子的是自己,如此辛苦,生的孩子却象了爹,自己的特点没得到继承和遗传。秋秋难免有一种为“谁辛苦为谁忙”的委屈感。
就好象某人辛辛苦苦不眠不休的写了一篇论文。最后论文发布啦,可是最后署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一样窝火。
拾儿转过头来,秋秋向他招招手:“你快来瞧。”
小家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显得那样清亮。
“你看他,多漂亮,眼睛显得那么干净。”
虽然有无数的赞美之辞装了一肚子,秋秋最后说出口的还是直觉的字眼。
也许人一生中眼晴最干净清澈的时候就是刚刚降生。引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
虽然这时候他可能是什么都看不清楚的。
但这是一次无畏的尝试。
因为毫不了解, 所以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热情。
秋秋专注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爱怜。
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世上没有他更可爱的孩子。
拾儿单膝跪在她身边,两个人头碰头的看着孩子,仿佛这是世上最重要的,也是唯一值得他们关注的事情。
他们象所有初为人父母的人一样,瞬间进入了傻爸爸傻妈妈的角色里。
“你看他的眼睛。”
“看鼻子……”
“嘴巴好小……”
“手也这么小,你看,还有手指甲。”秋秋还特意把他的脚丫子翻出来看看:“有十个脚趾头呢。”
拾儿认真的问:“脚趾头不都是十个吗?”
“你不知道有人会多长一个吗?”
拾儿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样的事,闻言大为惊异:“居然会多长一个!”
“是,我以前就见过。而且听说如果父亲或是母亲双方有长过的或是亲戚中有长过的,孩子就有可能会多长的。”
拾儿连忙说:“我没听说父辈祖辈中有这样的人。”
“我家好象也没有。”
拾儿也仔细把儿子的脚丫托在手里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多一个或是少一个,秋秋才把孩子又包了,抱在怀里。
“外面是怎么了?”她现在才有心情关心身外的事情。
拾儿扶她站了起来。
秋秋生孩子的时候虽然危机重重,但现在气力恢复,并没有行动不便的困扰。
透过敞开的窗子,可以看到奉仙阁外一片苍茫,星子悬在暗沉的天幕上。它们离人这样近,象是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满把的星光。
可奉仙阁的窗外明明是一片山野,远山连绵,鹭鸟飞禽在河滩处流连栖息,一片生机盎然。
可现在外面什么声息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心悸。
他们这是……到哪儿了?
她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外面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窗子里是她熟悉的天地,这里的一草一纸她都熟悉,待在这儿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因为她的爱人在这里。
现在,还有孩子。
而窗子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怀里抱的孩子动了一下。
秋秋立刻低头去看他。
孩子没什么事,大概是累了,呼吸匀净细缓,已经又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软软热热的一小团,柔弱无害的一个婴儿,却给了秋秋莫大的安慰和勇气。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哪怕前路有千难万险。
“这儿……还是九峰吗?”
两人坐在长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未知。
天幕的颜色深邃诡丽,就象打翻了油画的调料盘。各种浓艳而纯煽粹的色块混杂相融在一起。
这肯定不是九峰了。
秋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空,当然,拾儿也肯定没有。
秋秋望着天空,有点纳闷:“听说别人飞升又是雷劈又是电打的,咱们这……算是飞升过了吗?”
拾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可是……”
怎么跟旁人的程序不一样呢?怎么别人都一道坎得过,他们怎么没有?
不过别人好象也没有听说有抱着孩子一起飞升的。
秋秋的性格是不会自找牛角尖钻个没完的,她纳闷完了又乐观起来:“不劈就不劈吧。”
不劈是好事。她可不会没事儿想挨劈。大人或许劈个半死,孩子可经不起。
还有件好事儿。
“奉仙居也跟着咱们一起飞啦?”
这听说飞升的人身外物多半是带不走的,一些法宝。名剑之类的都会留下来,更不要带着房产啊洞府啊之类的飞升了。
秋秋再看看奉仙阁,顿时觉得他们太得天独厚了。这年头整套房子多难啊,尤其是他们拖家带口的。不比人家单身汉。随便找个山洞、树杈什么的就凑和过了。奉仙阁可不是一套普通的房子啊。看着是只有两间平平无奇的屋子,但是屋子里头别有洞天,大人不用吃喝拉撒,可是孩子可不懂这些。
比如说……秋秋现在就觉得怀里突然间一热。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尿啦。
以前小弟和小妹都曾经尿在她身上过,抱孩子嘛,这都是免不了的。
她把孩子放下,解开外面的襁褓。拾儿跟着伸头过来看。
“他怎么了?”
“尿湿了。得换……”秋秋抬起头想想。
奉仙阁里储物再多,尿布这种东西能有货吗?
这东西……咳。等闲可用不着啊。
不过秋秋马上想了起来:“李长老先前送来的东西都在哪儿?”
拾儿这才想起来,在架子上翻了翻。拿出来几个巴掌大的乾坤袋。
秋秋默默的给李长老他们点个赞。
乾坤袋真是好东西啊。
李长老他们心思,送来的东西又多又全,还真让秋秋找着了尿布。布片干燥温暖,特别的柔软。
新布是没有这样的亲适柔和的。这些布匹经过了反复的洗涤捶打,在阳光下曝晒过,摸起来就象一层暖暖的雾,上面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气味。
李长老她们的心意就这样,柔软而轻盈的附着在这薄薄的布片上面。
她细心的给孩子擦干,换上干爽柔和的新尿布。拾儿全程都用一种认真到严谨的态度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秋秋笑着问他:“你要不要试试?”
从来没被什么事难住过的拾儿居然破天荒的犹豫了一下:“下次吧,这刚包好,再折腾他别着凉了。”
秋秋再翻袋子里的其他东西,小小乾坤袋里包罗万项,简直是应有尽有。小衣服,小鞋子,小被子,小枕头,玩具吃食药品样样俱全,完全可以开一个大型婴幼用品超市了。尤其是尿布,整整齐齐的撂在一起,小山一样。
秋秋半张着嘴——儿子哪怕要包三十年尿布,这些存货都用不完。
拾儿也看到了,两人面面相觑。
“这些东西可不象短短几天能预备出来的。”
拾儿对秋秋的说话给予了肯定:“她们一定准备了很久。”
难道她们早知道秋秋会有孩子吗?
未必。
那些精致的象艺术品一样的小衣服和极尽巧思的玩具……
秋秋伸手从码得整整齐齐的玩具堆里拿出一只胖胖的黄猫布偶。这不知道是谁的针线,做的胖拙可爱,有点象加菲猫。
虽然走的是斩断俗缘一心修仙的路,但是在李长老她们内心深处,大概还保留着一丝对人间的不舍和牵绊。
这一线牵绊,在这些小东西上面都清清楚楚的流露出来。
秋秋握着那只猫的一只爪子,她想,儿子长大了可能会很喜欢这只胖猫的,到时候她可以给他讲故事。从前有一只胖猫,名叫加菲……
340 花开
孩子被收拾整束好了,舒舒服服的张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眨眼功夫就睡着了,秋秋舍不得放开他,就这样把他横放在膝上。
拾儿站起身来:“我去外面看看阵法。”
秋秋抬起头来,忙着叮咛一句:“你多当心。”
拾儿嗯了一声,他忽然俯过身来,唇在秋秋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又这样亲过儿子,才转身出去了。
看着拾儿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儿子。
秋秋觉得胸口有种东西,既陌生,又有些酸涩。
以前心口这个位置,让一个人占的满满的,秋秋怎么都想不到这里还会被另一个人分去位置。
结果这个小东西一出现,简直象是出生就自带神兵利器一样,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秋秋的心就给劈成了两半,只有一半位置留给了拾儿,另一半完全被这个肉团子完全占据了。
人真的很奇怪,变心变得这么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
这种爱来得太急太快,让秋秋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既欣喜,又慌乱。她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尽管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而秋秋和他相处的时间又那么短。
可是她要怎么做呢?他不会说话,她不知道他需要怎样的爱,怎样的关切。
她这样患得患失,忽悲忽喜,可是婴儿一点不受她的影响,他睡的很安稳。
腿上沉甸甸的份量和热乎乎的温度都时时在提醒她,一切都和过去不同啦。她以后再也不是无牵无挂的人了,不可能再率性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就是人们通常说的。甜蜜的负担吧?
长窗外传来悉悉簌簌的动静。
秋秋转头去看。
一只圆圆的脑袋壳从窗子边探了出来,左右张望,还伸出短胖的手扒拉扒拉脑门上的茶壶盖发型。
大概是确定了一切正常,火儿整个身体都从窗子爬进来,还往后拽了拽。
他拽的是毛茸茸的一对白……耳朵。
大白对火儿略嫌粗暴的动作表现得敢怒不敢言。要害受制于人,不想耳朵被拽掉,那就只能乖乖的也跟着从窗外爬进屋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瞬间秋秋脑袋里浮现的就是这句话,而且是加黑加粗带一串感叹号的醒目模式。
她还以为它们也一起被留下了。没想到——这俩货居然跟着一起飞升了。
秋秋又惊又喜的同时还有点儿莫名的吃味。
她和拾儿这么战战兢兢一路坎坷,死去又活来才混到今天。结果这俩吃货啥也没干就坐享其成了。
特别想抓过来挨个都揍一顿屁股再说。
刚才一直没有看到它们,不知道它俩一直猫在哪个旮旯里睡大觉呢,也不早点出来。
另一分不爽则是对火儿的霸道。
这打兔子也得看主人好吗?大白再面再好欺负,火儿这么明目张担的揪兔耳朵,秋秋这个主人当然心里不舒坦。凭什么她的灵宠就要被拾儿的灵宠呼来喝去的?太没道理了。
结果大白爬进来了。后面居然还跟着它老婆二白。
大白和二白自打开了灵智之后,总喜欢模仿身边的人的行为举止,大概有意识的想摆脱身上属于兽类的痕迹。大白显得比过去斯文了很多,而二白对外表更在意了,毛总是梳得顺滑光亮,这会儿它的长耳朵边上还插着小小的朵野花,那花还随着它的动作颤巍巍的抖动。
它们仨磨磨蹭蹭溜到了跟前。
秋秋把火儿抱了起来,指着刚出生的小娃娃告诉它:“火儿。认不认得它?”
不用她说,火儿的眼睛本来就象黏在了这孩子身上一样根本移不开。
“你当哥哥喽,这个是弟弟啊。”
单只看外表的话。外表年龄三四岁左右的火儿和自家儿子摆在一起,还真的挺象两兄弟的。
一样白胖蠢萌。
火儿认真的端详着“弟弟”,十分努力的,用它不怎么清晰的口齿挤出俩字来:“鸡……鸡。”
秋秋的笑脸发僵。
虽然音还有点象,可是这俩字其中涵义可是谬了一千里还有剩余!
秋秋耐着性子教导:“是弟弟。”
火儿认真的跟着重复:“鸡!鸡!”为了显示自己的认真,两个字特意都加了重音。
秋秋认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火儿修为再高。已经是化了形的正经的火龙了,可是不代表他真的和外表一样是真正的人了。
火儿是拾儿的灵宠嘛。灵宠开了窍化了形,做主人的当然应该担起教养规导的职责。可拾儿自己就是个闷葫芦。简直象凡间修炼闭口禅的老和尚一样,日子过得寡淡如水。得不到他的教导,火儿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孩子不学好,根子肯定在大人身上!
秋秋暗下决心,自己儿子决不能交给他这个不靠谱的爹来带,没的给教成个小哑巴。
还有火儿这个口齿不清的问题,一定要尽快纠正。
现在是只有他们一家子在这里,说不准将来就会遇到其他早飞升的前辈啊,同道啊,火儿张嘴就是“*”——这真丢死人了。
不知道秋秋心中如何纠结的火儿正沉浸在得到了新弟弟的亢奋中!
做为一条生下来就没爹没妈没兄弟没姐妹的孤龙,火儿现在的感觉特别新颖奇异。
这种感觉用言语说不出来,但是它从来没有这种体会。
这种新奇的,象是全身的鳞片都舒展开来,浸在暖融融的温泉水里,又象是吃了个天材异宝的果子,美得从心底里冒出一串串快活的泡泡来。
那些泡泡包裹着它的全身。象是把它整个托起来了一样,轻飘飘的,热乎乎的。
火儿低下头去,在胖娃娃滑嫩嫩的脸上重重的嘬了一大口。
这一嘬可把婴儿给嘬醒了。他小嘴一撇,秋秋还以为他要哭了。
幸好没有。
他的眼睛睁开了。和火儿看了个对眼。
这么小的孩子还谈不上视力,但是火儿显然不管这些。它那么认真的和婴儿对视着,仿佛在用目光交流着无声的千言万语。
秋秋又没有透视眼,拾儿也是一样,他们猜不透这一大一小两个胖娃娃究竟进行了什么样深层次的交流。大的眉开眼笑,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受了感染。跟着也咧开小嘴,露出了无齿的傻笑。
火儿整个身子都要压到襁褓上去了,嘴边口水拖了老长,亮晶晶的,眼看就要滴到婴儿脸上。秋秋心中大囧。赶紧替火儿把嘴边的口水给抹去。
火儿抬起头来,认真而诚恳的瞅秋秋。
秋秋觉得自己大概是和火儿分别的时间有点久,它这么干瞅不吱声,秋秋也一时猜不到它想干嘛。
秋秋猜不出来,火儿等了片刻干脆不等了,它努力的伸出手臂,看起来是想把秋秋怀里的襁褓给抱过来。
等等!
秋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她有什么偏见歧视,火儿喜欢孩子。秋秋觉得这是件好事儿。
但是这个得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啊。
火儿那胳膊跟两节大白藕似的,连打弯都费劲,指望这样的两根粗短棒抱住孩子?
显然拾儿和火儿这俩都是意识流。完全没考虑现实状况,等火儿的两条胳膊都伸出来了,才发现他们遇到了绕不开的险阻。
不过不要紧,山不来就我我可以过去的嘛。火儿一转身,腰还微微往下弯了下,把背给让出来了。
秋秋真想掩面长叹息。
这动作在火儿还是条大火龙的时候来做当然很合适。御龙乘风。人生最快意之事之一莫过于此,拾儿当然乘过。连秋秋也记得自己乘过。但问题是,它现在的体型。很是个问题啊。
一条长龙,和一个短胖三头身——好吧,三头半,四舍五入算四头身吧。
这差很多啊。
火儿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大概它也发现了现在的体型缺陷,有点苦恼的皱了下眉头。
秋秋正想劝他见好就收,结果火儿就维持着这个半弯腰的姿势,往前挪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又挪了挪。
这么两挪,就挪出窗子了。
秋秋睁大眼,看着火儿抖了抖腰——好吧,虽然它胖成这样很难看出腰在哪里,但这确实是一个抖腰的动作。
接着它的身体就象一块柔软的面团,在厨师手里被拉成了长条。
金中透红的鳞甲一瞬间遍布全身,肢爪虬劲,头角峥嵘。
秋秋默默在心中呐喊——大变活龙了喂!
第二个感觉是,火儿长大了。
光它一个脑袋都有奉仙居的屋子那么大了。
不,但不止是体型上有区别。
力量,气势,全都不一样了。以前的火儿也有龙形,看起来也非常神俊威武,但是和现在这种震憾是不一样的。
火儿它经历了最关键的一次褪皮,又已经随他们飞升,它已经不再是秋秋记忆中那个莽撞又懵懂的小家伙了。
它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火龙了。
它身上的鳞片晶光霍霍,绚烂流彩,就象有把火要从内里透出来,焰苗仿佛能把夜空也点着。
它又一次转过头来向秋秋示意。
秋秋犹豫了一下,火儿的尾巴卷过来蹭蹭他的脚,脑袋就这样平平放在地上,无声的催促着。
秋秋往前走了两步,抱着儿子斜坐在它两只龙角之间。
大白和二白蹦跳着也跟了上来,挤挤挨挨的靠着秋秋。
火儿龙爪微沉,纵身腾空而起。
地面上的一切瞬间远离,奉仙居里橘色的灯亮在漫漫长夜里就象一抹星痕。
四下里昏黑一片,微茫的星光在身周闪烁,秋秋觉得他们就象是在星海之中遨游穿行。
她把孩子抱得紧了一些,可是这孩子一点都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正相反,他好象很喜欢这种飞翔的感觉,咧开小嘴咯咯的笑出声来。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襁褓中挣了出来,胡乱的挥动,象是想把那些似近还远的星星抓住。
火儿有明确的目标,它长啸一声,象是在知会自己的到来。
拾儿抬起头,火儿在他的视野中从一个光点迅速变大,硕大的一个脑袋象陨石一样朝他撞过来。
拾儿抬起手,微微向下一按,火儿张开的大嘴被他一手按住,长长的牙喀喇一声狠狠扎在地上。
火儿的一腔热情撞上了冰山,拾儿这个主人即使是喜得贵子的时候,收拾起它来还是毫不手软。
秋秋忍着笑拍拍它的大脑袋以示安慰。等他们都从龙头上跳下来,火儿摆摆尾巴,长长的龙身团缩起来,又变成了人形。他狼狈的趴在地下,呸呸呸的朝外吐沙子,大眼看起来泪汪汪的,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秋秋忍着笑转头问拾儿:“发现什么了吗?”
拾儿点了点头。
四周荒凉的没有一点儿声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秋秋连方向感都失去了。
飞升成仙,人人都这样说。可是谁也不知道飞升后究竟会到哪里,成仙又是怎么一回事。
让秋秋来说,她觉得他们简直象是迷失在一座孤岛上。
听到拾儿说有所发现,秋秋简直喜出望外。
“发现什么了?”
拾儿伸出手,他的手掌白皙修长,手型很美。秋秋还记得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他的手……呃,扯远了。
拾儿摊开的手掌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
秋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拾儿微微一笑。
秋秋的目光再落回他的手上。
就在她的注视下,一点微白的莹光出现在他的掌心,微微闪动。
这是什么?
秋秋看着他,这能碰吗?
拾儿的手又朝她移近了些。
秋秋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光芒象是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朝一边弹出去,落在了地下。
秋秋吓了一跳,以为闯了祸,本能的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光点落地就消没不见,象钻进了土里一样。紧接着一枚小小的绿芽从砂土中顶出了头,飞快的抽枝长叶,长出了花苞。
花开的时候是有声音的,象是鱼在水面上吐出水泡,象是雨水从天而降,象是春雷后的第一声虫鸣……
花朵霍然绽开。
341 始终
这一刻耳畔阒寂无声,秋秋能清晰的看见花瓣每一个细微的舒展和颤动。
它盛开在这样一片荒芜的不毛之地,显得那样突兀,可是偏偏又与这天地浑然一体,仿佛是其中再自然不过,不能分割开来的一部分。
这奇异的景象让秋秋感到震惊和茫然。
她盯着那朵花看了半天,才慢慢吐出一口气:“你做的?”
拾儿点头。
这真不可思议。
她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那花瓣。
不是幻觉,不是假象。那朵花是真的,真正的花,花瓣柔嫩脆弱,在风中微微摇曳。
大概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大白蹦蹦的跳过来,对着那朵花左右打量,啊呜一口就把整朵花给咬了下来。
秋秋让它吓了一跳,顺手把孩子交给拾儿抱着,扳着它的三瓣嘴怒喝:“你怎么这么馋啊?什么都吃?”
让这片不毛之地长出朵花来多不容易啊,结果这货就这么一口把拾儿的劳动果实给吞下去了。
大白不为所动,硬是顶着她的强压嚼巴嚼巴把花给生吃了,圆溜溜的红眼睛无辜。
“回头再跟你算账!”
被啃去了花,枝头茎杆变得空落落的。
吃都吃了,总不能让它再吐出来。
但是大白这么多年来自在惯了,实在是欠管教,来日腾出手,总得好好教教它规矩,不然将来闯下不能收拾的大祸,那时候又等谁来救它。
秋秋有些惋惜的摸了一下茎杆的断处,花开那一刻的震憾还在眼前。
一朵花开。其中象是包含着无数玄奥的至理,繁复到了极致,但是却也简单到了极致。
不论这朵花在世间曾经存在了多久,年复一年,春生夏长。花落结实,种子又在寒冬蛰伏。它经历的风霜沧桑在它盛开的时候,在那华丽如丝绒的花朵上,人们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一切都包纳在其中。
千万年前,它就这样安静的开放。千万年后。人们仍旧会无知无觉的从它旁边经过。
秋秋怔怔的半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她自己觉得时间可能过许久,但是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发现也许时间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
拾儿目光温柔而温暖,专注的看着她。
“我好象明白了。”
拾儿是如何让这朵花开放。在这片他们完全陌生的天地中。
在她临盆分娩的关头,在他们临近飞升的生死关隘,他们共同迈出了新的一步。
这一步就跨越了天地之间最艰险神秘的难关。
生与死,来与去。时间流逝,日升月落,星辰聚变,沧海桑田。
她向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我明白了。”
她抚摸了一下那断折的茎杆,站起身来。
风吹的两人的衫袖袍带飘摆翻飞。大白还不舍的瞅着那剩下的几片绿叶,还想一饱口福。
茎杆的断折处又向上伸展,大白骇了一跳。忙朝一旁蹦了两步,再回头看的时候,那重新长出的枝头上又鼓出了新的小小花苞,不过钮扣般大小,继而长到指肚般大。
连火儿都不再揪扯肚兜去擦拭脸上的泥污,好奇惊讶的向前探头。
花开——那朵花又一次开放了。
和刚才那一朵。一模一样。
火儿盯着那朵花傻呆呆的看,又转头看秋秋。
“不是同一朵了。”秋秋微笑着解释:“即使让时间回溯。让这种子再重新萌芽,再开出的花也不会是大白吃下去的那一朵。”
这朵花开放的时间也极短暂。绽放到极到处的时刻,花瓣纷纷萎谢凋落,新结出的黑色种子挣破萼片包裹,在空中迸溅飞舞。它们落在地上,随后更多细芽从沙土中长了出来。
秋秋想起第一次见到拾儿时的情形,两个人安静的对视,到现在那情景都清晰的如同还在眼前一样。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眨一下眼,他还站在她的身边,沉默安静如旧。
秋秋长久的注视着他。
花一朵朵的凋谢,但是不久之后会有更多再一一盛开。
秋秋和拾儿静静的并肩而立,在他们之间,新生儿手脚有力的挣动着,发出响亮的,啊啊呀呀的声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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