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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会,在下白无常-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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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被他俩完全无视了呢。
  强烈的被排斥让柳无常认真的考虑到底是现在就退出房间,让这对人鬼殊途的狗男女□□呢,还是上去赏一巴掌把他们打懵了,然后趁机好问话?
  好在夜蓉也不是真心想要现在就勾的萧玦跟她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话题很快就转回了正题,避免了被求关注的柳无常暴力执法的命运。
  “阿柳,镇守千金虽并非我所害,可我也受制于人,直接告诉你们凶手是何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夜蓉的目光平静的从柳厌离脸上滑过,“不过要我做别人的替罪羊,我也是不肯的。”
  据夜蓉所讲,她被强行塞进别人肉身内早已不是第一次了,自她结识柳无常,继而离开酆都镇之后,本以为还是以往那样四处谋求露水姻缘,却不想终日打雁却反被雁啄,本以为遇上了如意郎君,没想到却是山中之狼。那人在她身上种下了咒术,逼迫她听命于他。那人吸取活人精气修炼,手中人命不知凡几,为了不引起修士的注意,每次都是她进入已经死去的人体内,扮演对方,制造出病逝或是意外死亡的假象。
  夜蓉被迫随着他辗转各地,这样助纣为虐的日子竟然也过了几百年,随着那人功力越来越高深,对精气的依赖也越来越少,是以他们早就来到酆都镇数年,直到今日才让她抓到机会故意暴露镇守千金的尸体,方才引来了柳厌离。
  “想奴家当日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书生多可怕,前辈们又如何的飞蛾扑火愚不可及,真轮到了还不是同样傻乎乎的上当受骗?”夜蓉嘴角的甜笑透出了一股浓浓的自嘲之意,“罢了,几百年了,早就看透了,也受够了,即使不知道他为何要来这里,不过对奴家来说可是求之不得。”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萧玦悄悄凑到了柳厌离的耳边,后者从袖子里拿出了全素斋那套写满经文的香盒,打开盖把痴痴傻傻的镇守千金收了进去,重新塞回袖子里放好。
  “反正就这一条线索,不想信也不行,”柳无常倒是相当光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找镇守大人好好聊聊了,聊聊他近期都跟哪些穷酸书生有来往。”
  其实一开始柳无常要求萧玦带着被捆成粽子的夜蓉去见镇守时,他是拒绝的,毕竟拎着人家女儿的尸体说什么你女儿早就死了之类的话,简直就是分分钟结死仇的节奏,可是柳无常告诉他,镇守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她“DUANG”的一下子实体化了他也看不到,平时也要借用尸体才能来,而她自己的身体还在七舅姥爷的荀记棺材铺,就算是加了特效也没法立刻拿过来穿上。萧玦当然不是这么一说就能乖乖听话的人,但是在被柳小姐一拳轰到了墙上之后,他机智的屈服了。
  镇守被一脸血的女儿吓醒的时候正抱着小妾睡觉,虽说是小妾,但也人老珠黄,镇守调任酆都之后妻子病逝,本该续弦,可偏偏别说是娶,他连碰都不敢碰酆都镇的女人,所以也只能守着一个年华已逝的小妾聊胜于无。
  精神脆弱的小妾直接被一脸血的夜蓉吓晕了过去,剩下一个脸色铁青、汗如雨下的镇守强装镇定。
  “不要紧张,镇守大人,”萧玦从窗户翻进了屋里,抬头冲镇守灿烂一笑,却迎来了对方畏惧愤恨的眼神,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您老可别误会,我可没有对您的女儿做任何事。”
  镇守一怔,他方才被女儿的惨状吓的心口发痛,看到一身道人装扮的萧玦,下意识就以为女儿被这人的妖术所控,这才把一腔怒都转移了过去。
  萧玦微微一笑,抬手向镇守行了一个道家的礼节。
  “不知道大人还记得酆都镇的柳无常吗?”
  等他借着柳厌离的名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告知镇守以后,子时已过,镇守颓然的坐在床上,双目有些呆滞。
  “这么说……小女已经……已经去了?”
  萧玦点点头,镇守这些年来接触的怪力乱神的事实属不少,对女儿惨死之事的接受速度之快超乎预料,让他有些不安,越是压抑的人,爆发起来越加可怕。
  镇守真的能平静接受女儿逝世的消息吗?那必然是不能的。
  女儿是他唯一的子嗣,更是在妻子走后留在他身边唯一的安慰,骤然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的打击之重几乎无可想象,唯有仕途断送的那一刻可以与之媲美。他的心里有着一股叫做憎恨的火焰在燃烧,烧的灵魂都隐隐作痛,可他偏偏对这一切该死的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在酆都镇呆的越久,越明白作为凡人的渺小与无能,对自己反而看的越清晰,镇守深切的明白,导致他的发妻、女儿的悲剧的根源,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神仙圣人,而是那个一步踏错就断送一生仕途的自己。
  假如没有被贬官来酆都镇,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这个念头在心底盘旋,挥之不去,他早已过了血气方刚、冲动毛躁的年纪,十几年的镇守生涯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但在成熟内敛的背后,是更深的恨意的堆积。
  “这些年来,偶有外来的学士侠客,或是迷路至此,或是有意探寻,本官都会相邀在府中一聚,借此了解世事变迁。”
  对于镇守来说,酆都镇的生活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加上它基本上被隔绝于其他国土之外,消息闭塞,别说朝堂上的变动,就连天下大事也难以流传到此地,鬼差们倒是消息灵通,可是镇守就算是得了失心疯也不会主动跟他们打交道。因此,那些错入此地的游学士子和行走天下的游侠就成了他最大的消息来源。
  “如果说这些人里有嫌疑的,倒是有那么一个。”他顿了顿,眼神暗沉。
  那是距今数年前的事了,镇守清晰的记着每一个被他邀请的外来人士,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会是他毫无盼头的枯燥生活里最斑斓的点缀。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青年学子,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是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贵气与优雅,毫无疑问,这一定是某个豪门世家在外游历的子孙,学识广博,谈吐有度。
  青年选择的话题是海。
  一望无垠,无边无际,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这样一个浩瀚存在,镇守沉浸在青年的言语与自己的想象中,他也曾目睹过怒涛拍岸的惊险情景,感受过来自海的张扬伟力,即使这些回忆早已崩裂成碎片,经过岁月的冲刷,沉积在脑海里,变成一幕幕残缺的画面。
  无意间,镇守瞥见了端坐在屏风后的女儿的神情,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是恐惧与好奇交织成的斑驳。
  恐惧于世上竟有自己无法想象的事物,被惧意强逼着不肯相信,就像是生活在水井中的青蛙,偏偏却被告之了井外世界的壮丽,向往又惧怕,无法跳出井口,只能强硬的用否定来自欺欺人。
  仅仅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深深的残留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命运的示警。

  第十一章 睡美人孟老大

  再三嘱咐恨不得把凶手揪出来扒皮抽骨的镇守稍安勿躁,柳厌离才带着萧玦匆匆回了包子铺,为了预防打草惊蛇,夜蓉继续假扮镇守千金,而关着真正的千金本尊魂魄的筷子盒,她绝不敢留给了沉浸在丧女之痛里的镇守,谁也不知道受到刺激的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况且此事一了,镇守千金就要重入轮回,何必徒增伤感。
  忙活了大半夜的后果就是精力不济的萧道长回屋倒头就睡,早在千年前就一睡不起的柳无常只能对着他接连不断的小呼噜羡慕嫉妒恨的干瞪眼。
  今晚接收了太多信息量的柳厌离决定走到院子里对着月亮消化一下。对月流泪、对花吐血这种高级技能一直是文弱才女们的最爱,实在让不仅跟才女这种称号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还健壮如牛的郡主大人格外向往,潜意识里没事就会去刷刷熟练度。
  以让人牙疼的弱柳扶风之姿向天井走去,三步一叹气,五步一黯然,路过花丛还要妆模作样的掏出手绢轻咳两声,柳厌离觉得这套动作做下来自己真是萌萌哒!变成贵女典范简直就是指日可待!荣登这一届的酆都镇鬼怪心目中的最完美的女神榜魁首也不是梦!
  顺带一提,在这之前,柳无常只登上过“酆都镇你觉得最帅气的鬼差排行榜”,并且凭着一张脚踩辛巳邪魅一笑的画像荣登第一,成为了千万女鬼的梦中情人。
  作为应该被烧死的异性恋,这一点也不值得高兴好吗!
  顺利的用小碎步挪进天井中央,婀娜的一扭腰,柳厌离对着清丽的月光微微侧首,一双柳眉微皱,双眼似喜非喜,似愁非愁,千言万语蕴含其中,却又被朦胧月色遮掩的叫人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完美!
  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掌,柳厌离觉得今晚自己的状态简直神勇,这套动作眼神她练了几百年了,哪次也没像这次这般一气呵成,看样子下一步仰面流泪可以尽早提上日程了。
  并不是随便走进月光下做个动作就会有想要的美感,特别是鬼怪还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散发出森森鬼气,把副“美人望月图”搞成了“百鬼夜行迷了路”,而身为女汉子的柳无常所有关于望月的技巧,都来自资深晒月亮委员会成员荀掌柜。
  若是真有闲人排一个酆都镇最爱晒月亮排行榜,荀慕寒绝对可以打败每日吸收日月精华修炼的花妖草精,挺近前三。
  如果说其他妖精晒月亮大半都只是为了吸取精华修炼,那么荀慕寒一个修炼得过于有成的旱魃天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晒月亮,差不多就可以断定是发自真心喜欢了。
  柳厌离第一次登荀记棺材铺的大门时,荀掌柜就在后院里晒月亮。
  彼时她刚被罚了俸禄,满心满眼的不情愿与怨言,硬着头皮走过无人的前堂,刚踏进后院,就看到那人站在绮丽月光下的样子。
  一身白衣,微微侧首,似笑非笑。
  说来也奇怪,当时他明明面上淡淡,但是她就能看出他其实是有些笑意的,只是那笑意太浅,只能在眼中留下一丝浅浅的痕迹,让她事后多次怀疑只不过是自己故做多情。
  那一幕她记了好多年,久到她恍惚的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在月下侧头的人,不然怎会一直都忘不掉。
  即使从小接受名门闺秀教育也长成了一名女汉子的柳厌离,第一次对于自己没有才女天赋而感到说不出的痛恨,那是她所没有的优雅,那是她所缺失的气质,以至于她想要进入记忆里的画面,和他一起成为画中的人的心思只能化为无法说出口的隐秘愿望。
  于是她开始有意识的模仿他当时的动作表情,偷偷的趴在墙头观察酆都镇的每一个大家小姐,默默的记下她们的做派。几百年来,她的模仿对象换了无数波,也就是因此,她认识了高傲自负的镇守千金,开始了“啪啪啪”打她脸的生涯。
  镇守千金是一个一举一动都完美诠释了大家闺秀这个词的完美贵女,如果她能改改那个高岭之花的做派和长长脑子的话。
  孤芳自赏的柳小姐决定趁机练习“望月流泪”,她深情款款的抬头望向月亮,却意外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醒目的脑袋正挂在她对着的院墙上,脸上写满怃然,眼珠子惊慌的转来转去。这脑袋的主人她也十分熟悉,正是为她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的头号手下——辛巳。
  辛巳觉得自己的一生简直一言难尽,活着的时候穷困潦倒,横死街头,死了以后又过度劳累,忧心忡忡,现在甚至撞破了顶头上司的小秘密,这简直就是杀人灭口的节奏!
  好在柳厌离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没有被人窥破就决定不死不休的脑回路,毕竟自己做过的羞耻之事那么多,一个一个计较的话,那数字也是让人闻之变色的庞大。
  有时候上司的耻度非常之高,也是件救苦救难的好事呢。
  “你把脸摆成个囧字是告诉我你命里缺光吗?是的话,我明天就把你绑墙头上让你晒个够。”
  傲娇的上司发话了,辛巳屁颠屁颠的从墙头翻了过来,袖子对拢,猥猥亵亵地蹲在了地上。
  “老大,我今天听五方鬼帝开会的意思,您老人家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
  辛巳腆着一张表情有些失真的大脸喜滋滋的说道,不料却被自家老大用脚在屁股上来了一记会心一击。
  “别闹,咱们明明是十殿阎罗的手下好吗,五方鬼帝就算说让我当判官,月俸加倍都没用!”
  “可是咱们明明领着一分钱,做着两份工!五方鬼帝布置下来的公务也从来没耽误啊!”
  辛巳据理力争,这次头顶直接被拍了一巴掌。
  “地府神职档案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呢,你做着十份工都没用,发月俸的只认那个,才不管你是不是累成狗。”
  美梦破灭的辛巳蔫了,天知道他这些天帮柳厌离到底顶了多少工作,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盼头,也被无情扑灭了。
  完全不体谅属下心伤欲碎的柳无常用鞋尖踢了踢辛巳的大腿。
  “说正事,孟老大醒过来了没有?”
  前段时间,孟婆在奈何桥旁失足落水,几乎是在她落入忘川河的同一时刻,陪在旁边的陆判官就跳下去把她从河里捞了出来。柳厌离在幻境里看到了自称厨娘的孟婆,自然也明白那所谓的“意外落水”估计也是邢凌珍搞得把戏,但是对她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暗算孟婆充满了不解。
  无论是转轮殿里能安排去奈何桥当值的鬼差,还是当时在场的陆判官,哪一个年龄都比区区四位数的邢女王要长得多,在鬼怪的世界里,修炼时间的长短也许不能代表一切,但是绝对可以代表上下等级,要是邢凌珍可以让修炼时间足足是她十倍之多的人帮她办事,那也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奇怪的是,明明入水的时间不长,孟婆却一直没有醒来。按理来说,天天和忘川打交道的她,对于忘川的侵蚀力的抵抗性足以傲视地府,偏偏这次入水时间短到了陆判官都可以忍受,她却昏睡不醒,急的转轮王团团转,恨不得开一个孟婆病情研讨会。
  “还没有呢,”辛巳摆摆手,“据说现在是陆判官在贴身照看孟老大。”
  “陆判官?没搞错吧?转轮王能同意吗?”柳厌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全地府的鬼都知道,玩弄了孟老大感情的陆判官绝对是第十殿转轮殿内部黑名单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转轮王本人更是对他深恶痛绝,觉得他是促使孟婆性情大变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肯让他贴身照顾孟老大,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就算说酆都大帝和玉皇大帝哥俩好都比这个可信。
  “一开始,转轮王死也不同意陆判官近孟老大的身,可他毕竟是职掌六道轮回的阎王爷,哪里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孟老大?若是光扔给手下人,他又不放心,毕竟没有名号的鬼差法力低微,很多情况力有不逮。最后还是陆判官请出了他师父崔府君,好说歹说了一大筐“浪子回头金不换”之类的,才勉强同意的。”
  “那陆判官就不用负责生死薄了?”
  柳厌离疑惑的看向辛巳,正巧辛巳也用一种不知是同情还是钦羡的目光看向她。
  “这就是我一开始说的那件事,十殿阎罗正憋着劲跟天庭关于咱们这次绩效考核成绩的事情打官司,相比之下更空闲的五方鬼帝掌管了地府的内务,他们开会讨论,说是黑无常范无救大人的伤势已经大安了,他和白无常谢必安大人会正式复工,让反省中的老大你去暂时接替陆判官的工作。”
  “你是说让我用那一□□爬去写生死薄?!”
  柳厌离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生死薄的悲鸣声。

  第十二章 残酷的温柔

  被这么囚禁在这里多少天了?
  孟婆双眼无神的看着暗色的屋梁,这里是转轮殿的偏殿,这里是她住了千百年的房间,甚至她闭上眼都会浮现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摆设上勾勒的花纹。可就在如此熟悉的地方,她却只能浑身无力的躺在榻上,像人偶一般被人摆弄,就连开口向师父求救都做不到。
  有谁能想到,有人会胆大包天的在转轮王的眼皮子底下囚禁他的小徒弟?
  又有谁能想到,费劲心机囚禁她的人,就是他们以为最安全无辜的人?
  殿门“刺啦”一声被人推开,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孟婆对于进门的男人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这个脚步声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了由原来的反应激烈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阿孟。”
  男子并未在意孟婆的疏离,他把端着的盘子往矮桌上一放,上前温柔的把平躺的孟婆搀扶起来,细心的在床头放上软垫让她倚靠。
  “今天感觉怎么样?”
  真虚伪,她漫不经心的想,作为一个把她变成现在这种处境的人,她怎么样他不是一清二楚吗?
  见她不愿回答,男子笑笑不以为意,端起放在瓷盘上的青花碗,仰头一饮而尽。
  孟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男子,他还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长身玉立、清俊无匹,如此美好的外皮下却有着一颗最残酷的凶兽也比不上的心。
  转轮王为了救治被忘川所伤的孟婆可谓是用尽了心力,特意请来了五方鬼帝会诊开了药方,每日一碗,从不间断。
  可是她压根就没有被忘川伤到,哪里需要这些东西,真正需要喝药的恰恰是用忘川水囚禁她的人——陆判官。
  感觉到眼前的景色又一阵子模糊,她迷迷蒙蒙的意识到又是到做梦的时候了。孟婆的意识并不是一直清醒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沉浸在陆判官将她拉入的忘川片段之中。忘川是条时间之河,里面流淌的是逝去的时间,轻易不可碰触。在陆判官用偷袭将她击落水中的时候,趁机通过她为触媒,截取了忘川里的两段时间,一段是当年师父派她混入柳府的时候,一段是她目睹他的背叛之时。
  她在被偷袭的时候无暇指认陆判官,之后更是完全没有了机会开口,以至于他竟然大摇大摆的贴身照顾她。
  孟婆这一生,很少愧对什么人,从上古修炼到现在,也仅仅一只手就可以数完,柳厌离绝对算在这一只手里的大拇指了。
  那个孩子信赖她,依赖她,求助于她,全然不知柳家的覆灭里她功不可没,她看着她长大,像对待女儿一般教养她,却对她的痛苦挣扎冷眼旁观,拒绝伸出援手。
  最后,她目睹了她的死亡。
  铺满了整个新房的红色鲜艳的刺眼,浑身是血的新嫁娘与火红的嫁衣相衬,艳丽的仿佛地狱里永不熄灭的火焰。
  大概是因为重新投胎成人,她原本冷硬的心开始鲜活的跳动,那一幕被深深地刻进脑海,就算是重回仙籍后也无法忘怀。
  忘川的时间是死去的时间,里面只有当时当日的其他可能,而真正做出的选择已经成为了历史,无法追溯,无可追悔。
  浸泡在忘川里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一开始,这是一个美梦。她回到了柳府破灭的前夕,那时候的柳厌离还是一个活泼天真的女孩,没有沾染后来的绝望与悲痛。那个冷眼旁观的女西席消失了,她告诉那个饿的头晕眼花的女孩她是府里的新厨娘,她开始明里暗里帮助女孩,暗示她这个府里的暗潮涌动。
  然后,美梦变成了一个噩梦。
  女孩在她眼前以各种方式死去,然后梦境重新开始,循环往复,无法结束。她疯狂地吸取着每一次的教训,她的精神高度紧绷,她几乎是全天无休无止的关注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她成功了,女孩活到了兄长出门的前一晚,在真正的过去里,女孩的兄长来到酆都镇后便再也没有活着回去,他又怎么能够活着回去呢?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在兄长死后,女孩的父母也会因背上造反嫌疑而被相继处死,而女孩会活到出嫁的那一刻,碰上自己一生最大的死劫。
  她的心神完全被未来的困难吸引,却忽略了现在。
  女孩毒发死在了兄长的怀里,而当时她就站在他们的窗外。
  这鲜血淋漓的结局就像是鼓足劲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把她打得晕头转向。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她几乎发疯般的喃喃自语,兄长是唯一不可能害女孩的,她一直如此坚信,可就是这个绝对不可能害她的人,亲手杀了她。
  把自己关在房里,她拼命回顾着往日的一切,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可是她失败了,直到女孩头七那晚,女孩的兄长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位老熟人站在那里,投来的目光里不知是讥讽还是厌恶。
  “孟婆,”他说,“是你逼我杀了她。”
  那一刻她突然醒悟了,就像是数九寒冬有人从头到尾向她泼了一桶冰水,把她彻底浇醒了。
  啊啊,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明过,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早在按照师父转轮王的吩咐参与进柳家的因果大劫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一结局——柳家必然要覆灭,她养大的女孩必然要死去,这是无可挽回的。死去的时间里有千千万万种选择,可结果却早已注定,这是命数,这是天理,这就是因果循环。
  原本的柳厌离走了一条最稳妥、最安全的,也是最幸福的道路。她不去听,不去想,不去问,她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也被所有人用心宠爱,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继而死在最绚丽的那一刻。自她死后,柳家彻底覆灭,因果尽消。
  而她,自以为是的孟婆,为了心里的歉疚,试图改变女孩的选择,从此以后便步步杀机,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更讽刺的是,走到最后也还是万丈深渊。
  柳厌离是注定会死去的,那么关键便是她到底怎么死去。
  她活的时间越长,属于柳家的报应便在她身上堆积越多,顺利的嫁给表哥成为王妃便是顺遂吗?不,那只是更深更黑的地狱的开幕,只要她活着,折磨便永无止境,因为那时候可以帮她遮挡劫难的柳家人已经尽数死去了。
  在意识到妹妹的道路已经走偏的那一刻,那个人终于决定亲自出手。
  在一切苦难发生之前断绝她的生命,这可真是他能为了她做的,最残酷的温柔了。
  孟婆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一身丧服的男子透露出来的厌恶与鄙薄,他厌恶着打乱一切安排的自己,鄙薄着愚蠢自以为是的自己。
  她和他等级相差太多了,就算明知这只是死去的时间里的幻影,她仍是无法抵抗,她以为她会被杀掉,可是他没有动手。
  是了,她的师父是转轮王,现在还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没有必要跟师父撕破脸导致地府内斗。
  想通这一切的孟婆边哭边笑,笑的不可抑制,却又哭的歇斯底里。
  她长久以来的梦终于醒了。
  第一个梦境在她的哭喊中结束,昏昏沉沉中,她又进入了第二个梦,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美梦。在这个梦里,她没有撞见陆判官与其他女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她和他感情深厚,琴瑟和谐,美满无比。
  如果是早些时候,她可能会流连其中,可在第一个梦的惨淡破裂之后,她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好好享受一回,越幸福越美满,现实的过去就会在眼前越清晰,两相对比,讽刺难堪。
  她按照记忆四处去撞破陆判官出轨,却一无所获,也是,那些被戳破的私会都已在真实中发生,不会存留在忘川储存的时间里,在这里,她和他仅有幸福的可能,应该说,仅有她被蒙蔽着幸福的可能。
  陆判官的法力到底有多深厚,从他可以截取控制两道忘川片段就可见一斑,这实在算是惊人之举了,要知道孟婆这个最熟悉忘川的人也做不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可是如此行事对身体的负担也不可忽视,所以他成了那个真正的药罐子,却让她担着虚名,掩人耳目。
  师父他们都被他欺骗了,整个地府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陆判官千百年来如一日的浪子回头戏码让整个地府都相信了他的诚意与真心,事实证明,就连她师父也只是嘴上凶狠,偌大的地府,拜倒在他高超的演技之中,唯有一人始终清醒,那便是这场戏最重要的道具——女主角。
  不信不是缘由于恨,也不是缘由于无动于衷,说来可笑,她不相信陆判官,恰恰是因为她那么深的爱过他,那么深的了解过。
  支持陆判官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每天都狼狈的被从转轮殿踹出去的不管缘于什么,肯定不会是爱。
  她从很早以前就隐隐发现,陆判官有一个信念,或者是目标,为了这样东西他可以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代价,它支撑着他从最底层的鬼差一步一步往上爬,它让他毫无真心的周旋于数个毫无兴趣的女子之间,它使他放下了自尊,放下了骨气,扮演一个回头的疯癫浪子无数年!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信念?
  孟婆知道她比不过,也没有兴趣去了解,而现在她只想狠狠的打那个找借口逃避的自己几巴掌。
  意识总是在清醒与昏沉之间游移,她现在闭上眼永远是第二段的美梦,第一段的惨烈更像是她自己臆想的幻觉。孟婆猜测,柳府的时间应该是陆判官不知为了什么目的必须截取的,才不得不让她这个触媒进去走一遭,而第二段,才是他用来软化控制她的工具。
  讽刺的是,偏偏是第一段让他准备的后手毫无威力。
  嘴角牵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孟婆准备再次陷入沉睡,奇怪的是今日陆判官的兴致倒是出乎意料的高,他放下药碗,伸手紧紧的抱住全身无力的孟婆,在她额发上落下一个个轻吻。
  “阿孟,你放心,娘已经答应我了,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带你走,”他温柔的在她耳边呢喃,“到时候,我们就成亲好吗?”
  孟婆瞪大了眼睛,耳边简直就像是谁发射了一记轰天炮!
  “娘亲……?”顾不得讥讽他的满口胡言,她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他。
  陆判官的父母不是在上古时代就陨落了吗?

  第一章 画皮

  柳厌离穿着制式白袍子,蹲毫不引人注目的阴暗角落里,与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划开了一条看不见的分割线。她左手抱着一本摊开的厚厚账册,右手拿着烟袋锅时不时往地上一磕,女流氓气息显露无疑,倒也轻松自在。紧靠着她盘腿坐在地上的是愣头青小道士萧玦,他摆出了一个打坐的标准姿势,再配上一个拂尘就与尘世中骗钱吃饭的假道士一般无二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吃大户的活他也没少干。
  从柳无常荣升为柳判官的柳某人虽然月钱花样翻了好几倍,却不并怎么春风得意,原因就在于就算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将那一手的狗爬永久留在生死薄上的勇气。好在陆判官是个勤奋的好员工,在交接工作之前就把本来应该属于柳厌离的那一份誊抄好了,只需要她挨个打勾就万事大吉,无论之前在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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