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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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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问,司檀眼中涌出的泪好似决堤的江水,声音轻糯,鼻音微重道:“他说,他要、吃我。”
  儿时被吓坏了,她是很不经吓的。闻亦有疼又怜地拥着她,柔声宽慰道:“别怕,他不吃人。这老头子满嘴都是胡言乱语,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真的吗?”司檀抽搭着在他身上蹭了把眼泪,抬头疑声道。方才他说要吃人时,明明说得那么认真。
  闻亦很是肯定地点头:“他真的不吃人。”轻声哄着,冷眸一转,朝着那老者狠狠地甩出一记寒箭。
  老者一慌,赶紧拍屁股站起身来,颇显幽怨的口气说道:“你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吃吗?”她再这样哭下去,别说是要吃她了,那老小子一生气,说不准就要把他吃了。
  “哼!你还说。”卓焉绷着脸,朝着老者扬起鼻息。
  “我……”
  闻亦嗓间一动,漠然瞥了他一眼,便带着司檀离开了这石院。老者双腿有些发软,赶紧摸索着坐在那块石板上喘口气。
  方才,他是以只有他二人可听的声音说:“你再敢胡言,我便收了你的眼睛。”这双眼睛可是他的生计,若是没了,他这条老命还有吗?
  这小娘子也太不经吓了,三言两语的,就哭成了只花猫。
  别说人家,他自己也是不经吓的!
  出了这院门,闻亦只说了句带她到库房走一趟,司檀撩起袖子,小手胡乱往脸上一抹,立马就止了泪。
  还真是好哄!闻亦暗自叹上一句,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干净,便拉着她去了库房。库房距离此地不远,方才她们是经过了的,可惜无人引路,就算见了也注意不到。
  闻亦就等在门外,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司檀带着卓焉走出来。脸上喜滋滋的,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乐得都快眯成一条弧线。
  因儿时之事,这些年常避在府中,也就这些话本和旁人口中的故事能让她安心了。
  “不是要去取些首饰吗?怎么抱那么大一堆书?”
  司檀这才记起,昨晚她自己说的要取首饰。可方才进门只顾着翻盛书的箱子,将那些忘得干净。眼下除了怀中的话本,是半件都没带。
  她真后悔撒了谎。睫毛抖动许久,才用极小的声音说:“我,忘了。”
  闻亦眉间含着笑,唇角亦是随之微微扬起。“以后要取什么不用自己跑,着府内下人来一趟就好。”说着,便要去接她怀中紧紧抱着的一摞书。
  司檀像是揣着个瓷娃娃一样,死活不让他动手。这明显是怕他瞧了她的秘密。闻亦无奈,也只能随着她的意思。
  有了这话本,司檀休过午觉,洗了把脸后便缩在院中廊下。她像是要将之前缺了的都补回来,一页接着一夜的翻看着。这一投入进去,哪里还会再管闻亦会不会笑话,借着他身上的冰凉,很是乖顺地坐在他身旁。
  婢子端了些杏花茶来,就搁在廊下的矮几上。有降温的,有解渴的,还有消遣的。这一整个下午,她都像是只暖阳下的猫儿,懒懒的不想挪动半步,又是极为安静。
  黑幕低垂时,忽然就闷热起来,回到房中好似进了蒸笼一般。司檀坐立不安,再没心思看话本了。见她又开始翻腾,闻亦收起手中的书卷,让湘南去端了盅胭脂凉糕来。
  胭脂凉糕由草莓碾汁,兑入凉粉,加椰汁调制。置入冰窖冷却,成粉嫩柔软的糕糊状,经印模压制成梅花,再撒上层冰糖。
  夏日炎热,尝上一口冰凉的胭脂凉糕,着实是惬意。正是燥热难当,见有这么一种好看又可口的消暑甜点端来,司檀一口接着一口,很是满足地吃了整整一盅。瓷盅见了底,却还嚷嚷着不够,还想再吃。
  这东西是好,可还是太凉了。尝上一些尚可,却不能肆意吃食。闻亦摇头不许她多吃,“今日吃一盅,明日还有。今日吃了够,之后再不会有了。”
  “只再吃一盅也不行吗?”
  闻亦摇头,“不行。”
  司檀鼓着两腮,眼波流转时,颇显幽怨蔼蔼之色。她尝试着想让闻亦松口,退了一步:“一口行不行?”
  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闻亦实不忍拒绝。可是温热相冲于身体有害,不可大意。若如她愿给一口,怕是停不下来了。他摇头,道:“不行!”
  一口也不行。司檀望着空空的瓷盅,又舔了舔唇畔的余味。
  为了以后都有,司檀心里再怎么不愿也不再继续挣扎,道一句“那就不吃了”。沐浴之后,亦很是听话地就躺在榻上,拉过一个袖着银纹荷花的隐囊垫着,黑玉珠子似的眼睛睁得老大。
  待闻亦在一侧躺下,她瞥一眼不远处的话本,忽然爬过来,手肘撑榻,“闻亦,后园为何要建石屋,住在那儿的怪人又是谁?”
  就知道她会问起。若不是先前捧着话本转移着她的注意,也不会忍到现在才问出口。闻亦很是自然流畅的回答说:“他是个脾气古怪的大夫,只喜欢住石屋。”
  “大夫?”司檀细眉微蹙,垂首冥思半晌,且愈来愈疑惑。那人一点儿也不像大夫,哪有大夫是他那种模样的。且那石屋时隐时现的,古怪的很。她苦想半晌,低声嘟囔道:“我看他更像是鬼!”
  “你是话本看太多,看谁都像鬼!”闻亦笑着将薄毯盖在她身上,眼中缕缕轻柔温和,如夜间皎皎明月。
  “才没有,我看你就不像!”司檀憨憨努了努嘴,就翻了身平躺下来。
  闻亦欣然勾唇,月眸却是划过几缕无奈。可这些,司檀自然是无从发觉的。
  室内热浪翻滚,原就热,盖上薄毯更是闷的不行,司檀忍了许久,见热气只增不减,便掀起薄毯一角来。环顾四周之后,往闻亦身侧挪了一些问道:“闻亦,今晚这样闷,怎么没有置几台冰鉴来降温呢?你看我身上,都是汗。”
  有了几台冰鉴,她就要嫌弃他冷,夜里哪里还有机会去抱着她?闻亦转过身来面对司檀,脸不红心不跳,很是认真地说:“这些日子热得厉害,冰窖内存的冰块差不多取尽,余下这些时日,只能不用冰鉴了。”
  “一点儿都没了?”司檀当真,嘟着唇哀叹一声。没了冰鉴降温,往后可有得罪受。
  闻亦心里正笑得欢快,可面上却是丝毫也没显露出分毫来。他很是正经地点点头以示确认之意。而后又伸手揽过司檀,说:“若是觉得闷,就再离我近点儿。”
  司檀本是想要再挪上一点儿,可忽然想起今早醒来时的模样,脸蛋一红,便不敢再动了。她怕晚间再做起梦来,明早一醒,手就像今日一般塞进他的衣服里去就不好了。
  这样闷的天,夜间定是要下雨了。夏日雷雨前,总是这么讨厌。
  司檀退缩纠结了许久,终还是选择往里爬了些。比起热得像是被蒸煮过,她便不再顾忌那些许多的好与不好。左右她们是成了亲的,再矜持也改变不了。况且,能有这样一个比冰鉴好用的夫君,应当宝贝些才行。
  没多时,像个炭炉一样的热度就降了下去。闻亦眉梢微动,唇角弯起的弧度越发明显,双臂也没闲着,很是自然地就把她环在怀里。
  这方法,确实好。

    
    ☆、闷雷夜雨

  一道枝杈火光如寒江迸裂穿过团云直泻而下,在沉寂空静的夜空闪烁一瞬后消失无踪。紧接着,惊雷宛若响彻云霄的战鼓,毫不落后地划破苍穹。
  司檀惊惧一抖,自睡梦中抽离。她想拉起薄毯裹紧些,探手一摸却发现软塌另一侧是空的。
  闻亦出去了?
  他的身体本来就凉,她也辨不出他到底是出去了多久。
  她忽地坐起身来。昏黄烛火下,纱幔如同飓风下翻腾的海浪,肆意晃动着。窗外细细碎碎的黑影不停摇动,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呼呼阴冷的声响自木窗处划过,凄厉而又猛烈。
  眼前闪过儿时被人绑在暗室里的情景。蓄着黑胡子的粗俗壮汉,拥在一起哭嚎的孩童。鞭子,板子,锤子交叉碰撞的声响。原本模糊的记忆刹那间如潮水般一波波涌起。
  司檀曲着双膝,像是一只遗落在野外的孤虫,瑟瑟蜷缩在榻上,就连散开的头发都在一下下颤动,自头皮至发梢。她觉得嗓子被堵的难受,心好像受惊中胡乱蹦跶的兔子,再使劲的喘息也摆脱不了这分狂乱。
  就这么蜷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室外的动静微微减弱,司檀揉了一把眼周蔓延的水汽。身子往外沿挪了些,才掀起帐子下了榻。
  风好似刮的更肆无忌惮了,吹得闭合的木窗都在嘭嘭作响。她闭目深吸口气,待心头稍稍平静,自内打开了木门。
  一阵带着沙尘的疾风在怒嚎中猛灌进来,吹得她慌忙翻手遮面。院中低垂的藤萝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有些直接断裂,就坠在廊下。环树叮咚流动的清水中,也落着有几簇紫蓝花帘。
  也不知闻亦到底去了哪儿。这院中好几间房,都是有门前檐廊连接着。檐廊曲折错落,也不知是通往何处。司檀稍稍犹疑,便揉了揉微红的眼睛,缩起脖子迈步顺着一侧前行。
  她记得白天时闻亦曾从这里走过。
  席地狂风不散,偶有卷起的绿叶拍打在身上,有些疼。四壁灯火闪烁,有几盏已经被风熄掉。头顶灰云凝团,遮去半边天幕,本就黑压压的夜空此刻像是黑龙吐雾。
  司檀很怕,越是怕,她走得就越急。顺着檐廊摸索下去,忽见一侧房内有微黄暗光投射出来,司檀屏息,于拐角处驻足。
  窗子上有清浅的影子晃动,以外形来辨,是闻亦没错。司檀咬唇浅思,不知是该往前,还是识趣些退回去。
  闻亦白天大多待在院内,在她睡着之前都是在的。他夜间会出门,定是有事。她若是不懂事闯进去,怕是会扰乱他。
  仰头望一眼沉沉夜空,她猜着应是马上就要下雨了。她醒了就睡不着,更是害怕的睡不着。
  司檀低低脖子,再走上两步后,拽着身上的薄衫往一侧立柱上靠了靠。
  “谁?”
  房内传来一声,司檀像是受惊的兔子,眨眼就能弹跳起来。他的声音好凶,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润轻柔,入耳还觉得有些阴厉。
  司檀眉头锁紧,有些不知所措地搅动着手指往后退。脊背撞向身后的木柱,眼眶莫名地就红了起来。窗子上映着的身影越来越淡,借着风过的间隙,隐隐听得到有轻缓的脚步声渐近。
  “七七?”
  木门由内而开,司檀着一件单薄宽松的里衫站在门外,狂风肆虐,摇得庭前花木失了魂魄,吹得她的薄衫扑扑簌簌。
  闻亦原绷紧的脸骤然松了下来,眸中阴郁退散,紧接着掀起一波微澜,有些惊慌。可这分惊慌也就在刹那间便被刻意隐去。略一敛神,他便快步走上前来,“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正在打雷,眼看就要下雨,她醒来时他又不在,只能出来找找。司檀眼眶中圈起层层水雾,唇瓣张了又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说不出话,便不知所措地又低下了头去。
  轰鸣雷声在银光之后于头顶处炸开,她忽地直起脖子,肩头随之重重一抖。好像浑身的毛发都要竖了起来。
  闻亦知晓她这是害怕了。他伸手轻拍着她湿透了的后背,软言宽慰道:“别怕!我这就回去。”
  司檀心头一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你,都忙完了吗?”
  闻亦点头。看她吓成这模样,背上衣衫都湿透了。就是没忙完,他也不会继续忙了。
  司檀抿唇,面上难掩喜色。是真的忙完了罢?她偏过头往房中一瞅。
  这一瞅,瞳孔放大,心中不由地一紧。她迅速收起面上的喜悦,睁目颤颤巍巍道:“房中可还有人在?”
  闻亦顺着她的视线回望了一眼,眉头蹙起,“没有。”他回答说。
  “没有人?怎么会。”司檀疑惑之下看了闻亦一眼,又往前探上一步。
  难道是她看花眼了吗?方才她透过门缝无意一瞥,见那立柱旁的帷幔动了动。依那卷起的褶皱来看,就像……是有人伸手撩起时的模样。
  可她却是不见手,更是不见人。
  闻亦望向房内的眸中浮起暗芒,宛若带着寒气的刀锋,凛冽且深沉。转过来时,眸中又是重染温色。他扳过司檀斜倾向前的肩膀,柔声道:“别看了,我带你回房歇息。”
  司檀虽有疑惑,可也只是如风卷落叶,扫过之后,也就不再多想。她点了点下巴,“好!”
  待目光下移欲牵起她手时,却是瞥见她风中扑闪的薄衫裙角下露出一排白皙圆润的小趾。如葱根般白嫩的脚趾上沾着些薄尘,贴着褐色木板,像是受惊的虫儿般蠕动不停。
  这院子偏阴,地面上本就寒凉。今夜急雨欲来时,却是要比之前更潮湿。方才电闪雷鸣,她定是又惊又怕,哪里还会有心思等穿戴整齐些再跑出来。
  也是他的疏忽。一有急事来,就这么直接地出了门,竟是忘了她会害怕。现在的她会哭,会怕,性子再不比先前那般。
  闻亦微微倾下身来,揽臂环腰将她抱起,“这院里阴凉,不许再光着脚瞎跑。”
  他面色一凝,语气明显转重。可听起来却是与软言浅语时一样好听,也是一样地让她感觉很温暖。他的鼻吸如同鹅毛拂过额间的同时,也触动着她的心头。
  司檀微微仰头,晶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有棱有角的下巴,还有像是樱桃一样“甜润可口”的双唇。她脸上忽然晕起浓彩云霞,耳朵也跟着红得像是两只熟透了的小龙虾。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将他的嘴巴想成是樱桃……
  甜甜润润的樱桃,想尝一口,又不能尝一口。
  脸颊一热,她含羞往往闻亦怀里钻了些,像是一只娇憨的猫儿,圆嫩嫩的脸带着一股温热,很是乖顺地贴在他的胸口处。
  闻亦如至云巅,有些激动,又觉得不真实。
  待他们转过廊内一角,木门一开一合,微黄灯火眨眼间全熄。窝在闻亦怀中的司檀,脑袋深深埋在他臂弯里,却是未觉出分毫异样。
  不多时,啪啪哒哒的雨滴落下,像是撒了一地的豆子。越来越急,越来越大。须臾之间,急雨宛若开了闸的天河。
  窄廊短檐,风扬急雨中,避不了会打湿衣衫。冰凉的水线斜洒过来,闻亦沉稳的脚步明显加快,两臂一用力,将怀中缩着的猫儿再箍紧一些。
  进了房中,闻亦轻轻将她放回榻上,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后,便转身往外而去。
  他又要出去吗?两脚再次落地,司檀自榻上落下,急急站起身来。正欲迈步,闻亦听到动静,回眸含笑道一句:“将衣服换了,好好坐着。”
  “哦!”司檀低下头轻应一声,很是听话的就褪去身上有些湿潮的薄衫,换上干净的之后,就端身坐在榻沿,动也不动。
  闻亦一出一进,端了只泛着腾腾云雾的木盆。水气氤氲,趁着他整个人都有些缥缈。行至榻前,他将木盆倾身搁下,便捞起她冰凉的小脚。“往后若是怕了,就躲进榻上,别到处乱跑。”
  “要下雨了,我醒来见你不在……”
  她是在担忧他吗?就算是害怕,也要出去找找?
  闻亦伸进水中的双手一顿,唇畔不由自主地便弯起一抹欣然。眉间波澜微漾,低垂的双眸中亦是绕起一层薄云。
  司檀鼓着泛起红晕的两腮,也不挣扎,任他冰凉的手指在双脚上揉搓。这冰凉顷刻间化作暖气,在四肢百骸间穿梭流淌。
  奇怪,他的手浸入这样烫人的热水中,也还是冰凉凉的。虽说会比平日里好些。
  急雨骤息,满院重归于静。去了惊惧,司檀再此沉浸睡梦。薄唇微抿,宛若孩童一般,呼吸清浅绵长且又安稳平和。
  闻亦揽过她软绵绵的身子,伸手轻抚她闭合的双眸。记忆如洪,开闸之后便无法停歇。
  “伏矢残魄,意浅识薄。”
  她去了一魄,再不如之前那般大胆无畏。可就算她胆小怯懦,也还是他的妻子。
  哪怕,她不再记得他……

    
    ☆、三朝归宁

  经暴雨侵袭,碧空焕然,宛若浸水雀蓝松石,蓝而清透。
  雨夜之中的一片狼藉已经被仆役收拾过,花木也重新打理,晨光渐现时,院中已经重归了先前的雅致宁静。
  闻亦自外推门而入。室内昏黄灯火未熄,纱帐幽幽似水。榻上,司檀裹着薄毯,正睡得香甜。圆润的脸蛋贴着软枕,像是一块剥了壳的荔枝,随便一捏,都能挤出水来。
  “七七——”
  闻亦斜身靠在一侧,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一把。软软的,手感真是好。
  许是夜半起身跑出去一趟闹得,司檀睡得很懒。轻轻唤了一声后,也就只动了动眼皮。完全没有要睁开的趋势。闻亦笑笑在一侧躺下,不忍就这么叫醒她。
  正沉在梦中的司檀忽然有了意识,刷的就睁了眼。还带着几分迷离无措的溜溜墨珠左右滚动半晌,“是不是已经迟了?”
  还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像是初出混沌的猫儿,轻糯慵懒。
  闻亦摇了摇头,面上并不显分毫的急切,“还未到辰时,不迟。”
  司檀闻之,蹙了蹙眉,便速速坐起身来。今日归宁,需得早些起来准备着,可她竟是一觉睡到现在。
  这明显是迟了。
  “你慢慢收拾,不用急。”闻亦出门唤了婢子们进来,便一直在厅内悠然等着,也不出言催促。
  怀安城内婚嫁奢靡讲求排场,三朝回门亦是规矩甚多,颇为讲究。就连新妇穿着,都有明确规定。自服装颜色,至佩戴的首饰,连同妆发一起,都要与婚嫁当日同样庄重。
  司檀穿交领大袖夕雾暗纹的曲裾深衣,顶着一头沉重繁琐的珠翠,脖颈疲累难堪其重。可仍是端出一副好姿态,不怨亦不恼。
  她知晓母亲最看重家教礼仪,成亲之前日日念叨,念的最多的便是要事事以夫君为主,其次是行为端庄。此次回去,若是让母亲见到她做的不好,定是又要训了。
  或者,就是要挨打。上次教习嬷嬷打的印子才消得下去,她怕疼,不想再挨打。
  待用过早膳行至府门外,丘管事已着人备好车驾,就在此候着。需要带的礼品也事先备齐。礼物皆是成对,寓意夫妻成双,合好百年。
  点好礼单之后,司檀便与闻亦同登车驾,往太史府上而去。
  太史府与宣平候府各坐于怀安城东、西两方位,是有些路要行,却并不算远。闻亦见她额上都出了汗,心下不忍,“若是嫌累,便靠过来歇着。”
  司檀原想靠过去,稍一挪动,两鬓的珠玉便来回摇晃。若是再靠上去,这衣裳便会生褶子,不好看。
  她往闻亦身侧挤了些,“我不累,坐的离你近些就好。”
  离他近,就会凉快许多。不再冒汗,也就不觉得难受了。
  闻亦自是知晓她的顾虑,直接揽过司檀软软的肩头,将她挂满珠玉的脑袋也按了过来,“靠我身上。”
  司檀并无拒绝,顺势环着他的手臂,寻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也不再乱动。
  车驾辘辘,两侧坠着的青石薄纱帷幔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舞动。至太史府门外,已将近午时。
  司檀稍稍舒活筋骨,扭了扭还有些发痛的脖子。便先倾身掀帘下了马车,闻亦就随在她身后。
  随行仆役齐齐出动,抬出回礼。
  太史令司融快步上前,脸上尽是谄媚,“侯爷。”
  闻亦并未表现的太熟络,稍一颔首算是应答。
  回身之际闻亦便牵过司檀往里走。她应是热的,小手发热,像是灼烧的炭火,手心里还捏着汗。
  旧俗回门中,新娘应先行,称之为“走头趟”。可司檀依赖他身上的凉气,闻亦也不过多在意这些旧俗,与之相携,并肩同行。
  宴厅设在府内西园的一处宽台水榭。进了门往西,便是一条遮阴长廊。廊内有花绘涂顶,曲纹阑额相接。立柱俨然,直达尽头。一侧正临荷塘,蓬叶交接,碧水幽然。
  司檀忽然想起几日前拔下的那株,也不知会不会有人照看。或许,在院中没几天就会枯死。
  见她眉头锁紧,闻亦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司檀瞥向一侧的荷塘,婷婷濯濯的荷花很是娇嫩。她微一停步,视线停在角落一处,“闻亦,我想告诉你个秘密。”
  闻亦失笑,她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的?
  为不扫她兴致,闻亦故意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低了低下巴,凑她近一些。
  司檀圆嘟嘟得脸上蕴满喜色,映着反射过来的水纹,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桃子,忍不住的就像要咬上一口。
  她说道:“我儿时掉过荷塘,竟是被一蓬叶托着保了命,荷叶哪里有那么大力的。我怀疑是遇上了荷仙。”越说越是神秘,她指着那一处空阔池水,“喏,就是那里。”
  荷仙?闻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眉间飞扬,笑得恣意。“这么厉害的,是不是还得拜拜?”
  “是哦!”她含气努着双唇,胀的两腮都是圆的。浅思之下,很是认真地就点了点头,“我之前竟是忘了这些,救了我的命的,是该拜拜。”
  还真要拜?闻亦扑哧就笑出声来,脸上绽开的光彩好似比那满塘荷花都夺目。
  经长廊前行,过甬道,便是邻水宴厅。一座青石曲折小桥越池面直达对岸,将池水一分为二,水榭四周有绿树环绕,蔽一片清爽暗影。
  厅内置食案,竹席,冰鉴。兰羞玉酎,尽数摆上。婢子侍奉两侧,三足衔环酒樽中有琼浆漾起水波。
  闻亦无需与普通新婿一般,向母家众位亲长敬茶。待进了宴厅,直接携司檀于主位共案落座。府内众人相觑之后,依次席地而坐。
  太史令司融或真或假,都是一路和颜悦色。可闻亦有礼应之,却不与他深交攀谈。
  歌舞起,笙乐不绝。闻亦无心欣赏这些,想着今早出行匆忙,司檀吃得少。便将食案上佳肴细挑慢选之后,都夹在司檀眼前的瓷碟上。
  “你多吃些。”
  司檀微微点了点头。
  林氏见之,面上颇显惶恐之色,欲暗暗示意司檀。可司檀两只眼睛只在舞女身上,对此并未有所意识。
  宴上,司融还是时不时地就要说上一句,闻亦也都应了,不咸不淡的。
  可居于下位的,却都是各有心事,各有思量。
  未能将司檀丢进泾阳王府做妾,司凝本就憋着一口浊气无处发泄。见父亲都要堆着笑讨好,她的心间更是涌起一阵阵的火光。
  看见这个小脓包就来气!什么好事都能让她碰上。
  她低下头揉搓着两边阔袖,好似把它当做司檀的脸一般,搓得很是来劲。
  胡姨娘轻哼一声,瞥向身旁的司凝,“你生个闷气有什么用,你能将她拉下来吗?”
  “将她拉下来有什么难的?”
  司凝这么一说,胡姨娘狠瞪了她一眼,“你若是有脑子,就别冲动,给我安生些。”
  现在有宣平侯在,她们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抹了他的面子,她们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忍了又忍,司凝硬是将这暗火给吞了下去。
  午宴过后,已是未时中。按礼,新妇回门之日,需要随府内长辈一道至内院听训。太史令递了个眼色给林氏,林氏便盈盈笑着上前拉起司檀往后院去。
  闻亦并不放心她,可林氏是她的母亲,他也不能说什么。交代了许多之后,才准她离去。
  回了原来的院里,司檀也顾不得去看一眼院中花草,被林氏拉着回了房中。
  她很是亲切地拉着司檀的手,“你在宣平侯府,可还好?”
  司檀想也没想,就重重点头,“很好。”
  “侯爷待你好吗?”
  “好。”
  林氏仔细观察着司檀,她脸上任何的表情都没能放过。她看司檀抿着唇,有些怯怯的样子。她晶亮的眼睛最是藏不住事,一眼便望到底。面上泛着红晕,像是含羞的花苞。
  她想起方才宴上宣平侯的举动,猜测着,她是过得好。
  林氏思索着,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司檀,宣平侯待你好,你可知是为何?”
  司檀双眼圆瞪,微微抬起望向林氏。闻亦待她是好,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他为何会待她这么好。
  正是疑惑之时,林氏双眸与她相视,斟酌思量许久,回答说:“那是因为你父亲。”
  司檀大惊,剔透如珠玉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为、为什么?”
  林氏看了看她,犹疑之后,放轻语气说道:“是你父亲能帮得到他,他才要娶了你。”
  司檀听着林氏的话来,忽然有些难过。觉得鼻头也在隐隐发酸。她眼睑微微颤动几下,便渐渐垂了下来。
  闻亦对她好,都是因为父亲吗?
  她不太懂。父亲并不喜欢她,他为何会因为需要父亲来娶她?
  趁着司檀无所防备之时,林氏略微停顿之后,继续道:“你是因为你父亲才有机会嫁过去的,你现在有的,可都是你父亲给的。你要记得,没有了你父亲,就没有你的今天。”
  听她喋喋不休地讲着,司檀忽然有些生气。眼睛也跟着有些发烫起来,好像马上就会有泪水落下。她咬着唇忍了又忍,硬是将蔓延的水雾掩盖了下去。
  沉默半晌,才怯怯问道:“母亲,想、说什么?”
  “你现在过得好,自然是不害怕。可是这些好与不好都是眼前的。你父亲倒了,这太史府没了,你拥有的所有都会消失。你父亲现在有了困难,只有宣平侯可以帮他。司檀,你既然能得他的宠,定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你就……”
  “我知道了。”
  司檀耷拉着脑袋,说的很是小声。
  她不与旁人争,也不与旁人抢。旁人都当她是好欺负的。动不动的,就有人来欺负她。母亲说的话她会听,就算骂她也会听。所以母亲当她傻。
  方才母亲很是反常的问了许多,她觉得心都是暖的。可问得那些,都是冲着这最后的请求来得。
  她知晓母亲是不大管事的。因为父亲不喜,不愿让她管。今日母亲说得这些,也都是父亲的意思。她事事为寻父亲开心,这种事定然是会应承下。
  现在就连母亲与她说话也要带着目的吗?
  司檀心里难过。很是恹恹地耷拉着唇角不再应答。心中含着闷气,眼眶也跟着她沮丧的情绪红了起来。
  她现在不想说话,一句话、一个字也不想说。
  可林氏像是并未发觉一般,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你知道就好,等回了侯府,就多向侯爷说些好话。他待你好,定是要听你的,你要趁着机会将他的心思捏在手里,也好暗中帮到你父亲……”
  司檀耳朵竖着听她说话,却不再回应,就安静的坐着。
  她想回去了。

    
    ☆、随她乐意

  室外热潮滚滚,蝉燥聒耳。连带着室内的空气都是黏糊糊的,让司檀有些喘不过气来。比着心里由内而外的冒着寒气,这些也都不算什么。
  林氏一句跟着一句地交代了许多,待到院外婢子通传,才算是停了下来。
  她和颜笑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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