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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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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啊!少侠我撑不住多久的”,他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可我没火”。
“不是让你发火!你这痴儿!火折子总该有吧?快点着了朝他身上扔”。
“没!”,我又不生火做饭,哪来的火折子。
裴少玉眼便直直的了,哀叹声便道:“身后,我身后小锦囊里有符纸”。
这次我却是真的懂了,当下便冲上去一把扯住他腰系的带子,一用力,就听“刺啦”一声响,那细细的带子生生被我扯开,连着带子上挂着的小锦囊,皆入了我的怀。
裴少玉这次连哀叹都无,直接翻了白眼。
我忙着点符纸,方燃起,就见一团青灰上了天,方才还吹嘘得紧的灵山第二子被勾魂鬼一脚踢起,人已到了半空。
他在半空中扭腰拧身,没了束缚的袍子像个打开的扇儿,这把扇连着扇里的人直直奔了我来,落地后与我抱做一团就势再一滚,手里的符纸便到了他手。
拿了符纸的裴少玉咯吱咯吱咬牙:“今儿你遇到爷爷便回主子那哭吧!小子,投了胎别忘了恩人,是你裴爷爷送你去的轮回道!勾魂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还未见过这般威风的裴少玉呢!就见他屈膝半跪,一手掐符纸,一手捏剑诀,喊了声诀后便驱动正烈烈燃烧的符纸。
那符纸便长了腿。
“膨,呼”。
一切都归于平静。
我腿发软,直直地跌坐在地,问与我一般狼狈的裴少玉:“这是什么鬼?竟这般厉害!为何要化作陆少卿呢?这天下间多少人好扮,扮作哪个不好!”。
“你问我,我正要找你算账呢!”,裴少玉便恨恨地咬牙。
“怎的找我算账”。
“都说了这有危险,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你怎么就走了!”,裴少玉来推我,手到了跟前又停住。
“咳咳”,他麻利的将外袍脱了,随手抛给我:“穿上点吧,难道露着凉快?”。
我这才想起胸前的血口子,身上立刻痛起来,先止了血,再拾起那衣衫穿了,又见他光着膀子,便道:“你这样倒真的凉快了”。
“我是男人啊!何况任谁生了这般好身材,都要拿出来现一现的”。
我便真的只剩翻白眼的力气。
“我真服了你,难怪你是灵山脚有名的痴儿,我那么喊那么拉都拉不住喊不住,估计就算多一百头牛帮忙,也是扯不回你的”,裴少玉摩挲着双臂,数落起我的不是。
“我怎知会这样?!何况,我为何要陪着你走?我为何要去找龙九?那龙九不是龙子吧?!我估摸着是个鬼呢!”。
“鬼有时比人强”。
“那你方才还拼着命打鬼?怎的不与他喝上一壶?”。
“花锦绣”,裴少玉忽然就正经起来,俯下/身望住我眼,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怕你被鬼勾了去”。
我心里紧了紧,他却又道:“灵山少了痴儿就无趣了。如今这样最好,仙妖鬼怪,再加上三界第一痴,哈哈,找遍仙山洞府,绝没第二处这样的地儿”。
“这么说,我很是抢手?”。
“是了”。
“那么我明日就挨个仙山洞府的去,为他们都增色么”。
嬉笑着的功夫劲,天便亮了,那一轮咸蛋黄慢悠悠从地面露出脸来,雾气早已不见,我这才发现,正身处一片空无之地。
“难不成龙子住在地底下?”,我问裴少玉。
“嗯,你也不笨么!但还差一点,只是有丁点接近”,裴少玉不知从哪弄出片树叶,嫩生生的叶到了他手,便唱出了好听的曲儿。
“狐媚子快渴死了”,我说。
他曲音不停。
“灵山要旱死么!”,我说。
曲子变了个调调,仍不紧不慢的响。
“再不回去,便要多了许多许多新坟呢!”,“你说,灵山上的死了后,会不会转了世?下辈子会不会还做师兄弟?”。
曲子戛然而止,裴少玉咚的一声倒地上,脑袋枕着双手,幽幽地看天:“若是死了,你说,在地府会不会还遇到痴儿?”。
“嗯?”。
“去,弄水来”,他忽然说。
“哪里有水么?你不是说要找雨?怎的又不走?!难不成被打得混了脑子?眼下哪里来的水?你又要水作甚?”。
“唉,和你真心说不到一处去。忘了龙是喜水么?我们今日要做直钩钓鱼,不,是盏水诱龙的裴太公,花太公呢”,裴少玉嘻嘻地笑。
当然无水。
虽东海离得并不远,但我与裴少玉又怎能回去?可将陆少卿丢在东海,却令我心中不忍起来。
“放心,大师兄在东海安全着呢!”,裴少玉是我心里的虫。
“怎讲?”。
“咳咳,今日遇到寞离树妖是我们的运气,虽然有了点偏差,但幸好还在控制中。只是你也知如我这般的男子,到了何处都必然要惹下多情债的,但有时候多情债也有多情债的好处,就像眼下,大师兄就绝对不用我们当心了”。
“我不懂!”。
“你不懂的事多了”。
“至于大师兄那点伤纯粹是做给龙主看的,骗那头傻龙还成,你不必担心”,裴少玉扫了我一眼,又道,“别忘了能成为灵山七子之首,可是有真本事的”。
“也没见你有多大本事”,我白他一眼。
“一会你就知我有多大本事了!还有,先回避一下”。
“嗯?”。
“我要放水了”。
“你好不要脸!”。
“错了!人吃五谷杂粮自然要吃喝拉撒。何况你弄不来水,我们只能将就着用尿了。我还觉得吃亏呢”。
言罢他竟真的褪/裤,我吓得背了脸,等了好久方听他唤我,回头就见他居然红了脸,压低声说:“这可是童子尿哦,小心着,别笨手笨脚的弄翻了,几日没吃没喝,我可决计放不出第二次”。
我再看,就见他脚下有个小小的琥珀茶盏,里面盛着水。
“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随我一同隐了身形,至于为何要这样求雨,等逮了龙九再说”,裴少玉轻声吩咐我。
我们便隐了身形,闭上了嘴。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我就有些泄气,正要问话,却见裴少玉摇头,示意我仔细听。
就听得隐隐的有脚步响,我忙循声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人要出来了。。。。。。
☆、诱/捕(2)
入眼的先是一对角。
尖尖的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看得久了竟觉得勾人,目光顺着那角溜下去,便见着一头湖蓝色的发。
我是欢喜发丝如墨的,就像陆少卿一般,就连裴少玉的发,都是一头青丝随风铺陈的,但眼下见了,竟觉着那头湖蓝色端端像是海水。
海水底下是白净净的面皮,眉目清秀得像个姑娘,面颊很瘦,下巴微翘,就连唇都是微微嘟着的。
若不是那双眼忽闪着光,我差点以为见了蜡人。
蜡人鼻翼扇着,似乎嗅到了什么要命的味儿。
我忙看裴少玉,那厮正得意地朝我挤眼睛,末了手又不闲着的摸上光溜溜的下巴。
不用说,这蜡人定是龙九了。
蜡人龙九是凭空出现的,虽远远地有微微脚步响,但他的整个身子却是自空气中显出,先是角,
后是头,前半身后半身,待到连双脚都显出了,我便沉不住气,身子前倾想要冲将上去。
可我终归还是没有动。
裴少玉不动我便不动,只是这样抓心挠肝的等着,却实在是个苦差事。
龙九像只小狐狸般警惕地看一眼四周,试探着迈步,然后停住等,一双尖耳朵竖起来听音儿,再走再停再听,如此这般反复着,最后方放了心。
太阳光端端的照着地上的琥珀盏,四角都闪着耀花眼的光。龙九终于卸了小心,朝着那琥珀盏奔去。
我这才发现,他竟是受了伤的。
那长袍子后露出的一小截龙尾,末端挂着血珠子,随着动作便滴滴答答掉下血来,我看的心惊,心道哪个厉害角儿竟能伤了龙子?龙九就已到了琥珀盏前。
小心的用龙尾触触琥珀盏,竖起耳朵听片刻,再呼的蹲下去,龙九捧了琥珀盏便往喉咙里灌。
可内里的‘水’方入了口就呕出,他腰板子将将直起要发作,手还未抬呢,身子便已轰然倒地。
“成了!”。
裴少玉一拍腿。
他现了身后几步过去,围着龙九转几圈,摸着下巴端详着,问我:“你不是要知怎么求雨,如今我们得了他就得了雨了!”。
“我不懂”。
我是真心不懂,虽这小龙生得招人疼,但我们总不能将他强绑了去灵山,难不成要用小鞭子抽着,令其打喷嚏流眼泪,降下雨来?
“真不知你那脑袋瓜子在想什么!”,裴少玉朝我撇嘴。
“世人只知东海龙主疼十公主润书,却不知最令那位龙主挂心的,却是这位不服管制的九龙子了”,裴少玉像个万事通,摇头晃脑的显摆。
“哦。可那又怎样呢?”,我围着龙九转,时不时踢踢他的尾巴,只觉得有股子说不清的香,熟悉得要命。
“是龙香。熟悉吧?和你那把梳子上的一样”,裴少玉道。
“龙香?”。
“多亏了那把梳子,要不是有龙香,你难不成真以为我的尿是仙尿,仅凭着一盏尿便引来龙子?”,裴少玉也不臊,一张脸竟连颜色都没变一变,“那梳子是用龙角做的,我将它化了放入尿水中,龙九闻到龙香便被引了出来,本也没有这般好捉,可我没想到,他竟受了伤”。
裴少玉用一根手指戳龙九伤了的尾巴,皱起眉头啧了声:“伤得蛮重,可既然能伤的这般重,却为何没杀了他呢?”。
“伤了以后做梳子,得了要得的便留条命了,谁像你那般狠心啊”,我说。
“你想的真简单,龙骨可比龙角值钱多了!何况能伤了他的,必然法力高强,怎会只为了做一把梳子卖给你?阴谋,这必然是阴谋!”,裴少玉边说边一屁/股坐地上,拼命的抓头发。
我才没心思和他搅和这些,眼下既然能求雨自是好的,只是灵山缺水早已迫在眉睫,万万不可再延误了。
“你还未讲怎样凭着这条伤龙求雨呢?”,我问。
“那咱们就要回趟东海了”,裴少玉看一眼我,便绷紧了面皮。
“等等,不对呢!”,我忽然想起,便惊呼了声。
“又怎样?女人家怎的这般麻烦!”。
“你方才说梳子是什么做的?”。
“龙角啊!”。
“可这是什么?”,我指着晕倒龙头上的那对弯角,裴少玉便傻了眼,问我:“难不成是假的?这不是龙九?!娘啊,这又是哪个勾魂鬼扮的?怎么抓条龙这般难?”。
我连翻白眼都懒得翻,这位爷真以为抓龙是抓鸡抓鸭呢!随随便便就逮着个三五十只!
“你退后一点,别妨碍我”,裴少玉将我挡身后,自己小心的蹲下来,靠前,然后猛地大喝一声:“喂,别装了!你的身份已经被我们拆穿了!还不快快现形?待爷爷耐心耗尽了,便扒了你的皮!”。
晕倒龙没现形,连动都没动。
裴少玉看我一眼,我回他一眼,他便沉默,口中说着天不怕地不怕,三界他最大的话,却挂着小心,凑近了伸手去摸龙九双角,我分明见着那双手有些抖。
轻轻地触一下,然后便整个爪子摸上去,从尖到尾摸几遍,裴少玉便噗嗤一声笑:“真是人吓人吓死人,疑心病要不得啊!你来摸下”。
“我才没你那瘾头呢!”。
“来么”。
手被他抓着强按上去,接着他手便用力,就见龙九头上的角生生被掀了下来。
“娘啊!是假的!”,我脱口而出。
“是假的。这条龙一定是觉得没了角丢面子,就弄了假的戴着,倒真是个实心眼的!”,裴少玉笑罢了便从怀里掏出根绳子,得意道:“这是师父的捆仙索,别说区区一条小龙了,就是大罗金仙来了,小爷我照样捆”。
“那接下来呢?”。
“去东海见你的雪莲花啊”。
东海。
依然是分水进的东海底,身旁的人却已不是陆少卿。
小龙已真的化了小龙,一条指甲盖大小的龙,可怜兮兮的,令我生怕会被裴少卿一个喷嚏吹飞了。
“这是咱们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能现出来”,裴少玉又开始摸下巴,就像陆少卿喜欢用脚尖碾土一般,灵山七子都有各自的毛病呢。
“这次我定要好好的求雨”。
“我看你是想借此机会出恶气吧”。
“你怎么笨的时候真心笨,讨厌的时候也真心讨厌,就不能消停着惹人怜爱点”,裴少玉方说了,想必以为触了我伤口,便闭了嘴,可他不知,有时候伤心也是种习惯呢,伤着伤着便忘了疼。
再度立在水晶宫门口的时候,已不见当初随从,裴少玉便一下下踹门:“快开门,我有要命的事要立刻见你们龙主!”。
“是哪个在外喧哗?”,门里随后便传了声音出来,裴少玉就说:“是裴少玉,灵山的,这次回来是为了给龙主解心结的”。
“我们龙主好着呢,哪来的心结?”。
“少啰嗦,我说有便有!回头耽误了大事,你们可担当得起?!”,有了龙九在,裴少玉底气足,声音喊得动天。
不多时便有人来开了门,又是一通乱走,我们便到了当初那扇有屏风的屋子前。
一切似乎都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等我们进屋子,便有人从内而出,仔细看,我便身子也僵了,腿也软了,拧身子要走,脚下却被生生钉住。裴少玉说:“走什么?难道能躲到天边?”。
当然躲不到天边,就算躲到了天边,心却还没走呢。
“锦绣姑娘,是少卿的错”,那位主儿开口先道歉,腿脚却好好的,哪有伤?!
“你哪有什么错!我本就是痴儿,本就是灵山脚一个疯子么。你不过说实话而已,何时说实话都要道歉了?!”。
“得了得了,大师兄那么说不过是在保护你”,裴少玉打着圆场。
我回头看他,那厮一张脸没有嬉笑,似乎说得很是认真,可那故事我还没忘呢,怎的他倒先变了态度?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他便要出去找呢”,一声脆脆的音,伴着那音,润书一阵风似的从门内出来,一见裴少玉便怔了怔,旋即笑道:“哈,我以为你被父王吓破了胆,扒了皮抽了筋暴尸荒野呢,怎么还活着?”。
“哪有甫一见面就这样咒人的”,裴少玉苦了脸,转头低声对我说:“瞧,我就说我是惹债的命吧”。
我们被他的话逗得开怀,鱼贯着进了屋,润书公主便道:“先稍等,我这就去请父王”。
言罢了居然朝我眨眼,我被眨得晕了头,再看陆少卿与裴少玉,前者垂了眼,却唇角勾起,后者干脆贼兮兮的笑。
“原来你们早认识!想是我必错过什么了!”,我这才恍然。
“莫说莫说”,二人同向我摇头。
“等着,看场好戏哦”,裴少玉悄声道。
我抬眼去看陆少卿,他也朝我轻点头,那张脸上挂着说不清的柔笑,心魂便散了飞了,眼也无法移开了,瞧着瞧着,竟觉得那张脸,像花,再瞧,便真的生出了花。
我以为自己是只蜂,觉得振振翅便能飞起,龙主是在此时进来的,咳了声便问:“润书说你们带了个至关重要的人来,是谁?”。
“龙主想见的又是谁?”,裴少玉不紧不慢地问。
龙主便皱眉,沉声道:“本王没有想见的人”。
“就连龙九也不想见么?”,裴少玉成竹在胸,言罢了便只等着龙主立刻迎过来,谁知龙主竟忽然变了脸色,一挥袍袖,大声道:“来人,送客”。
作者有话要说:已补齐全章,躺倒任由GN们调戏。(捂脸)
☆、龙主的心结
送哪门子客啊!
裴少玉便也惊了,跳起来时撞翻了茶盏,摔落在地发出尖锐锐的响,陆少卿打个揖,便道:“龙主,按说龙主的家务事灵山自是不该掺和进来,但恕少卿多言,龙主掌管人间雨水,千百年来施云布雨,有条不紊,从未出过差错,是天帝的得力干将,可据闻龙主近来深觉年事已高,虽有九子,却对这位九龙子寄望颇大……”。
“罢了,休要再提!”,龙主青着脸,打断陆少卿的话。
我糊里糊涂,望一眼那位高高在上的龙主,再瞧一眼陆少卿与裴少玉,末了目光转向润书公主,只觉得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小算盘呢,唯有我是个傻子。
“父王,您就别生九哥的气了”,润书娇滴滴唤一声,边说边去拉龙主袍袖,却被一把甩了开来:“定是你里通外国,果然女生外向,是留不得了”。
“爹,瞧您说的什么话!”,润书口里虽喊着,眼却不自觉飘向裴少玉,后者便干咳声,尴尬得紧。
“唉!”,裴少玉尴尬罢了,又叹气:“龙主何苦顾左右而言他呢!说实话,我此次来本是为了管个闲事,他伤重又口口声声说着希望能魂归故里,原来是我错了!既如此我们也不多留,这就回灵山去”。
说罢他便来扯我臂,我呆愣愣地问:“怎的?雨不求了?!”。
“走,不求了。人家连儿子都不要了,哪有心管外人的事”,裴少玉悄悄冲我眨眼,一把扯了我便走。
陆少卿最后打个揖,客客气气说了声告辞,便也随我们出门。
将将到了门口,便闻身后龙主重重咳一声。
裴少玉止步,我也止步。
“少侠请留步”。
这还是自我入东海后,听到的第一句软话呢!
当下便振奋,心道果然无论神鬼,有了软肋便被人拿捏住,又暗想自己可别落了裴少玉手,这厮真真是个难缠的主。
“他受了伤?”。
“是了,正是受了伤,重伤!估计命不久矣了”。
“眼下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
“我带了来”。
“那请少侠再坐片刻”。
“成!”。
裴少玉也不客气,人家让留步他便留步,让回转便回转;与我、陆少卿二回身坐下。
“润书,去拿些好茶来”,龙主嘱咐道。
茶很快就到,是上好的茶,却不是润书拿了来。陆少卿端了茶轻抿着,裴少玉却咕咚咚整个灌下去,抹一把嘴,便自怀中掏出那条指甲龙来,端端的放桌上,说:“人我送回来了,剩下的事还要您自己拿主意。恕我多嘴,儿女是前世冤家,可既然今生成了父子,还有什么话说不得?!难不成真要弄得最后成了孤家寡人才快活?!”。
龙主可没心思听这许多,一双眼都在指甲龙身上呢,低低地唤了声:“我的儿”,便扑将过来,将那条指甲龙托在掌中,泪便纵横了:“是父王错了,你是该自己做主的,本怕你被她分了去,父王只剩半个儿,可如今这样,倒是连半个都没了!父王怎的这样糊涂”。
我痴呆呆地瞧着,心里便酸酸的,若是我爹娘在,也该是这样疼爱的,但我现在却只是个孤苦无依的人了。
想着就偷眼去瞧陆少卿,那样的一张脸,便是不在眼中便在梦里了。只是,不知却是哪个的良人?
“世人都言东海龙主怎生不通情理,怎生翻脸无情,却不知终归他是为人父,即使怎样强硬,也必然败在自己儿女手中了!”,我悄声说。
陆少卿便拿眼看我,我忙将目光转了开,手脚皆抖,连魂都要出窍了。
“这世上有几种情,父子母子情算一个,朋友间的情算一个,师徒的情也算,可最迷人心性的,当属男女情了”,裴少玉摸着下巴,说的煞有介事。
我便咀嚼开他的话。
龙主哭了阵后便为指甲龙施法,待唤醒了,父子又是一通抱头痛哭,絮絮叨叨的满是贴己话。
我们三个悄悄退出去,方闪过道矮墙,就见了躲在后面偷偷抹眼泪的润书公主。
“原来公主在这里哭茶水呢”,我说。
“多谢”,她抬眼看我们。
“该是谢您的,要不是公主将龙主的心结说出来,我们怎知对症下药,只是剩下的事便要拜托公主多多相助了”,陆少卿言道。
“不用和她客气,她还欠着我一顿好打呢”,裴少玉摸摸自己的青眼角,润书便笑,作势捏拳头,道:“难道还要再领教?”。
“不敢不敢!还是一辈子别领教的好”,裴少玉缩脖子。
……
当夜我们便在东海留宿,润书说等父王心情好了,她自会替灵山美言几句,还说即使掌管雨水,可也不能置灵山千百口性命不顾。
这话说得凛然,可说这话的时候,我偏察觉出一丝不妥,有心拆穿又没头绪,便闷闷的不说话。
是夜。
东海底没有星月。
我依然出了屋子,立在院子里仰头看。
天上是水,脚底是水,身周也是水,晃晃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可这条鱼却被困住了。
“想什么呢?”,裴少玉的音便从身后某处传出来。
“我在想究竟是怎样一个经过呢”,我说。
“怎样的经过?”,裴少玉笑得像只得了手的小狐狸:“你就等着带雨回转吧”。
“我是真真糊涂了!”。
“有什么好糊涂的!告诉你吧,呆子,做事情不能只用蛮力,要学着用脑子”,裴少玉昂/下巴,“我领命来了东海后,先发现个蹊跷事”。
“什么蹊跷事?”。
“东海对九龙子的事避讳得很,提什么都成,就是提不得九龙子!我本以为那九龙子不招人待见,细打听才知,人家是龙主的心尖肉呢”。
“那又怎样?”。
“怎样?自是筹谋着认识了平日与龙九最亲近的润书公主,只不过苦了我,谁知道那么娇滴滴的人竟喜欢斗法打架!结果我这眼角也青了,身上也挂彩了,一条命剩半条,幸好最后她肯帮我,要不然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可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唉,还不是自古英雄难过情关!你以为每个好男子都似我这般有定力呢?只是这九龙子口味有点怪,你说放着三界多少好姑娘不爱,偏喜欢个带着娃娃的寡妇!龙主自然不同意这门亲事了,所以就闹成现在这样”。
“可龙主虽气,却毕竟是自己的儿,所以你就诱捕龙子,用其求雨!你是深知龙主的软肋了”,我叹气,又道,“可你怎样都好,怎的骗人感情呢!如今润书既然欢喜你,你自是不该辜负她的”。
“谁说她喜欢我?要我看她是喜欢打人才对”。
“这你便不懂了,我虽痴痴傻傻,却也能看出女子欢喜男子的,姑娘家若是欢喜了一个人,便是眼里心里都是他,就连眼神都不肯离开一时片刻呢”。
“哈,原来你不是什么事都痴!只是,我挡不住别人欢喜我,自然也挡不住自己欢喜那个人。这天下间的情爱,从古自今都是两情相悦,没听说谁欢喜我,我便要对得起谁,若按着你说,那我岂不是早已妻妾成群了”。
“呸你的妻妾成群!修道之人好不要脸!”,我唾他,他便笑:“唾的好。若是修道之人不得婚配,第一个该哭的是你”。
“好端端说你,怎的又提起我?!”。
“因为雪莲花到了啊!”。
腿当下便软了,努力扭脖子,我便见了那个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
他仿若正在四面水中笑,张张脸被蓝的水映得虚虚幻幻。我便伸手去触,手到了半空又僵住,问裴少玉:“灵山有几个陆少卿?”。
“刚说你不痴你的痴病便犯了”,裴少玉嗤嗤的笑。
“可我怎么看到这么许多呢?!”。
“锦绣姑娘不要怪少卿,少卿只是怕姑娘受伤!少卿既惹了姑娘伤心,该和姑娘说声抱歉的”。
他垂着眼,一脸的柔色。
“要怪就怪我!早该和你们都说清楚,然后全盘计划一下的,如今弄得一团糟!”,裴少玉抢着说。
“未必是一团糟。只是,少卿倒小觑裴师弟了,没想到裴师弟凭一己之力便捉捕到九龙子”。
“不是我厉害,是运气好”,裴少玉便笑。
陆少卿微蹙眉,说:“这话正是少卿要说的。龙九捉得未免太过容易,如果他没受伤,恐怕即便少卿与裴师弟联手也没胜算,如今是谁伤了他?还有那把龙角做成的梳子,恰恰能引来他,这一切不该是巧合”。
“我和大师兄想一块去了。不过,即使其中有人作梗,这人也是帮着我们的。你瞧,他处处都是替我们扫清障碍,如今毕竟我们还是得了要得的结果,只等着龙主与九龙子摒弃前嫌,然后一高兴让我们带了雨走,便是皆大欢喜了”。
“是啊,眼下只看润书公主——”陆少卿话并未说完,就闻一声惊呼乍起,接着嘈嘈杂杂满是纷乱人声。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一时间锣鼓响,脚步声蹬蹬的都奔了一个方向去。
我们仨对望着,皆蒙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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