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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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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怕从今后再不得见陆少卿的眉眼,那样好的眉眼,便是一瞥一笑皆销魂呢。这世上的夕阳落日,晚霞寒星,皆比不得他锁眉展颜了”。
这话放在往昔,裴少玉定当嗤笑我酸我痴,可今日却只换来他一片静默。
良久,他方再度开口,声儿却是哑哑的:“大师兄就那么好?”。
“嗯”。
“好在哪?”。
“欢喜一个人便是欢喜了,哪有理由!更说不出怎样个好!我只知若不见他,便是山珍海味也入不得口,即便是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心甘的!”。
“可如果爱一个人要用一双眼去换呢?你愿意么?”,裴少玉忽地问我,但却不等我答,便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会了!瞧瞧从醒来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看不到,只想着大师兄就知道了!这答案本来就明显极了!明显得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只有我一个人想不透”。
他长吁口气,问我:“花锦绣,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或是死了,你会不会有一时半刻想起我?”。
“我——”,我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他捂住口,他话音竟有些抖:“别说出来,也许你的话是对的,欢喜一个人就是欢喜了,哪有那么多如果!”,“走吧,我带你去见晚霞寒星,让我们将去东海求雨至今所经历的一切,都从头至尾细细捋一遍,只是你要有个准备,恐怕一会的所见所闻,会比你眼不能见更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花锦绣有大麻烦了!
☆、七星归位的秘密
屋里有淡香。
摸索着进屋,虽裴少玉一再说着要搀扶,但我又不是老人家,何苦劳烦他人?便坚持着自己走。
这段路我熟。
记不得多少梦中曾到过。梦是不重复的,有时喜有时悲,若一生也有无数次重来机会,便可事事无憾了。
陆少卿的音儿一如既往,但那音却在知晓我眼不能视时失了镇定,他问我:“锦绣姑娘的眼?”。
“自是无妨的,仅一点毒气而已,没几日便可满山的疯跑了”,我抢过话头,肚子里一箩筐的话要问,可话是千头万绪的,于是便随意扯个线头,问他:“你的伤呢?便是无比痛吧?九重天的吃食可合口?咸着或太寡淡?夜里有无床铺枕头?可有狐假虎威的兵将?润书公主呢?东海龙主呢?那九天神帝是一味帮着他们?或暗地里向着咱们?”。
一旁便有人扑哧一声笑:“锦绣姐姐,你一连串问这么多?究竟让大师兄先回答哪个?”,这音儿略有耳熟,却一时想不起。
“都一一说么!又不是赶着走”,我便道。
“姐姐,大师兄今儿真就赶着走。你如今眼不能见,定然不知这屋子里挤满了人呢!你满心的陆少卿,恐怕连我是哪个都认不出了!”,那人叹一声,接着耳边便痒痒的,有人凑过来说话:“大师兄的话我可转达了,水也平安送到了……”。
“楚少琴么!”。
“哈,我以为整个灵山你只认得大师兄二师兄呢!”,楚少琴揶揄着,就有人低声呵斥:“小七别胡闹,让大师兄把自东海求雨后的经过详细分析一遍”。
我缩脖子,便是所有的音都听不出,这音却能轻易认得了!是我本家花邵芳呢。
“今儿什么日子,怎的人这般全?”。
有花邵芳自然会有方少墨,再加陆少卿与裴少玉,以及楚少琴,灵山七子又已凑齐五子。恐真有天大的变数了。
屋子里便有片刻沉静。
“此次灵山三月无雨,二师弟领命前往东海,随后又千里传音,恳请师父派少卿前往协助”,陆少卿的音儿悠悠响起。屋子里就更静,我因东海行如今落得这般,总觉有地方不对,却摸不清,如今便也细听,到底何处出了岔头。
“此次东海行本是师父对少玉的考验,相信各位皆知晓,北斗七星曾散落凡间,如今已时过境迁三百年,而近日师父夜观天象,发现人界不久将有异变起,能压制此异变的只有北斗七星阵”。
“少卿,你详细讲与他们”,空空老头的音儿也传来,我只能听,依稀忆起曾与空空老头一同看星。
尤记当夜他曾言:“孩子,如今七星归位是必然之势”。
“那散人查星,是要为好徒弟留位呢?”,我忍不住便插了嘴。
“是,孩子,只是老头我没想到,此行竟连累你受苦”。
“修行之人便不要讲受苦不受苦,又没人拿刀逼我,便是去九幽也是我自愿呢!如今就算眼瞎,也不该怪哪个的”。
“当初师父掐算出我乃璇玑星转世,本来东海之行以为只是个考验,事实上我们也一直以为不会太脱离控制,可如今从头细细捋顺一遍,才发现事情不对头! ”裴少玉终出声,可这一通事后,那些笑都似已化了风,落在东海了。
“东海与灵山有过节,相信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求雨也算不大不小的考验,但我去东海后也曾用心算计过,从结识润书公主,到调去大师兄帮忙,抓龙九,要挟龙主,虽然过程有些不太光明磊落,可万不想这东海的老家伙比我还玩阴的!”,裴少玉很恨的,是想生吞了人家呢。
“少卿领命与锦绣姑娘同往东海,先是路遇卖梳子的老人家,那把梳子牵出龙君暴怒,以及一段家务事,少卿曾与二师弟详谈过,当时少玉也说,自来东海后就觉得整个东海水族对龙九的态度不同。于是少卿便派邵芳师妹详查,结果竟是出人意料的”。
陆少卿顿住,可惜如今我却是看不到他神情样貌了。
“接下来的内容大师兄要觉得不好意思说,我就说”,裴少玉那厮言道。
便听陆少卿说:“那劳烦师弟了”。
“原来龙九乃是东海龙君与九幽公主的私生儿子!”,裴少玉便抛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裴少玉,这话可不好玩笑”,我生怕他恨得很了,浑说人家,谁知他却道:“放心,我虽恨他们,可也不会往他们身上泼浑水,何况这是早在大师兄被冤枉之前我们就已查出了”。
“是了,我倒忘了花邵芳查三界事第一拿手呢”,我叹,“然后呢?又怎样?听到如今我依一头雾水呢”。
“详细过程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当年龙君与九幽公主在一处时已是几个孩子的爹,正房龙母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厉害角色,于是龙君只能将这段情隐瞒,却不巧九幽公主有孕了,于是只能偷偷产下麟儿,而这孩子就是后来的龙九”。
“这便错了!既然龙母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怎的又容得龙九?”,我头越发晕。
“笨!有很多办法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孩子弄回来养着的,比如孤婴什么的”,楚少琴插嘴。
“难不成也有孤龙?”。
“锦绣姐姐,不是孤龙!当年西海龙母难产死掉,余留下一个男婴,被东海龙君抱养,亏你还自称满世界跑,这事怎么都不知晓?”,楚少琴就问。
“龙君抱养的婴孩就是龙九?难不成这事竟是东西两海串通了来?!”。
“是啊,因为可怜他的身世,龙母也对这龙九照顾备至,却不知替情敌养孩子呢”,楚少琴便叹,叹罢了又说:“这天下间的男子都是猫呢!哪有不吃腥的猫?偷了嘴还要装作一副真爱啊无辜啊的样儿呢!”。
我忍住笑,心道这话便是连你都骂了呢!可楚少琴似不过瘾,又言道:“整个调查过程我都有参与,所以知道得一点都不比邵芳师姐少,本来这事也算咱们占了先机,可不知怎么就被你们弄成这副样子了”。
“少琴所言极是,是师兄掉以轻心了”,陆少卿便先赔不是,又说:“查出龙九的身世后,少玉就说要已此要挟龙君,当时也是少卿糊涂竟未阻止,可不成想,梳子香捕到龙九后就有寝宫一场大火,接下来我们被软禁,润书公主在那夜大火之前曾约少卿前去商谈求雨之事,少卿并未有过半点逾越非分之想——”。
“那你身上的璀蓝?”,我问。
陆少卿的音便犹豫了,而裴少玉就抢着言道:“有时候不一定是谁上谁下”。
当下我也燥了脸,这话也就裴少玉那厮不知死活了。
可细想来却也如此了,那蓝兴许便是敖润书生压在陆少卿身上所留,亏她恰碰这么个死也要给别个留脸的呆子,本不高明的谎,竟因用对了主儿,而生生讲不清了!
“少卿被关九重天不曾怪过谁,只是担心连累灵山声誉,于是在锦绣姑娘掌心书写了‘梳子’二字,姑娘锦心绣口,自然懂得少卿的意思”,陆少卿道。
我便垂脸,懂我却是懂了,可惜找不到那卖梳子的人,又平白去了九幽,引来鸣萱,可有得就有失,有失就有得,我如今眼虽不能见,但陆少卿的危毕竟解了。
于是就说:“还要感谢鸣萱么!是她救你”。
“鸣萱?”,谁知陆少卿音里带了疑惑,就问:“不是少海锁了龙九魂,带去九重天,并请十殿阎罗令龙九开口才替少卿解开冤情?”。
“咳咳,就是就是!这事除了那位阴阳使云少海还能有谁办得到”,裴少玉那厮急惶惶抢言。
“我又不懂”,我也问。
便有人拉我的手,那手攥紧,手心有汗,不是裴少玉还能是哪个!
“你不懂的多了!真为你的晚霞寒星好,就别多嘴”。
“唔”,我忙点头,并表示今后我便只言这一个字了。
那人似乎满意,握住的手便松开,又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可你们觉得没觉得,整件事有什么不对?”。
无人应答,我思了半响,便问:“是被人牵着走么?!”。
“是啊!你们想,从含有龙骨香的梳子出现,到那把梳子恰好能抓到龙九,再到我们带回龙九,接着就是一场大火,大火后我们被囚禁,然后就是勾魂铃,以及润书说欢喜大师兄,再然后我们用勾魂铃的事要挟龙君降雨,润书又送来布雨幡,我们带走布雨幡就有天兵天将追,而被骗上九重天就被润书冤枉,一切都是按着人家计划来的!我们被算计了!”。
我心下便凉了!这是怎的一个周全计划?难道只为冤陆少卿?而那幕后的人呢?是东海龙君么?
“那接下来么?我们即便知晓了,又该如何呢?”,我问。
“接下来,当然要反击!虽然大师兄的冤解了,但还没查出究竟是谁杀了龙九,所以我们要先查出谁才是凶手”,裴少玉深吸口气,说:“我们要二探九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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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阁后的清凉地儿还在。
可惜,如今却是物是人残了!
我眼不能见,但经过几日的适应,倒可独自摸去。与陆少卿也见过几次,反而平日界处处缺不得的裴少玉竟意外少见,每问起,陆少卿便温言软语,说裴少玉近日闭门修炼,一门心思的要补足了法力,去九幽境呢。
我对裴少玉是不担心的。
那样一个人,本就天地不怕,自打识得他便只见他笑,即使怒了也不窝心底,是要骂出口的。听狐媚子说,便是就欢喜他这样真性情,敢爱敢恨呢。反而陆少卿,我常闻得他轻叹声,似有天大枷锁自愿锁上身。我心里透亮,知是此次九幽之行关系重大,他又记挂灵山,自是有满腹的惆怅担忧了。
可惜,我本是个笨嘴的人,如今遇到他,更是短了舌头没了口齿。
本急于再探的九幽境,因我不知的原因暂时搁浅,据闻要多等三日。我如今眼瞎也帮不上忙,又恐连累众人,于是趁着这几日闲散,加紧苦练凭着嗅觉听觉走路。
而这中间出了个小差错,竟是龙九魂逃出九重天了。
想他也是个厉害角儿,那样的地界竟能生逃!可见九重天并非传闻中那般神奇了。
正是午后,骄阳愈烈。
有鸟鸣。
一路沿着脆啼过来,忆起此处本是那对鸟夫妻的旧巢,如今那对雀也不知可安好?便学着鸟唤,果然便有细爪子落我臂上。
“我就知你们舍不得我么!”。
“啾啾”。
“哈,嗓子脆了好多,是馋嘴么?要吃虫吧?!可惜你们不曾见那东海一干虫呢!早知就做了你们吃食多好”。
“啾啾,啾啾”。
“我如今眼不能见了,否则必知你们哪个长得更壮些”。
“黄嘴的长得更壮些,反而赤鼻的长得小,却异常艳丽”,有音儿柔柔的过来。我就知是那个人呢!
“雄鸟自然艳丽,反而雌鸟随了娘,生的黑漆漆”,我摸臂上的鸟,那鸟便塌下翅,任由着我抚。
“这只是黄嘴还是赤鼻?”,我问。
有清淡爽神的气息过来,陆少卿低声道:“是赤鼻的”。
“哈,是赤哥,长大了定要极惹眼的”。
“赤哥?”。
“是呢!赤鼻的便是赤哥,黄嘴的便是黄娘子么”。
便有轻轻的笑,那人笑罢却又轻叹:“锦绣姑娘,此次前往九幽,少卿希望可以找到去除你眼中灰翳的办法”。
“是毒,不必挂心的,既是毒便总会散去,只是时日长短而已。如今这样也好,从前是听不到落花流水音的,可今晨的雨,打在叶上唱得曲竟比山脚下那雀还要美呢”。
“锦绣姑娘凡事能往好处想,倒令少卿惭愧了”,陆少卿便低了音。
“所以我痴你不痴么”。
就忽的静下来。
我心底慌,呐口呐舌的不知接下来该说啥,陆少卿也不言语了,便闻得有树叶沙沙的落地,那叶是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的,必是舍不得枝干,可惜木讷的枝却不懂叶之心思了。
“啾啾”,臂上的雀唤着,我摊开掌,就有细羽痒痒的落在掌心。
“是要送我么?”,我问赤哥。
“啾啾”。
数了数竟是两片,便僵僵的笑,将两片羽高扬着:“送你!是赤哥送的呢!”。
陆少卿轻接过,竟又还我一片:“你我各一吧”。
“是赤色的?还是黄娘子的?”,我追着他问。
他只不答。我便觉得这对雀是通人性开了混沌的,否则怎知我的心思?!小心的收起那片羽,这已是他赠我的第二个物件了,只可惜上一次那梳子最后落得零落,如今这片羽,断然不该再毁的!
“难怪遍寻不着你们了!大师兄,原来你们躲在这里说话啊!”。
脚步由远及近的过来,蹦跳着似兔子般,除了楚少琴必无第二个了。真真打扰了此刻一片好景致!我方要说话,陆少卿已先言道:“是有消息了么?”。
“正是啊!所以苦了我!大日头的又找二师兄又找你。师父令你们速速前往凌云阁呢”。
“好,我们这就过去”。
耳边便起了脚步音,是陆少卿急着往回赶,竟将我生撂在此了!我追几步却是赶不上,心底有一处刺刺的,不由便忆起裴少玉的话,虫要上雪山,是会半路冻僵吧?正郁郁便听得转身,接着便有只手搀上我臂,“锦绣姑娘,前方地势难行,还是少卿与你同行吧”。
心底就开启了一线光,我忙不迭点头,这几日走来我是知晓沿路情形的,可眼下却任由了陆少卿引领着,只望这条路永无尽头才好!
可路总会走到尽头,无论沿途多少好风景。
凌云阁转眼便已到了,明明平日要行好久,今日竟这般快就已停步。
手就轻轻松开。
“吱呀”,凌云阁的门必是锈住了,那响生生觉得牙酸,如重雷般打在耳里,于是,多少惬意好时光都被打散了。
“是少卿与锦绣姑娘吧”,空空散人的音儿便传出。
“是么”。我答,又忙着抬步。
“小心,半臂外有一道门槛”,陆少卿低声提醒。
我并未应答,但心中早已千遍万遍重复。果然半臂处就有门槛,迈过门槛,我木杵杵立着。
“看座”。
空空散人好生瞧得起我,既如此我便坐。
落座后就听散人清嗓子,言道:“今夜子时九幽门大开,届时老道会摆个九幽阵,送你们进去,此行你们只为寻到九幽公主,勿伤人勿毁九幽境秩序。寻到公主后速速回转”。
“为何要寻公主?”。
“为了证明老道的怀疑是否正确”。
“什么怀疑,却要去九幽证明?”。
“这怀疑关系到整个东海龙族,以及灵山上下,至关重要。贫道决不能令灵山成了别人棋子!”。
“又是公主!便是左一个润书公主又一个九幽公主,怎的这许多公主!只是如今即便找到她,并证明她乃龙九亲娘,可龙九连魂都被带到九重天,也是断然无法相认了!何况既然人家存心瞒,咱们又何苦巴巴的掀人伤疤”。
“锦绣姑娘这话就错了!这九幽公主一定要寻到,不但要寻到还要令她开口,当年的事是个谜团,如今的事更有许多布局之势,龙九的死因可疑,东海的三味真火更可疑!没了她就少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老道妄想力挽狂澜!”。
空空散人叹气,又道:“虽说修行之人不入市,但不也代表灵山就可以任由别人冤枉,背上骂名”。
“哈!散人是犯了贪嗔痴呢!”,我便笑。
“哼”,这一声哼自是出自花邵芳之口,随后就听有人沉着嗓子说话,竟是裴少玉:“师父,花锦绣是个痴儿,所说的话自然痴得要命”。
“二师兄,师父又没怪她,你紧张什么劲儿!我见你近来反常呢!”,楚少琴嘻嘻地笑,可惜这玩笑却开得过头了。
果然裴少玉的音就急急的:“你胡说什么呢!这天下间的女子没有了,我也不会找个痴儿啊!何况我是在替灵山着急担心呢!”。
这话要起了头便没完没了,于是我就又问空空散人:“今夜子时送哪个进去?”
“自然是送少卿与少玉进去”。
“那花锦绣呢?”。
“锦绣姑娘该留在灵山养伤”。
“哪来的伤?!你也说花锦绣整日介疯跑,必知无数三界六道消息,也许我便帮得上忙么!即便帮不上也该令我弄个清楚明白的!这多少秘密都蒙在鼓里,怎的就该糊里糊涂么?!”。
“这——”。
“散人心便放肚子里,我绝不胡闹的。若是不放心,就将我变丁点大也无妨,我只想再回一趟九幽”。
“好!那锦绣姑娘要多加小心”,空空老头也喜欢叹气,果然有什么样的徒弟便有什么样的师父!
当夜,子时。
月该是在苍穹之上缓行的。
夜里凉风习习,一扫白日的酷暑难耐,我特特着一件黑袍子,惹得送行的楚少琴笑不停:“锦绣姐姐,你又不是去出丧,穿这般黑做什么?!”。
“呸!你这乌鸦嘴还是少言为妙!我们仨此行艰难万险的,脚还没迈出灵山呢,便被你说死了!究竟冤不冤啊!”。
“得得得,我只是玩笑。咦,二师兄你脸色很差啊”,那小子又道。
“没事”,裴少玉音闷闷地。
“二师兄你最近很少笑呢!是在怪自己么?”。
“少玉,此行也许可以找到令锦绣姑娘双眼复明的办法,不必忧心”,陆少卿也言。
裴少玉只闷闷地不说话,我瞧不到他表情,也不敢妄断,只隐隐觉得此次自九幽回转他似多了许多心事。
而空空散人的音已传来:“照着我说的做”。
“是!徒儿谨尊师命”,裴少玉与陆少卿齐声。
“口诵清心咒,左手掐乾坤诀,右手掐阴阳诀,凝神静气,脚踏七星”。
便有诵音起,也多亏了我整日介在灵山耳濡目染,这些道士的诀与阵法倒多少知晓些,当下便照做。空空散人的音儿就又起:“陆少卿入天门、裴少玉入地门、花锦绣入人门”。
我再依言照做,说的虽玄乎其玄,其实也不过只是前踏一步,但那一步踏出后,我直觉一阵头晕,脑中便有无数镜像飞腾而过。
“各自收敛心神,用意念带领自己前往想去的地方”,空空散人道。
想去的地儿?我心思一念间,便直觉耳朵便突地热闹非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冒头出水的姑娘夏天晒不黑哦!(呜呜,其实俺就是太寂寞了。。。。。。)
☆、江南有少年
有落花如雨。
江南三月春早。
杨柳岸、一树白,撑油纸伞踏雨赏景,悠悠荡荡的笛音传来。驻足停步,却见那不远处,山水间立着个少年,白衣胜过满树雪色,发丝却比墨色还浓。
少年眉目温柔,一双眼似我这一生也走不出的潭,我便痴痴傻傻地瞧着那人笑,问他:“这是哪处地界?便是世外桃源吧!”。
少年抿唇不语,却将白手伸出,朝我勾手:“不远处便是桃林,有茅草屋一间,鸡鸭数只,篱笆下各色花草,你可愿与我采菊种花,不求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只求这一世小桥流水,平淡而活?”。
“自是愿意呢!”,这可是我巴巴求着的!怎的能不应允!
正要伸手抓紧那梦里醒着也不能忘的人,本小雨霏霏的天竟猛地电闪雷鸣,一道滚雷响在耳朵边上:“花锦绣,速速收回心神!前往九幽!”。
这当真是炸响了!我瞧一眼那人,愣是咬了牙,不令自己一时软了心肠留在此处。而心神方收,便见四野景象大变。无春景柳岸,更无少年柔着眉眼。只剩浓浓黑雾,走不穿走不出。
“花锦绣,你觉得很好玩?!”,就有人很恨地咬牙。
“你生了多少牙?”,我问那恨不得将我生吞的人。
他愣住不搭腔,我又道:“每每都这样咬牙,我以为有许多的牙任由你咬碎呢!”。
脖领子被拎住,连带着人也悬了空,我忙不迭地唤:“你说不过便动手,真真不是男子作风!”。
“少玉,不要胡闹”,陆少卿就劝。
人咚的一声落地上,我痛得呲牙:“是肉做的人呢!不是石头人,也会痛么!”。果然浑身便阵阵痛,当真难捱了。
“哼”,裴少玉用鼻子孔说话。
不由就想起那最想到的地界了!原来竟不是九重天或多恢宏的地儿。兴许只要那陪着的人是对的,便是扔荒岛一处,也不觉日子难熬了。
可这心事是不能轻易露出的,万一吓到别人却事与愿违了,当下愣是不肯说出方才自己溜去了哪一处,只是由着裴少玉数落。
“咕噜”。肚子恰在此时狂唤,我便装一副可怜样,怯声道:“九幽也有面馆吧?”。
本想随意换了话头,可万不想方问罢,耳边便听到一声声叫卖:“阳春面!好吃的阳春面!”。
“哈!当真有面馆?怎的便有了叫卖?还记得上次来九幽,除了水便是火,那一幕幕愣是如梦魇般烙在心头,至今也不能忘呢!”。
话方说完便听到水声,接着浑身每块肉都如被火烧,阳春面的音也消失不见,我急出汗来,试着一阵水一阵火的,好生奇怪,便问他二人:“怎的便水火了?这样会折腾——唔”。
口被捂住,裴少玉又咬牙:“你心思别太活泛好不好?学着大师兄,凝神静气,进入空明”。
“嗯?”。
“这里是九幽愿境,九幽并不是你上次看到那么一点大,详情等咱们出去再说。眼下我只能告诉你,所谓愿境,就是你想的都会出现!比如阳春面!所以尽量别往坏处想”。
“呜呜”,我忙点头,那手便松开。
“那还不好办,便是我们寻思着找到公主就成了么!兴许便可带着那九幽公主回转呢!”。
“这不行!一定要不刻意!刻意的就不灵了!要自然而然想出的,才会实现”,裴少玉道。
“锦绣姑娘,不必担心,只要控制神识就好”。
我感觉着陆少卿的方向,也学着凝神静气,果然身上便不再痛,水火并行之感也消失。当下不敢懈怠,只是这一通折腾就有些累,当下随意坐一处,不停控制神识,尽量不多思多想。
可如此终归不是办法。
变故是在当夜发生的。
我眼不能见,自然不分黑白,但却听得裴少玉鼾声大起,方要去推醒他,谁知那厮竟又梦呓!
说起来这厮毛病多得很,其中便有条是梦呓。他是那种天大的愁事都不算愁,随便躺个地儿都能睡熟的家伙,而只要睡熟必然有梦呓,为此我曾笑话他必守不得秘密,即便口风严,一旦入睡便都竹筒倒豆子了。
本也不当大事,没成想那厮竟只令我控制神识,而自己大睡特睡,并做起了梦。
人这一生总会做梦,我也曾做过无数,虽大多痴梦,却不会坏事。可裴少玉这梦,生生令我们陷入险境。
只因,他竟言:“你这妖怪,哪里逃!”。
我呻吟一声,便知要坏事了。这厮梦到何不好!哪怕梦到我们开了荤,又酒又肉也成,偏要梦到妖!
果然便有怪怪的音传来。
伴着那音的还有阵阵腥臭之气,耳朵里炸雷般的皆是蹄子重踏土地响。而每一下地颤都似要将我们弹起。
“哞——”。
牛精!
我心底便又活泛,而脑中竟有了景象,这牛精必然生着一对弯角了,那角必然锋利无比。而牛眼大如铜铃,牛鼻子喷的气能将小树扫折,四蹄每踏上地面一步,便可见蜘蛛爪子般裂缝无数。
牛精该是一步步朝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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