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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药铺_落十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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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心里一咯噔,完了,这个月说的话已经超过五百句了!这可是他人生的准则,是他坚持了十八年的贞、操!
然后他抬头看着眼睛里映的满满都是肉干的西子,半晌之后,似乎放心一般地点头,反正她是鬼,跟她多说说话也不要紧!
“你的面子?”西子思忖了一下,还是跳过了肉这个话题。一边颤颤巍巍地斟着一壶茶,好笑一叹,“你的什么面子?”
“女官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在救你,自然是在帮你,我在帮你,怎么能说我在你这里一点面子也没有呢?你说是不是?”
她用袖子盖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看了看他就垂下眼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叫我西子。”
“西子,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苏幕白看着西子正在思索的模样,半晌之后,只见她再看了看他,喝了一口茶,“有些。”
苏幕白顿时觉得心花怒放。
茶盏放下,“留他一具全尸。”
“西……西子……”
西子抬起眼睛,瞳仁里装的全是苏幕白的模样,然后闭上,“我保证三个月之内不动他,你在这段时间内,劝他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好!”苏幕白觉得挺开心,好歹是自己要殓的第一具尸体,面上虽是不说,果然还是和自己亲!
药铺里的苏幕白还是在不停地忙着。
西子拖着自己晃晃悠悠的身体,走到那一堆药材前面。
“这都是些什么草?”西子头抬也不抬,捡起一些用手摸了摸,放在鼻下闻了闻。
“那东郊的刘大伯是采药的,我跟他熟悉些,听说我要开药铺,半卖半送地给了些药材,虽然不多,可是总是药铺子,总是要有些好药的,以后我也叫了他送货来。怎么样?这药如何?”
西子一叹,“鱼腥草不够腥,黄连不够黄,百枝有些许连蚯蚓头都未生。”手中的药材一颗颗落下去,女子抬起头看他,“许是那掌柜蒙了你,以次充好了。苏幕白,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苏幕白涨了个满面通红,你才没长脑子,你全家都没长脑子……
他再一次觉得,虽是和自己亲,但是为了天下太平,也定要早早地将这女官人入殓了才好。
☆、第八章 洗澡
按理说这荒郊僻壤的,就算没有门,别说人了,鬼也不会有一只。
自然也不需要守夜。
而静谧的夜色中,药铺的后门还是诡异地被推开一丝缝隙,露出一只发亮的琥珀色眼睛。
苏幕白是这样想的,自家有鬼,为了其它动物的安全起见,还是要去看一看。
透过门缝能看到的东西本来就少,苏幕白努力转了转身子,却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不是已经走了吧?那可完蛋了……这么一想,苏幕白顺利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索性再推开一点门,更往里头凑去。
只见西子踏在一方木凳上,面对着药柜子,整个人晃晃荡荡地好似一根藤,在他买回来的药材里细细挑拣,似是在抓药。风吹进来,那手中的药材就要被吹出去,女子一记眼刀,却只见那两片长及地上的帘子就被什么东西猛力定住一样,笔直地铺成两片,一丝风也没有露进来。
苏幕白张了张嘴,不由赞叹道,好功夫。
再顺着她手的方向看下去。只见她抓药确实是抓药,只是那哪里是有方子的,那齐膝盖高的木桶里,生生被她抓满了一桶去,各式药材混合在一处。
西子正拿着一块鸡血藤认真看着,听着身后隐藏得十分拙劣的呼吸声,微微侧目,“还不出来?”
苏幕白猛地吸了一口气,这气憋的都要把他憋坏了。尴尬地挑挑眉,走上前去,“西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抓药。”
“吃这么多药会中毒。”见她没有打算立即吃,他也就抱着双臂在一旁道。
“谁说我要吃了。”她接着一屉屉寻着药材,“你年纪轻轻,见识尚浅,不要妄自揣测别人心意。”
苏幕白撇撇嘴,好奇战胜恐惧,索性问道,“那您……贵庚?”
“双十。”
……
苏幕白差些吐出血来,眼前这人居然才二十岁?!不不,不过二十岁,我十八岁,又差的了多少?后来想想,自己师父似乎有告诉过自己,女人的话三分真,七分假。有些心机的女人更是,和生意人似的,不见兔子不散鹰。
说不定她这二十岁,也是三分真,七分假呢?
这么一算,西子的年纪应该是一百四十岁了……“咳咳,那是比我大上许多。”
“来得正好,”西子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这桶药,一手拿药一手撑着椅子就要下来,“我要洗澡。”
“洗澡?今天不是已经洗了两遍了……”
她保持着原来握着药的姿态,看了他一会道,“怎么,有意见?”
苏幕白顿时没了脾气,咬牙扯出一抹笑,只觉得胸前那血符已经蠢蠢欲动,右手微微握起。
却见女子抢先他一步,站在凳子上弯下腰来,嗅了嗅。紧接着两只枯瘦的手指掀开他的衣襟,拿出那血符。看了看血符,再看了看他,咧出一抹惨烈的笑容。
一吹,那血符就尽数到了苏幕白脸上,“我都说了,我是人。”然后西子支着她的身子,往内院走去,右手摆了摆,“记得把药提过来。”
浴室的帘子是用珠子做成七彩蝴蝶的形状,一条条垂下来,挡住外头人的视线,同时也挡住外面人挫败的表情。
明明是只精怪,怎么?自己的血符对她没有一点用???果然自己对鬼魂是束手无策么?
“忘了跟你说一件事,”西子在帘子里簌簌脱着衣服,一边道,声音幽幽,“苏幕白,你救了我,这是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给你提个醒,如今有人要杀你,你最好哪也别去,待在我身边。如若不然,我就算生了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你。”
苏幕白一愣,正准备遮住眼睛回头去问一个究竟,啪的一声,浴室的小门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苏幕白盯着那门,浑身怨气冲天。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多安全,可是当下扬言要吃了他的不是西子自己么?
而他那怨气持续了半个时辰,浴室里却再没有任何动静。
洗澡不是应该有哗哗声?
或者是童谣声??以往西子洗澡的时候都会用她那“惊为天人”的嗓子唱一首童谣,叫做什么,“四月四,菩萨诞,采莲姑娘……”什么什么的?
“嘭嘭嘭,”他敲了敲门,“西子。”
“西子,你要是听到的话应我一声。”
没有回答,看来普通的方式是不行了。
“咳咳,”他将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咳,找了一个合适的声调,“四月四,菩萨诞……”
“西子你没事吧?”依旧没有回应。
“没办法了。”苏幕白盯着那门,一脚踹开,只见那蝴蝶帘子摇摇荡荡,之后云遮雾罩,水汽升腾,却根本没有人的影子。果然是淹坏了,他急急跑过去看向水中,“西子!”
说时迟那时快,哗的一声,只见一个黑色站着无数湿粘药片的脑袋豁然从水中冒出,身体干瘦得如同骨架,骷髅般的眼睛透过头发看着他,“有事?”
苏幕白怔怔看了半晌,只觉得脑袋颈后一阵发麻,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这,这绝对是个妖怪……
西子看着倒地的人,轻轻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浴桶之内,闭上眼睛。
不一会,水中便呈现一阵黑色的漩涡。她将脑袋微微昂起,不一会再睁开,趴在浴桶边上,眯了眯眼睛,这样确实是有些累的。
她一抬手,轻轻水声。
只见那手上,食指纤纤,混着水珠,白得有些透明,可是那手腕之后依然是骨头一般的肢体,“这些药真是不好,这么久了,才恢复一只手。”
西子从水中站起,黑色湿润的头发披了满肩,抬脚缓缓走出了浴桶,随意地皮了件衣裳,拉着苏幕白胸前的衣襟,有些艰难地将人拖了出去。
妖怪,这绝对是一只妖怪。
苏幕白的梦里一直回响着这么一句话。
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张骷髅脸,那骷髅脸还拿了一面镜子,他喉咙中呃了一声,再一次成功的晕了过去。他听说书先生说过,那些鬼,都是极恶的,若是自己缺了什么,就一定想想方设法地从人们身上得到。那这只女鬼形容不堪,又喜欢照镜子,该不会要剥了他的皮吧……这么想着,一滴眼泪从昏迷人的眼角流了下来。
莹白如玉的指腹接过了这颗眼泪,细细在灯下端详起来,怎么?男人也哭么?然后有些嫌弃地在被子上擦了擦。
昏黄的烛光下,西子拿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一照,然后迅速丢开,看着晕了的苏幕白,“不能怪我,你有些重,我背不动了,只能一起睡了。”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下去。
她看着床顶蓝色的帐子,将手举起来放在眼前,当日,她是要握住什么东西呢?
最后将她又是怎么就到了这样一个境地?
她冼西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然后她将手垂了下去,发现自己在床里头,外面是一个人,索性将骨头一般的手搭在了那人身上,在空中无力垂下,眼睛里是火一般的狠厉。
她当日想要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西子做了一个梦,梦中周围是熊熊窜上天际的大火,红色染红了天空。她躺在一个卧榻之上,旁边有人见鬼一般的尖叫,“烧不化啊,怎么烧不化啊……”
然后紧接着,就是一个巨大的佛如钟鸣之声,轰的一声在她耳边炸开——
南无阿弥陀佛。
她记起来了,她最后在心里念的那一句话,是南无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交代完毕!开始该治病治病,该收尸收尸,该抓鬼抓鬼,该进古墓进古墓……等等,真的要进古墓么??作者君心好方︿( ̄︶ ̄)︿
☆、第九章 生意
“西子,西子。”漫天的火光里,有人叫她。
她缓缓睁开眼睛,就见苏幕白一张煞白的脸在眼前,琥珀色的眼珠里映着她的轮廓,仿佛一汪救命的泉眼,“大清早的,有事?”
男子因为紧张越发炽热的呼吸吐在她的额头上,暗哑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你……你能不能把手挪一挪,我要去茅房。”
西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搭在男子腰间。
“怎么?你这是见鬼了?”西子眨眨眼睛。
可不是吗?苏幕白心中猛点头。
西子将手收了,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待会去帮我端一盆火来。”
苏幕白端来火盆,不解,“你这是要做什么?”
话还没问完,只见坐在床上的西子没有丝毫迟疑地将手放到火中去。
“嘶——”她嘶的一声抽回手放到嘴边。只见手上是被烫起了巨大的水泡,“会痛,看来这个梦不是真的。”浓密的睫毛下,女子眸光一颤。
“女官人……”
西子一抬头,就看见苏幕白的表情有点呆愣和同情,他眼中凌凌泛着些水光,认真道,“女官人,这是火。”
西子有一两秒地怔愣,眨巴眨巴了眼睛,然后扭过头,躺到床上,睡了过去,“你以为我傻。”
她不省人事了这么久,醒来之后,居然还这么需要睡眠。
然后苏幕白背着她往药铺里走去。
前头的药铺顶上飞过去几只鸽子,苏幕白看了看,“西子,我们这铺子开得这么远,会有生意吗?”
西子不答反问,“你们这镇子里有没有人经常来义庄请你师父做法事?”
“有倒是有一些。”苏幕白想了想范师傅房间里那些老东西,安在和就说过,这老范,做义庄就好好做义庄,咋偏生就爱和他抢生意,“不过也就是那样,瞎吓唬人。”
“那自然也会有人找我们做生意。”西子睁开朦胧的眼睛,在他背上抬起脸来,一枝花从她的手中垂到男子眼前。
苏幕白一愣,花粉有些眯眼,他眨了眨眼睛,难不成这人是把自己当成马了,放根萝卜在眼前就走?索性双眼一闭,“那都会是些什么人?”
西子将花拿在手上,笑着闻了一闻,似乎心情很好,“见不得人的人。”
然后这朵花被她捏在手心里直到变得稀碎,她看着远处的山峰,我冼西子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们挖出来。
***
进了铺子,就听到有人声。
西子朝外望了望,袖子不小心遮住了男子的眼睛,笑笑,“你看,生意来了。”
隔得老远就能闻到的药味,她实在是喜欢得很。
苏幕白掀开袖子往外一看,只见窗外停着一辆马车,朱红色的亮漆,枚红色的车帘,还有那马车檐上垂下来的蓝色穗子,样样都是上好的,“你怎么知道这是来看病的?”
却只见西子几乎已经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眸中是狡黠的笑意,“嘘――”
苏幕白再一转过脸去,就听见那车里传来压低了的嘤嘤哭声,“我说你,怎的,呜呜……”
“管家!”那尖细女子的声音立刻从呜咽转为敕令,“扶我下来,我要透透气!”
十指丹蔻,一个穿着鲜亮的妇人掀了帘子,在管家的搀扶下,一边缩着鼻子,一边下车来。一下车便甩了管家的手,眼睛里头寒光一扫,对着马车道,“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给我省点心!”
车内传出一个年轻一点的女子声音,“你们……”这话还没说完,似乎就被另一个人给捂住嘴,唔唔直叫。
车外的妇人一听,张大嘴巴,又心酸又是恶心,拿着帕子双手一拍大腿,呜地一声又哭起来,如丧考妣,“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
“夫人,夫人你别太伤心,我们还是先回城里让老爷出个主意吧。”管家道。
“出出出,找他出什么主意?!”妇人一双戴满戒指地手朝着管家一推,一身的火气几乎全要撒在那管家头上,“她大小老婆一堆,自然是不会管!我们娘几个变成什么样子他哪里晓得?”说罢抄起赶马的鞭子就要往车夫身上打去。抬手只见,自己看见一个小小的铺子上悬着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再旁边是两片蓝色门布,在风中鼓起飘荡。
“滚去看看,那里是不是个药铺。”
那管家急忙上前去看了那牌子,恨不得真滚,“是是是,是一个药铺。”
这萧夫人最近养成了一个兴趣爱好,就是无论走到那里,进了药铺,无论好也好濑也好,都要进去看看问问再走。
“这也是稀奇,寻常的药铺子不是挂匾额就是挂旗子,生怕别人看不见它是个卖药的。这里居然就挂着这么小小一块木牌?”说罢,她很是嫌弃地看了看那马车,一甩袖就往药铺当中走去。
甫一进门,萧夫人就“啊”了一声,精致的脸蛋这个时候变得有些扭曲,急急往后退去,碰到一个屏风,手指掐紧了那屏风上的木头。这真是流年不利,进一个药铺也会被吓到。她心里想。
只见幽暗的房间里,一个极其好看的男子在蒲团上正襟危坐。另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被蓝色厚布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躺在那男子的腿上。
那男子看着外头,神情清冷,声音淡淡,“还没叫你们进来,就在外面呆着。”
“是是是,”那女子拂了拂受惊的胸口,被急急进来的下人搀扶出去,站在门外。她最近也是神灵鬼怪求惯了,突然信起这些异数来,心下想着,果不其然,这个婆婆定是个奇人,如若不是,怎生模样如此奇怪。
正想着,只见男子拉了帘子,上午舒适的阳光就洒了进来。
苏幕白和西子坐的地方被铺上了一层光,蓝衣人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向那妇人招了招手。
妇人见了,一种神圣的感觉顿时从心下升起,激动得大步跨了进去,“大夫,你擅长治什么病?”
苏幕白面无表情,看着萧夫人期翼的眼神,“我不是大夫。”
“咳咳……”西子咳了两声,“老身不才,毕生行医救人,能治百病。”
妇人一惊,将目光投到西子身上,往地上一跪,双目通红,“奶奶救我。”
苏幕白喉间一紧,有些想笑。于是低了低头,还没接触到西子的目光,整个人却已经淡定了下来,“你有合适找我家奶奶?”
西子眉头一皱,她如今的样子虽是恐怖了些,可是没想到还有止笑的功用。“你有……何事……不妨说来我听……”
“奶奶,我有病,求奶奶救我……”萧夫人那一声声哀求,如泣如诉。
西子示意她将手伸了过来。萧夫人三下作两下,恨不得将整个胳膊给露出来让西子看看才好。
萧夫人帕子捂着胸口,凝眉问道,“老婆婆,我的病如何?可治得好?”
那蓝巾从上到下蒙着的人摇摇头,“治不好。”
“为何?你不是说,你什么病都能治得好吗?难不成是在匡我?”萧夫人顿时来了气势,要知道,她从来可都是张扬跋扈惯了的,今天跪也跪了,求了求了,别说是一个乡野间入土一大截的大夫,就是一个神医,她的面子也算是给够了。
“你没病。”西子淡淡道。
那萧夫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骤变,“来人!快!把小姐叫到门外!”然后看着西子,以往的大夫为了证明自己能看出端倪都会说她心气郁结,气郁化火,修心养性一段时间方可痊愈之类,可是从没有一个大夫敢直接跟自己说自己没病,身体是她自己的,有没有问题她自然知道,“奶奶,我方才错了,你可能原谅我?不瞒您说,我家女儿这个不争气的货色,得了怪病了哟。我叫她不要跟着那来路不明的男人走,她就是不听……你让我这做娘的,真真是痛心疾首……”
“我让你?”
“不不不,她让我,她让我!”萧夫人有些激动,“奶奶,您是不知道,我已经带她去看过许多郎中了,统统都没用,那些庸医,不知您老人家有没有治过这些子怪病?治不治得好?”
“治过,”蓝色面巾下,她勾起唇角,“不过我治不治得好,就看你付不付得起银子了。”
夫人眼中顿时生出了些生的希望,“二十两?”
西子摇头。
“三十两?”她戴满金银戒指玉手镯的手撑在一个小几上,似乎也不怕她了,凑过脸去。
西子一双骇人的眼睛瞟过女子的脸,直接盯在了窗台那株带露的竹叶上,“咦,夫人,你说我那节竹子,好看不?”
听罢,那女子一拍桌子,豪气万天,“来福!”
说罢只见那管家端着一只颇大的首饰匣子进来,一打开,全是荧光闪闪的银锭子,“奶奶,不瞒您说,我家什么都不多,就是不缺银子!只要你能将我治好了,我这箱银子,都是您的!”那女子话锋一转,“只是如果治不好嘛……”
那银子的盖子缓缓合上,女子和管家的脸上都勾起如出一撤的恶笑,兰花指拂过鬓角,“您也知道,我府上在这,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家四壁皆空的药铺子,我铲平了容易得很。”
冼西子一动不动。只是空气里传来一声笑,“送客。我家庙小。容不得夫人这尊大佛,正如您所说,我药铺四壁皆空,也不怕你来铲平。”
“诶!”萧夫人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脸孔,“别生气啊,奶奶。”说罢一个眼神,管家就将匣子里一半的银子拿了出来,“这个是定金。若是治好了,这里全部的银子都是奶奶您的,这可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苏幕白觉得,冼西子估计方才是一个极其有原则的女鬼,虽是女子,却不输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于是向前一步,“这位夫人,我家奶奶已经倦了,还请夫人下次再来。”
这不字还没有出口,只见西子颤颤巍巍的转了转身,整个人的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一般,“慕白,瞎说什么呢?将龙井沏上,招待贵客。”
苏幕白一惊,一是惊为什么西子把原则掉了。二是惊这哪里有什么龙井?那茶壶里装的就是开水,连茶叶都没有啊!
“快去。”她冷眼一道。
他犹豫了一番,在那药筐子里捡了些像茶叶的草,泡上。然后自顾自地抱上一把木剑靠墙而坐。
“奶奶,这茶叶有些怪啊?”萧夫人喝了一口,拧着眉头,就将杯子放在了一边。
“怪?”她似乎也有些惊讶,喝了一口,似是回味一般,“哦,我家的茶叶都是由茶与药煎成。夫人也许不习惯吧。”
“奶奶……”
“叫我西子。”
“西子奶奶,”那萧夫人对这个称呼不依不挠,“还有一事,断然是没有的商量的。也请奶奶海涵。”
“什么事?”
“为小女看病一事,切莫说出去,得了什么病什么,奶奶你就自己知道就好。”
“我向来懒管得病人的闲事。”
“那便太好了,”萧夫人心微微定了定,先将自己姑娘病治好,到时候有的是法子让她闭嘴。“来福,叫小姐进来!”
只见一个微微有些胖的粉衣姑娘在来福的拖拽下走了进来,她似乎十分抗拒看大夫,头发有些散乱,嘴里哼哼直叫,而那口中还被塞着一块帕子。
“这是?”
“来福,把小姐松了。”
羊脂肤,高五尺,五官虽不是那么精致,可是却也是一副养好了的周到模样。一身粉色绫罗,银色仙鹤图案绣于其上,同样粉色的簪花被她胡乱扯到了一边。
那姑娘见这帕子一松,嘴也不闭上。看着西子,转了转眼睛,呆呆傻傻,用怪异地声音说道,“来福,把小姐松了。”
萧夫人似是有些为难,“大夫,您看这?”
“大夫,您看这?”粉衣姑娘接着重复道。
这哪里是得病了,看上去分分钟觉得是个傻子!
然后少女看见西子,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哈哈一笑,猛地凑上去,扯住西子的手,细细看着。却被西子反手一握,掐住脉搏。
萧夫人眼睛瞪大,这老祖宗,真是有两把刷子!一面拉紧了来福的袖子,意思是,有什么异动,你上前去挡!
西子将脸上快要掉下去的布扯上,“你家姑娘这是怎么病的?”
那姑娘又埋着颈子,学着萧夫人的模样跪下,瞪大一双溜圆的眼睛,嘟着嘴巴,“你家姑娘是怎么病的?”
萧夫人似乎再听一声自家女儿的声音就要咽了气去,闭上眼睛摆摆手,管家立刻又把那小姐绑成一只粽子,“那是一年前了,我家老爷生病,请了宫中的几位医术及其高超的太医来治病,说我家老爷是邪毒入了体,怕是没得救,后来一位年轻些的太医上来,将老爷的病治好了。那太医的名字叫什么我现在都忘了,我家姑娘见那太医模样生得好,那是成天想着,最后趁府里人都在庆祝老爷病好的时候,偷偷地跟着他溜了过去。结果好几天之后灰头土脸地一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起初还是能认得认得,就是不停的说混话,到后来,人也不认得了,混话也不说了,就是别人说一句,她就重复一句。客人都不敢过来,说是我们府上闹鬼。这不是,那老不死的又想办法将我们撵出来了。”
“西子奶奶大夫,你看这能治么?”萧夫人有些战战兢兢。
“能治。”
这话一出口,萧夫人差点要跳起来,可是转念一想,那有好些不知道她底细的人为了坑到她的银子也是这般一口爽快答应,“怎么治?”
“治疗需要些时日,你把她留在这儿。”西子道。
“留在这儿?”
西子不答。
“不行,西子大夫,”她看了看苏幕白,再看了看西子,用人贩子的眼神看了看他们,“我这女儿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我怎么能放心将她待在这里?”
“那夫人可还治?”西子沉声。
萧夫人这下犯了难,治吧,不放心,不治吧,怕又没了这么点希望,“可还有别的法子。”
“我年纪大了,不能过多走动,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在旁边住着,交租金便成。”
萧夫人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点点头。
将自家闺女口中的绢子扯下来。
那傻姑娘摇头晃脑地看着西子和苏幕白。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西子枯臂一拂,支在桌上笑问。
那姑娘也一笑,看着的却是苏幕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萧萧。”萧夫人暗着嗓子道。
“萧萧。”粉衣姑娘似是很快乐地回答,刚一答完就被萧夫人手中的锦帕再次堵住口,“西子大夫,求求您好好救救我家姑娘,我必有重谢。”
西子站起来,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夫人慢走。”
☆、第十章 首乌
萧夫人一出铺子门,兰花指轻轻扑了扑头上的珠翠,朝那马车里喊出一个白生生的丫鬟。“紫玉,你去镇上给我租个房子,租好了再去写个信给老爷,说事情有转机,我们要晚些回。”
“是。”丫鬟轻飘飘应道,孩子般语气,一双碧色的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枚红色车帘落在她头上,显得整张脸更是粉雕玉琢一般的精致。她轻轻一跃跳下车来,身量极其娇小,“夫人可还要加些什么话让奴婢捎过去?”
萧夫人看着眼前这双绿眼睛有些膈应,立马移了开去。这孩子,什么看着都好,就是生了这么一双邪祟眼睛,“那就说……”
话到一半,她又想了想,这种信她也写了许多遍了,老爷什么时候当真过?一甩袖子坐上马车,“紫玉,你留下守着小姐。来福——”萧夫人一喝,十分嫌弃地看看这大太阳,帕子擦了擦颈上的汗。
“在在,夫人什么事?”管家附和。
萧夫人纤手一抖,往前一指,似乎在这里再多呆一会都是煎熬,“赶车,我去镇上住。”
萧夫人这一到镇子上,话就传开了。
西郊三儿家新开了一家药铺,据说里面的药全都是以人肉心肝做成,贵的很,十几两银子一颗药,谁买得起哟。
还有,据说那店里住了个老祖宗,啧啧,那祖宗瘦的,跟个笤帚似的,若人不知还以为是三儿拿了那人的血肉来做药呢。
正此时的药铺中,西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男子站在帐子外头颤抖着。
“刀。”女子侧目而视,声音沉冷。
“没刀……”
“前两天我还看见包袱里有一把菜刀,看上去极快。去拿来。”
苏幕白有些哆嗦,“没,没了……”
“做什么用了?”
“给姑娘换肉吃,卖了……”
“那剪子。”
“也没了……”
“给姑娘买药,钱不够,卖了……”
“那有任何锋利的东西么……”
“没。没有……”
西子靠在床上,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女子虽长得难看,那一口牙齿却是整齐莹白的,这一咬,鲜血立马就溢了出来。
“女官人!使不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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