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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药铺_落十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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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那你可告诉我,那霜降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凑过去。
  “咳咳,”安在和在台阶上正襟危坐了起来,看着那一抹浮云,“小三儿,我告诉你,凡事要听两面,事情可别只听你师父一个人讲。” 
  “那是一个几十年前就荒废了的道塔,在梅林镇东郊往前去一些的山上,前几个月吧我路过的时候,就发现已经不见了。估摸着是被人毁尸灭迹了去。”
  “毁尸灭迹?”
  “不错。”安在和答道,“那塔本就是一座废塔,里面的东西多少年前就被人抢光了,我一年前从扶风城骗……不是,游历经过那个地方,天黑无星,见着那里有光,就想着估计是哪里来的猎户在此住宿,于是想过去打个秋风,借个屋檐遮风避雨。”
  “那门和窗子都是多少年前的旧物了,都烂得飘飘摇摇吱呀作响,我一进去,凭我多年的经验,就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可是那时已经晚了,我身后一个人声,说什么‘磨蹭个鬼,去个茅房这么长时间,做法的道长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我一回头,见是一个长得还挺俊的小道士,估计将我认成了别人,于是只能将错就错跟着他上了楼,那塔的楼梯真是窄的厉害,我在那之前就听说过,窄的盘旋楼梯最容易有小鬼,所以一路战战兢兢。好在身后那个小道士当时说自己有事情要做,转身下楼就飘似的走了,塔道里就只有那一盏孤灯和自己的影子……我想啊,不能现在回头啊,现在回头要是被那小道士堵住了可怎么办?于是我就再往上上了几步。没想到,就这几步,我就看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那塔的最高一层做成一个小的房间状,窗户,门都一应俱全。房间里阴暗,可是还好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炉子。”
  “那炉子可真是不得了,五只兽爪撑地,腹部周围对称的是两只青色的龙首,龇牙咧嘴,凶得厉害,炉子里燃着熊熊烈火,旁边站着数名道士,每个道士手上都拿着一张写着不一样字体的黄符,念叨着什么。”
  “可是我再一看啊,腿都软咯,”似乎见到了那场面一般,“我当时就趴在窗户上,只见那地上微微有光之处用白布盖着些东西,看情形,就是人形。一名道士将一小边白布掀起来,赫然一具无头尸体从那地上爬起,跪着一步一步地朝那炉子挪了过去!我当时啊,真是气愤交加,”他眉间的皱纹又加深了一分。“心想啊,这我朝也算是道教文化繁荣的时候,咋的这群东西就在这里玩邪术了?!”
  “所以?”苏幕白听着,也有些激动紧张,凝目而视。
  “所以我一个神龙摆尾就走了下去!”安在和望着天空,怅然道,“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苏幕白抽了抽嘴角,这确实是安叔的作风,“所以那些道士就是在那里练鬼术?”
  安在和摇摇头,“是,也不是。你可曾听说过前朝有一批无头军?”
  “说书先生说的时候听过。”苏幕白明白了安在和的意思,“你是说,那些道士在练无头军?”
  “是,”安在和长叹,“那无头军本是由丹鼎派人操控,传说中,那一派人,行踪及其诡秘,可是最厉害的却是他们的炼丹之术。据说前朝就有大官皇帝要他们一派练丹的。话说,这历朝历代的皇帝,福享多了,想要长生不老,炼丹的也不在少数,最可怕的倒不是这个,是我正要偷偷出去的时候,听到那身后的塔里面,传出一声女子几乎撕心裂肺的吼声!那声音哦,几乎就跟凌迟似的。”想到这里,安在和抖了抖身子,似是见到了一般,“往事不堪回首,小三儿,你还是千万别往那里去,那个地方啊,邪门得很。”
  “你说,一个道士扎堆,炼丹的地方,咋的会有女人的尖叫?”
  “所以他们在用无头鬼炼丹?”苏幕白顺着安在和的意思理解道。
  安在和摸摸胡子,感觉孺子可教也地点点头,“叔见多识广,听叔的没错,和鬼怪有关的东西,碰不得。”
  ***
  苏幕白往义庄的方向走着,这塔在梅林镇以东,他要去,也得坐马车去,那地方闹鬼,晚上也不适合在那里呆。要去也得明天去。可是安在和的话也在他的心里萦绕着,和鬼怪有关的东西,碰不得。人烟稀少的小道上,不由自主地,他的嘴边就绽开了一个令人难以琢磨的漂亮的笑容。
  南大街还没走完,就见一个胖子跐溜一声从赌坊的帐子里抱头滚了出来,“哎哟哎哟”地叫唤,见没有人追他了,他将双手一放,撑着地板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不大不小地声音对着那赌坊忿忿道,“咋的?!不就是一两银子,至于么?!娘西皮!你挣着那一两银子能上天还是咋地?!小里小气。”王二打了打身上的尘土,回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幕白似乎也有些诧异,嘴上的笑不变,步伐轻快,“师兄。”
  对苏幕白,他的内心是复杂的,讨厌他,因为长得好,又能干,受足了十里八乡的女人欢迎。要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收尸的,都少姑娘要倒贴了去。不像他王二,虽然也有本事,可是长得不好,都没有姑娘愿意看他一眼。也喜欢他,因为好歹也是自己的师弟,怎么着也是一半亲,相处时间不多,他却也帮自己背了许多黑锅;再者,在梅隐镇里过得比他王二差的不多了,苏幕白就算一个。
  王二正这么回忆着的时候,就见着苏幕白朝自己走来,虽然衣衫破旧,整个人也有些营养不良般的清瘦,但是气度极好,面相又好看,尤其是那一对眼睛,深深就如同一汪潭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像是腰间绑上一把剑就能闯荡江湖,“我有事找你。”
  “咋的?啥好事想着师兄我啊?”他搓着双手笑嘻嘻问。
  却只听苏幕白似乎在说“家里有一个肉包子你帮我吃了罢”一般,笑道,“师兄,停尸房里还有一尸,你帮我将她收了罢!”
  “你小子,师父叫你收的,你为啥不去收?”王二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处?”
  苏幕白在褡裢里搜了搜,顿住,怎么着也只搜出三枚铜板,虽是不好意思,还是挺直着身子递了过去,“给你。”
  “嘿我说你这小崽子,是当师兄没见过银子还是怎么,为了三个铜板给你去收尸……”
  “师兄,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给我去收尸……”他似乎觉得困顿,然后小心贴近男子耳边,“我跟你说,那人还活着。”
  “什么?”男子大惊,却也知道不应该大声说话,拉了他一把过来,“还活着?!”
  “所以,这么大的事我是拿不定主意的。”苏幕白一丝不苟地看着他。
  王二咂了咂嘴,这句话他爱听。
  学师父那样抽了一口烟,在地上啐了一口,用脚磨着,“活不成。”
  “什么?”
  “是昨天那具吧?”他道,脸上带着似乎见过了许多人事般的沧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是我从大户人家抬出来的,开始不让看,估摸着就是要她一个死。我们收了银子,这个殓就一定要入成。”若是那人还真是有一口气在,以后那张大官人找上门来,那他可就有的受了。王二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是的,这个殓,一定要入成,苏幕白心里暗暗想道,尸体这一关,一定要过去。再说,收尸人答应过的事,那就是阎王生死簿上定了的,“那怎么办?”苏幕白突然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然后看了看天道,“最近听说望郡珍宝斋再高价收购一批古董,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师父房中那柄巨剑,当年那……”
  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一根烟杆子横在他的面前。王二疑了疑,见苏幕白脸上那抹干净的笑,这小白倒是长进了?还知道先礼后兵了?这弯弯道子一定是范师傅教的,他心里一默,然后想起那柄巨剑来,那可真是个好东西,估摸着还是个古董,当时自己咋就把它当废铁偷偷给卖了呢?卖了就卖了,还偏生是给苏幕白撞见了。
  “你还小,今这出你记着,日后说不定你也要做,师兄今天就先给你做个榜样。”说完王二从他手里拿过这三个铜板,末了觉得不够,看了看他,然后将他的褡裢也拿上,点起烟杆子,晃晃荡荡地就往义庄去了。
  王二的脚步很快,苏幕白从来没有见他走得这么快过,虽是晃晃荡荡像喝了酒一般左摇右摆,可是那架势,却是真有些虎虎生风。
  到了义庄中那桃树之前,他转过头来对苏幕白说,“你在这等着,我一会就出来。”
  看着他走进停尸房的背影,苏幕白觉得,王二从来没有这么高大过。
  ***
  日头当中,照得人有些发晕。
  王二出来,黑着一张脸,“你丫骗我,哪儿有活人,都死成那副模样了,咋活得了?”
  苏幕白有些惊讶,双目中闪过一丝冷色,“明明还活着……”
  “死啦,”男子擦擦手,“就算是方才活着,现在也死啦。不过我将那具尸体弄得恶心了些,尸我就不收了,留给你,作为第一次锻炼。”拍拍他的肩,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码字龟速党,表示大肥章奉上︿( ̄︶ ̄)︿

  ☆、第四章 回家

  室内飘着浓重的血腥味,因为厚布的遮挡,光线被透成灰蓝。
  男子吞了口口水,一眨不眨得挪了过去。
  视线扫过地面、艾草、香炉,停尸板。
  那女子仍然躺在那里,保持着昨天的姿势,四个铁钎子树在她的四周。
  干枯的头发,紧闭凹陷的眼睛,鼻子,嘴巴,黑色寿衣。
  四个铁钎子从她的四肢扎入,狠狠地定在停尸板上。他听师父讲过,若遇到凶魂,凶鬼,这么一定住,他们怎么都做不了恶。
  黑色的血从门板上滴答滴答地流到地面,慢慢汇聚成了一滩。女子的心口被深深地插上了一把匕首,上面写着赌神二字,他认得这是师兄的匕首。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靠着墙壁,慢慢地移了过去,“女鬼姐姐,不是,女官人,万般皆是命,一切不由人,你要是恨我,怨我,那就恨我怨我,九泉之下倘若我哪天也下去了,你就来向我讨便是,只是不要是现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完,暂且还不能去陪你,等我做完了这些事,你尽管来向我索命,阿弥陀佛,往生极乐。”
  然后他慢慢地靠近了这具女尸,闭着眼睛,摸着那几乎只剩下的手,一阵冰凉从他的指尖透入心坎。一咬牙,一根铁钎子拔出,血腥味迎面而来,滴滴黑血溅在了他的衣服上。
  血腥中带着丝丝的甜意。
  甚至还有些微温。
  只是他也没心思去顾及这么多了。
  再往前凑了凑,把铁钎子拔出,一直拔出四根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女子还是一动不动,手搭在门板之上,似是要去握住什么的姿态。
  果然是死透了,若是这样,昨晚一定是吃饭的时候被师父灌了酒,做了一场了不得的梦,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这喝酒的脾气,自己日后可不能跟他学了去。苏幕白定定道。
  紧接着他一狠心,按住女子的胸口,左手拿着匕首柄,准备用力。
  霎时整个人僵在一处,视线停在女子胸上。
  不……不对啊,按理说这个时候,尸身早就应该僵硬了。这姑娘的身上怎么会……还有些软……而且还在……冒汗……?
  这么一想,他额上顿时一滴冷汗掉下,再缓缓看过去,那女尸的脖子上居然真的沁出点点汗珠。
  “如今,可想好了?”幽幽苍老的声音传来。
  苏幕白再也不敢动,只眼珠子往上瞧了瞧,赫然撞见那一双又睁开的眸子。
  “啊——”停尸房再次内传出一声尖叫。
  “你你你你……你怎么还能说话?!”苏幕白倒在地上。
  “离心脏偏了一分,还死不了。”西子依然呆愣地望着屋顶。
  “你是人是妖还是鬼?!”
  “你是人,是妖,还是鬼?”西子一声冷笑,似是从万年寂静中醒来,“啊……这句话,已经许久没有人问过我了……”
  只见她缓缓偏过头来,“我自然是人,你若再不救我,我就变成鬼了。苏幕白,你救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得到。”
  “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见西子不答,道是她失血太多没了精神,苏幕白改口道,“我……我要怎么救你?”
  “带我……回去……”西子道,然后,那一双眼睛又缓缓地闭了起来。
  苏幕白站在旁边,那匕首上似乎有着无形的吸引力。
  他知道,只要他将它拿出来,再偏一分刺下,这个女鬼或者女妖就必死无疑。
  思忖了一会之后,他将颈上的护身符在双手中间合了合,睁开眼睛,心一横,拿了一张凳子,站在上头,取下了一张蓝色的帘子,将女子从头到尾包裹住,只露出鼻子,抱回了家中。
  女子很轻,比他的褡裢还轻,可是心上头似乎就挂着一把随时要下落的刀,真担心那女妖会突然间咬他一口,直接挖出他的心肝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嚼碎。
  他现在只有归心似箭这么一个想法了。
  ***
  苏幕白的家在梅隐镇的西头,离义庄不远,据说这宅子极阴,是原来一个仵作的住所,那个仵作什么都好,就是不喜光,于是直接把窗户用砖泥填了起来。白天都要点灯,所以自然也是比别的房子便宜些。
  吱呀一声破进门去,苏幕白迅速点燃桌上的油灯,墙壁上的影子顺着烛光抖了抖。
  他向前几步,将被包得像天竺老太太一般的女子放在床上,一放,黑血就像小河一样,从枯败的身体下汩汩地流了出来,顺着床单褶皱起来的纹路,流了下去,从上看,就像是生出了无数条巨大的蜘蛛腿。
  他一边在房间里忙活,一边想。安叔说过,那些死了的人,若是有冤的,极容易成厉鬼。但是只要你诚心度它,消磨它的怨气,自然它不会找你麻烦。若是渡成了,也是一大笔功德。
  苏幕白拿来一个香炉,和一个药箱子。
  对着女子拜了两拜,“女官人,我这就要给你上药了……”
  说罢将袖子一撸,拿起白布,一头咬在嘴中,一头拿在手上,撕成一条一条。
  坐在床边,小心地剪开女子胸口的衣服。
  然后活动活动了右手,握住刀柄,“女官人,你可撑着点。”说罢,手起刀抬,利落将那刀混着碎布扯了出来!几乎与此同时,左手一块裹着香炉灰的白布按了下去。
  一滴血溅在他的眼中,苏幕白微微皱了皱眉头,红色液体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没工夫擦。只是缓缓地抽开了按在伤口上的手。以往见着师父处理其他受刀伤的尸体时候,只要尸身还没冷却,凡是拔刀,那血非要撒花似的溅得四处都是。
  可奇怪的是这次虽是心脏,那女子胸口,却是白白一片,只有那刚刚拔出的地方有血肉翻开的伤口,混着一道细细的血迹,沿着胸部流下去。可刚刚分明有这么多血,那些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手撑着女子后颈,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因为那女鬼身上的骨骼会咯咯作响,非常不牢固,似是随时那脑袋就会从脖子上如球一样滚下来。
  然后他将女子的衣服,解开。
  苏幕白从小跟着安在和长大,安在和没有老婆,又四处游荡,自然,他并没有接触过女人。可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的清白真是被这只女鬼毁得异常彻底,摸了,抱了,背了,看了……毁了就毁了,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个?可是毁了不算,还吓人,吓人不算,他还要道歉,“女官人,虽是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古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千万别恼我。”
  说罢,将一块大一些的白布,覆上伤口,然后将那布条一圈一圈地缠起来。缠完之后,他看着那女鬼瘦骨嶙峋的身体,突然觉得心下一阵发慌,他着急地看着四周,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有些陌生,天旋地转。
  紧接着,“咚”的一声,胸腔里猛的一声巨大的心跳。
  他摸着胸口,没错,是自己的心跳,然后他向床上看过去,只见那女子的心口在缓缓起伏着。在他一声心跳中,一晃神,只见那女子的身体变成了重影,周身绕着一阵红光,那红光转瞬即逝,那躺在床上的女子没有动,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能确定,她醒过来了。
  然后一个让他惊吓过度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尖利的指甲滑过墙面,“……好饿……”女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划在床上撕拉作响,那声音中带了一丝诡异的笑意,“苏幕白,你过来……”
  苏幕白整个身体似乎不受控制,明明自己是想往门外走,却还是生生往床榻走去,缓缓蹲下,整个人魔怔了一般覆在那女鬼身上。
  脸上是冰凉的呼吸,他睁大眼睛,只见那女鬼咯哒哒地举起左手,掐着他的脖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掰着苏幕白的颈项,张口就咬了下去。
  裂开的唇畔在碰到血液的时候变得丰润,女子喉头咽了一口,双眼恢复了些清明,嘴唇缓缓离开男子皮肤,无力地推开他倒在床上,提起手来擦擦嘴,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好难喝……”
  然后她往左边看去,只见往后倒了半丈的男子,头发在脑后扎起,两缕黑发落在颊边,唇红齿白、目如皎月,一道血痕从他的眼睛流过苍白的面颊,十分凄美。他一手捂着脖子上的鲜血,一手撑着地面,眼睛里似乎不像是原来一般慌张,却是有一抹“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咬了我,还说我的血难喝?”的不忿。
  “你用……香炉灰给我敷的药?”西子看着那床帐子上,浓密笔直的黑色长发散落一铺。那胸口的感觉她感受了好一会,才可笑的发现,原来那是香炉灰,食指抹了一抹放在眼前看着,她什么时候,沦落到用香炉灰治病了?
  “恩。”苏幕白终是微微淡定了一些,横竖都是一个死,倒不如留些气节。这女鬼看久了也慢慢地不是那么那么恐怖。人就是这样,鲍鱼之肆,幽兰之室,他终于知道师父教的话都是多么有道理。
  整个身体似乎有些冷,西子手在身上一摸,眼里如同万年寒冰,“你脱了我的衣服?”
  这么一问,苏幕白觉得不妙,脱女人衣服可是一件大事,这女鬼该不是让他,负责吧?!然后他微微一抬眼,内心猛摇头,不可能,安叔说过,但凡鬼怪,都是有些超然于人的地方,他们不需婚配,不拘泥于繁文缛节,行事毫无规章,有的甚至比人还更有善恶之分,“女官人,事情是这样的……”
  “既然你看了我,就要对我负责,”西子闭目养神了一会,还没等他说完,幽幽睁了一丝眼睛。
  苏幕白只觉得五雷轰顶!
  超然于人呢?!
  不需婚配呢?!
  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呢?!
  “女官人,万万使不得!!”这句话还没有开口,那女鬼却淡然开口了,似是觉得他方才的迟钝就是默认了一般,“家里没有白芨?”
  什……什么?
  苏幕白似乎没有听清,家里?!谁家里?自己好好一个家,一转眼,就变成这女鬼家里了??
  然后他浑身一哆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顺着女子的话答了下来,“白芨太贵。”
  “怎么?那塔下你没有取到东西?”
  “没有,霜降塔已经被铲平,早就没了踪影了。再说,去那要用马,我银子不够。”
  女子的眼睛瞬间犹如深潭,勾起一抹冷笑,“是么……被铲平了?也是,年岁这么久,也是该被铲平了。”
  她瘦得几乎成两个球体的眼睛僵硬转了一圈,环视这个地方,一间内室,床,桌子,箱子,小柜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张绘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和眼前这个清俊却吓得跟个小鸡仔似的男子,血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顺着面颊到下巴处不见。
  然后她的眼睛就不动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男子额心有一道淡淡的如同菱形一样的疤痕,像是烫伤,也像是刀伤,她漆黑如夜的眸子中似乎含着千年时光,“你怎么知道霜降塔在哪里?”
  苏幕白这才反应过来,这只女鬼应该是个傻的吧,自己要他去找的塔,这次又反过来问他?“我不知道,可是镇上有些老人,自然清楚。”
  “哦~”西子把这句话拖得很长,然后声音突然开始温和起来,“苏幕白……你生平可有想做却又做不成之事?”
  苏幕白想了想,似是在猜测女子为什么会这么问,“有。”
  “是什么?”
  苏幕白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个,只是答道,“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来……人活一世,简单些就成。”他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些,扯开一丝有些局促的笑容,觉得这女鬼应是太多尘缘牵绊,想不开,方才可能也是跟他开玩笑?然后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开导开导她,让她早登极乐。
  于是颤抖地在那些瓶瓶罐罐中搜索了一番,想要找出一种更合适一点的药。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在安叔这里拿一些符啊什么的过来。要么,就多去安叔那偷学些道士的本事,这样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真的?”西子问。
  “真的。”他定定道。
  却只听空气中似乎有一声扯破的笑声。
  一个油腻腻的东西不知从何处而来环住他的颈项,苏幕白定睛一看,眼前一双眼睛倒挂下来看着他,一条寸长的蛇,晶莹剔透,如玉雕一般细腻。再一恍神,那蛇身上的皮肉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剥落到他身上,红青相间,黏腻的血液掉在地上,十分恶心。那蛇呲地一声张开露出骨头的嘴,吐出鲜红发臭的信子,向他口中飞快地钻去,味如泔水。
  “那就太可惜了。”床上的女子侧过头来看他,左手放在脸前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发出一声狞笑,“从今天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苏幕白只觉得喉咙一紧,见着那女鬼伸出艳红色的舌头,往手上一舔。                        
作者有话要说:  涨收了~(>^ω^<)喵,小真空的心情飞起来了!
谢谢收文的小天使们,么么哒,你们的支持对作者君太重要blablabla……
一滴血啪嗒掉在作者君面前。
冼西子(指尖滴血,撩头发到耳后):十七,你在干嘛?
作者:哈?我在聊天。
冼西子(凑到作者君耳畔,阴悚悚一笑):你还有空聊天?你还不快把我写好看一点,待会吃了你你信不信?
冷风簌簌从作者耳旁刮过,一双修长的手臂将西子拉进怀中,琥珀色的瞳仁里闪过一道冷光,“十七,你先走,这里我来。对了,待会记得给我加戏。”
好,加戏!加戏!作者立刻滚走。

  ☆、第五章 奴隶

  五指紧紧抓着桌角,另一只手掐着喉咙,琥珀色眼睛抬起,“女鬼奶奶,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子不回答,这么一听,闭上眼睛,更用力地勾动手指。她勾动一分,那条蛇就在他身上移动一分,颈脖上是烧灼一般的疼痛,慢慢地,那蛇就往他的血肉中钻了去。苏幕白眼睛圆睁,双手动弹不得,只感觉那蛇穿过层层经脉,最后将那些经脉扭成一处,只要蛇尾一绞,就会尽数断裂。他听见无数纤细的手脚爬进他耳朵的声音,整个人的意识慢慢地变得浑浊,有什么东西极力地要从他的后脑爬出,这不就是后脑也要开一个洞了?!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他的眼中恢复一丝清明,大口喘气,“喂,女官人,使不得!”
  没有听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怪异的笑,“恩?”女子缓缓抚着自己的头发,那一头青丝搭在颊边和枯败的面庞行成强烈的反差,“使得使不得,何时由人说了算了?”
  话毕,苏幕白突然看到一道青光从自己眼中划过,他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只觉得一阵刺目的血色在他的眼中绽开,“我救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然后他就听见了面前骨骼咯哒哒响起来的声音,“有何不可?”女子发出一阵闷笑,声音轻飘飘,一旋身子轻快地站了起来走着,他抬不起头,却见那黑色的裙摆在他眼前摇曳生姿,“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枉你做了十几年人,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说罢一只冰冷的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记。苏幕白偏了偏头躲过,看来自己是倒了血霉,碰到了一只不分善恶的鬼。眼中钻心的疼痛还没消除,他闭着眼睛握住桌脚站起来,“是非道义皆有分明,女官人这样,就不怕日后有报应?”
  “报应?”她的声音依旧轻轻,眼珠转了转,“老天给我的报应还不够多?好了,差不多了,你抬起头来看看。”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待他想明白后,整个身子一震,眼前是根根分明的睫毛,慢慢像远处望,只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空洞睁着,“我……我怎么能看到我自己?”
  再一眼看去,那女子哪里在走?又哪里有站起来的力气?女子还在床上躺着,阖着双目,衣服上白色的花纹随着自己的呼吸颤动着,十指上艳红的丹蔲在这气氛的衬托下似乎都有了气息,“你紧张什么?”西子漫不经心地继续用手在勾勒着什么形状,道,“我的力气来对付你,未免浪费。”
  “……”苏幕白如今心里感到十分扭曲,就像肠子打了结一般扭曲。
  一是觉得,刚刚自己看到的,难道是幻觉?二是觉得,这女鬼似乎,十分小看自己,“女官人,那你是做了什么?”
  西子正了正神色,苏幕白只听那女子的声音突然间变化,似是有些少女声色,“苏幕白,阴时阴月阴年生人,称骨七两,天命格。之后一年里,你都要为我做事,我自然要给你送些好处。”
  苏幕白心里一惊,一阵凉意从心下升起。
  这的确是他的生辰八字,可是她怎么能知道?
  “那……所谓的好处是?”他问。自然是不能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生辰八字,这些东西行事不同寻常,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可不知道怎么收场。
  “你现在,能看得见自己几分?”
  “眼睛,”他聚精会神地看了看,“我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不错,”西子似是赞叹,“全阴之人,果真是不一般。寻常人第一日开阴阳眼几乎都要痛晕了去,能见东西,也是数月之后,你第一天就能视物,并且还能看见自己的眼睛,根骨也是好的。”
  “你给我开了阴阳眼?!”苏幕白猛地一惊,不祥的感觉潮涌而来,他可决不能开阴阳眼啊……
  “怎么,你不喜欢?”西子抚发的动作陡然停住。
  苏幕白并没看见西子的动作,只是心中一动,明白了方才他刚刚眼中的血光应该是狗血或者是乌鸦血,“解铃还须系铃人,还烦请女官人将它关了吧。”
  “关了?”西子升了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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