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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每天都想闹海-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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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
身后的巨浪已然赶了上来,试图在她们躲入归墟之前将其截下,清璇收起满心悲痛,一声悲鸣响彻云霄,随即一个提速,全力前行。
阁主已经不在了,夫人。。。她一定要保住夫人!
“阁主都不在了,他的夫人。。。凭什么独活?”
来了,又来了!
脑子里那个阴险的声音,竟再一次响起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黑影,当初潜入苍龙阁的黑影。。。你潜伏在我身上,一直蛊惑我对夫人下手!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清璇在识海中,与那虚空传来的鬼魅一般的声音死命对抗着。
“孟阙真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都没个人陪他呢~狡猾的朱雀,还说什么‘同生死共进退’。。。真有危险的时候,倒是跑的比谁都快。。。”
我不管夫人如何想,但是她的肚子里,还怀着阁主的子嗣…
所以,
你从我的识海里——滚出去吧!!!
蛟龙口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啸,仔细听来,那竟是一声龙吟。而她头上原本肉色的小小触角,竟然开始向后生长,最终长成了枝杈分明金光闪闪的龙角。。。通身的青色鳞甲,从眼角最细小的一片开始,一一渡上一层耀目的银光;而蛟龙尾部浅浅的一层绒毛,开始快速变长,成为飘逸的尾须。。。
清璇。。。清璇居然化龙了!
南袖不禁诧异,而化龙之后的清璇实力更甚之前,游弋的速度大大提升,就在海啸即将追上的前一瞬,她化回人形抛出乘归浮槎,拉住南袖的手,一同跃进归墟。
旋涡中心涌出一股水流,将浮槎稳稳拖住,一玄衫一红衣坐在筏上,皆是静默不语。
“龙鳞消失了,是吗?”良久,南袖突然如是问。
清璇不作答,算是默认。
“呵,呵呵。。。”红衣仙子先是笑着,随后开始一下一下的抽泣,最终放声痛哭。
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她的龙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抢她法宝的人,那个和她拼酒的人,那个称她为傻麻雀,去南海寻千韶鲛绡裙的人;那个教她习字喂她桂花糕,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人。。。
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生啊?
前一瞬才决定归隐的恋人,下一秒就被迫分离;前一瞬还在并肩作战的好友,下一秒灰飞烟灭;前一瞬还风雨同舟的爱人,下一秒就生离死别。。。
呵,人生真真如幻,不可征服之幻。
“啊——!啊啊啊。。。”她实在难以排解胸口如利锯磋磨的钝痛,嘶哑而无力地喊叫着,试图发泄内心翻涌的痛苦。
朱雀的哭声哀戚悲惨,在寂静而空荡的归墟内部萦绕盘旋,久久不散。
修行七千年,今一举化龙,清璇却感受不到分毫的喜悦。她充分理解仙子的痛楚,她不见得比她能好过几分,只是内敛的性格,使得她落泪时分依然足够安静。
就在两人悲痛之际,忽而,有点点金辉自上空飘落,一闪一闪的,像是漫天的星辰纷沓陨落。
南袖颤抖地探出手去,将纷纷扬扬的金辉接入掌心,在金芒落入手心的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看到了孟阙消逝时的画面。
金丹破碎的同时,孟阙亦随之化作万千鳞甲,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向浩荡青冥升腾而去。这残留的余辉,四处漫延,被归墟上空的龙卷风卷入其中,最终落在她的手心。
她知道,这是他予她的最后告别。
南袖攥紧手心,她紧闭双眼深吸口气,将盈眶的泪水生生逼回,整颗心脏被人掐住一般的疼。缓了片刻,却是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浮槎的边缘,凝视着深不见底的海渊,深不见底的海渊也在凝视着她。。。却奇异的,并未感受到丝毫的怯意。
原来。。。原来我并不怕海,我最害怕的,最害怕的。。。
是失去你啊。
“呵,呵呵。。。”仙子苦涩一笑,微微摇头,“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又食言了。可我答应过你,等不到你,我定不会独活。我南袖小主,向来言出必行,绝不能如你这般不守信。。。”
孟阙。。。
等我。
彼时的清璇,正含泪环顾飘洒的金辉,只听身后扑通一声,才惊觉南袖跳了归墟。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紧跟着跳了下去,可一下去,便感受到强大且不可抗拒的吸力,直要将人吸入那幽暗的海底里去。她追逐了那红影片刻,便深觉不能再下潜了,这样下去她也会没命的。。。
没法子,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翩跹的红衣,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朱砂墨迹,直直的落入无底深渊。
“夫人。。。”
她突然悲从中来,感觉天都塌了,若不是身上还有阁主交付的重任,她真想,真想一并去了算了。
一了百了。
旋旋不止的漩涡之中,飘荡着一条孤零零的浮槎,浮槎上只剩一玄衫女仙,只见她胡乱擦去面上泪痕,一身劲装立得笔挺,驾着浮槎慢慢驶出了归墟。
九重天·紫微宫
“唉。。。”这已不知是头顶星冠的绿衣女仙,发出的第几声叹息。
前朝有多艰难,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大战结束之后,沧云渊和南泽便不再到殿上朝,攀附着沧云宫和镇南府的两方势力亦多有刁难,被巨狐无情戏耍的天帝威严扫地,再难以压下这沸腾的物议。寂遥心中亦是愤懑不平,也许过程中有瑕疵,他辜负了沧云渊的信任,但道德伦理上,他绝对正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明是青丘的狐狸大闹凌霄殿,夺走了他的天后,凭什么,凭什么这群狗屁倒灶的神族,要他自行退位?
他辛苦培植了数千年的道仙军团,这次伤亡惨重,他们也不过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可废天帝的呼声甚嚣尘上,一如当年,要将那所谓走火入魔的先天帝推翻一般的群情激愤。寂遥心中明白,这群神族,自是已找到了新的——要扶植的傀儡天帝了。
他孤立无援,他焦头烂额,正值风雨如晦之际,一袭紫衣的仙人如同天降。
吵闹的凌霄殿瞬间安静下来。
“拜见东王公!”一众神仙一改之前的趾高气扬,毕恭毕敬,显现出了绝对的臣服。
东王公回身,看向那御座之上的道人天帝,轻勾唇角,淡淡道:“才坐了几天帝位,便稳不住朝堂了?”
“是寂遥无能。”他垂眸。
“听说那白钰已经入魔,你们可有对策?”东王公面向满堂噤若寒蝉的众仙,冷嗤一声,“更大的危机明明就摆在眼前,尔等不想着如何解决,反倒搞起清算来了?”
“微臣知罪!”
在场的神仙几乎同时下跪,齐声向东王公告罪。
“寂遥功过如何,天道自有判罚,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可懂?”紫衣仙人眯起了眸子,警告意味十足。
“臣等——谨遵东王公训诫!”
“寂遥,本座不愿看到天庭一盘散沙,自相倾轧,叫六界看了笑话。”更何况,张百忍只剩三世劫难就要归位了,要是看到天宫乱糟糟的样子,估计又要头疼着急了。
他一头疼着急,就又双叒叕没空理他了。
“请王公放心,寂遥自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定不负王公所托。”寂遥拱手告礼,很是恭敬。
紫衣仙人微微颔首,如来时一般的突然,又瞬间没了身影。
得了东王公的力保,一片混乱的前朝才算平静了下来,虽仍旧暗潮涌动,但无人再敢于明面上兴风作浪,寂遥总算是保住了帝位。
但这并不是宁笙叹气的缘由。
如今寂遥人心尽失,岌岌可危,她的父亲太上老君,曾数次劝说她离开紫微宫,甚至,甚至还劝到了陛下跟前,说什么老君殿人手不够,需得她回去帮衬。
这是什么烂借口啊,以老君殿的门楣,要招多少仙侍招不到,怎会人手不够?
御座上的天帝,坐得笔直,经此一遭却依旧气势不减,只见他沉吟片刻,悠悠说道:“若是老君殿人手不足,本座会拨几个得力的属下过去帮衬,但宁笙为我天庭的掌事仙子,身居机要,不能说来便来说走就走,还望老君体谅。”
这话儿说的客气,但毫无回旋的余地,也亏得是现在的天帝蒙了难,若是以往,只怕也不会好声好气的同他说这多。宁笙虽非他亲生,但他对她疼爱有加,一直视如己出,宁笙对天帝是什么心思,他不信寂遥看不出来。。。之前的天帝寂遥风光无限,现在的他四面楚歌,他又岂能放心自己女儿继续跟着他,去觅一个未卜的前途呢?
“陛下还年轻,还没有做过父亲,自是不知臣下心中的忐忑。。。”
哼,没做过父亲?寂遥冷了脸色,暗下攥紧拳头。
“老君。。。究竟想说什么?”他不动声色。
“当初宁笙执意入紫微宫,臣下本是想她好生历练一番,承蒙陛下不弃,对笙儿信任有加,并委以重任,这本是一件好事,只是。。。”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只是自从她被破格提拔为天庭掌事仙子之后,这风言风语就没断过。。。笙儿终归是要长大嫁人的,历练要紧,这清誉也得顾啊!还请陛下,理解臣下身为人父的一片苦心。。。”
说完,俯身跪拜,行了大礼。
沉吟了片刻,寂遥才冷冷一勾唇:“本座知晓老君的意思了,你说的,是‘避嫌’吧?”
“臣下所言为何,陛下自有圣断。”
“换了任何人,听君一席话,只怕都会撤了宁笙的职务,放她离去。。。可是,本座是不会这样做的。”
“陛下。。。”老君抬首,面上皆是不解。
寂遥端起茶盏,姿态优雅地呷了一小口茶水,将才说道:“本座最不喜的,就是将私人情感掺和到公事里来。本座待宁笙,就是一个合格且得力的属下,至于别人怎么想,与本座无关,我也没有兴趣了解。懂吗?”
这一番话,说得老君是哑口无言。
果然,寂遥就是寂遥,无论他是风光,还是落魄,他逼人的气势依然能压的人支不起头。
“避嫌,避嫌。。。”天帝嗤笑,将茶盏搁回御案,幽幽道,“也得有嫌可避不是?”
立在勤政殿门外听完全程的宁笙,说不出是悲或喜,只是难堪地笑了笑。
在老君的无言以对中,这件事很快就揭过了,她如往常一样尽心尽力服侍天帝。她知道每天夜里,紫微宫主君寝殿都空无一人,天帝每晚都在琅嬛阁留宿,就像婉露还在世时一样。
当然,心急如焚的天帝没有时间去沉溺缅怀,他眼下最着紧的事,便是翻经阅典寻得一个法子,为婉露仙子的魂魄重塑一具肉身。
其实造肉身的方法并没多难,哪吒三太子不就是莲藕做的肉身吗?然而她的陛下要求太高,嫌莲藕做的身体太过脆弱,他一定,一定要为她寻一具最好最好的肉身。。。
她的陛下啊,大概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痴情种吧?
寻到办法的那天,也是白钰攻上天庭的那天。
天帝的面上是出奇的平静,像是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白发黑衣的妖君再次展现了他骇人的实力,一路从南天门打到最北端的紫微宫,他所向披靡,他横行无忌,他身后是哀鸿遍野,一片狼藉。
可他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妖异的红色瞳眸正牢牢注视着,端坐于御座上仪态端方镇定自若的天帝。
寂遥奇异的发现,终于。。。他们终于调换立场了。
看看眼前的白钰,他疯狂颠乱的样子,哪还有半分。。。曾经的冷静自持?而他——那个嫉妒到发狂,那个偏执脆弱的他。。。终于可以平静的,面带微笑的,好好去欣赏这般失态的白钰了。
这个美妙的发现,让他心情大好,即使,即使被白钰打至重伤,吐血不止。。。
他仍是轻蔑地笑着。
死了也好,让玉珠随同他一起破碎,让他和婉露一同逝去再不分离,就留这该死的狐狸,长长久久的。。。独活下去。
毕竟婉露的遗言,这讨厌的白狐狸总归是要听的。
哼,你有她的遗言,但我也不差的,她也。。。她也给我留了信。
此时的白钰已完全被黑影所控制,四周吹起因他而生的狂躁罡风。黑袍猎猎作响,一头白发在风中狂舞,一双红瞳几乎已快被黑焰完全覆盖,连同两颊的妖纹竟也染上了些许墨色。。。
他离彻底堕魔,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条。。。
仙人的性命。
“杀了他,杀了寂遥,你看看他桀骜不驯的模样,他甚至到现在。。。都不曾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感到一丝丝愧疚。。。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啊,怎么不该死?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消他心头大恨!
白钰面无表情地提剑,对准寂遥胸口——金丹的所在处,正欲一剑贯穿,结束这纷繁复杂纠缠不休的一切。。。
“婉露还有救!!!”
刹那间,狂躁的罡风骤然停息,浑身升腾的黑气消失无影,一身皂袍重新周正,飞扬的雪白发丝慢慢落回他单薄的肩背。。。那双被魔气侵染的红瞳,
瞬时清明。
坠落。
坠落。。。
无止无尽地。。。
坠落。
南袖,你为何。。。要跳这归墟?
因为他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为何,他不在了,你也不想活?
为何而活?
为这日月光辉?为这六界山水?为这四海碧波?为这花叶草木?为这飞禽走兽?为这芸芸众生?为这漫天神魔?
我早就看腻了。
你才四千岁,你怎会看腻呢?
是啊,我才四千岁啊,为何,为何会觉得这般厌倦呢?厌倦的,只想闭上眼睛,隔绝一切喧嚣,任凭疲惫的身躯向无尽的海底慢慢沉去。
在一片漆黑的海底,忽而有一身着道袍的长者迎着红衣仙子浮上来,将心跳已停止许久的朱雀轻轻揽入怀中。
垂眸睇着怀中陷入沉眠的仙子,他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面带欣慰。
亿万年了。。。
你终于回来了。
像是一道流星划过,深沉的夜幕被撕开一隙裂口,无数光线争先恐后地自裂缝中涌出,一片刺目的白芒过后。。。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有的,只是一片混沌,无尽的虚无。
却已经有了神,和魔。
“大帝,七十二魔神来犯。”
跪在地上恭敬禀报的人,一身玄袍面容坚毅,竟是。。。玄虞?
那,那高堂之上,身陷一片金光之中,静受玄虞跪拜的人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随本座出征。”
他自高耸的玉阶从容步下,他行至哪里,光便跟到哪里,教人始终看不清面容。但从隐约的轮廓可以看出,定是位身姿绝顶,容貌无双的男仙。
只见他带领一众远古大神,烛龙衔烛为他们照亮前方道路,道路的尽头便是七十二个身高近百丈的巨魔。
谁是这无间宇宙的主?
神,或魔?
又有何分别。
正与邪,本就是相对的。
但那仍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浑身金光的男仙以身殉道,众神随之陷入沉眠。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混沌劈开,清气上涌是为天,浊气下潜是为地,而他——倒在了鸿蒙之中,天地之间。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眼看着皮肉与地表粘连;眼看着心跳停止血液凝结;眼看着五官虚化指甲崩落。。。
天地,一片寂静。
神与魔都陷入沉睡,整个宇宙,只有他一人。
身上的毛发化为满天繁星,骨骼形成连绵起伏的山脉,遍布周身的血管扩张成为千川万河,血肉逐渐变色沉积成为土壤。。。他的意识,成为自然更替的秩序;他的呼吸,化为一起一落的潮汐;而他毁天灭地的创世神力,全都凝聚于他一双眼睛,左眼的眼珠化作太阳,眼白则为月亮,统领寰宇,主导万物。
在这漫长的演变中,他忽然想起了他的妻子,想起他一双儿女。
一死止千杀,本该是值得的。
却突生怨怼。
沉睡,总归还有醒来的一天;而他,将生生世世化作毫无意义的永恒。
这天地日月是他;这千山万水是他;这浩瀚汪洋是他;这一草一木是他;这风雨雷电是他。。。可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万千星尘皆是他,亦都不是他。
一死止千杀,本该是值得的。
可心底里,这隐隐而生的怨恨,究竟是为何?
在寂寥而无穷的贫瘠岁月里,他并未得出明确的结论,他只是很想,再亲近亲近他美丽的妻子;很想很想,再抱一抱他可爱的孩子。。。可怜他的小女儿,才刚刚降生,他甚至都,还未来得及给她取个名字。。。
他大约知道这怨恨从何而生,原是来自于。。。他对这世间无尽的眷恋。
他的五情是最后化形的。
一心分五官,五官化五根,五根生五情——喜、怒、哀、乐、怨。
这五种情绪分别化作五座仙岛:喜—瀛洲;怒—岱屿;哀—方丈;乐—蓬莱;怨—员峤。五座仙岛被远抛东泽大洋,而怒与怨,这两种负面情绪的破坏力极强,他在东泽的边疆设下一条可吞噬万物的无底海渊,将员峤和岱屿隔绝在外,以防其祸乱众生。
他觉得万无一失了,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化作所谓的永恒。
等等。。。
左眼眼珠化日,眼白为月。。。
那他的右眼呢?他的另一只眼睛,去了哪里?
他的另外一只眼睛。。。
就是你啊,
南袖。
本是一片白茫的识海豁然顿开,迷雾渐渐消散而去,对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朱雀,她是一只眼睛,盘古的眼睛!
这只眼睛,曾目睹他美丽的妻子于高台旋舞;曾目睹他的儿子第一次唤他父帝;曾目睹他的女儿第一次睁开眼睛。。。曾目睹天越来越清远,曾目睹地越来越沉陷。
目睹过数十万年混乱的陨石撞击,目睹过一场,下了两百万年的雨。。。
是了,我早就该疲惫厌倦了。
她倏地睁开眼睛。
一双墨瞳眸光流转,南袖仔细打量四周,原是在一座宫殿里。殿中的陈设很是朴素,她自榻上起身行至窗边,窗外是大群游来穿去的海鱼。一只巨鲸,吟出悠长的哼鸣,一个优雅的翻身露出了半截肚皮,随即摆尾扬长而去。
“那只鲸,在呼唤它的同伴。”身后传来一低沉的男声。
南袖蓦地转身,在看清男子面容的那刻,眯起了好看的眸子:“你是。。。那个算命的老道士?”
“正是在下,东海海神灏梵,拜见大帝!”他先是周周正正行了一个大礼,再起身与她对视,感慨一笑,“我就如同那只巨鲸,终于等到了同伴。”
那算命的老道实为远古以来,尚未陨落的最后一位海神。
上古时代,四海海神陨落,各海神身下坐骑入主四海,才有了现在为众人所熟知的四海龙王。灏梵为东海海神,只因接收到了盘古的遗诏,而沉入归墟,静待南袖的归来。
说起这份遗诏,原是盘古预料到归墟终将失守,而员峤岱屿迟早会有破境直入的一天,届时,必定群忿四起,天下大乱。
而他的另一只眼睛。。。将会是最后一道防线。
“你。。。现在还怨吗?”灏梵幽幽问道。
南袖垂眸不语。
“你怨恨那亿万年凄清的持守,你怨恨为何非得是你以身殉道,你怨恨世人的愚昧无知攻伐杀戮,你怨恨神明的虚伪自私冷漠无情。。。你时刻都在自问,你的牺牲,究竟有何意义。。。”他了然一笑,眸光幽深,“是吗,盘古?”
南袖浑身一震,有多久,没亲耳听到这个名字了?
一万年?千万年?还是一亿年?
不是,都不是,是整整四十六亿年。
她不知道这无穷宇宙到底有多少个盘古,对应的,会有多少个魔神,但那四十六亿年的时光,整个宇宙悄无声息,他度过了漫漫漫长的死寂的岁月。
宇宙浩瀚,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曾怨恨别人皆可活,偏偏须你赴死,可如今别人都为你而死,你却自己跳了这归墟。。。这又是为何?”
“我不要他们为我而死,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他们死。”南袖笃定地答道。
“一死换众生,和你当初的抉择,有何区别呢?”灏梵目光沉静,一字一句道,“盘古终究是盘古,或怨或恨,你都爱着世人。”
“神爱世人,便将那肆虐的怨气收回吧,这世间唯你,能打败你自己。”
“所以,是为了唤醒我,才让露露和孟阙。。。殒身的吗?”南袖难堪地笑了笑。
“白钰也好,婉露也罢,甚至青龙孟阙。。。都不过是你成神路上的垫脚石,他们注定,是要一死的。”灏梵拢袖,一番话说得无情至极。
神爱世人,世人自当以命相酬,才对得起神之爱。
“我是盘古的眼睛,我看过一切他看过的场景,我拥有他数十亿年的记忆。。。但到底,我并非是他。”南袖将窗户合上,目光坚毅,一字一顿道,
“我是朱雀南袖,我自有我要守护的人!”
言毕,已无她身影。
只剩灏梵默然一笑,这宇宙无间,终是再次迎来了——它的主。
南袖向东疾行。
她已不再惧海,甚至她行过的海面,都因她身上勃然的怒气而惊起滔天巨浪。当她重拾为人牺牲的情怀,当她自愿跳下归墟的那一刻,她识海里的封印便被解除了。
盘古神力造化日月,已是众生不可触摸不敢想象的最至高无上的存在,然,日与月,也不过花去了盘古,万分之一的神力罢了。
剩下的,皆悉数封印在了另一只眼睛中。
而那只眼睛,已瞬移至员峤仙岛,誓要将她的孟阙讨还!
“出来吧,你用心良苦,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如今我来了,你又何必畏首畏尾,躲躲藏藏?”南袖立在岛心,环顾四周茂密的森林。
忽然树影攒动,从树丛暗处走出一人。
南袖微微睁大了眸,来者身着粉衫,手持一柄水墨折扇,面上一抹轻浅笑意,怡然自得姿态翩翩。
“你就是这般。。。蛊惑世人的吗?”南袖危险地眯起了眸。
“袖儿,我是孟阙啊。。。你最爱我了,不是吗?”那人笑着,带了几分戏谑。
“哼,你根本不是孟阙,你只是一团恶臭的怨气,试图污染每一个人!”
“瞧瞧,说得多难听啊~”他悠悠挥动折扇,不急不缓地说,“怨气也好,喜气也罢,说到底,你我都是盘古的一部分,不分彼此。你继承了他绝对的神力,我天生无穷的破坏力,只要我们合二为一,便举世无敌,何不快哉?”
“哼,你怕是在痴人说梦吧?”南袖冷冷一勾唇,神情不屑,“我何需得与你同流合污?宇宙无垠,自是我主之地!”
“你是神力无边,无奈盘古的心化作天道,你怎么也越不过去。。。孟阙和婉露,他们都活不过来了,你再是本领盖世,也只能认命。”
“我能感应到露露的魂魄以及孟阙的灵息都尚存于世,你太武断了。”南袖轻蔑一笑,“不过说来也是,你本就是可怜的寄生虫,完全仰赖于宿主的怨念大小,又哪来的本事探知其他呢?”
语毕,南袖已不想再纠缠,催动神力,预备将化作孟阙模样的盘古怨气一举歼灭。
两掌叠放,掌心之间蕴生出蓝紫色的灵力雷暴,然而那狂躁的雷暴戛然而止,南袖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卡尼期洪积事件:一场绵延了200万年的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眼前立有一绝色美人,美人身覆九重皎月轻纱,眉心一点桃花如灼,双瞳剪水波光潋滟。。。她每行一步,足上的金铃便清冽作响,脚边绽开一朵接一朵的浮水白莲。
她不过只是行走,便优美似舞蹈,隽永如诗歌。
“妃雅。。。”她喃喃。
空旷了四十六亿年的眼睛,只是为了再看你一眼啊。。。
“小古。。。”她蹙起好看的眉头,“不哭。”
原不知何时起,朱雀已是泪流满面。
她可以毫无迟疑地灭掉所谓的“孟阙”,却无法对眼前这副美丽的皮相痛下杀手。
她是盘古的眼睛,这只眼睛看过太多灰烬,看过太多疮痍,却也。。。看过太多绚丽,看过太多美好,而帝后妃雅——绝对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最好的画卷。
“小古,我们永远在一起。”她慢慢向她走近。
遍地生莲。
她的心,如劲风中的白莲花,不可抑止地为她摇曳生姿。
南袖怔在原地,眼看着“妃雅”步生莲,眼看她眉眼弯,眼看她吟吟笑,眼看她泪双垂。
“小古,我好想念你。”她呵气如兰。
“不,你不是妃雅。”南袖深深合眼,面容哀戚,“一个魔神,怎会想念一个神?”
他们是敌人啊,死生不复的敌人。
复又重燃的灵力雷暴,瞬间击穿了白衣女子的胸膛,女子化作一缕黑烟——这盘桓归墟外数十亿年的盘古怨气一路疾奔,沿途激起万顷波涛。
南袖眯起眼眸,觑它逃窜的方向。。。竟是盘古怒气之所在——仙岛岱屿!
同员峤一样,一旦有人登陆岱屿,岛上的封印便会被自动解除。黑影此举,不过是想将她引去岛上,从而释放出。。。比它更为可怕的魔鬼。
哼,怎么可能让你。。。称心如意?
南袖冷蔑一笑,眸中寒光乍现,她舒展双臂微微向上抬起,伴随一阵震天撼地的磅礴声势,海底忽而升起万丈绝壁,那绝壁绵延数万里,将黑影掀起的巨浪死死拦住。
眼见前路已被封死,那越涨越高的海啸即刻掉转方向,一层盖过一层朝南袖汹涌来袭。
一袭红衣的仙子矗立于海面之上,墨色的瞳珠里倒映着愈来愈近的铺天盖地的浪涛。。。她却静默如画,岿然不动。
良久,她朱唇轻启,一字一顿:“你杀死的那条龙,名为孟阙。这世间唯一可以,抽他的筋,扒他的皮,闹他东海的人…”
“只我一个。”
语毕,瞳孔中红色焰光一闪,一股强大的脉冲以她为圆心迅速扩散开来,甚至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强烈的冲力将黑影卷起的海啸瞬间击溃,化作漫天亮白的水花,泡沫四散复又落回至海里。
只静默了片刻。
突然,整个地壳开始剧烈的震动,整片海域犹如煮沸的开水,极其狂躁地沸腾起来。日与月的引潮力猛地激增,那激烈摇荡的海水开始不受控制的向高天飞去。
起初,只是一滴一滴的水珠离开海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恍如满天的七彩水晶;随后是丝丝缕缕的水柱,再后来,形成一道道从海底向天际倒流的瀑布。。。太阳光谱被透澈的水体解构,一架又一架的巨型彩虹桥拔地而起,野蛮又浪漫的横亘于海天之间。
细想,如今这一切的源头,只是那苦心孤诣,不惜掀翻天地也要寻觅某样东西的沧云渊。是朱雀也非朱雀的南袖,是盘古也绝非盘古的南袖,此时此刻,却是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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