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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纸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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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墨想了想,道:“东西我写给你,专利挂在简要名下。”他只负责写的内容,其他的东西还是让他儿子去操心吧。
欧阳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下,心里却在好奇:阿首到底是哪个家族的孩子呢?简要和阿首的关系太像大家族中家长给孩子从小安排的未来属下。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才会产生这种一般人难以达到的信任和默契吧。
这段时间简墨和简要只见过一次面。见面的地点在W市的一处繁华的商业街。
“说有东西给我看,到底是什么?”简墨奇怪地说。如果有什么东西非要郑重其事的叫他出来看,为什么不找一个安静地咖啡厅见面?
简要只是一笑:“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于是一青一少两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至少简墨开始是这样觉得,直到他看见了众多闪烁的霓虹之中一块大型屏幕上出现了封玲哭泣的面孔。
“三儿,姐姐好想你。如果你看到这则启事,请尽快来找我……姐姐真的很担心你。如果听到地诸位知道我弟弟封三的下落或者曾经见过他的话,也烦请联系我,我一定会重重酬谢您的……”
屏幕的最后出现了那位他熟悉的少年的笑容。
简墨站在大街中央,盯着大屏幕,全身的血冻成了冰柱。这是自三儿死后他第一次再见到他的面孔。那张对着相机浸透都不肯正经一下的面孔是伴随他在六街度过了十六年,是第一个不会计较他纸人身份乐意和他一起玩的原人小孩。
他低下头,拽紧了拳头:封玲已经回来了。呵,她当然回来了,当时说过也只是出去三个月。一转眼,距离清街已经一年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她也被瞒过了吗——认为死的人是自己,三儿只是……失踪了?
简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恍恍惚惚地说:“她现在在哪里?”
简要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少爷……封玲现在依旧和她的那位老板同居在一起。只是,这则广告在这里播了快一年了,一天都没有停过。广告位的费用并不便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同时间段轮发——我并不认为她的那位大款肯为她付这笔巨款!”
简墨并不是听不出简要话里暗含的警示,只是从他见到三儿的脸的那一刻,他就的理智就已崩盘了:三儿已经死了,封玲失去了唯一的弟弟该会有多么伤心?他不敢想象。她将自己的前程糟蹋在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身上,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弟弟出息了能够让她过上自由舒心的日子吗?可是,三儿却被自己连累白白丢了一条命。他也不敢去想封玲是真的不知道真相,还是被人逼迫利用即便如简要猜测的那般,封玲是受人逼迫利用,这也只能更说明她现在身陷囹圄处于危险当中,他一个爷们有什么脸龟缩起来,只顾自保不管封玲的死活!
找到封玲,一定要找到她!保证她的安全!三儿因他而死,他至少要保住三儿唯一的亲人。他相信这也是三儿唯一的愿望了。呵,不告诉他封玲在哪里也没关系,只要他找到这广告位的广告商,然后稍微打听一下,自然能知道这则寻人启事是谁的手笔?到时候,他就能够见到封玲了。
前行的肩膀一阵剧痛,简要的五指狠狠地拖住他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重重说:“你以为自投罗网就能够见到封玲了吗?你以为看到这则启事,就代表封玲还活着吗?这不过是一个诱饵!如果她已经死了,你去不去根本无所谓。如果她还活着,唯一能保证她安全的就是对方永远找不到你——直到你的实力能够大到用一根手指就碾碎对方。如果你把唯一的筹码都交了上去,就是把封玲生死的决定权拱手他人了!你懂不懂!!!”
简墨全身一战,停住了脚步,目光茫然,目色却是一片赤红,仿佛一具真人木偶一般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简要不敢放开他的胳膊,目含忧虑。
“……老子操死你们!总有一天,老子要操死你们!!”弯下腰,简墨歇斯底里地吼着,在路人异样的侧目中,闭眼跪倒在路中央。
老子总有一天要操死你们这群狗 日的!!!
第21章 看不惯的世界
同样的寻人视频,此时此刻,在W市市郊的一处私人宅邸中,正在播放。只是看的两个人,都十分漫不经心。
“你的小朋友好像不上钩啊?”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悠闲地叼着雪茄,向左侧沙发上端着英式红茶优雅的品尝着的俊秀男子挤挤眼睛。
俊秀男子没有听见一样,夹了一粒方糖。
见他这副做派,富态男子更起了揶揄之心,背离开了沙发,凑向他:“已经一年了,还没有放弃吗?你就那么确定简东那个老不死的在六街养的那个小家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没错,这俊逸男子正是简要口中已经离开六街的夏尔警长。
夏尔将精致的玫瑰花珐琅茶匙轻轻放在同色的茶碟上,方才抬起目光转向一直啰啰嗦嗦地好友,一句话秒杀他的怀疑:“你是在怀疑一位三级辨魂师的能力吗?”
辨魂师,可以直接辨认纸人和原人的人,比异造师还要稀少的存在。也有人说,辨魂师是最接近造纸原理的人。
一级辨魂师,可以直接辨认原人和纸人,误差率10%以下。
二级辨魂师,在一级的基础上,可以直接辨认原人中天赋者和非天赋者,误差率10%以下。
三级辨魂师,在二级的基础上,可以直接辨认天赋者中普级和特级及以上者,误差率10%以下。
传说中还有四级辨魂师,可以辨认天赋者中普级、特级和异级以上者。
“可是你不是在六街待了五年吗?凭你的能力,要发现什么不早就发现了?更何况简东那个老妖怪明明知道你在,还大大咧咧在六街继续住下去,如果那小家伙真是——他怎么敢?!”
夏尔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简东是个成了精的老妖怪,他的举动行为怎么用普通人的逻辑思维判断。我当然知道他可能只是随便在六街捡了个孩子当障眼法,但是也不能避免他真的找到那位然后放在身边保护。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是老妖怪最喜欢玩的。本来……我也已经想放弃了。”
只怪——那天他“看见”的太过骇人:那一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视界”的“光”,蔚然连天,流光溢彩,犹若浩瀚星海中一颗超级新星骤然爆发。他正站在近处,当那如有实质的“光”从身体穿过时,夏尔感觉到自己的魂魄仿佛被海浪冲刷过的一只小海螺,随“光”的波动在难以自抑地荡动、战栗……直到那“光”如同出现时一般,骤然又没入黑暗。
是镇魂印。
夏尔心中豁然敞亮。
尽管他没有看见爆发出这种程度的魂力波动的人到底是谁,事后也在那个地方搜到任何有嫌疑的人,可是他的直觉就认定了,这一定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一定就是简墨。
诚然,魂力波动和血脉并没有直接关系。一个异造师的孩子未必是天赋者,而非天赋者也未必不能培养出一个异造师。只是拥有能够将这样惊艳的魂力波动压制得丝毫无漏的镇魂器物的人,背景绝对不会简单。
而他所知道的这等人物在六街,就只有简东。
简东在六街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儿子简墨。
难怪他五年都没有从那少年身上发现一丝诧异,难怪简东敢无所畏忌地将这个小家伙坦然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果镇魂印等级足够高的话,就算是传说中的四级辨魂师也无法察觉吧。这个老妖怪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可恶!夏尔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对简东多了一份忌惮。还有那一群小蚂蚁,估计是冲简东本人来的,如果他们知道简墨的身份的话,绝对不会对走进那条巷子里的少年动手。不过还好,死的是封三这个小泼皮,不然因为恼愤五年白耗下令清街的他一定会忍不住发飙的。
唯一另他诧异的是,简东居然跑了。清街那天晚上还有人在六街的一家小超市里看见简墨,但简东却在早上露过面后,就消失无踪了。简东显然并没有将自己离开的计划告诉简墨。为什么?如果说当时自己理解倒是通的:简墨真的是简东随手捡来用来混淆视线的弃纸儿,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被遗弃。可,这么一来后面出现的镇魂印又怎么解释?
或许简东认为盯上他的这股力量势力带来的威胁程度已经超出他能够保护这孩子的能力了?
卷进来的势力越来越多了。但不管怎么样,首要还是先找到这个孩子。
清街之后,夏尔封锁了简家和封家,对外宣布了简墨的死亡,封三的失踪。然后找到封玲,告诉她弟弟不见了,并说如果她愿意配合的话,他可以帮她出寻人启事的费用。寻弟心切的封玲自然答应不迭。
夏尔相信,只要简墨看到这则启事,一定会找过来。他很清楚这两个少年彼此的情谊。
但已经一年过去,夏尔却没有收获任何线索。这难道意味着简墨已经离开了W市了吗?还是说简东又回到了简墨身边阻止了他?
“我说,你就算找到了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中年男子问,“把他送回去?还是——奇货可居?”
夏尔轻轻道:“我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就算这个孩子死了,又关我什么事情?我只是不想老师失望。”
中年男子耸耸肩:“你师弟要是有这份心的话,那就好了。”
“修文最近有怎么了?”夏尔皱着眉头问。
“自从你离开造纸师联盟后,他的势力也就越来越大了,人也越来越走极端了。有的时候,我真是怀疑——他跟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了?”
“?”夏尔想都没想,否定道:“不可能。”
简墨并不清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多少股势力在背后纠缠争斗,如果他知道全部的真相的话,他一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自我了断看看能不能穿回上一世的世界。
所以说,无知是福。
此刻他正背着书包和欧阳一起走出校园。自从开始从欧氏手中拿到红利后,他就不再去奶茶店打工了。既然前途已经有保证了,儿子的零花钱也有着落了,他可不是那种苦行僧,没事找事自虐玩。
打工的时间省下来,还不如多研究一种更好的睛流结构呢。简墨这样想。
欧阳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脑子里在想什么,否则必定要奚落他越来越掉进钱眼里了居然还不自知。
“简先生最近好像在我叔叔身边。”欧阳说,自从简要从学校辞职后,他就改称呼简要为简先生了。欧阳的话里没有责问的意思,只是充满好奇。
简墨耸耸肩膀:“最近很少见到他,他去欧竟海那边做什么?”
欧阳从头解释道:“自从我被绑架后爷爷教训过我叔叔那一次后,他就安静了不少。连家也很少会。我有些不放心,就偷偷派人去调查了他一番,才发现他自己开了一间小公司。简先生时不时会出现在那里。”
“公司?”简墨问,“做什么的公司。”
欧阳不屑地说:“无非是些配件进口的事情。不过这些零件正好是欧氏要用的几种。”
这么明显的目的简墨也发现了:“难道他是想做欧氏的生意?”
简要出现在那里?还跟欧氏集团扯上关系?他打算怎么玩死欧竟海?简墨立刻好奇起来。不过考虑到自己在写造的时候并没有在智商上偷工减料,他决定还是放弃模拟简要的思维方式。
欧阳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看这个样子估计是。不过如果我叔叔这次真的是正经做事情的话,不管是看在亲情份上,还是浪子回头的份上,我爷爷只怕都会开口让爸爸扶叔叔一把……好了,不说不开心的话题了。晚上一起去酒吧玩吧,你还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吧?”
简墨立刻回答:“你出钱?”
欧阳鄙视地看着这个死抠钱的家伙:“你不是刚刚拿到新品一季度的红利了吗?”
——那是他儿子的零花钱。
简墨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不去了。”
欧阳无奈抬手投降:“我出钱,我出钱总行了吧。”嘴里一边嘀嘀咕咕:“以前没钱也是抠,现在有钱还是抠,这个家伙一季度的红利比我三个月的零花钱多多了……”
简墨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去酒吧,说不好奇是假的。
以欧阳的身家和品位,去的酒吧档次也低不起来。里面的环境和空气还算不错。简墨选了个灯光看起来不是那么阴暗的地方做下来,两杯冰水立刻被身材姣好的女郎送上了上来。冰块在透彻水晶杯中折射着七彩流光,配着身旁传来微媚而不讨厌的香水味和音乐声,立刻让他脑子里浮现“纸碎金迷”四个字。
但如果让简墨选择的话,他还是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选一家古朴的院子,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藤椅一张,清茶一壶,好书一卷,半醒半睡地度过一日。
“不喜欢吗?”欧阳眯起眼睛,有些揶揄地笑起来:“你到了这个年纪,好歹也该见识下这些场面了。”说着,他故意伸手拉过刚刚为他们送水来的一位女郎,搂在怀里,在她的面颊上暧昧的亲了一下。
女郎笑得花枝乱颤。
这算什么场面?
简墨哭笑不得。他已经过了靠模仿成人的行为来彰显“自己已经长大了”的阶段,但却忘记了他周围的少年们还在躁动的青春期。
果然,欧阳开始嘲笑他了。
简墨突然有一种想摸摸他的头,说一声“乖,别二了”的冲动,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侧头彬彬有礼地对他身边站立的女郎道:“麻烦帮我拿菜单来。”他可是肚子饿了。
女郎微笑离开,既未因为简墨冷淡的态度着恼,也不为他朋友对同伴的调戏而生气,不知道是训练有素,还是见多不怪了。
酒吧里不会有多少菜,但是一些糕点甜食,煎炸之类还是有的。
欧阳见简墨完全把酒吧当成了饭馆,鄙视地说了一句“牛嚼牡丹”,然后就嫌弃的离开,到别的地方去搜索他喜欢的异性了。
一个小屁孩,装什么风流浪子,简墨心想,然后继续快乐地朵颐。
虽然小说里的主角去酒吧酒楼之类的一般都会发生点什么,比如英雄救美,比如结识隐士高人,比如痛打富二代之类。但是身为一个写手,简墨非常清楚,要是现实里酒吧天天这么闹腾,谁还敢去哪里找乐子,那是找不自在。之所以那么写,不过是为了情节需要。身为一名写手的自己,显然不会有这种待遇,更不会有这种期待。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今天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一个虽然智商很高,情商也不算低,可是荷尔蒙还处于青春期飞扬的欧阳。
就在简墨正在感叹酒吧的小食水平到底不如正规餐厅的时候,突然就听见某处欧阳高声大吼:“我叫你放开她,听见没有!!!”
简墨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心道这是谁招惹欧大少爷了,一边丢下放下餐具快奔过去。拨开围观的人群,一个几乎半身裸露的女子,被欧阳跟另一个男人拉扯来去,脸上露出难堪惊慌的表情。
那男子一身得体商务黑色衬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都打开了,看上去放浪形骸,风流不羁,应该是个下班后来找乐子的高级白领。可惜眼中光芒太过猥琐,直直盯着对着女子赤裸的胸部不放。简墨迅速给他贴上了“衣冠禽兽”的标签。
“不过是个纸片儿而已,你还真把她当个玩意?”白领禽兽浪笑着,拉长了声音暧昧猥琐地说:“就算我今天把她怎么——地了,又如何?这种东西除了给哥们找个乐子,难道还有别的用处?”
简墨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变得幽深了些。他这才发现者女子就是酒吧的服务女郎,因为制服被剥了一半,他一时没想到。
半裸的女郎听见这句话,脸色在刺目的灯光下更加苍白,眼中流露出又怒又恨的表情,然而她此刻连护住自己身体都做不到,只能悲伤而无力地流泪。
“混蛋,禽兽!”简墨听见人群中有人低声咒骂,抬头望去,同是穿着酒吧制服的女郎,只是她的肩膀被另一名男服务生紧紧环抱住:“莉莉,冷静点。”
简墨环顾了一下周围,几乎所有的服务生不管是怒目相视还是作壁上观,眼中都流露出凛冽的冷意——难道这里的服务生全都是纸人?
也难怪,皮相好又廉价的酒吧服务生,不用纸人多可惜。
不是所有造纸师都能够写造出拥有一技之长的纸人的,但是美貌这个东西,只要不是瞎子,是个人都能够感觉出来,自然也是很容易写造出来的。因此在普阶纸人中,貌美却没有任何特长天赋的纸人几乎占了大部分。
而这部分没有特别的谋生技能的纸人,多半成了有钱人的玩物。
难怪欧阳这样生气。
围观者眼中的冷漠嘲笑,期待好戏上演的凉薄麻木。简墨再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这个世界与原来的世界有着怎样的不同。以前他生活在六街,那里的纸人非常多,多到你走在街上每碰见两个人,就可能有一个纸人,因此谁也不用嘲笑谁。
离开六街来到这里后,他遇见了连蔚,进了学校。生活的环境只在家和学校两点一线。连蔚一直以为他是原人,对他很好;学校作为教育者,倡导着理想版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虽然空洞虚伪,但是至少维系着孩子们明面上的和谐;通过天赋测试后,简墨的日子更是过得顺风顺水,这让他几乎忘记了真实的社会是个怎样的模样。
好吧,理智一点分析,欧阳之所以这么生气,不过是物伤其类。即便在原来的世界,职场禽兽这种人也并不会把酒吧女郎当一回事。区别只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找到了自认为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侮辱他人的藉口。
只是——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看不惯还是看不惯。
简墨拨开围观的人群,顺手在一边桌子上摸了个酒瓶子,握紧瓶颈,向着一遍光滑闪亮的大理石立柱猛得砸过去。
第22章 艰难的父子互动
玻璃爆裂的巨响吓得围观群众此起彼伏地惊叫,纷纷从声源处逃开。直逃到他们认为的安全位置回头去看,才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持着破裂的红酒瓶子,不言不语,冷眼看着吵闹的中心。
破碎处锋利的玻璃断口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凌冽的光,配合着酒吧里空调的凉气,阴深森森的满带威胁的触感。壁内残留的酒液正缓缓沿着边缘滴下,在昏暗的酒吧里竟给人一种是血在滴的错觉。
手握酒瓶的少年看了一眼场中的少年,沉声问:“要打架吗?”
场中的少年似乎也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只是怔怔得看着。
少年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另一边的男人身上:“想打架吗?”
男人目光紧盯着少年手中棱角锋利的破酒瓶,喉头紧张,咽了一下口水:“不过是一个女人,没,没有必要这样吧——”
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得男人心里发颤:尼玛,不是他怕一个小孩子啊——不,就是因为这是个懵懂无知孩子,他妈的才可怕吧。万一犟起性子来了,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啊!但他是有理智的人,他一前途大好的青年放着滋润的日子不过,跟一个犯二的孩子较什么劲?
男人想通了这一节,立刻放开女郎的手,声音颤抖地表示不屑:“算了,不跟你们这些孩子计较了。现在的孩子,真是没有礼貌!”边说边拨开人群,强装镇定地向门口快速溜去。
简墨麻烦旁边的服务生收拾好玻璃碎片后,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刚刚被打断的用餐。对于周围偷偷摸摸瞄过来的目光,丝毫没有在意。反正这个地方,他也不打算再来了——他自认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和根除天下陋弊的宏愿,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过了好一会,欧阳过来了,还带来了刚刚被欺辱的女郎。女郎已经换过衣服,重新整理了仪容,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
“今天多亏你帮忙,不然我还真没法搞定。”欧阳真诚地道谢,只是微笑的眼底仍潜伏着深深的沉郁之色。他也清楚,今天的胜利并不能改变什么。也许明天这个女郎还会遇到同样的欺压,而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每个角落,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除非能从根本上改变原人和纸人的地位。简墨目光下垂,看了看盘子里的炸虾圈,轻轻一笑,摇摇头。
女郎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她坐在欧阳身边,很是乖巧地倒了一杯果汁,恭敬地端给简墨:“谢谢两位少爷出手相助,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今天两位的消费请让我来出,让我聊表谢意。”
欧阳很有土豪气质地说:“哪能要你花钱,今天说好了是我请客的。感激什么……哈哈,这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俗话说,路见不平人人踩。哈哈——……”
简墨默默扫了欧阳一眼,不予评价。
欧阳结完帐,又恋恋不舍的跟女郎叮嘱几句,才追上已经远去的简墨,一起离开。
这时酒吧门口伫立目视他们离去的女郎身边出现几个服务生:“玲姐,你觉得这两个孩子是纸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玲姐低头摇摇:“那个出手阔绰的男孩是欧氏掌舵人家的公子欧阳,另外一个是他的好友谢首。两个人都通过今年的天赋测试,是纸人的可能性都为零。”顿了顿,她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一点,叹了一口气道:“大抵……因为还是孩子吧。算了,以后有什么尽量避开他们。”
周围几人点点头。
简墨办张新卡,往上面存了20万,这欧阳预付给他的红利和奖金。他把卡给了简要。
简要拿到卡的时候表情很是微妙,一双灼亮的眼睛盯着简墨,真诚的赞扬:“少爷,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潜力。我本来以为今年你能赚到10万就已经很不错。没想到……”
简墨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那你还开口就要50万!”
这熊孩子欠揍是不是啊!不知道赚钱是多么难的事情吗?
简要优雅地把银行卡收进自己的口袋,很委婉地表示对造父很难抱太高期望的:“虽然还是很少,不过勉强可以作为启动资金。”
简墨低头默默切着牛排:养儿子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晚点到来呢?他现在对写造很有畏惧感啊。虽然有三次免费造纸的机会,可是要是再弄出简要这样的妖孽出来,他可怎么养得起啊?他最擅长的可不是写造,而是码字啊。可是这个世界连本像样的刊物都没有,他怎么指望码字养人啊。
不知道简要到底看懂了角简墨的心情没有,他干脆换了个话题:“欧竟海已经入局。凭着他作死的精神,我就算不用我推波助澜,要不了多久他也会自导死地。少爷,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正大光明跟在你身边了。”
“你做的事情,我可没有不放心过。”简墨有些好笑,“在这些事情上,我宁愿怀疑自己的能力,不会怀疑你的本事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也不用问我。”
听完这句表示出十分信任和赞扬的话,简要并没有心领神会这份褒赞的内涵,反而显得十分失望。
简墨见状,不由得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是血缘,比血缘更加牢固。对这一点,经过这段时间以来与自己的初窥之赏相处后,简墨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尽管因为帮他处理欧竟海的事情,简要没有时时在他身边,但每日都少不了和他的联系。有时候是打电话,有时候是约在咖啡吧见面,有时候是半夜突兀地出现在他卧室的阳台上……说的内容也不都是欧家的事:有时候是问他最近学业,有时候是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不错的菜,有时候是提醒他最近天气变化衣物增减……有时候干脆直接指责他对自己毫不不关心,都不主动联系。
对于缺乏父母之爱的成年儿子,未成年爸爸简墨表示深深地忧虑: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做父亲经验的他真的是十分拙力。为此简墨偷偷查阅了一些育儿心理学书籍:比如做父母的要经常给予孩子赞扬,对于孩子的兴趣要给予支持和帮助,对于孩子犯错要指正并包容。孩子们淘气大多只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力而不是故意使坏,家长要给与必要的回应;对于心理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要经常给予拥抱或抚摸头背等肢体接触解除他们的惶恐……
问题是,简墨经常判断不准儿子目前处于怎样一种心理需求状态——他不是正在大力表扬他吗?难道他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简墨不知道的是,有的时候对孩子太过放心,或者给予孩子太多自由的父母会让孩子认为父母对自己根本不关心——别人的父母不都整天孩子们成天念念叨叨,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吗?为什么就你不念叨我,这根本不正常嘛!
如果简墨知道简要心里是怎么想的话,大概会想掀桌子——尼玛要不要这么幼稚,你是青春逆反期还没有过啊?
于是对此一无所知的简墨只好胡乱处理:他赶紧倒了一杯茶,走到简要身边放在他面前,含糊地关心:“你一个住在外面,要多注意照顾自己身体。就算忙,也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好像爸妈都是喜欢这样念叨的。这么说,大抵没有错吧。
然后,他想了想,伸手摸了摸简要的头发。
简要瞬间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好看的笑容里十足十的是满意。
简墨顿时忘记刚刚爬心头上那一点点的古怪感,大慰自己终于有一次摸顺了儿子的毛。
当爹特么真不容易啊。
被造父充分关爱过了简要握着茶杯,笑眯眯地提醒:“你最近要小心些,W市现在不是很安全。石山区现在暂时还算平静,但其他几个区已经出现攻击造纸师的事件,包括像你这样拥有写造能力的学生——我怀疑是那些原人中的极端分子在闹事。”
简墨愣了一愣:原人中的极端分子他在学校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些人对纸人已经不能用歧视来形容,而是厌恶和仇视。他们认为纸人的存在抢夺了原人的生存空间。同时,高阶纸人的存在使得原人缺乏学习和探究的动力,导致社会创造力的退步,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种思想在原人中是很有市场的。毕竟一个学习了十几年才能够成才,一个却是生下来就能够成才,两者相比来说,原人付出了许多的努力和汗水却要和一个凭空就出现的人争夺饭碗,甚至还不一定争得过,既然如此,学习还有什么用呢?
原人极端分子仇视的不仅是纸人,还有纸人的制造者——造纸师。他们认为,正因为造纸师的贪心和愚昧,才让这个世界上涌现了一大批纸人,相比较被制造出来的纸人来说,造纸师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不过再有市场,也敌不过这个唯利是图的社会。极端分子的想法虽然很多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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