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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妖物-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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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却……
时彦挥退式神,伸手握住男子冰凉的手。片刻过去,有光点从他身上浮起,在皮肤上游移,最后从手臂钻入那人手中。
第35章 千草镯·药者·毒者
师父为何会那样教导千草,时彦此时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明白过来。
药者,毒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过去,师父尚只是一本修成人形的药典,便足以杀人屠城。
千草又是尚未足诞生的月份从娘胎中取出,养在几千种药草的灵气里。
以她的能力,若是不能掌握好自己的心性,完全可以灭掉南之地的所有生灵!所以,师父才身体力行教她向善……
一个经历过世事黑暗的老妖怪,办自己的孩子养成了至善的存在。
现在,师父的心血算是白费了。时彦的一番苦心孤诣的规劝和开导,反倒成了打开千草万般情绪的钥匙。
可——这就是错的吗?
千草就该心怀善念,最后却被恶人害死?时彦死死盯着爬上男子手臂的光点,总觉得左右都不对。
他不想千草滥杀无辜,也不想她死……
时彦胡思乱想着,忽然,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上传来微弱的动静。是脉搏!他惊愕的再感受一遍。
没错,就是缓缓而动的脉搏!
“总算是,活过来了。”时彦白着脸笑,只要人活过来,就算不得是千草乱杀人。听说冥世会判各种罪孽,如此,将来千草也不会受苦吧?
唤出式神,时彦命他们暗中将人送走。
“你没事吧?”留下来的式神皱着眉看他,时彦摇头,挥手示意他离开:“我想休息片刻。”
千草的生意越做越大,挑病人的目光也越来越犀利。
当然,用起毒来也是更加顺手。时彦的身体却迅速变差,他担心自己随时会丧命,想把师父留下的叶子给千草。
可惜他自己也明白,现在更不是时候了。
千草很忙,总在医馆的时彦都很少看见她。但他的式神总是能隔三差五从不同的地方给他带尸体回来……
时彦骨瘦如柴,握着锦囊轻声在油灯下叹:“千草!”
恰时,房门被人推开,一阵风灌进来,差点吹灭豆大的灯火。“你怎么不点蜡烛?”熟悉的声音传来,时彦握着锦囊的手紧了紧。
“师兄,跑堂的那小子说你病了。原是真的。”千草走过来,抓过他的手就把脉。
时彦想收回手,却没什么力气,只好急道:“没什么事,就是吃不了多少东西,瘦了些。”
“病人最忌的就是吃得少!师兄,你的身子已经空成这样,怎么不早说?”
确定时彦的脉象之后,千草忽然紧张起来,又是翻眼皮又是喊张嘴的将他彻底检查个遍。
“我真的没事!”时彦挣扎着,锦囊掉在地上。
他变了脸色,想抓起来时,却被千草抢了先。“师兄,这是什么?怎么会……会有我爹的气息。”
千草握着锦囊,错愕看着时彦。
“不过是个装东西的袋子,千草,快把它还我。”时彦刻意摆出无奈的表情,将手掌摊在桌上。
“我不信。这上面的妖气很奇怪。”千草变聪明了。
时彦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耐着性子压制自己心里慌张诱哄道:“那不过是师父送我的临别礼,当然会有他的气息。快,还我。”
“师兄,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爹他,真的还好好的?”千草突然转了话锋。
她明亮的眸子里,有什么他不熟悉的情绪正在蔓延,像冰冷的蛇。时彦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差点保不住。
“千草,师父他自然是好好的。”他说着话,目光看的却是锦囊。
“他死了。”千草毫不留情回击,神色幽暗,“师兄,我总是梦到那个地方。所以趁着出诊的空隙去了一次。”
那里只有落满叶片的院子和一座孤坟。
立碑人还是时彦,可时彦却骗了她。时彦说他还活着,呵——还活着?!那坟茔又是怎么回事?
时彦一时无法,咽了咽口水,喉咙干涩。
“师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可是,你是我的师兄,你骗我,必不是为了害我。师兄,你也该说实话了吧?”
千草冷冷看着时彦,锦囊在她手中化成飞灰。
是有腐蚀性的毒药,轻易就化掉了锦囊。不过,里面的叶片被千草用妖力保住了。“叶子?”
千草瞧着躺在掌心里的草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的不错,师父辞世了。”时彦耷拉着肩膀,别开脸,“但他从未说谎,他是你的生父,千草。”
她捏着草叶,不说话。
“他希望你自由,希望你心怀仁慈。不过,我不想看到过于善良而变成懦弱的你。”时彦的声音很轻,像一阵扫过的风。
千草摩挲着草叶中央那条紫色:“你可以放心了。我现在足够坚强。”
“不该是这样的,千草。”时彦猛地站起来,却又因为头昏而倒在椅子里,他自己动手做的椅子。
他和千草,一妖一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把草叶拍在桌上,“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时彦一愣,抿紧了唇不说话。
“师兄,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不想……”千草咬了一下唇瓣,努力把奔涌而出的情绪憋回去。
好一阵,她才接着道:“师兄,你给我说说是不是你的灵力都被用在养这片草叶上了?”
“身为人类,就算你是力量强大的驱魔师,也不能随便罔顾自己的性命!”
千草说着,忽然生气了。脸上是愤怒,眼睛里却是浓到可以让人窒息的担心:“你知道人类有多脆弱吗?!”
有时候,她只是随便施一点带着妖气的药粉,他们就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千草。是我自己时日无多了。”时彦这才想起,千草并不知道他是个妖怪的真实身份。
千草忍不下去,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着他的肩膀。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时彦:“师兄,你无灾无病,怎么可能时日无多?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千草,有句话,我一直没机会对你说。”时彦笑笑,“你别再随意杀那些无辜的生命了。”
“你别扯开我的问题,回答我,师兄!”
第36章 千草镯·知晓
“我没事。谁定下的人无灾无病就不会死?”时彦别过头,奋力看桌上的草叶,“千草,答应我。”
她凑过去,狠狠道:“我偏不!”
话虽狠,人却怎么都凶不起来。千草忽然靠在时彦的肩上,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抱紧。
“师兄,我看到我们的家里只有一座孤坟时,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他……”
时彦张了张嘴,眼睛瞬间花了。氤氲一片。他缓缓抬手,轻拍着千草的后背:“没事,我在呢。”
“……”千草没说话,手上的力气却猛地加大。
差点把时彦勒得翻白眼:“咳咳咳咳——放手,千草,快放手……喘不过气了,我喘不过气了……”
她的动作在他一阵挣扎后温柔不少。
只是松松挂在他的脖子上,可她却任自己滑落,蹲在他面前:“师兄,我是医者,更是药师。”
“哈哈哈哈,被发现了。”时彦故作不自然的笑着。
千草却猛地揪住他的衣裳:“你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师兄,究竟是谁让你伤成这样?!”
她仰着脸,长大了的,带着女子特有的柔美的轮廓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似一双能剖开他心口的手,让他的想法无处可藏。千草真的长大了,彻底的长大。
“没有谁能伤我。”时彦覆住她的双手,慢慢扯下,包裹在掌心里。
千草仍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她的眸子里是明显的不信,都快要……快要不久于世的家伙,还想骗她?
她就那么好骗吗?!
“把我变成这样的,是我自己。”时彦笑着,心里忽然觉着自己能在此刻看到她,真的很幸福。
千草正要说话,却條地发现自己手上有了动静!
有什么东西正从时彦的手上传过来——是细细小小的光点,流水一样“淌”出时彦的皮肤,“流”上她的手。
“时彦,这是、怎么回事?”千草瞠目结舌,连称呼都变了。
时彦的笑容更深,或者说,他很是喜欢她直接叫自己的名字。“我其实和你一样,是妖。”他说。
“不可能!”千草猛地抽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时彦呆呆看她一阵,又看自己的手,瞳子里映出手上的光点:“我没骗你,我的真身是来自忘川的一块元魄石。”
说着,他拿过被她忽略在桌上的草叶。
“真相就在这里面。”明明不打算现在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可身体此时却总是比脑子快。
千草瞧着草叶,慢慢伸出微颤的手去接。
不过,时彦却往后缩了一下手臂。他认真瞧着千草道:“叶片中央的紫色是封印,我知道如何解开。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随意毒杀生命,是不是?”千草没等他说出来,平静道。
她知道自己够坚强,所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只是,时彦那副随时都会消失的模样让她数次心绪失控。
他露出从小到大只在她面前才有的璀璨笑容:“我的千草还是这么聪颖。”
“拿着吧,解除封印的方法是——你的血和你第一次学会的那个药方名字。”时彦把草叶放到她手掌里。
千草捧着草叶,心里七上八下。
需要用血去解开的封印,必定是用血来封印的。不管封印的家伙是谁,解封人的血都必须有同其相同的血,哪怕只是一丝。
这不就坐实了李长风真是她爹的说法?!
“第一次学会的药方……”千草忍着心里的震惊,咬破手指按在叶脉上,缓缓念出药方的名字。
念到最后一个字时,千草彻底呆住。
草叶就那样消失在她的掌心里,在时彦看来,就像是滴在布上的水珠突然浸入布里面那样。
千草的双瞳瞬间失色,像两个没有生命的黑色空洞。
一滴汗,沿着时彦的脸颊滑落。他数次想叫她的名字,又怕出现什么意外,只有紧张看着。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两个半时辰。
刚开始时彦还计算着时间,后来他干脆懒得去管那个让他越在意就越是像在度日如年的东西。
直到天亮,千草才大吸一口气,汗津津的回过神来。
“师兄……老头子他……我爹、我爹,还有我娘……”她语无伦次,惊慌失措的抓住他的手臂。
时彦从椅子上滑下,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没事了,千草。”
“我都没好好给他做过一顿饭菜、洗过一次衣裳,每一回洗衣裳我都会故意捣乱,时彦,我是不是个混蛋妖怪?是不是?”
千草哭成了个孩子,原来,李长风从未骗过她,他真是她的爹。
绷了许久的时彦也是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变化:“千草,你好好活着,自由的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安慰。千草,你可明白?”
“那些衣冠禽兽害死了我的娘亲!”
她的话跳来跳去,要不是李长风曾给时彦写过信,时彦定是什么都说不上来。偏偏此时,是他最想说什么的时候。
“师父已经为师娘报过仇了,千草。你要清醒些,那些人是前朝的人,已经死了!”
时彦最怕的,就是她变成剧毒,毁了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时彦。我就是气不过,人类果然是最可恨的是不是?我们花了那么多力气去帮他们,可最后却不得善终!”
“都过去了,千草。他们已经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
时彦抱紧她,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千草,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之于我,你又何尝不是唯一的家人?”
“时彦……师兄……”
“千草,别再随意扼杀那些本不该死的生命了。他们若是有孩子,那就是另一个你啊。这些话,我一直没有机会同你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时彦的声音很轻,但他是伏在千草的耳际说的,所以并不妨碍她听到。
千草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来。确切来说,是时彦的话让她没空隙去想。
第37章 千草镯·苦涩
“可是,我已经……”已经杀了许多人、许多妖,千草咬紧唇瓣,说不下去。
时彦轻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笨,我说过,我是妖啊!我是元魄镯,能延长寿命呢……他们,都没死……”
“不该死的,都还,活着。”时彦的声音还未消失,千草就忽地感觉身上一空。
没错,就是突然空掉的那种。所有属于时彦的重量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温温润润的感觉。
视线也是空空的,千草木头似的僵住,像个傻子一样保持着伸手抓着他的动作。
“时彦?”她的心口忽然一阵说不上来的难受,想要撑着地站起来,却在面前看见一只浑身透亮的莹润镯子。
时彦说:“其实,我和你一样,是妖。”
时彦说:“我是来自忘川的一种石头,叫元魄石。”
面前的这个镯子,就是时彦?!她的时彦?!千草伸手去捡镯子,却好几次都被它滑落。
最后,她干脆一把将其抓起,捧到怀中。
时彦!时彦!时彦!心里疯了一样喊着他的名字,可她的嘴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剩下咬紧牙关的哭声。
千草抱着镯子跪在地上蜷成一团,脑门抵在冰凉的地上,浑身微颤。
眼泪在地上晕开,一个草妖,愣是哭出了猛兽压抑悲痛的窒息感。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血珠浸出来,跑进口中,都是苦涩。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些发现他的不对劲呢?
他明明那么苍白,病弱之气尽显了啊!千草倒在地上,呆呆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她极想冲出去揪住负责照看时彦起居的小厮,毒死他。
但时彦的话还在她的耳边飘荡。
“千草,别再随意扼杀那些本不该死的生命了。他们若是有孩子,那就是另一个你啊。”
另一个我……呵!
时彦,可这世上哪里又会有另外一个你呢?
“时彦……对不起,对不起……”千草平躺着,抬起手臂横在脸上,另一只手中紧握着镯子。
她已经没有眼泪,心上却破了个口子,豁开着。
还被撒了一把名为“悔”的的盐,痛得她想要断了自己的呼吸。可自己也死了,还有谁会记得老头子?记得时彦?
千草抿紧唇,就这样在时彦的屋子里躺了一整天。
没人敢来叫她,千草乖戾的脾气是整个医馆出了名的。那些抚了她逆鳞的人或者妖不少都或病或死,原因查无可查。
但对她的惧意也开始蔓延,当然,还有尊敬。
三日过去,医馆里挤了一堆病人、病妖,他们拿着各自的宝物前来寻医问药。但千草连个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你去看看?”账房使唤跑堂,后者苦着脸,不愿意去。
有些病人开始下跪哀求,说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再拖下去就真的没命了,求神医救救人。
跑堂又看平日里总是跟着千草出诊、负责背药箱的小佟。
可怜巴巴道:“小佟,平日里你和先生最熟,你去一趟吧。”他实在是不敢去啊!平日里先生一个刀子似的眼神就足够他提心吊胆一整天。
要不是这家医馆给的钱多,也用不着来受这份担惊受怕的罪啊!
可惜自己家里有一双年迈又瘫痪在床的爹娘,膝下还有三个稚儿嗷嗷待哺。身子娇小的妻子光是照顾家里的一堆人就忙得脚不落地……
所有开支都等着他呐!
小佟皱起眉,视线在屋子里寻睃,最后落在角落里抱着双膝蹲着的小厮身上:“平安去不是更合适?他毕竟是时公子的侍者。”
“也对。我去同他说说。”跑堂越过小佟,后者暗暗松口气。
他哪敢随便出现在先生面前?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说是去给时公子瞧病,可几天过去还没从时公子的房间出来。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双双都……
额,应该不会吧?!那可是有神医之称的千草先生啊。脾气是不好了点,身边的怪事也多了点,但给的工钱还是很足的。
平安听明跑堂的意思,脸色明显难看了。
他是医馆中来得最晚的伙计,是个乞丐堆堆里的野孩子,但胆小心细。被时公子捡来的,因为感激,他留在时公子身边。
时公子的身子越来越坏,他焦急之下,才自作主张跑到出诊回来的先生那里说了一通。
不过,平安也知道,以先生的性子,时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少不了受牵连。
所以才一直缩在这个角落上,睡觉时缩在这,吃饭时缩在这。连他都不知道是等什么,或许是惩罚……
平安本来就害怕,此时跑堂又过来游说,语意中自然少不了一些威胁。
谁叫他是最晚来的“新人”呢?更何况对方说的也极有道理,先生是去给他的时公子瞧病的,是他请过去的,自然得由他去看情况。
可是,他们焉知他没有偷偷去看过情况?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话虽如此,平安还是不敢在“前辈”面前顶嘴,只好硬着头皮去后院。
他像个生病的虾子,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穿过院子,站在时公子门前。
正要扣门,门扉便哗啦拉开了。里面的人面容苍白憔悴,但衣着整洁,发髻清爽,左手上还带着一个透亮晶莹的镯子。
平安愣了愣,旋即赶紧弯下腰退到一边:“先生好。”
“这屋子里的东西什么都别动,等一下你去账房那里领未来三个月的工钱,你自由了。”千草走出来,脸都没转道。
诶?平安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明所以。
“先生,请问、请问时公子他……”平安脑子里乱糟糟的,但还是小跑几步,跟在千草身后。
她停下,头也不回道:“他走了。以后,你没有要伺候的人了,自由了。”
说罢,留下平安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他呆呆看着千草的背影,先生不惩罚他?不责问他是不是没有看护好时公子?
等等,先生她是不是瘦了?
可惜平安还没来得及细看,千草就进了后门,朝医馆正堂而去。怎么觉得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38章 千草镯·平安
耗尽妖力的元魄镯成了千草不离身的宝物,走哪里都戴着它。甚至还用自己的元灵养着,毫不吝啬的那种。
平安最后还是没有离开医馆,千草看他颇有悟性,索性把他收作弟子。
她一身的本事,除了天生的那部分外,都尽数交给了平安。柔弱的少年从十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学到三十出头。
账房老死了,跑堂也成了四十多的汉子。
唯有平安越长越出挑俊秀,引得不少没病的姑娘妇人都往医馆里面钻。好在千草改了性子,否则她们又要枉死了。
千草还是那副模样,不老,也不会生病。
就是脾气越来越温和,像杯世事洞明,沉稳醇厚的茶。她慢慢把医馆的打小事务都转到平安手上,自己没事就对着镯子发呆。
平安总是跟在她身边,小佟的媳妇极能生,现在他们已经有七个孩子了。
整个医馆就剩千草不嫁,平安未娶。她有时也会劝一下平安,该娶个媳妇,但平安总以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无心娶妻为由婉拒了。
他还在照顾着不少曾经被时彦救下的人,千草知道,也不说破。
偶尔还在平安没空管他们的时候去看上一眼,那些人和妖怪也是时彦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啊……
再后来,千草离开了。
留下一封给平安的书信,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医馆赚的钱。平安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惊不惧,该干嘛干嘛。
就是闲下来的时候,会亲手把时彦和千草的房间收拾干净。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他也不知道。他打小就是混在乞丐堆里的野孩子,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连抢食都抢不过其他人,甚至是街边的猫猫狗狗,他都抢不过。
但那两个家伙给了他最好的一切,活命的机会、生存的地方,每一样都是他过去不敢奢望的。
平安珍惜现在的一切,也珍惜每一个病人。
千草常说:“医者,双刃也。能救命,亦能杀生,那些草,用对了是药,用错了是毒。”
她的话,平安都记得。这条命还在,就不会忘记。
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明白自己守不住她——自己视为亲人的师父。那就好好守着医馆吧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千草离开了医馆所在的城,继续在世间游荡。
她手上的镯子从不离身,开心了还会给镯子说说话。遇到灵气充沛的地方,她还会多停些时候,补充自己的妖元之力,顺便给镯子也“喂”得饱饱的。
偶尔遇见病人,也会随手救治。
过去的阴翳成了虚幻的噩梦,渐渐被她甩到九霄云外。直到千草走进一座叫“木鹿”的城。
熟悉的疫病把她拉到乌衣镇的回忆里!
千草本想转身就走,但她手腕上的镯子却忽然升高了温度。她抬起手臂,看着镯子:“时彦,你是想叫我留下?”
镯子没有回答。
不过,千草却是留下来了。她要看看,这件事和当年那个要杀掉自己的幕后凶手是不是有牵连。
时彦,我会把那个混蛋揪出来的!
千草放下手,转个身,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她开始在客栈为人诊治,不过只给药方,药材由他们自己去找,或是买。
她的方子很管用。
就是客栈老板不喜欢她的做法,这会给他引来大批身怀疫病、或是家里有疫病的人。
影响生意。
千草承诺多给钱,客栈老板还是不同意她住在那里。不过,有个小姑娘却把千草接到了她家。
很简陋的屋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不怕这种疫病,但我恨它。”小姑娘一边铺床一边道,“我去外婆家探亲,回来时一家人都没了。”
爹,娘,弟弟,全没了。
千草靠在门上,手指摩挲着镯子:“我的爹娘还有……另一个最亲的人,也没了。只剩下我一个。”
“你的医术这么厉害也救不了他们?”
小姑娘错愕,她可是亲耳听隔壁的大婶说她家的人吃了她给的药方就治好了整个城中医馆都束手无策的疫病啊!
“再厉害,也会有救不到的时候。”千草摸出一棵草丢给她,“拿去卖吧,算是租子。”
小姑娘蹙了蹙眉,把药草塞回千草手里:“我说一不二,不会要钱的。我有的是力气可以自己赚钱。”
她拍拍千草的肩膀:“你就安心住下来吧!”
千草看着她的笑脸,沉默一阵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小姑娘就像一道光,给她阴沉许久的心开了一片明朗。
“你也无需客气,我也是有私心的……”小姑娘揉揉鼻子,“我不想看到自己认识的更多人死去。这是种可怕的疫病,你给的药方都不尽相同呢。”
千草微微睁大眼睛,这都看出来了?!
确实,这疫病本体虽然相同,但作用在不同的人或者妖物身上出现的状况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年乌衣镇剩下的人才会在能摸清药方的状况下死了。
“我去找李伯写张纸贴在门口,方便大家看到。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在碗柜里找吃的,我记得里面还剩两个煮熟的地瓜。怕凉的话就加水热一下。”
说罢,小姑娘提着粗布裙子跑开。
“时彦,她是个有趣的姑娘。”千草下意识自言自语,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这是时彦离开后,停留在她脸上时间最长的笑容之一了。
有了固定的地方,诊治也忙起来。
虽有小丫头请来的李伯帮忙写药方,千草还是累得满脸疲倦。好在城中的疫情总算是得到控制。
官署也派人过来帮忙,木鹿城的城主甚至亲自登门拜谢。
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五百两银子,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从头饰到戒指,样样齐全,且还是适合年轻姑娘佩戴的样式和颜色。
千草本不想收。但一看到忙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小姑娘,她又咽下了推拒的话。
这些东西,留给这个丫头做嫁妆还是不错的。
可惜,安稳还没来撑过三天。小姑娘就惊慌失措跑来说街上有人谣传是千草释放疫病……
第39章 千草镯·此一时彼一时
和那时一样吗?千草黑了脸。“他们还说什么了?”她勉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过愠怒。
可端着水碗的手还是忍不住收紧。
小姑娘白着脸喘气,瞪着明亮的眸子气急道:“他们说你诊病不收诊金,但是收一样东西——寿命。至于是多长时间,无人知晓。”
“还说、还说已经有被你诊过的病人死了。是你拿走了他剩下性命。”她一口气说完,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脚:“到底是哪家无良医馆散播的恶毒谣言?!”
千草放下水碗,习惯性轻抚着手腕上的镯子。
“不对。这么做的,并不是城中的医馆。”她手上的动作顿住,指尖在镯子上轻敲着。
小姑娘不赞同了:“肯定就是医馆,他们见不得你不收诊金!”
“可卖出药的也是他们啊。我虽不收诊金,但我不卖药,病人们都去医馆抓药,他们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些日子,医馆的生意都不错吧?”
千草的话让小姑娘无力反驳,但她还是不甘心:“除了医馆,还会有什么人如此无耻恶毒?”
“想我死的人。”千草冷笑,之前在乌衣镇可不就是这样吗?
只不过,那时的乌衣镇有人看到了她的真身,惧怕之下也想她死罢了。木鹿城的事再拖下去,就会是另一个乌衣镇!
小姑娘目瞪口呆:“你,有仇家吗?”
“是啊,见不得我医治这种可怕疫病的仇家。我不能再呆在你家了,会给你带来危险。”千草说着,就转身去收衣裳。
她呆呆看着千草,嘴上说不出话,身子却下意识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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