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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妖物-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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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你做什么?”白霜趁机躲过曌杀人的目光,闪到獬豸面前,“我们又不是恶妖,杀你有什么好处?”

    刚才他撞她的那一下,也是故意虚张声势的吧?若他卯足了劲撞上来,即使没变身的时候,白霜一样会被撞飞。

    曌说过,獬豸被太一楼的楼主抓着软肋。但他的心还是干净的,是个善良的妖怪。

    她相信曌。

    “那你们究竟打算干什么?”獬豸变成人形,耷拉着肩膀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脚坐在地上,面色哀戚,“折磨我吗?呵。”

    折磨?

    不等其他人说话,獬豸又继续道:“我知道自己欠你们的,知道我对不住你们。但请放我走吧,我必须离开,求你们了!”

    他忽然红了眼,转而跪伏在地。

    “放了我吧!求求你们!”獬豸磕着头,像不知疼痛把自己的脑袋往地上撞。

    若不是白霜及时甩出骨鞭制止了他,他的脑门已经淤青一片。那是真撞,每一下都铿锵有力,让人沉默。

    “可是因为你重要的人被太一楼楼主控在手中?”曌转身,眨眼已经坐到凳子上,居高临下看着獬豸。

    他沉默半晌,咬着唇瓣不吭声。

    白霜断了骨鞭,留一段继续捆着獬豸。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符纸,推到獬豸面前,“可是因为这画上之人?”

    “人?”曌略感意外望着白霜,目光从她的背影落到符纸上。以他的视力,要看清楚整幅画并无困难。

    可惜,那幅画上是没有人的。连个像人的轮廓都没有,不过倒是有只戏水的獬豸。

    当然,白霜还是认为画中有人。

    而且还是獬豸放在心尖上,甘心因为对方而愿意被威胁的人——这个“人”自然也可以是妖。

    “你……”獬豸呆呆看着符纸,瞪大了眼睛——即使符纸上的画线条稠密,又只有黑色的墨。大致能看出来,那是一幅画。

    但他还是看出了上面画的是什么。

    那些都是他曾细细一笔一划描过的啊!獬豸往前倾了些,看清楚整张符纸上的画后吃惊抬脸:“你怎么……”

    “我说过,会认真对付太一楼。绝不是玩笑话。这幅画的来处,自然是不能同你说的。”白霜收起符纸。

    她得意一笑:“你该知道驱魔师有一种术法是专门用来找人或者是找东西的吧?”

    "你要找这里?!"獬豸的眼中划过一道光,可惜那光像流火划过天空,转瞬即逝,“怎么可能?除了那个人,谁都找不到这里。”

    白霜扬了扬眉:“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太一楼的楼主?”

    “是。你也见过他的。”獬豸像被戳破壳的鸡蛋,颓然靠着墙,“来找你帮忙寻妖的雇主,还给了一袋金叶子。”

    啥?!

    白霜下意识扭头看曌,见对方也蹙了蹙眉。曌明明说那天在桥上和獬豸见面的人他从未见过,且那人确实是术士中的高手。

    至少,达到了可以拿到进隐世的资格的程度。

    但是清裟那点底子,别说是曌。就算她一个半妖也能看出他的深浅好伐?獬豸居然说他就是太一楼的楼主?!

    “你可以说仔细点吗?”白霜收回他身上的骨鞭,把他扶起坐到凳子上。

    “他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修士,却总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从把我带到身边开始到创立了太一楼,他就从未变过——他是一个特别的修士,会驱使妖怪的修士。”

    獬豸彻底放弃挣扎,他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这群妖怪不会放自己走。

    但他必须回去,去请罪、甚至是把他变成残废……怎样都好,只要她能好好活下来,他就已经别无所求,只要那片地方好好的。

    可惜,即使獬豸如此说服自己,他都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要是自己死了,下一个自己就是她。

    一想到自己曾经承受过的一切,他只觉一片灰暗。

    留一条命在,是对她最好的保护。虽然自己曾豪言壮语说过取了龙元后要赔给扶遥一条命,那也是个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兑现的承诺。

    说点什么吧,否则他自己会坏掉!

    白霜错愕,獬豸的眼睛很清晰表明他并不是在撒谎。

    “那小子从骨头到灵魂吾都细看过,不过是个普通的三流修士。至少,不是那晚和你在石桥上见面的人。”曌毫不留情开口。

    獬豸苦着脸:“我没有说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以楼主的本事,造个分身并不难。那天我一见到主人就知道了。”

    那个清裟就是他,自己不会认错。

 第257章 半妖谋·林鹭

    他如是一说,白霜倒是记起清裟来的那天,抢着跑去开门的人是獬豸。而且,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白霜还以为是妖怪见到修士的本能反应呢!

    “你那天见到了清裟,所以晚上就跑去石桥和他见面?”白霜敲着桌面。

    獬豸的笑容更苦了,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那天我端茶去,他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一下,又画了两根线。是个月牙。”

    凡是太一楼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是太一楼的人也有可能知晓。

    比如……獬豸偷眼看了一下曌。

    白霜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也看了看曌。后者却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居然不知从哪掏出个小火炉放在桌上,又拿了白色砂罐,还有茶叶。

    煮起茶来了。

    扶遥也没个正经,居然跑去拿茶杯,说是要提神抵抗瞌睡。

    白霜懒得管他们,她对獬豸比较感兴趣:“听说你和那人见面是子时,地点是平京城的月老桥。是因为清裟手上的动作?”

    獬豸点头。

    “嘶——”白霜暗暗吸口冷气,心里忽然涌现出无数双“猫爪子”胡乱挠着心里最烦乱的地方。连带着尾火虎都受到影响,坐立不安。

    如此说来,清裟请她寻妖是假,探虚实是真?

    也不对啊!

    若只是探个虚实,他怎么舍得给她一袋金叶子?就算是为了做得真,不引起怀疑,用银子也是一回事。

    还有那只桃子,算是怎么回事?

    “这事暂且不提,你说说你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太一楼握着。”白霜刻意转移了话题,在一件事尚不能好好辨别真假前,她不会妄下决断。

    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现在的獬豸,她不敢完全相信。

    獬豸一听白霜问自己的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新媳妇模样。白霜再次把画了画的符纸拿出来,铺在桌上:“这上面也有一只獬豸,女的,她也在太一楼?”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白霜,就这黑乎乎的一团她也能看出来上面的妖是女的?!

    想要动用妖力看看她到底对自己做过什么,却刚催动妖元就被一股强大的妖力给压了回来。獬豸不敢相信的抬脸。

    一杯热茶恰时落在他的面前,从茶汤的缓缓升起的白雾里,他看见一双暗金色的眸子。

    “说那么多话,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喉咙。”曌笑意淡然,但他的眸子里,却泛着冷光。獬豸忽然知道了妖力的来处。

    看来自己是不可能看到真相了。

    “多谢妖君。”他不选择放弃,那股压制住自己的妖力也像是知晓了情势变化一般消失无踪。除了楼主,这个叫曌的大妖成了自己看不穿、甚至会莫名生出惧意的存在。

    不过太一楼的楼主是因为手上握着另一只獬豸的命,而面前这只大妖却什么都不需要。

    对方只是动一下妖力,都足够他承受好一阵。

    “姑娘所猜不错,这画上的獬豸确实是一位女妖。”獬豸端起茶,却怎么都送不到嘴边,茶汤的气味闻起来就很苦。

    却比不过他此时内心涌出的苦涩滋味。

    “她叫林鹭,是一个生得比水上的鹭鸶还要漂亮灵活的獬豸。因为是从林子里捡来的,所以姓林。”獬豸说的这句话是林鹭曾亲口对他说过的。

    一字不差。

    摩挲着白霜放在桌上符纸,獬豸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是在给这几个妖物说自己和林鹭的事,却也是在给自己寻一点撑下去的力气。

    她问过獬豸的名字,獬豸一脸茫然,并不知名字这种东西是什么。

    他都还记得自己说“名字?那是什么东西?是人吗?还是和我们一样,是妖怪?”时她先是一愣,后来笑得弯了腰的模样。

    那时候,獬豸只是一只孱弱的獬豸,浑身是伤,连人形都化不了。

    她费了一番心思给他解释什么是名字,然后又隔着荆棘对他说:“我们都是獬豸,要不,你也跟着我姓林吧。”

    “好。”他就算听了她的解释,也只是觉得新鲜,对名字并没有太深的执念。

    “我叫林鹭,是从林子里捡来的灵巧獬豸。你就叫林鹿如何?变不了人形,怎么看都是一只生得好看又有些诡异的鹿。”她比划着,手指在荆棘上飞舞。

    獬豸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被荆棘上的刺给伤到。

    不过她真的如同鹭鸶一样灵巧,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碰到荆棘半分。哦,对了,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鹭鸶为何物。

    只听她说是一种长得漂亮还灵巧秀美的鸟儿。

    他想,大抵就是她这样的吧!

    后来,他常见到另一个人——太一楼楼主。这个楼主喜欢叫他“獬豸”,他曾试探着说自己有名字,叫“林鹿”。

    就发音而言,和她是一样的名字。

    不过他的提议没有受到重视,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喊他獬豸,甚至连语气都不带改一下的,一如他残酷中带着笑容的模样。

    每每见到这个人,他就会记起自己有生以来最残忍的回忆。

    就算是现在也一样,他坐在平京城的一个罩着结界的宅院里。身边坐着曾救过自己的妖物们,可还是有股冷风缠绕着自己。

    挥之不去。

    “你叫我小鹿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映。白姑娘,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半妖。”獬豸抿了口茶,果然很苦。

    白霜搓搓鼻梁:“你这是在夸我吗?”

    “听不出来。”扶遥也拿出听故事的架势,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胳膊搭在桌上支着脑袋,往嘴巴里面丢了颗花生米。

    白霜抢过他从厨房端来的花生米碟子,眯眼道:“你耳朵不好吧,凰川之主。”

    “你这小妖怪怎么这样?你信不信我睡一觉重新破壳出来就下令让我的整个凰川子民们满天下追杀你!”

    她丢一记白眼过去:“那时候我早就不在现世了,你还能去冥世抓我不成?”

    此言一出,四下肃然。

    诚然,这不是一个适合提起来的话题。至少现在不是,就连曌行云流水的烹茶动作都顿了顿。

 第258章 半妖谋·旅行的鱼

    这几个妖怪个个都比她年长,且经历丰富。怎么就经不起这句玩笑话?额,虽然这也不全是玩笑。

    后来,白霜才知道,活得越久就越容易被身边脆弱的生命打击到。就像很多入世的妖怪,一开始是各种新奇。

    可等到他们看到自己重视的生命一个个消失,再坚强的心一样会千疮百孔。

    扶遥撇撇嘴,干脆把花生米让给白霜:“你吃吧。算我提前为你送行……”

    话音未落,白霜一鞋子砸过去。“别客气,算是本姑娘提前庆祝你破壳重生。手舞足蹈,连鞋子都飞出来的待遇可不是常有的!”白霜冲他龇牙咧嘴。

    “……”扶遥愣了片刻,挤出一句:“你好歹曾经也是个公主,能别这样厚颜无耻吗?”

    白霜扬了扬眉:“我曾经也是跟着爹娘和哥哥沙场奔波的野丫头,骨子里流的是白家的血,自然是……”

    等等!如果清裟真是太一楼的楼主,那她的身份就危险了!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曌的头发重新变黑,像是从外面的夜空取了最深的一段覆上去,他把茶汤推到白霜面前。

    她掩去瞬息的失态,端起茶碗吹了吹:“现在不该是我侃侃而谈的时候。”

    目光转向獬豸,不对,现在该称呼他为林鹿才是。白霜认真看着他,对方又喝了口茶,抿了抿唇,接着说下去。

    扶遥时不时伸出“爪子”想偷花生米,都被白霜用带着妖力的左手拍回去。

    曌重新给自己盛了杯茶,状若无意的听着。当然,白霜一颗花生米也没吃,只有扶遥那种身体逆生长,连脑袋都逆生长的家伙才吃的下去。

    这次,林鹿说得很仔细。就连白霜都仿佛去到了他说的那片林子里……

    林鹿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即使他一睁眼就有了记忆。他只记得一个特别的,和自己一样的气息。

    躺在这里,日出而睁眼,日落而闭眼。他不知时间,却也数得了天白了二十五次,还下过七次雨。

    他躺的地方是一处晒不着太阳的密实草丛。

    苍翠的树林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灵气,林中的每一种生物都光鲜漂亮,自由自在。除了他,一只初生的妖怪,獬豸。

    他很丑。

    在感觉自己能站起来的时候,他蹒跚着,趔趄走到清亮的水塘边看见自己时的第一想法就是很丑。

    湿哒哒的毛发,发霉腥臭的卷曲着。头上长着角,除了四只脚外,还有一双光滑白皙的手,不过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手”这个说法。

    是水塘里的一条鱼吐着泡泡说的。

    那条鱼是他在林子里唯一的朋友,虽然它待的时间不长,但也算得上是朋友了。鱼是一条喜欢游历四方江河胡海,山涧小溪的鱼精。

    见多识广的小鱼精自然也不惧他这个长得异样的生命。

    它说他没有毛发的那截身子和世间的人类一族简直一模一样,不过他的头上长着角,就又不一样了。

    “人类是最难捉摸的一个族类,可有趣了。小妖怪,等你的翅膀丰满了,就出去看看吧,外面比这里有趣多了。”鱼精离去前,对他说了这句话。

    和它相处的短短十来天,獬豸知道了许多有趣的事,他开始向往走出林子去。

    不过心底深处却又时不时抗拒一下,他舍不得这里。尽管林子里的有些小动物偶尔会像鱼精说的小恶霸一样冲他丢石子和小树枝。

    獬豸还记得自己刚睁眼不久看到的那一幕,一只比他大一些的獬豸总过来照顾他。

    即使那时候的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手脚也没法动一下。但他的眼睛记住了她的模样,鼻子记住了她的气息。

    那是一个善良的獬豸,可她却在发现他睁眼的时候逃离了这片林子。

    从那以后,他再未见到过她。獬豸从地上站了起来,和鱼精成了朋友,现在,他已经能在林间跳跃奔跑,捕猎为生。

    獬豸始终是獬豸,就算长得像鹿也是要吃肉的。

    他长高了,也长壮实了。可胆子还是不大,且除了会吃肉这点,他和林子里一般的鹿儿活得没什么两样。

    獬豸长大后,就变得越来越野。常常去别的林子,一片一片的穿过去。

    但他每年都会在炎热潮湿的夏秋交织季节回到这片林子,待上个把月,看着最潮的地方发霉,才再次离开。

    他来了五次,但都没有一次遇见她。

    直到第六次回这片林子,他遇见一个巧笑倩兮的白衣女子。她提着一个竹篮,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山菌子。

    秋天,容易生霉的连绵雨季,又带着夏日里尚未退尽的余热,闷得很。

    可他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另一个獬豸。虽然她此时和以前大不相同,但那张长开的脸和熟悉的气息他不会认错。

    这是身为妖怪该有的天生的分辨力。

    “你还在这片林子里啊?”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提着竹篮跑过来,像林子里的飞鸟,却又比它们好看。

    獬豸竟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

    总是回来,不就是期望遇见她吗?怎么到了现在,又不知该怎么做了呢?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也不对,你长大了。”她在秋风里笑着,让他心如擂鼓。

    獬豸在这片林子里待了下来,因为她说最近还要再来采摘山菌子。她和他说了很多,却从不说自己的事。

    一晃,就过了一个月。

    山里的菌子密密麻麻,怎么采都采不完。照着她教给他的种类,獬豸总是提前采好了等着她,这样他们就能多说一会儿话了。

    两个妖怪的相处简单而又明快,彷如他们只称呼对方为“你”,从无其他。

    可今天,他从中午等到黄昏,都没见她的身影。循着她来时的小路寻找,他看见了浑身是血,正被几只失去理智的疯狼追咬!

    他冲上去,连踢带撞想把狼群赶走。

    可那些狼在他还没碰到之际,一个个“砰、砰”消失……

    比狼群还要危险的气息风驰电挚涌过来!

 第259章 半妖谋·荆棘之妖

    “喂!你怎么样?”獬豸来不及顾虑其他,四蹄发软朝她跑过去,中途滑到好几次,膝盖都擦掉了好几块皮。

    她趴在地上,白衣染血,却还对着他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我看看它们伤到什么地方,我……”獬豸话未说完,肩头忽然传来钻心的剧痛,是真的那种钻进心里面去的裂痛。

    背心、双手、四蹄,还有眉心……

    天旋地转,獬豸倒在她面前。

    獬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努力睁着眼睛担忧的望着她。她也看着自己,怔愣着,还带了明显的悲伤。

    他的脑子很乱。

    在林子里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他从未遇到过别的动物欺负自己。

    她和自己一样是獬豸一族,她还说自己能化形成人后知道了他们曾是隐世一族,身有神职,是受万灵敬仰和敬佩的神邸。

    即使现在坠落现世凡尘,依然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凡是开了心智的生灵,均不会伤他们,除非是心怀贪念、又身手不简单的那些家伙。后面这些獬豸不清楚是哪一种生灵。

    但狼族绝对是心智开得不少的生灵,它们不可能攻击妖兽——即使她现在不是神邸。

    可那些狼怎么像没有心智似的……

    一团阴影靠过来,打断了獬豸奋力整理自己混乱思绪的过程。那团阴影就在他的眼睛上方,是个眉目清秀的人类。

    灿烂的笑着,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那双眼睛却像风雪骤停后的夜里从云后面露出来的月亮。

    泛着寒光,冷。

    “林鹭,做得好。”那人伸手把趴在地上的她牵起来,她顺便变回獬豸妖本来的模样,低眉顺眼站在那人身边。

    獬豸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他不能动,整个身子痛得麻木。但还是朝她的方向睁着眼睛,他不明白,她不是被发疯的狼群咬得浑身是血吗?

    她不是受了伤,动不了的吗?眼前的这一幕又算什么?

    那人亲手换掉她身上染血的白衫,而她也没有半分忌讳,只是安静的站着。直到獬豸被后面冒出来的几个人拖走。

    獬豸被丢进了一片荆棘丛中,那些刺也是妖,瞬间就缠了上来,扎破他的肌肤,不停吸着血。

    “另一只獬豸,你小时候那么弱,真没想到还能活下来。”寒玉似的少年笑眯眯站在荆棘外,身边是巧笑倩兮的她。

    獬豸动了动唇瓣,却只是喘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就那么立在荆棘外面看他,却是对身边的人类说话:“公子,他应该是最后的一只獬豸了。我们是不是先让他养一下?”

    “他可不是小时候那只半死不活的獬豸,现在已经够强壮。无需理会。”眉清目秀的少年毫不留恋离去。

    她此时已经化成人形,依然是白衣胜雪,却成了真正的飘荡在少年身边的雪花。

    看得他浑身恶寒。

    自那以后,少年再没出现过。他好像彻底忘记了自己丢了一个獬豸在荆棘中,獬豸被荆棘缠着,尖刺埋在他各处的皮肤里。

    翠绿的荆棘们渐渐由绿变红,从缠着他的那些荆棘开始,到长出花苞的地方都是暗红色。

    世间所有生灵的血都一样,红色,刺目的红色。不管是人类、动物,还是活在水中的鱼类,亦或者是妖怪,血的颜色都没什么区别。

    可他自己却越来越苍白。

    瘦得皮包骨头,连头上的角都比蹄子上的那节脚细不了多少。在荆棘们发亮的茎上,他看见自己眼珠外突,眼眶凹陷。

    连脸颊都瘦得变了形。

    这才几天,就被这些荆棘祸害成这副样子。

    他的头很晕,却因为天生能看见真相的本事,就算闭上眼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除非是彻底昏过去,或者睡着。

    虽然自己是个不能化成人形的獬豸,但天性的妖力还是存在的。

    然而,那样的妖力却没法帮他逃离这片荆棘。

    “你还是那样,连哼都不哼一声。身子那么弱,骨头却硬得很。”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荆棘前,语气冷漠,像是嘲讽。

    他艰难抬头,像只从冥世大牢里逃出来的恶鬼。

    “你来做什么?”獬豸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变成这个样子还能说话,也算是一种奇迹。还好那些荆棘没把他的舌头也给缠住。

    “你要是出声,他也不至于让你连水都没得喝。”她只顾自己说话,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他重新埋下头,不想再开口。方才那句话已经耗尽全部力气。

    “好好活着,再忍忍,等这些花都开了,就好了。”她用妖力送了一碗水到他面前,又静静站了一阵,才离开。

    其实她每天都会来,静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站上一阵再离开。

    她看着荆棘发芽、冒出嫩绿的花苞,看着他从一个强壮的獬豸变成一副“骨架”。这才忍不住上前送了一碗水。

    有了这次的说话之后,她干脆每天都光明正大站在荆棘外和他说话。

    他多数时候都不理她,可她还是不停说。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她的“每天”其实也只是半个时辰而已。

    更多的时候,她都有任务在身。

    “你这样刻意和我说话,是不是那人授意的?他就是你说的世间很厉害的术士吧?”接连喝了她端来的水,他竟渐渐有了力气。

    虽然还是很瘦,但总是有些说话的精力的。

    “不是。”她立在荆棘外,看着他,“你有名字吗?”

    獬豸偏了偏头,望着她面前那几个饱满得快要涨开的花骨朵:“没有。名字是什么?”他想到了那个和她在一起的人类。

    “名字是人吗?”他一脸茫然问。

    不知何时,他变得再次愿意和她说话了。

    甚至会时不时担心她也被这个荆棘刺伤、被吸血……哪怕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丢进这个荆棘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对面这个女獬豸。

    但她曾在林子里照顾瘫倒在草丛中的他种种,他也一样忘不掉。

    对方愣了片刻,难得大笑出声:“不是。名字不是人。”

 第260章 半妖谋·花开·噩梦

    “那是什么?和我们一样的妖怪?”獬豸被她一笑,更加一头雾水了。他是走过很多山,好几片幽林。

    还听过喜欢到处旅行的那条鱼精说了许多有趣的事,却从未听说过“名字”是种什么东西。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林鹭,她只费了没多少心思就给獬豸解释清楚什么是“名字”。随后,她隔着荆棘道:“我叫‘林鹭’,因为我是在林子里被捡到的。名字只属于我自己。”

    “那,‘鹭’呢?是名字的什么?”獬豸忽然觉得很新鲜,只属于自己的就是名字吗?

    林鹭一只手在荆棘上做出鸟儿偏飞的姿态:“鹭,是鹭鸶。一种生活在水上的灵巧鸟儿,是说我行动灵巧呢。”

    她面色忽然很认真:“我们都是獬豸,你也是在林子里面被捡到的,要不,就和我一起姓林?”

    他望着铺的到处都是的荆棘,这也能算是被“捡”来的?

    “当初……就是我小时候。为什么我刚睁眼没多久,你就突然消失了?是被他们抓走的吗?”獬豸突然问。

    她呆了呆:“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啊。”

    “你长得比较像林子里的鹿,又不会化形,不如就叫林鹿如何?”林鹭话锋一转,直接略过他的问题,只谈名字的事。

    獬豸沉默瞬息,点了点头:“好。”

    虽然她说得那么开心,但他对名字也只是觉得新鲜罢了,并没有太深的执念。只是在她每一次唤自己“林鹿”的时候,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强烈,却刻进了心里。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鹭鸶是种什么样的鸟儿,只大抵觉得,应该就是她这种样子的。见面的次数越多,他就越发这么想。

    若不是那些花儿一朵朵绽开,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被尊称为公子的少年终于来看他一次,却只问了他一句话:“你可想拥有完全的妖力,化身成人?回到我。”

    “化身……”獬豸低喃,“像,林鹭那样吗?”

    “就是那样。”少年笑,笑意不达心里,“拥有完全的妖力,你再也不用去林子里风餐露宿。被别的术士追杀。”

    如果是这样,那他愿意的。獬豸点了点头。

    有过一些时日,林鹿快被花朵和翠叶全部当了去,可他还在等着她。再怎么迟钝,他也能猜到自己吊着这口气活到现在,多半是因为她送来的“水”。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恶。

    “从明天开始,你就能出来了。”她今天来得早了些,天刚亮就出现在这里。不过身后还跟着几个长了翅膀的小妖怪。

    小妖们背着精巧的竹篓,手里拿着剪刀,蜂飞蝶舞似的忙碌着。

    剪下花朵,然后扔进背后的竹篓里。这还是这些花儿绽开以来,荆棘丛中头一回如此热闹,过去,这里连蝴蝶和蜜蜂都不会来。

    没记错的话,连虫子都不会踏足。

    是被设了结界吧?人类术士特有的结界。小鱼精说过的,人类中有很多专门对付妖怪的厉害家伙,叫术士。

    其中又分为驱魔师和修士。

    前一种擅长操控妖怪,后一种擅长诛杀妖怪。总之,语气不好碰上的话能溜多块就溜多快,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妖怪都是被那个人类少年控制的,可林鹭说那人不是驱魔师,只是个修士。

    今天的林鹭又变回往常冷冰冰的称职模样,她只盯着小妖们剪下花朵,除了偶尔叮嘱剪花时要注意挑选全开的外,她并不和他说话。

    就算他刻意说什么,最多也只是换来她的一记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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