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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妖物-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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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老爷子忽然抬头望了望挂着春阳的天空,把篮子还给她,“那我帮你吧。”

    能看到她们父女两个渐渐冰消雪融,他这心里又何尝不舒畅些?

    “你提着篮子,我来摘。”老爷子用拐杖勾过一条春梅树枝,手指麻溜的将花朵摘下,“就你那比花瓣厚不了多少的身子,没摘几朵就会昏过去吧?”

    弥芥哭笑不得:“爷爷,没有那么严重。”

    他摘了整整一大把的梅花,这才松开枝条。“丫头,苦了你们父女了。”老爷子把梅花放在弥芥的篮子里。

    香味扑鼻,可他却只感到心酸。

    弥芥摇头:“爷爷,你不是说这是对火妖邪咒的反抗吗?我们弥家无论男女都铁骨铮铮,我不苦。”

    苦的是她的父亲,弥芥想着他要面对妻子选择死亡,女儿可能变成怪物被所有的术士追杀,心里就一阵阵的发紧。

    “丫头,你说错了。无论男女都铁骨铮铮的,只有你们一家。”

    老爷子用拐杖分开挡在前面的花丛,提着长袍走过去。那边的梅花要好些,粉白浓密,香气袭人。

    弥芥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一头雾水提着篮子跟上。

    自从知道父亲那么对她是不想让她变成咒印的傀儡之后,弥芥心里的恨和惧全都消失了。

    可惜他太凶,她虽不恨他,但也爱不起来。

    不过,血脉里割不断的感情终究是在的。他这一病倒,弥芥心里也不好受,偷偷打听到他想喝春梅酒,就跑去爷爷的院子里摘春梅花。

    准备学着酿了春梅酒,等他好起来再给他喝。

    昨天她让自己的随侍丫鬟拿着重金去街市上买最好喝的那家青梅酒,然后又送给善品酒的人尝。

    之后给他们送钱打探酒中秘密,凑得方子之后,她今天一早就找来篮子开始摘青梅花。

    不曾想被老爷子直接“截住”。

    “你娘、你爹,你的兄长,还有你都比弥家许多祖宗有勇气和魄力。”老爷子在一株最为繁茂的春梅树下站定。

    他一边摘花,一边说:“弥家的两次大灾难,是他们没有勇气对自己狠,也没有勇气对亲人狠。所以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家破人亡,还丢了天命梭,差点就让弥家后继无人。”

    “丫头。”老爷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弓着背,手里抓着树枝,孤寂得像一个老树根。

    弥芥默默站在他身后,抱紧了怀里的竹篮。

    “曾经的弥芥先祖们那些得以安宁的日子,没一个不是亲手杀掉自己女儿的……若头一胎是儿子,则不会再生。就连我这个伏妖监的上卿也是如此。弥家一脉单传,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

    他把枝条抓得更紧了些,因太过用力,竟是折断了也不知!

    不过还有树皮连着,梅枝并没有直接弹飞。而是在老爷子的手里被揉成一团:“丫头,这就是弥家驱魔术法在司幽国独占鳌头,却无法开枝散叶的原因。”

    “没人敢保证下一胎会不会是个女孩,所以在生了长子后都不敢再要孩子。若生下的是长女,必死。要是父母不忍,会有特殊的人负责做这件事。弥家,一直都在作孽啊!”

    弥芥手里的篮子都掉在地上。

    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十岁。光是震惊就占据了整个识海,根本没有余力去疑惑弥家是怎么延续到现在的。

    现在听来,每个字都让人毛骨悚然!

    每一个弥家的女儿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对孩子、还有孩子的父母是何等的残忍……她赶紧蹲下去捡竹篮和梅花。

    心脏像是被一双看不见得手拧作一团。

    “吓到你了?”老爷子听见竹篮落地的声音,他微微侧了侧脸,没有转头,“可现在,才说到重点。”

    一行老泪从老人的脸上滑下,他握紧梅枝忍住声音里的颤意,揩去眼泪。

    “你爹不希望我把接下来的话告诉你,不过丫头。我认为你有知道的必要,不是为了让你背负着什么去活。而是让你懂得你是被爱着的。”

    他忽然说了一串在弥芥听来有些奇怪的话,不过却没给弥芥疑问的机会。

    “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个哥哥。按照弥家被诅咒之后的生存法则,你本不该出生。但你的爹娘不顾我的震怒,坚持要把你生下来。我至今都忘不了他们双双跪在我面前的样子。”

 第164章 天命梭·何为清醒

    男人护着自己的妻子,说他会尽一切力量寻到天命梭破除诅咒。

    而他的妻子虽身体不太好,但从未弱不禁风过。不论是心思还是作为,都是坦荡正大的存在。

    她说自己不怕死,若有万一,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身为伏妖监上卿的老爷子那时候还是一家之主,他气得下令让式神把自己的儿子拎起来,将头放进池塘中……

    直到男人快撑不住了才将他提出水面。

    这时候他就会喝问:“你清醒了没有?!”手里的鞭子也会毫不留情抽上去,男人皮开肉绽。

    纵然如此,他依然不曾松口。

    “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几十代人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也该平息了吧?难道我们弥家要永生永世受困于一个诅咒,像恶鬼一样扼杀自己的孩子?爹,山中野兽都不会杀害自己的幼子啊!”

    男人声音嘶哑,一只眼睛肿得像黑色的核桃,嘴角也红了一团。

    尽管面色苍白,看起来还是精神抖擞。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他伤重如此,还能给深怀有孕的妻子投去安心的眼神。

    “继续!给我继续!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是不是要气死老子!”当初为了弥家,自己甚至亲手了结了长女和二女儿的性命。

    如今,这小子竟然要生女儿?!

    “教育”持续到男人彻底昏过去,可惜,依旧没有听到他有服软的意思。

    老爷子只好撂下一句话:“你不动手,我来!要是那孩子生下来是女儿,我绝不会让她有机会活下去!”

    “啪!”梅枝被老爷子抓在手里的地方终于彻底断掉,飞向空中。

    他望着梅枝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枝条,叹了一大口气,抓了一把梅花的手覆在眼睛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真的是个女孩。你娘亲还会那么迅速果决。”

    “以为她说的自己懂,是不想让我动手。可她动手了结的,却是她自己的性命。只为了让你有多活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你那个凶得妖怪见了他的脸都怕的爹去了许多地方。”

    弥芥的手顿在一朵四仰八叉的梅花上方,落不下去,抬不起来。

    她的娘亲还是为了让她多活五年而选择死亡,而父亲消失的这五年,弥芥在此刻陡然明白是为什么了!

    “爷爷,他……我爹,出去这五年,是不是为了寻找天命梭?”弥芥听见一个不太像是自己的声音的声音问。

    但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意的、不敢相信的声音。

    “是。”又是一声绵长的叹气,还有苦笑。他拿开手,被揉伤的花朵掉在地上,“他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不想屈服于邪咒。”

    老爷子摸出衣袖里的帕子,在脸上摁了摁。

    “他为了你,为了你铁骨铮铮死去的娘亲,做出了和所有弥家的人都不一样的决定。他是弥家有史以来驱魔术学得最差的,但他的勇气,让我自愧不如。丫头,你爹对你的爱,刻在骨子里。”

    说着,老爷子终于转过头来:“你也别想着酿什么春梅酒了,去看看他吧。”

    “这或许,是你们父女两的最后一面。”老爷子将手做了个半握的动作,放到嘴边,再往上一仰脖子,“他每年给你的药,你是不是都喝下了?”

    “那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决定,包括弥陌出去寻天命梭,都是。那药,是他的心头血所引,辅以世间稀有的三十六种极寒药草所成,都是为了压制你身上的邪咒。”

    弥芥的脑子里轰隆一声,仿佛惊雷炸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然后拔脚飞奔离开爷爷的梅园的。脑子里只有爷爷缓如清泉的话。

    “丫头,驱魔师的心头血,就是全部的灵力所在。是养命之所。给了你,那就是用命来压制邪咒!”

    “丫头,你爹修为低。能每年给你一碗心头血为引熬出来的药,坚持了这么些年实属不易。”

    “丫头,你哥哥若是找到了天命梭,那你爹就可以多活些时间。可现在,他已经到了大限了。”

    大限……弥芥加快脚步,路上撞翻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自己还狠狠摔了一跤。

    但她毫不在乎,像个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傻子。爬起来就着跑。心里很难过,可她的眼睛却干涩难受。

    一滴眼泪都没有。

    “丫头,你的爹娘用自己的性命来反抗邪咒。不但打破了流淌着弥家血脉的女孩不死必成祸的邪咒,还给了所有的胆小鬼一个狠狠的耳光……”

    “丫头,他曾要我别把这些告诉你。怕你知道以后这辈子会活得沉重。可我这个老爷子倒是认为,这条命没点重量又有什么意思?”

    “他表面上对你凶,其实是不想在自己死后你会责怪自己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爹娘。他的爱不浮于表,但深入骨髓。我这个老头子相信,你是能承下这些的姑娘。”

    因为,你有一双那么坚强的父母和一个小小年纪就聪慧懂事的哥哥啊!

    突如其来的真相撕扯着弥芥的心脏,当她跑到父亲的房门口时,正端着药碗准备进去的婢女被吓得差点掉了药碗。

    “小姐,你的额头是怎么了?”婢女惊愕的瞧着她,想伸手过来又不敢。

    弥芥皱皱眉,额头?对了,方才摔在地上,撞了个包吧。她自己碰了一下,像被烫伤一样疼!

    破皮了。

    见弥芥“嘶”的一声,婢女赶紧问她要不要紧,去上点药包扎一下。弥芥连连摇手,她随意抓过头发盖住,又让婢女给自己把血珠擦一下,准备自己端药进去。

    不过她被婢女“赶”走了。

    “小姐,你不能这样子去见老爷,会吓着他的。”婢女将药碗放在门口的回廊柱上,喊了经过的一个小丫鬟连推带拉把弥芥弄去上药。

    等她干干净净回到他的房间,他已经睡着了。

    弥芥挥退了所有婢女,一个人蹲在他的床前。望着这张还是胡子拉碴的脸,她瞬间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一直误会了你,对不起,爹。

 第165章 天命梭·父女

    这一觉,男人睡得很沉。弥芥也不愿意打扰他,乖乖蹲坐在床边借着烛光看男人的脸。

    睡着的他少了“逆气”。

    特别是在烛光的笼罩下,连长得飞扬跋扈的胡子都柔和起来。她在心里一点点“剃”掉他脸上的胡子,发现自己的爹其实是个慈眉善目的人。

    只是眉宇间的倔强之气和故作凶恶久了,成了习惯。

    加上他曾逼着她吃雪,还直接把她拎到全是浮冰的池塘里去。弥芥对他除了恐惧,没有其他。

    但白天的时候爷爷也说了,每回这个男人逼着她遭完罪后。

    他都会提着壶酒远远望着她住的那个又旧又破的小院子,然后喝着闷酒醉的不省人事。

    奇迹的是,他第二天还能照常起来,继续逼着她吃雪。

    时间长了,连看着她吃雪的时候他都需要喝酒。没有酒在胃里的灼烧,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撕心裂肺的感觉喊出来!

    他和自己的父亲说这些,并不是后悔生了她这个女儿。而是给自己寻找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他把自己全部的爱给了儿子,但也常常暗示他,妹妹一出生就没了娘。他对这个女儿又不好,只有你这个哥哥能对她好了。

    弥陌生来聪明,自然之道他是希望自己把这份爱分一些给妹妹的。

    其实就算父亲没有暗示,他一样会那么做。妹妹身上背负着邪火咒,不在每个冬天把体质变寒,就会变成怪物。

    她是无辜的,却不得不承受这些。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如何不让人怜惜?

    知道真相的弥陌努力磨练自己,早早就出了家门,开始寻找天命梭的线索。这些年过去,连他都没了音信。

    而男人也做了最后的,也是最坏的决定。

    等不到弥陌的天命梭,他就会用自己全部的生命来封住弥芥身上的邪咒。这是那火妖下咒时希望看到的结果,不过,她也笃定“生而为人,必定惜命。”

    更是断定弥家的人不敢如此做,他们只能一边做着残杀子孙的恶行,一边求得苟且偷生。

    火妖要的,就是弥家变成后者,永远变成后者,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然而,她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姓弥的男人和他的结发妻子不顾一切打破了弥家的女孩子不亡必毁的邪咒。

    弥芥趴在床沿上,目光始终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就这样趴着,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凌晨之时,男人醒来了。他看到床边的女娃娃,先是一阵错愕。

    随后又苦笑着摇摇头,低喃道:“怎么可能是小芥,她不会来的。”

    是自己做梦了吧?不过,能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梦到她和她娘、还有弥陌,也算是上天对他格外的垂怜了。

    像他这样对待孩子的父亲,是没资格见孩子的。

    早知道让她那么痛苦,还不如不……呵!我竟然也会有这样该死的想法吗?他慢慢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

    不后悔,做过了,就不会后悔!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小心翼翼将手放在弥芥的头上。这还是他头一回遇见女儿主动接近自己。

    心里既忐忑,又高兴。

    但一想到这只是自己的梦境,他就又放松下来。这小妮子像只睡着了的小猫,柔软又惹人喜欢。

    男人的嘴角勾起笑容,像个吃到了一块让自己极为满足的糖。

    “爹?”手底下的小东西动了动,打开眼帘惊讶的看着他。男人忍不住在她的头上拍了拍。

    果然是在梦里呵!这么些年过去,他从未听过这丫头唤过自己一声爹。

    他也明白,不是弥芥不愿意。而是弥芥根本不敢,他在弥芥的回忆里留下的只有恐惧和凶恶,从未有过温情。

    “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正想着,小丫头却一下子捧着他的手抬起头。她目光的神采、手上传来的温度都在打破一件事。

    他以为是梦的现在,或许根本就不是梦!

    “爹?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弥芥焦急的看着他,用不太熟稔的口气喊着“爹”,双手也紧紧捧着他的手。

    男人只觉得自己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将就还捂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用力狠狠地在自己的腿上拧了一把!

    呵——真他娘的疼!

    男人痛得眼睛里面差点冒泪花,但他的脸却表情复杂。又是开心,又是止不住额忐忑和不解。

    “小、小芥?”男人尝试着喊了一声。

    弥芥立刻点头:“我在呢,爹你说。”她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像只乖顺的家猫。男人简直难以置信!

    惊愕之后,男人凶也不是,笑也不是,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

    不过,从他现在的大胡子形象来看,比较像一只小心翼翼的猛兽。从表情到动作都透着让人想笑的滑稽感。

    可就是这样子的他,让弥芥湿了眼睛。

    “爹,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她牵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眼泪全数逼回去。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要让爹看着她哭得模样。

    男人呆愣了一阵,忽然摇头。

    “我什么都不想吃,小芥,你再唤我一声。”他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闺女,像个在外游荡了许久的流浪汉突然被亲女儿接回家那种。

    弥芥吸吸鼻子,笑容更灿烂了。

    “爹!”她甜甜喊了一声,比起方才的声音,现在这一声算是比较顺耳的。

    男人咧开嘴笑着,点了好几次头,都没能把那声卡在喉咙的“哎”给说出来。话到嘴边,他说的却是:“你再喊我一声吧。”

    “爹!”

    “再喊一声?”

    “爹爹——”

    “我还要再听一次……”

    “你到底还要不要吃东西啊?爹。”弥芥哭笑不得,但她不得不提醒自己的父亲,吃东西重要。

    男人挠了挠胡子,说:“只要是你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

    “那你等等我,我去一趟厨房。”弥芥站起来,却又哎呀一声跌回去,她蹲坐的时间太久,脚都麻了也不自知。

    男人心疼的赶紧抓住她,但他却担不起她的重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滑落——

 第166章 天命梭·聚·离

    巨大的无力感从心口冒出来,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难过,悲伤像秋雨后的蘑菇,密密麻麻在他的脸上蔓延。

    不过也只是一瞬。

    很快,男人的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就算这副身子骨不能再撑下去,哪怕连扶住女儿都做不到,但他的女儿会好好活下去!

    健康、正常的活下去!

    “让秋莲去吧,你陪为父说说话。”男人松开她的手,从身后扯了一个枕头递过去,“坐着吧,地上凉。”

    看到她头上撒了药粉结痂的伤,男人问她怎么了。弥芥崛起嘴巴吹了吹额际的头发:“我昨天走路走的太急,摔的。不过不严重。”

    “下回小心点,你这么瘦,可经不起折腾。”男人轻轻捋开她刻意梳下来盖住伤的头发,满眼心疼。

    弥芥愣了愣,点头。其实她想反驳,说他自己也瘦得不成人形,可还要惦记着用心头血给她做药引……

    但她不敢说——

    换成自己用命去对另一个人好,最后却被那人说道,心里会难过得喘不过气的吧。事情已经过去,好好记在心里就行了。

    他把对自己的爱刻在骨头里,那她就把他刻在心上。

    长这么大,弥芥头一回和自己的父亲说了这么多话。

    嗯,这么说也不对。其实她听的时候多,而几乎都是他在说话,说弥家驱魔术有多难学、说他每每一看到那些难以辨认的文字就头疼。

    说她的娘亲有多美,又是一个怎样“离经叛道”的姑娘。

    “小芥,你的名字是你娘亲亲自定下的。一直以来,她就想要的女儿,有了你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他靠在床头,屋子里的烛火明灭着息掉了。

    “我明白的,爹。”弥芥伸过手去握住父亲的手,她的手很凉,所以能感觉到父亲即使在病中,生命垂危之际他的手依旧很暖。

    像一捧燃烧的火,照亮了她未来的路。

    吃过婢女秋莲端进来的汤饭,喝完药。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像个孩子似的抓住弥芥的手,要她帮自己梳头。

    弥芥自然不会拒绝,她求之不得呢。

    阖家团圆,承欢父母膝下是她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成了现实,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干脆把胡子也剃掉了吧。”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被弥芥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一脸的杂乱大胡子有些碍眼。

    弥芥替他插好发簪,两人的视线在铜镜磨得光滑明亮得镜面上交会。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她说,双手顺势捧着他的胡须端详了一下,“太乱,太丑了。这胡子。”

    可惜弥芥剃胡子的手法不是很熟练,看得在一旁负责教她的秋莲胆战心惊。

    男人倒是很享受,一脸悠闲的躺在椅子里,下巴上覆着柔软温暖的布。女儿带着凉意的手指到了哪里他都能清晰感觉到。

    很奇怪,明知道这不是梦,可他还是轻易就接受了她的靠近。

    或许,是自己坚持得太久,累了。

    又或许,是生命的火即将燃尽,想在最后一刻好好感受一下女儿的存在。她是他和妻子用命换来的孩子。

    也是弥家从今天开始破咒的希望。

    弥芥解开软布,小心翼翼的拿着剃刀把他脸上剩下的胡茬刮下。刚刚用剪刀剪下来的长胡须随着窜进来的风在地上滚来滚去。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好像是少了一个人的呼吸……

    阳光渐渐升起,周围也开始暖和起来。秋莲定定看了一阵这双瘦得皮包骨的父女,突然红了眼圈。

    窗外鸟儿啾啾,偶尔飞进来几篇粉白的花瓣。

    春暖花开,一切似乎都在往最好的方向转变。包括弥家的命运,包括这双父女的关系。

    这或许是一个最特别的春天。

    特别到让人心疼,秋莲抿紧嘴巴。一滴泪,猝不及防落下来!

    对面,弥芥已经给男人剃掉了全部的胡子。他看起来瘦,但真的慈眉善目,就连嘴角都挂着微笑。

    “爹,这样子可是好受了些?”弥芥握着剃刀的手垂在身侧,她静静看了父亲一阵,手指忽然一松。

    剃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她脸上的皮肉动了动,想牵出笑容。但失败了,就像面前的人刚才想要努力呼吸却也是失败了一样。

    弥芥的眼里泛起泪光,秋莲已经转身捂着嘴巴奔出去!

    “爹,我昨天去摘春梅花了。想着给你酿壶酒。我听秋莲说,你最喜欢喝春梅酒了。不吃饭也能喝上许多。”

    眼泪漫出眼眶,滑到下巴,颗颗滴落。

    她顿了顿,稳住气息。却稳不住冒出来的泪珠,舔了舔唇瓣,弥芥泪眼模糊的看着像是熟睡的男人。

    “你要走,好歹等喝了我酿的春梅酒再走啊。为什么现在就、就走了?”

    说到这里,弥芥已经泣不成声。她干脆跪坐在地上,趴在他的双膝上大哭:“你不见哥哥了吗?他还没回家啊!”

    “你昨晚第一次对我笑,我头一回喊你一声爹。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弥芥越说越离谱,前言不搭后语。特别是看到他脸上那抹满足的笑容时,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难受到只有用哭才能宣泄出来。

    可是很奇怪,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却流不出眼泪了。脸上干涩得很,绷得紧紧的。

    弥芥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不多时,爷爷来了。老头子倒是很镇定,沉稳的吩咐秋莲把弥芥扯开,又让家仆过来收拾。

    随后,弥家挂起来许多白布。

    老爷子把一篮子满满的春梅花交给弥芥:“丫头,你不是要酿酒吗?趁着他还在家里,把酒酿出来,就当是送他上路的最后的礼物吧。”

    “爷爷,我哥呢?我们要怎么告诉他?”弥芥抱着篮子,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

    弥陌送她的虫子早就化茧离开,而她已经开始养新的传声虫。只是却无法交给他。

    老爷子也犯了难:“他为了更有效的寻找天命梭的踪迹,藏起了一切和弥家有关的东西。甚至是他的气息。就算让式神出马也极难找到人。”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老爷子总结道。

 第167章 天命梭·游子归

    一个“等”字,生生像一盆从头顶浇下来的冷水,冻得弥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爷爷并不是刻意隐瞒或者是阻止,爷爷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连驱魔师都没办法可寻,她一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姑娘又能如何?

    弥芥端着春梅花离开,她总要找点事做,否则怕自己会疯掉。

    然,就在她的酒刚刚酿下的第二天,弥陌回来了。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跪在灵堂前就哭。

    她听说哥哥回家,又高兴又难过。

    愣是从偌大的后院光着脚跑出去,一路飞驰,孝布和麻衣在风中翻飞。可当她真正站在弥陌面前时,却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哥哥。

    是本能的直觉,更是弥陌行为举止的验证!

    虽然这个哥哥看起来和过去的弥陌只是有长大了的区别,其他的地方并无不同,但他对弥芥的好却只是普通的好。

    客客气气的,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来看待。

    全然不似曾经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兄妹模样。是太长的时间未见过面,所以弥陌生疏了?

    弥芥给自己找借口,但又马上反驳掉。

    不可能,这世上她和谁都可能生疏,但独独和弥陌不可能!特别是她看见原本该挂在他发间、垂于脸侧的金铃是在手腕上的时候,心里的肯定更多了。

    弥芥的目光落在金铃上,脸上所剩无几的喜色也消失殆尽。

    “妹妹,这些时间,辛苦你了。累了吧?”弥陌只当她是在爹死后看到自己的哥哥就伤心了的小姑娘。

    他接过家仆递过来的孝布和麻衣,对着棺木再磕三个头才起身。

    “妹妹,爷爷呢?”弥陌一边披孝布,一边问。像是全然不记得自己的爹曾同自己说过的话。

    “爷爷在后院,修剪他的梅花。”弥芥将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开,落在棺木前的灵位上,“他说爹喜欢春梅酒,就给他多剪些梅花来供奉着。”

    弥陌听罢,只说这样好。

    “你妹妹,你帮我系一下麻绳吧,这麻衣不太好收。”他拿着一条棕色的麻绳左顾右盼。

    弥芥却没有上前帮忙,她只是给站的最近的一个小厮递了眼神。

    那个小厮立刻上前帮弥陌把绳子系好,弥陌的脸上倒也没有惊讶或是生气的表情。理了理麻衣,他对弥芥道:“我们一道去见爷爷吧。”

    “为什么?哥哥。你不记得路了吗?”弥芥认真看着他。

    弥陌扬了一下眉毛,笑道:“那怎么可能?我自己的家里,还会迷路?我是怕自己变化大了,他老人家认不出来。怎么样?去不去?”

    “好。”弥芥走过去,“哥,你是怎么知道爹故去的?”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弥陌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半点表情。可诡异的是,弥陌的脸上竟然毫无波澜!

    对她接连提了两次的“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知道在弥陌离家前,他有时候也会明里暗里想套路弥芥叫那人一声爹。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为了这件事,弥陌还伤透了脑子。

    这些年他又没回过家,且她开口喊爹也是在几天前,男人的弥留之际。不在场的弥陌自然是不知道的。

    如此一来,真正的弥陌定会在她喊第一声爹的时候就惊讶得蹦起来了吧?!

    还有那个金铃,虽然他戴在发间很好看。但弥芥总觉得身为男子的哥哥这样子佩戴铃铛不妥。

    可他坚持要那么做,理由是那样能随时听到妹妹的话。

    种种变化,无一不是在说明,眼前的弥陌不是真正的弥陌!那么,他会是谁?弥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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