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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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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妖》作者:苏稚如

文案:
 在第二十八次从汤锅里用筷子将男朋友捞出来后,徐安容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要分手!”
“申请驳回,不予批准。”

温馨提示:冬天到了,请将屋里的危险物品,如:暖锅、电暖器、微波炉等收起来,以免您的男友爬进去,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安容,楚柯 ┃ 配角:哈士奇与葱 ┃ 其它:
    

     
第1章 邻居是大神
  《炖妖》
  苏稚如/文
  2017。7。26
  北方室外的冬天,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风刀霜剑严相逼。
  至少作为一个吹惯了绵绵的潮湿冷风、室内室外都是零度的江南姑娘,徐安容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犹如物理攻击般猛烈刺骨的寒冷。
  零下八度的气温,她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小区门前,单薄的小身板在飒飒寒风中直打哆嗦。两瓣嘴唇冻成了深紫色,上下牙齿亲密地磕碰着,顶着两坨红晕的小脸窝在羽绒服的帽子里,脖子一缩再缩,恨不得从来没长过。
  就这么自虐似的站了十来分钟,不远处保安大叔隔着玻璃门抬手看看表,心里嘀咕这都该冻坏了,念头一转,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裹紧军大衣抱着暖水袋推门而出来和她搭讪。
  “小姑娘外头冷,进屋里坐坐吧。”
  徐安容摇摇头,几乎冻僵的小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拘谨的微笑:“不麻烦您了,我等人呢,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一辆橙黄色小电驴由远及近驶了过来,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帽檐和围巾的缝隙间露出一双精明的三白眼,上下打量了徐安容几眼,不知是喉咙沙哑,还是围巾围得太厚实堵住了气,只听那人含糊不清地问道:“徐安容?”
  “是是,我就是。”徐安容忙不迭点头。
  “这是房屋钥匙。”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两把钥匙,举到眼前检查了下房号然后丢给徐安容,又把围巾往上提了提,继续用含糊的声音说道,“水电费这个月到期,接下来要自己交。成了,没别的事了,有问题再联系。”
  话音未落,小电驴一加速,立刻风驰电掣地跑起来,一眨眼就没影了。
  这是一家极其敬业的房屋中介,以徐安容租房多次的经验来看,也是最有原则的一家,签了合同后说几号交房就几号交房,早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肯。但哪怕是再敬业的中介,在这么冷的天也熬不住刺骨北风。
  徐安容捏着尚有两分热度的钥匙,望着已无人烟的街道,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气。
  保安大叔瞅着他俩的举动眨了眨眼,顿时回过神来,在一旁笑着问道:“刚搬来呐?”
  “嗯,刚搬来。”
  “咱这小区虽然离市区远了点,但治安环境都一等一的好,你来啊可算来对了……”
  保安大叔自来熟地唠起了嗑,徐安容随口嗯了几声,实在招架不住来自陌生人的热心关怀,客套了几句便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挎两个大包裹,背上一个帆布双肩包,满副武装地朝自己的租房走去。
  老式居民楼,最高不过七层,可想而知不会有电梯这种奢侈品。徐安容租的房间在顶楼,带一个小阳台,若不是一时鬼迷心窍贪图小便宜,想着能白多几平方地,这会儿也不至于拖着沉重的行李爬楼梯累得要死不活。
  果然小便宜不能随便占。
  徐安容默默唾弃了几句自己的小民心理,搁下行李在老旧的防盗门前长长喘了口气。
  门是原装的铜质材料,大概是很久没人养护的缘故,长了几块锈斑,门楹上贴着两幅摇摇欲坠的对联,已经由鲜红褪成黯淡的灰黄,看起来用手指一捻就能化为灰尘。
  的确像中介的人说的那样,这房子很久没有人住了。再看对面那间,门上同样落满了灰。
  应该也是空的吧。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与己无关的事,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老化的门锁发出吱嘎一声响,门打开形成的风带起里面细小的尘埃。她捂着嘴咳了两声,挥了挥手,拖着行李走了进去。
  刚关上门准备收拾,手机铃响了。
  她歪着脑袋夹住手机,动作却不停,手指灵活地开始解塑料袋的扣子,从里面掏出一块新的抹布。
  “喂?你好哪位?”
  水龙头里流出了浊黄的液体,她耐心地等水变清,开始在水盆里蓄水,有些褶皱的抹布浸了水迅速伸展开。她随手捞起来,一边擦洗桌椅一边分心接着电话。
  “是彤彤啊,哦对,今天刚搬家,陆北亭的小区,和你说过的呀。嗯,现在在收拾,怎么了?”
  “阿容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陈雨彤在手机的另一头做祈祷状,想着她看不到,转而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博取同情,“你和我们杂志社的一个大神在同一个小区,他已经拖稿十三天了!十三天啊!你能想象吗?不是三天是十三天!已经打破了上次七天的记录了!”
  “企鹅号不回我,微信也不上,打电话发短信更是统统没有回音!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是不是死在家里了……”
  “要我帮忙收尸?”
  “不,给我鞭尸。”陈雨彤呵呵冷笑两声:“如果他命大没死的话,你就直接替我原地打死。”
  徐安容:“……”
  喂喂,你这样我会当真的啊。
  “你不要这样,也许人家只是突发急事没能及时通知你呢。”同为编辑的徐安容“善意”地安慰道,“也说不定,他只是被车撞了呢?”
  前一秒还一副恶人模样的陈雨彤顿时没好气地呸了一声:“呸呸呸,不许胡说,那可是我们杂志社的摇钱树,老娘最粗的一根金大腿!我还等着早日混上主编包养无数小鲜肉从此走向人生巅峰呢,他今天出事,我明天就要失业!”
  陈雨彤底下的大神姓楚名柯,据说是个大帅哥,但徐安容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位大神和他的漫画一样出名的就是他的任性程度,拖稿已经是常态了,哪怕她不常看漫画,也知道大神的坑底下无数人被坑得嗷嗷直叫。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有才任性,看在漫画每年带来的巨额收入上,整个杂志社都纵容着他,直到这一次史无前例地拖了十三天,身为责编的陈雨彤才忍无可忍,甚至不惜拉下脸来找朋友帮忙。
  “行行行,知道你对你家大神又爱又恨了。”徐安容附和了几声,知道好友玩笑下的担忧,于是正经道,“你别担心,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去帮你找人。嗯,16幢……703是吧?好的,我知道了,有消息我马上会通知你的。”
  听着好友用谄媚的语气在另一头千恩万谢,徐安容颇为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陈雨彤和她是初中同学,毕业后就分开了,直到大学快毕业才又重新联系上。巧的是,毕业后两人都选择了编辑这一职业,只不过对方是一毕业就进了杂志社当漫画编辑,而她换了两份职业才最终定了下来。
  如果一开始就选择当编辑的话,这会儿也能算是有资历的老人了吧,说不定也能有个把大神,就像彤彤手底下的那位。
  徐安容有些感慨地想着,不过再一想好友的那些作者个个都不省心,光是催稿就心力憔悴,顿时又平衡了一些,虽然自家那群小天使不出名,可是温柔贴心颜值高还每天日更呢!
  ……不,还是好羡慕。
  这种甜蜜的负担请放着让她来!
  “不过,怎么感觉这个住址很耳熟?”徐安容看着备忘录上记下来的坐标,沉默了两秒,默默退出自己的房门,仿佛卡带般一点一点艰难地抬起头,盯着落满了灰的门牌号,思绪陷入了石化。
  门牌上只有三个数字:704。
  而这栋楼,又好巧不巧的是16幢。
  这种情况放在某网站应该是这么问的——和大神成为邻居是怎样一种体验?
  徐安容:谢邀,感觉不是很好。
  徐安容实在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知道和楚柯同在一个小区,但是从来没想过竟然是邻居啊!再回头看对门,那门上落满了灰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常住,可朋友的信息应该不是假的,不会真的是出事了吧?
  她迈开僵硬的两条腿,木着脸走到对面直戳戳的按下门铃——没响。
  再按,还是不响。
  “咚咚咚。”
  徐安容忍着先把门擦一遍的冲动拍起了门,大门上的灰在她的拍动下簌簌抖落,让她忍不住想起立秋时的那场沙尘暴,那天回到家后她一甩自己的长发也顿时和下了沙一样……
  好吧,扯远了。
  只说这敲门的动静,按道理正常情况下连植物人都该被吵醒了,徐安容冷眼瞅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大门,思考自己是该先打110还是120。
  等她思考到报警该用什么理由时,门后突然传来了踢踢跶跶的拖鞋声。防盗门骤然间打开,里面那人冷淡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还不等她看清长什么模样,就很不客气地“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开一合,快如闪电。
  “楚先……”
  徐安容咽下说了一半的话,咬着牙吹了吹被开合的气流吹上去四散开的刘海,耐着性子继续执着地拍门,冷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正在蓄力的怒气槽。
  “你好,我是陈编辑的朋友,里面是楚先生吗?能麻烦开一下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撒泼打滚求收藏求评论求抚摸ToT
  排雷提醒:男主非人类

    
第2章 他的尾巴
  “谁啊?”
  随着大门被暴力关上,一道娇俏的少女声音也自电脑桌前响起。
  楚柯循声望去,只看见一颗葱在键盘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凑到摄像头前搔姿弄首,再不然就是拿着耳麦唱上两句,怎么看怎么悠哉,于是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变得更加低沉,整张脸直接黑了一半,烦躁地揉了揉一头散乱的短发,语气不善地回答道:“不知道,不认识。”
  说完,他直挺挺往沙发上一倒,转眼化成原型,尾巴尖勾起掉落在地的毯子和热水袋将自己卷了个严实。趴在沙发底下的哈士奇眯开一只眼瞅了瞅他,伸出爪子按住空调遥控器,“嘀嘀”两声,把室温又往上调了调。
  苗苗看着他嘁了一声,回过头继续兴高采烈地打字,全身的小叶子触电了似的噼里啪啦地抽在键盘上,一行行文字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屏幕上,然后回车,发送。
  哒哒哒。
  咚咚咚。
  楚柯开始还在忍耐,忍到后来眉心直跳,从卷成春卷似的毯子里探出头来:“苗翠花,给我小点声,不然拔你网线。”
  “嘁,凭啥?我有自由上网的权利!”苗苗腾地扭过头,浑身的小叶子随着她的动作抖了抖,一下跳到地上,变成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萝莉,头顶两瓣葱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怒气冲冲道,“还有,死蛇妖,再给你一次机会,为我的名字道歉!”
  楚柯懒得理她,翻了个白眼缩回毯子里,可键盘声停了,扰人的声音却还在持续。
  “咚咚咚……”
  楚柯阴沉着一张脸再次探出头,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苗苗。
  “苗、翠、花!”
  恶狠狠的磨牙声,这回连蛇牙都呲出来了。
  苗苗本来还站在地上挺着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被他吃人般的视线看得一激灵,头顶的葱叶都蔫蔫地耸拉下来垂在脸颊两侧。
  “大、大蛇哥,不是我不是我!”
  楚柯依然目光凶狠地注视着她,苗苗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绞着两根手指,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真的不是我呀,是门外有人在敲门!她还提到了你的编辑什么的……”
  楚柯生气的时候,那就是会移动的人形□□包,一个不好就要爆炸的那种。别看她平时没大没小惯了,这时候也不敢轻易捋其虎须,别说是喊苗翠花了,就是喊她苗狗蛋,她也没有胆子像刚才那样反驳。
  略略略,大妖怪了不起哦。
  苗苗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看见楚柯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盯着她吩咐道:“你去开门,直接赶走。”
  苗苗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确定?”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开始慢慢缩水,又从一个萌萌的小萝莉变回了一颗葱。
  楚柯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沉痛地捂住了额头。也是,让人看见一颗葱会开门会说话是会上新闻联播的,而他还没有做好组团出道的准备。
  敲门声的节奏越来越快,大有不敲开不罢休的意味。苗苗伸长了叶子攀住凳子腿,一使劲蹦到椅子上,细细的小胳膊圈过搁在电脑桌上的小花盆,纵身跳了进去。
  一边往自己身上埋土一边嘀咕:“等我再大点就能自由控制变化了,才不会出现这样闪退的情况……”
  未成年小妖怪就这点不好,像她现在变成人形的时间完全不可控,万一正和人说着话,突然现出了原型,惹出大麻烦,楚柯可能今晚就要把她切了拿去煮菜。比如说什么葱爆鸡丁、葱油面什么的啦……
  苗苗埋土的动作突然一顿,而后小叶子疯狂抖动起来,不敢相信地尖叫:“我才不是葱!我是兰花,会开花的那种啊!”
  都是他们一直说她是葱把她给洗脑了!
  她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楚柯,后者已经卷着毯子爬起来了,一脸阴郁,仿佛游魂似的往大门飘,毛毯和尾巴一起在地上拖着,半点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哈士奇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张嘴汪了一声。
  ——葱兰不是兰花。
  如果是平时,苗苗大概会与他理论上三天三夜,引经据典,论证葱兰到底算不算兰花,然而她此时完全忽略了来自哈士奇的嘲讽,瞠目结舌地看着楚柯已经转动了门把手,结结巴巴地提醒他:“老、老蛇,你、你你、你的尾巴还没收!”
  尾巴还没收?
  尾巴?
  门骤然打开的一瞬间,徐安容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甚至她感觉自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隐约看见门后闪过了一条粗长的蛇尾巴,但等门彻底打开,再细细看去,哪有什么蛇尾巴,只有长长的拖在地上的深灰色厚毛毯。
  身形颀长的男人裹着毛毯一手搭在门把上,一手扶着门框,一脸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表情,低沉而冷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别看这个男人脸色臭得可以,一张脸倒是长得不赖。五官精致得仿佛拿PS精修出来的,看起来久不见光的皮肤白皙至近乎剔透,长眉入鬓,凤目低垂,令大多数女人都自叹弗如的长而翘的睫毛细细密密地在眼底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轻轻扇动间,也柔和了主人原本冷漠的眼神。
  徐安容被他的气势压得微微后退了半步,抬起头看向他时却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先前鼓起的一丁点怒火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冷水,忽闪两下就灭了。
  果真是美色惑人,她心想,然后顶着他不善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好,我是对门刚搬来的住户,也是陈雨彤编辑的朋友,请问你是楚柯楚先生吗?”
  楚柯的表情十分不耐,看得出光是让他开个门站在门口聊天都耗尽了他的耐心,声音冷得仿佛刮过西伯利亚的寒风,随时都能掉出冰碴子来。
  “不是。”
  毫无诚意的否认,一看就是在骗人。
  楚柯才懒得管她信不信,说完就想关门,千钧一发之际,徐安容用手抵住了门缝,略一使劲,扒开了可容一人侧身穿过的大小。楚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两眼,到底没有把门关上。徐安容心道这要搁在漫画里,他整个人周围应该都弥漫着黑色的愤怒火焰,头顶可能还有一个小火山在冒烟。
  于是不敢再耽搁,开门见山地说道:“楚先生,你的编辑陈雨彤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她因为最近都联系不到你已经着急得快疯了,所以拜托我来看看你顺带催一下稿……”
  徐安容说到这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赶紧跳过:“如果你是楚柯先生的话麻烦您等会儿回复一下您编辑的消息,如果你非要否认,那么等一会儿请将这件事转述给楚先生。”
  楚柯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大脑正一跳一跳的疼,身体的不适由衷地反馈在了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十分冷硬。
  “说完了?”
  冷气嗖嗖,徐安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道:“说、说完了。”
  他语气殊无波澜,淡淡“哦”了一声,既不见答应也不似拒绝,冷着一张脸伸手就去捞门把手。徐安容也不知道再要说什么,识趣地让出了位置,转身正要走,也没听见身后有大门合上的动静,反而突兀地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
  她疑惑地扭头望去,只见防盗门虚掩着,显然没有被主人好好关上,并且在她的注视下还慢慢往外隙开了一点,昭然若揭地告诉她——我有问题请快来打开我。
  心中有些牵挂刚才的那声闷响,徐安容难得做了件不太符合自己往日性格的行为:她轻轻地拉开了大门,探头向里望了一眼。
  大门进去就是客厅,第一眼的感觉是整洁,第二眼的感觉是简洁,比对着楚柯那张仿佛性冷淡的脸,徐安容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啊果然是那个人的风格”的感觉。她没有细看,只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到了地上——那位高冷的大神先生正侧身倒在地板上,毯子欲遮非遮地从身上滑落下去,露出凌乱睡衣下的一截腰肢。
  白得有些不像话。
  徐安容多看了两眼才念叨着非礼勿视走了过去。走得近了,楚柯的脸便清晰地映入了眼中。浓眉紧蹙,依然帅气的脸夹杂着几分隐约的痛楚,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像是在隐忍什么。
  徐安容被吓了一跳,慢慢蹲下身,在楚柯身侧不安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先生?楚先生?你还好吗?”
  她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有些掐不准这是他突发疾病还是旧疾复发,据说有的人平时看着好好的,突然发病了暴起就要伤人。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之前恶意揣测楚柯出事太过分,这下可好,乌鸦嘴应验了。
  “楚先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帮你打120行吗?”
  大脑仍是一跳一跳的疼,好在那阵突如其来的仿佛要撕裂浑身皮肤的痛楚正慢慢淡去,楚柯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掏出了手机二话不说准备拨打120,喉头一紧,咽下了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
  “我没事,不用叫救护车。”
  “可你看着好像病得挺严重的。”徐安容蹲在他面前,担忧地盯着他慢慢现出潮红的俊脸,一手抓着手机,一手试探着贴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不出意外被烫了一下。
  “你看,都这么烫了,高烧没跑了。”
  这女人……
  楚柯盯着她的手,不自在地往后偏了偏头,正好瞥见敞开的大门,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不能再忍那么几秒,为什么不关好门把这个自来熟的女人放了进来。
  她就没想过一个女孩子贸然进入陌生男人的家是很危险的事吗?尤其是这个陌生男人还不是普通人类,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楚柯的心情有些糟糕,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十分恶劣。
  “小姐,我真的没事,请你现在离开我家。”
  他很担心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要变回原形,所以必须把徐安容赶走。
  徐安容当然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她也很想丢下楚柯一走了之,但谁让他是陈雨彤手下的摇钱树呢,她实在做不到看着对方发着高烧还扔下他不管。
  “这样吧,楚先生,既然你不想打120,那我叫车送你去医院?”
  楚柯冷着脸:“不必了。”
  你说这人,怎么年纪轻轻就讳疾忌医呢。脾气还这么犟,怪不得彤彤总说工作难做。
  想着好友的嘱托,徐安容惆怅地叹了口气,拍着楚柯的肩,用和表姐家才三岁的小胖墩说话的语气,充满安抚性地说道:“楚先生,既然你不想去医院,那我到楼下给你买退烧药,麻烦你等我一会儿,最多十分钟。乖啊。”
  想着到底是比小胖墩大几岁,她咽下了那句“回来给你买糖吃”。
  说完也不理会楚柯有没有答应,抓着手机就急匆匆往楼下跑去。来时她看到离小区大门不远就有一家小药房,算上来回,跑快点的话,十分钟应该就够了。
  她离开得心急,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楚柯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极其无奈地叹息一声,翻滚了两圈,摇身一变,现出了原型。
  顷刻间,黑色的蛇身占据了小半个客厅。

    
第3章 一条狗
  徐安容一走,趴在沙发底下的哈士奇就站了起来,绕着楚柯转悠了几圈。
  “楚老大,你真让她去给你买药啊?”
  楚柯趴在地上哼哼唧唧,闻言“嗯”了一声,黑色蛇尾哒哒抽在地板上,不经意甩过茶几,直接将一个玻璃杯抽下了桌,摔得四分五裂,破碎声吓得苗苗在盆里打了个哆嗦。
  “老蛇,你没事吧?”
  “没事。”
  苗苗撇嘴,都控制不住变回原形了还叫没事啊。
  刚才淡去的疼痛感再次浮现,楚柯咬着牙往沙发爬,爬爬爬,平时眨眼就能够得着的沙发足足爬了一分钟才窝了上去,蛇尾盘了一圈又一圈,将自己裹成一团。大黄叼着落下的毛毯紧跟而上,跳到沙发边,从蛇头到尾巴给他严严实实地盖好。
  楚柯趴在毛毯下忽然打了个喷嚏,尾巴尖从毯子里伸出来摸到地上的遥控器,卷起来一看,二十九度,顿时不满,狠狠按了两下,又把温度往高了调。
  屋子里暖烘烘的,大黄张嘴哈着气,在沙发跟前踱步。
  身为自带皮毛一族,尤其身体里还流着来自雪地里的先祖的血脉,他根本不像楚柯这么怕冷,甚至在这样的温度下他隐约觉得有点热。难得的,他有些庆幸小区的供热管道出了问题,否则照楚柯这架势,他是一定会双管齐下的。
  他看了眼蔫巴巴的楚柯,忍不住摇头叹气,算了算了,病患最大。
  “楚老大。”他伸出爪子点了点沙发,“咱们打个商量,等你感冒好了,咱把温度调低点成吗?”
  冰冷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大黄摇摇尾巴,收回爪子,沉默:“行吧。”
  身后的大门虚掩,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得吱呀响,他走过去直起身子搭在门把上将门带上,回身就见楚柯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盯得头皮发麻。要不是全身皮毛油光水滑,这时候估计都跟做了爆炸头似的根根炸起。
  盘成一坨的黑蛇在毛毯下微微发抖,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平淡无波。
  “你把门关了,等会儿她进不来。”
  大黄歪了歪头,十分不解:“你现在这样能让她看见?而且你也希望她快点走人吧?等她回来发现进不来,自己就会走了。”
  “这不一样。”楚柯摇头,“你信不信她回来见不着人能直接叫救护车?”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徐安容,但他觉得对方完全是能干出这样的事的人。就好像她自说自话地跑去给他买药,完全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
  明明看起来是个挺羞涩内向的姑娘。
  “那万一让她发现……“大黄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楚柯明白。
  要徐安容回来见到原本的邻居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蛇,胆小的没准就和许仙见了白素贞原形后一样,嘎嘣一下见上帝耶稣如来佛祖去了,胆大的回头往外嚷嚷出去,明天这小区就能被各路超自然爱好者围堵得水泄不通。
  妖啊!
  马克思列宁唯物主义光辉照耀下的妖啊!
  搁现代科学社会里,哪个生物学家要不想解剖一下,研究研究妖怪的身体构造,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身为研究人员的好奇心,更对不起自己头上的专家二字。
  物以稀为贵,在这人类遍布全世界的时代,出来一个妖怪多稀罕呐。
  “行了,我知道了。”
  楚柯当然清楚他的担忧,微微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大黄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趴在沙发边安安静静地摇着尾巴。
  两妖都不说话,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嗡嗡作响。苗苗两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半晌,也不知小脑袋里拐过了多少个弯,仿佛信号延迟了似的,忽然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妖怪还会生病啊。”
  音量不大,清清脆脆的,正好让在场的另外两妖听见。
  楚柯抿了抿唇没有接话。一般来说,妖怪确实不会生病,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大妖怪,可偏偏今年冬天他遇上了蜕皮期,最近几天又实在太冷,一不小心冻了一下,谁知竟然就感冒了。
  重感冒的蛇妖,说出去都要叫其他妖笑话。
  楚柯脸色阴郁地瞥了一眼苗苗,后者毫无所觉地抖了抖小叶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趴在花盆边沿往这边瞧,对上他的眼神,还附带一个无辜的笑脸。
  话音落下没两分钟,门外噔噔噔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大黄慢悠悠过去开了门,穿着及膝长款羽绒服的姑娘立刻从外面闪了进来,一张脸不知是冻的还是跑的,看起来有些发红,微微张嘴呵着白气,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上面印有“白云药房”几个字样。
  徐安容站在门口抖落满身寒气,对上楚柯的目光不由一愣。
  刚刚不是还病得很重?怎么她一走,这人就爬起来坐沙发上去了?
  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不显,徐安容冲他客气笑笑,关切地问道:“楚先生,你好些了吗?”
  楚柯依然冷着脸,矜持地点点头:“好多了。”
  ——当然是假的。
  实际上该难受的还是难受,只是他不想像刚才那样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徐安容眼前,那让他觉得很丢脸。妖怪也是要面子的。
  苗苗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姿态,朝天哼了一声:真会装腔,她都看见他脖子往下冒出来几块若隐若现的蛇鳞了,肯定忍得很辛苦吧。
  徐安容也知道他是在强撑,于是没做耽搁,直截了当地问道:“有杯子和热水吗?”
  “厨房有杯子,饮水机插了电源。”楚柯不情愿地回答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不看着他把药喝下去是不会走了。
  ……
  等把退烧冲剂泡完,又亲眼看着楚柯喝下去,叮嘱了每日服药的剂量和次数,徐安容才放心地准备离去。
  “哦对了,楚先生。”临走前她又把之前的话念了一遍,“等身体好点,请联系一下您的编辑,她因为联系不到你,真的非常非常担心。”
  楚柯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走到门边刚要开门,徐安容感觉自己的羽绒衣下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低头一看,大神家养的哈士奇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咬住了她的衣角,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低头,哈士奇尾巴摇了摇,然后慢慢松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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