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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证之罪(紫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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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不留下这张字条,恐怕也只是普通的命案,不会惊动到省市两级警察,也不会由像你这个级别的领导负责督办,投入的警力规格自然也少,对凶手本人自然也更安全。”

赵铁民点点头:“如果不是那张‘请来抓我’的字条,这案子大概就放区分局负责,不会专门成立省市两级联合专案组。”

“他用很多反侦查手段,显然不想被抓。可他留下这张字条,引起警方重视,显然又会增加他被抓的概率。这不是矛盾的吗?”

赵铁民思索片刻,道:“你有什么看法?”

严良道:“我不知道,现有的线索无法进行推理,只能猜测,而猜测不是我的强项。总之,警方如此高规格的阵容,三年时间抓不到他,显然他是个高明的对手。高明的对手犯罪中的每个动作,一定有他的用意。”

赵铁民摸了摸下巴,道:“先不管他的用意了,我需要先弄清楚他怎么把人拖过绿化带不留脚印的。”

严良道:“把人拖行几十米不留下脚印,倒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你有什么办法?”

“现场的限制条件很多。首先,凶手是人,不会飞。其次,绿化带是泥地,只要踩上,必然会留下脚印。凶手拖行尸体的办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确实从绿化带上走了;二是,凶手并没从绿化带中经过。”

“没从绿化带经过,这怎么可能?”赵铁民摇摇头。

严良道:“如果凶手勒住死者后,再拿一条长绳系住,然后把长绳的另一端扔到绿化带对面,然后他绕着绿化带走到对面,捡起长绳把人拖过来,这是可行的。但这样做有两个问题,一是死者当时还没死,如果凶手这么做,被害人会逃跑;二是他绕绿化带跑到后面,要浪费很多时间,如果刚巧此时有车辆经过,那么犯罪就会当场被发现。”

赵铁民想了想,道:“如果凶手是两个人呢?一个人控制死者,另一个人在绿化带另一面拉人。”

严良果断地摇头:“不可能。你说这案子不为钱财,也不是仇杀。而团伙犯罪要么是为财,要么有共同仇人,否则缺乏团伙犯罪必备的共同利益基础,团伙犯罪的前提不存在。并且你们五次命案调查,得到的线索都有限,指纹也是同一个人的,而团伙犯罪,通常会留下更多的证据。另外,即便团伙两个人,也没必要搞这套。”

赵铁民点点头,道:“那么你说的另一种可能,凶手确实走过了绿化带,可是没留脚印,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凶手穿了死者的鞋子。拖行痕迹上不是有死者的脚印吗?你们认为是死者被人拖着,挣扎中留下的,也许这脚印压根不是死者的,而是凶手的。凶手不但穿了死者的鞋子,而且在拖行过程中,模仿死者挣扎留下的那种脚印特征。”

赵铁民道:“可是如果那样,凶手穿了被害人的鞋子,被害人是赤脚挣扎,也会留下赤脚的脚印啊。”

严良目光微微一收缩,道:“如果死者当时已经死了呢?”

“可是死者后来还在水泥地上写了字,说明之前还没死。”

“你们确定字是死者留下的吗?”

赵铁民想了想,道:“这还得回去做更细致的调查。不过如果字是凶手留的,他留下字有什么意义?”

严良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该是你们警察思考的事。总之,根据你提供的线索,不管采用哪种拖行方法,我能得出的结果只有一条,就是孙红运在绿化带旁时,就已经死了,而不是被拖到水泥地后才杀死的,水泥地上的字,一定是凶手留的。我建议你一是回去核对水泥地上字的笔迹鉴定。二是找省厅的足迹鉴定专家看看,留在地上的脚印到底是谁的。”

严良表现出对自己的判断很确定。

赵铁民缓缓点头:“好!”

严良又道:“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个大问题。”

“什么意思?”

严良解释道:“对于凶手来说,最干脆的做法,他在绿化带旁袭击死者时,直接把他杀死,随后往绿化带树丛里一扔,走人。这才是对凶手来说最安全的做法。他何必要把人拖到水泥地上,费这么大周折,还制造出一场不留脚印的犯罪。他一定有他的犯罪逻辑,只不过我想不明白。所以呀,赵领导,”他抿抿嘴,“三年时间,专案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不是单纯因为警方运气不好,一直没抓到,而是这凶手绝对不简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铁民吸了口气,神色更显凝重。

严良笑了笑,缓和下气氛,道:“对了,你之前说变态佬涉嫌这场连环命案?”

赵铁民恢复了平常神色,点头道:“没错。”

“关于变态佬有哪些线索?”

“我们掌握的直接线索和新闻里的差不多。这男人四十多岁,戴眼镜,身高体型都中等,嗯……就像你这样。”他瞧着严良脸上的苦色,笑了笑,继续道,“近几个月来,此人多次在城西一带半夜挟持独自回家的年轻女性,拉到附近的草丛等角落进行猥亵。犯罪时通常戴个帽子,所以监控并没有拍到他的真实长相。受害人的事后回忆也只能得到个大概轮廓,五官并无大的辨别特征。此人多次作案后,派出所调取了附近的沿线监控,结果意外发现此人还好几次半夜跑到附近小区的电梯里拉大便。真是个标准的变态男。”

“你说猥亵是指……哪种程度?”

赵铁民皱皱眉,道:“就是掏出生殖器,当着女人的面,打飞机。”

“强迫受害人替他打飞机?”

“不,他自己打飞机,只是当着受害人的面,最后射到了受害人身上,除此外,他没有对受害人进行性侵,也没拿走受害人财物。”

严良啧啧嘴:“真是心理够奇怪的。不过,凭什么认为他和命案有关?”

“前天晚上12点不到,城西一个辖区的派出所接到一名女性报案,说她被人猥亵。那名女性在酒吧上班,当晚下班回家,末班公交车到站后,她独自一人沿着马路向前走,前面走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开始没瞧出异常,等快靠近时,男子突然向她冲过来,掏出一把刀,把她拉进了绿化带,随后进行猥亵。而我们的命案现场,离前晚的报案地点仅隔了几十米,法医尸检结果判断的死亡时间和猥亵发生的时间接近,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命案是那个变态男干的。”

严良笑了笑,道:“我个人认为,可能性接近于零。”

赵铁民张嘴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你说,凶手前四次犯罪中,你们调查了监控,都没发现他。也就是说,凶手把犯罪地点周边的监控都避开了?”

“对,尽管监控有很多盲区,但每次犯罪把所有监控都避开,显然凶手在犯罪前做足了功课。”

严良道:“命案的凶手是个高水平的家伙,神出鬼没,没人见过他。而那个变态男,没被抓住纯粹是因为他运气好,如果猥亵女性时刚好遇到路人,说不定此刻已经在公安局里了。尽管他犯罪时戴了帽子,但连电梯大便的事都被你们查到了,显然这家伙并没有多少的反侦查意识。这两个人的水平差太多了。”

“你说的有道理,”赵铁民抿抿嘴,“那你说该怎么查?”

“具体的细节我不想过问,但既然你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变态男的猥亵时间相近,我想,抓住变态男或许是个突破口。目前的情况看,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赵铁民笑了笑,望着他说:“谢谢你。”

严良道:“今天我谈了这么多我本职工作外的话题,单纯因为你答应抓变态佬。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纯粹的吃饭,我不想再谈案件的话题了。”

赵铁民叹息一声,不过还是点点头,尊重严良的选择。

他今天回去多了两件事,一是让人核对笔迹,看看“本地人”三个字是否确实是孙红运本人写的;二是拖行痕迹中的孙红运的脚印,做一下身高、体重的鉴定,如果一致,那么脚印确实是孙红运的,如果不一致,那意味着是凶手穿了孙红运的鞋子留下的,也就是严良判断的那样。

今天一直加班到晚上9点多,郭羽才下班。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公交车,坐了半个多小时下站,向前走了一段是片大排档。

第三部分:无证之罪

10

此时,昨天的那个黄毛和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围着一张露天桌子坐着,吃着烧烤,喝着啤酒。

郭羽看到他们,就侧头往边上走,他可不想惹上这些人,昨天被狠狠打了一记后脑勺犹记在心,说实话,当时他很害怕,怕被那两个流氓群殴。

几个小流氓今天倒没注意到他,因为黄毛的视线被走过的一个漂亮女生吸引住了。那姑娘穿着黑色的超短裙,大腿纤长,上半身穿着一件职业装的白色短袖小衬衣,看着应该是个公司的销售人员。

在酒精的刺激下,黄毛不管女孩旁边还有个男朋友模样的人,肆无忌惮地对同伴大声笑道:“身材真好,屁股又圆又大,摸起来肯定很舒服啊!”同伴大笑起来,对着那陌生女生吹口哨。

女生厌恶地瞪他们一眼,咒骂了句:“神经病!”

“哈哈,嘴巴好泼辣,我喜欢。”小混混叫着。

旁边的男朋友对她道:“走吧,别理这些傻逼。”

正当两人要走,谁知刚刚男朋友说的话稍响了些,传入了这群流氓的耳朵里。黄毛当即站起来,喝道:“你妈逼,你他妈骂谁傻逼?”

她男朋友并非想惹事,看着对方人多又来势汹汹,先自胆怯了,但在公开场合,又在女朋友面前,不想丢了面子,低声朝向空气说了句:“我又没说你。”

“那你他妈的嘴里嘀咕个鸡巴?”黄毛冲到他面前,点着他的鼻子质问。

女孩连忙拉过男朋友,嘴里冷哼一声,转头就快步走。

“没种就别他妈跩!”黄毛见对方退了,以胜利者的口吻叫嚣一句,顺道又拍了一下那男人的后脑勺。

男人当即回过身,道:“你干吗?”

黄毛见对方居然还敢回过来,于是走上两步继续指着那男的,道:“你他妈再多说一句?你他妈再多说一句试试看?”黄毛的同伙也纷纷站起身,走到了他们周围。

周围人见起了纠纷,也都聚拢过来,口中劝着:“算了算了,没事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双方都消消气。”

男人面对对方五六个混混模样的人,有些胆怯,不知所措。女朋友也害怕了,赶紧拉他:“算了,快走吧。”

男人冷哼了声,转头走了。

谁知,黄毛突然飞起一脚踹到男的腰部:“你他妈跟谁哼呢!”

同伴见对方怯了,本来准备坐回去继续喝啤酒,不想黄毛这么忍不住气,对方都要走了,还扑上去踹一脚,怕闹出事。毕竟杭市城西一带的治安一向管得很严,连忙上去拉住他,口中也劝着算了,继续喝酒等。

男人在女朋友害怕的哭声中爬起来,什么话也不敢说,低着头,和女朋友两人快速走开。

一旁看着的郭羽叹口气,这种流氓简直是社会的垃圾,但他对此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多叮嘱自己几句,下回遇到这几个,更小心点,千万不要招惹。万一惹了这种人,他把你暴揍一顿,就算派出所抓了他,也只能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关个一两天,出来后还会找你麻烦。

这时,突然有人走到他身旁问了句:“这几个家伙一直都这么坏吗?”

郭羽转头一看,是昨天面馆里那个收养小狗的中年大叔,他点点头,语气显得有几分无奈:“这一片他们算是出名的。那个人,”他示意黄毛,“好像叫小太保,算是他们的头了,经常这样。”

“哦。”骆闻点点头,朝他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对了,师傅,你昨天拿回去的狗怎么样了?”

骆闻转回身,道:“我看了下似乎都是皮外伤,应该过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了。不过我想大概是受了惊吓,反正到现在都缩窝里,基本不太动,给它买了牛肉条,好像也不太喜欢吃,水也没喝过,唔……真有点麻烦。”骆闻淡淡笑了下。

“你以前养过狗吗?”

“以前?”骆闻想起了八年前那条狗,不过那时他和那条狗接触的时间很短,他点点头,道:“养过几个月,后来狗丢了。”

郭羽道:“狗不吃不喝,我觉得应该是到了陌生环境害怕,以前我养狗都是这样的,到新家头几天都胆子很小,过个三四天,狗习惯了就会又吃又喝,而且你这条有点像土狗杂交的,以后食量可大得很了。”

“哈哈,是吗,我养狗经验少,以后还要向你请教。”

“我也很喜欢狗,只是现在住这里不方便养,下回等狗伤好了,你把狗拉出来玩玩吧,我会教狗一些起立、坐下、叼东西的动作,训好后可有趣了。”

骆闻在杭市三年,除了单位里,很少跟其他人接触,也没有什么朋友。听郭羽这么说,他感到一份温馨的感觉,朝他笑了笑:“好的,如果真能那样,就太感谢了。”随后,骆闻转过身,扫了一眼那个黄毛,面无表情地走了。

11

郭羽和往常一样,来到“重庆面馆”,看时间已经晚上10点,店里没其他客人,朱家兄妹正在收拾店面准备打烊。

郭羽正要离开,朱慧如看见了他,[WWW。WΓsHU。COM]跑过来招呼道:“你要吃面吗?”

“呃……你们关门的话就算了。”他微微侧过头,面对朱慧如,他总是害羞不敢直视。

“没关系,不差这么一会儿。”朱慧如很热情。

“嗯,那请给我来一碗馄饨面。”

朱福来进厨房烧面,朱慧如坐到了他面前,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好像经常挺晚的?”

郭羽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红,他略低着头,像是面对老板的表情,老实地回答着:“公司有时候要加班,没办法。”

“你做什么工作的?”

“开发,唔,就是程序员,电脑里编程序写代码的。”

朱慧如拿出手机,把玩着道:“像手机里的游戏,就是用代码写出来的?”

“嗯,不过我不是做手机这块的,我做的是网页上的一些程序,就是你电脑上网时会用到的。”

“哇,好厉害,我就是以前不会读书,觉得读书好难,你肯定学了很多才这么厉害的。”

第一次有人夸自己“厉害”,郭羽笑着低下头。

两人聊了一阵,很快面做好了。朱慧如一直坐在他对面,他吃得很忐忑,似乎生怕大口吃,难看的吃相落入她的眼里。他感觉这一刻很温馨,也许……也许她对自己也有好感?可是他始终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现在的他,养活自己尚且紧凑,对于未来,他没有太多的想法。

这时,黄毛独自走到了他们店口,朝朱慧如道:“喂,美女,弄个蛋炒饭,待会儿你送到河边公园那儿来。”

朱慧如看到这家伙,当即皱起眉头,表示出了厌恶:“我们店关门了,今天不做了。”

黄毛瞪着眼指着郭羽:“这不刚做了吗,怎么轮到我就不做了,什么意思啊?”

“今天饭没了,没法做蛋炒饭。”

“饭没了面也行,赶快送来。”

“面也没了。”朱慧如显然不想做他这单经常不付钱的生意。

黄毛怒道:“你什么意思啊你!”

朱福来闻声连忙跛着脚从里屋跑出来,连声道:“有的有的,您稍等,我去做。”

“哥!”朱慧如重重叫了声。

黄毛抛下一句:“美女,我有事先走,等下你给我送到河边的公园来,一定要你送来。放心,不会少你钱,顺便把前几次的钱一起付了。”说着,他掏出一张一百块,放在桌上,又道,“多的零头下次吃面时算。”说完就走了。

朱慧如不情愿地站起身,拿过一百块,放进抽屉里,抱怨道:“哥,这神经病烦死了!”

朱福来劝慰着:“哎,没办法,做生意只能多忍着点。你要不愿送,等下我送过去吧。”

“算了算了,你腿脚——”朱慧如看着哥哥的瘸腿,道,“你还是留店里整理一下吧,我送去好了。”

郭羽凝神了片刻,小心地低声问:“他为什么要你把外卖送到河边的公园那里?”

“谁知道搞什么鬼。”朱慧如嘀咕一声,想起前几次送外卖,这黄毛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送到河边,万一他想……应该不至于吧,这流氓是本地人,不会这么大胆吧?还是以防万一的好,朱慧如系上腰包,然后走到抽屉那儿,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她偷偷地拿出一把水果刀,放进了腰包里。

很快,蛋炒饭做好,朱慧如熟练地打包好,拿着外卖往西面一条河旁的公园处走去。

郭羽心中担忧她一个女生送外卖到这么偏僻处给一个流氓,他不放心,可是他又能保护得了她吗?想了一阵,还是鼓起勇气,把面钱留在桌上,也往河边的公园快速走去。

12

面馆门前这条路往西走到底,七八百米左右的路程,是条景观河,河两边都是草地和人工种植的树木。那个所谓的公园其实只是社区架了一些铁质的健身器材,供市民锻炼。冬天来这里玩的人比较多,夏天的河边,蚊虫很多,尤其晚上更甚,所以很少有人来。此刻已夜深,这里更是寂无人声。

朱慧如独自提着外卖,走到公园处,看到黄毛正踩在扭腰器上左右晃着,她没好气地叫道:“喂,外卖给你送来了。”她放下塑料袋就准备走。

黄毛叫道:“别呀,美女。”他一手握着一听啤酒,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过来,“今天难得凉爽,咱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好不好?”

朱慧如懒得搭理他:“我没空,要回去睡觉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就聊一小时好啦,你看得出,我很喜欢你的。”黄毛腆着脸,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我真的走了。”朱慧如皱眉抛下一句,她一点都不想跟这流氓纠缠。

“哎呀,你这么不给面子吗?”他走上来,拉着她手臂,“一起喝点酒,你看我买了一袋啤酒,就是想跟你多聊聊。”

“放开我!”朱慧如叫着,开始挣脱。

黄毛咯咯笑着,把她往里面的草地上拉。

朱慧如被他一路拖到河边,用力地拍打他的手:“放开!放开!你这样我报警了!”

黄毛手被她拍得发痛,又加上酒精刺激,恼怒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一起喝酒聊聊怎么了!你别这么拽我告诉你!你坐下!”

朱慧如用力扭动手臂,挣脱开,正要逃,黄毛抛下啤酒,两只手一起抓住她:“今天老子非亲亲你不可!”说着,嘴巴就往她脸上凑。

“你放手!你放手!”朱慧如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拉开腰包,掏出水果刀,顶到他胸前,“你再弄!你再弄我捅过来了!”

黄毛退后一步,浑身散发着酒气,冷笑地看着她:“有性格,漂亮!”说着,又开始向前逼近,想要把刀夺过来。

朱慧如慢慢后退,和他保持距离,眼中充满惊恐:“你……你再过来,我真不客气了。”

黄毛依旧嬉皮笑脸:“你这样是想谋杀亲夫吗,哈哈,把刀给我吧,坐下来一起喝酒,哥哥会很疼你的。”

“别过来,你别过来。”

突然这时,黄毛猛地向前冲,朱慧如因为害怕而本能地闭上眼睛,拿着水果刀向前乱刺。下一秒,她感觉手上有一股热流,睁开眼,赫然看到黄毛的胸口和肚子上有三个血窟窿,其中胸口的那个血洞正一股股往外喷血,甚至溅了她一身。

朱慧如“啊”一声叫,慌忙推了黄毛一下,颤抖地往后逃几步,黄毛整个身体竟直直向后仰面躺下,只发出几声沉闷的呻吟。他倒下后,出现在朱慧如面前的,是郭羽瞪大的眼睛,他手里还举着一块石头,看到黄毛倒在血泊中,郭羽瞬时吓得面无人色。

“怎么……怎么会这样?”郭羽颤抖的眼神望着躺地扭动着的黄毛。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眼见朱慧如受辱,想冲上去帮忙,可他从小到大没打过架,他是个怯弱的人,他不敢跟黄毛对打,他鼓足了所有勇气,抛开了黄毛日后找他麻烦、报复打他的可怕想法,捡起一块石头从旁跳出来冲上去砸黄毛的头。

可这一砸,使得黄毛向前冲去,朱慧如以为黄毛要强行夺刀,本能地凭空乱刺,结果把黄毛扎出了三个血洞。

这一秒,空气中安静得能听见蚊子的叫声,两人都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心中没有一点预期和准备。

他俩都想着快点摆脱黄毛,谁也没想到会酿成如此惨剧。

黄毛会死吗?即便不死,以后的日子他肯定会报复呀。而且,这……这要赔多少钱?

可就在两人瞪大眼睛,头脑一片空白之际,朱慧如瞥见了草地前此刻正站着一个人,她瞬间吓呆了。

那人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随即朝他们笔直地走过来。



13

骆闻站在草地前停留了片刻,随即快步跑了上来,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手脚尚在一阵阵抽搐着的小流氓,愣了几秒,转头对这对早已吓傻的男女厉声叫道:“你们都做了什么啊!”

朱慧如一言不发,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

郭羽抽动着嘴巴,颤声道:“快……快送医院。”

骆闻蹲下身,看了几眼小流氓,叹口气:“心脏破了,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郭羽重复着这句话,看着小流氓手脚渐渐停止不动,忍不住眼泪直流下来。

骆闻看着他们两人低头哭泣,抿抿嘴,道:“你们还是快点报警自首吧。”

“报警自首……”郭羽愣了一下,随即站立不稳,一把跌倒,“是……是他先要来非礼她的,这个应该算正当防卫吧?这样……这样要坐牢吗?要……要赔多少钱?”他显得头脑混乱,彻底不知所措。

骆闻认真地看着他:“你想听真话吗?”

他痴呆地点点头。

“我看到尸体头上有破口,身上被扎了三刀,并且一刀扎破肋骨,刺入心脏。通常情况下,肋骨很坚硬,很不容易被刺穿。死者头上被砸,身上又刺了三刀,甚至刺破肋骨,有这样的正当防卫吗?恐怕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了。”

郭羽痛苦地叫道:“可是……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就是他先非礼她的,这怎么不是正当防卫啊!”

骆闻无情地摇摇头:“警察是看证据的,在尸体的直接证据面前,是否会采信你的单方面口供,不好说。”

“这!”郭羽感觉想呕吐,他紧紧闭上了嘴,感觉整个世界一片灰暗。他想起他微薄的收入,他想起他在农村的父母,他想起他那个残疾在家、需要人照顾的妹妹。他感觉人生突然失去了颜色。

骆闻看着两人,暗自叹息一声,撇着嘴摇摇头。

突然这时,郭羽睁亮眼睛,望着骆闻,道:“人是我杀的,我看到他要非礼她,就跑去砸了他的头,又捅了他几刀,不关她的事!”

这句话说完,骆闻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此刻刀还在朱慧如手里,朱慧如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而郭羽身上手上没有半点血。他要替她扛罪吗?

朱慧如同为惊讶地看着郭羽:“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

“没……没为什么,就是我干的,不关你的事,你要好好生活。”他慌张地低着头,手里摸出手机,“我……我现在就报警,我……我现在就自首。”

“不不,这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朱慧如连忙叫道,同时,脸上更是泪如雨下。

“小伙子,等一下,”骆闻冷静地叫住他,“你说人是你杀的,刀为什么在她那儿,她身上为什么都是血,而你身上没有?”

“这……”郭羽一下子愣住,反应过来,即便自己这么说,警察也不会相信的。

这时,朱慧如突然停下哭泣,缓缓道:“人是我杀的,大叔也看见了,可以作证,刀在我手里,我身上全是血,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骆闻再次大吃一惊,尽管他刚刚并没有看见他们杀人的那一刻,不过以他的专业眼光看得出,小流氓被杀与两个人都有关系,并不是某一个人单方面杀的。

他看向两人:“你们都想包庇对方?”

两人都闭嘴没回答。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郭羽微红着脸,摇摇头:“不是。”朱慧如也同样予以否认。

骆闻看着郭羽:“那么,你很喜欢她?”

郭羽一愣,随即低下头,然后,极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朱慧如惊讶地看着他:“你喜欢我?为什么你没告诉过我?”

“我……”郭羽说不出话。

“我明白了。”骆闻叹口气,“人是你们两人一起杀的,尽管是场意外,对吗?但我实话实说,这样的现场不可能让警察认为是正当防卫,不过早点报警自首,把当时的情况向警方说清楚,也许可以被判过失杀人,或许……应该会减免一些刑责。我需要提醒你们,不要想着替对方揽罪,那纯属徒劳,而且如果那样一来,即使你们之后再把当时情况说出来,警方也会怀疑真实性的。”说完,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他不想多惹事。

走出几步后,他听到郭羽低声痛苦地念叨着:“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他回头,看到两人呆坐在原地,眼中充满了绝望,他唏嘘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再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两人依旧如此,他又咬咬牙,再向前走出几步回头看,两人还是如此,他的心突然重重收缩了一下。

两个年轻人的人生轨迹,就因这个晚上的一场意外,就因一个小流氓的惹是生非,而彻底改写了吗?

即便轻判,关个七八年,可是他们这年纪,这个最珍贵的青春,就因此蹉跎,出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呢?

他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纠结了几下后,终于这一次,冲动战胜了理智,他骤然转过身,快步走到两个人面前,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如果,如果还有其他的挽回办法,你们想尝试吗?”

说完这句,骆闻自己心中也咯噔了一下。

曾经省厅刑侦专家组成员,宁市公安局的刑技处长,四十多岁就荣获公安部物鉴学科研进步一等奖的天才,法医和物鉴两项业务的双料全能专家,这一次,决定用自己的能力,改写两个年轻人无助的命运,他准备制造一场无证之罪,一个永远破不了的案。

14

“什么挽救办法?”郭羽急迫地问。

“嗯,”骆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比如,对现场处理一下,来证明这个人的死和你们俩没有关系,你们可以继续过你们的生活。”

“这个……真的可以吗?”一瞬间,郭羽心中害怕、犹豫、茫然、憧憬,各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他想到在农村的父母还有残疾的妹妹,如果他入狱,家中不但没有了主要收入来源,以后出狱后,他也完全无法胜任程序员的工作,到时还能怎么赚钱?回家种田吗?更何况,他看新闻知道,出了这种事,民事赔偿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个天文数字,一辈子都看不到头的天文数字。如果……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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