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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能侦探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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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另一方面,电话无疑是个问题。我使用时间机器——当然了,我难得使用一次——每次都有一部分原因是电话。电话出故障,我不得不叫个电话公司的智障来检修,他开始问一些愚蠢的问题,但不可能听懂答案。总而言之,重点是,我立下一条非常严格的规矩,那就是我绝对不能改变过去的任何事情——”他叹道,“——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诱惑。”
  “什么诱惑?”德克厉声道。
  “哦,就是一点,呃,我感兴趣的小事,”雷格含糊地说道,“完全无害,因为我严格遵守自己的规矩。但我感到悲哀。”
  “但你打破了你的规矩!”德克不肯让步,“昨天夜里!你改变了历史——”
  “呃,对,”雷格说,有点不安,“但情况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要是你看见那可怜孩子的表情。太凄惨了。她以为世界应该是个奇妙的地方,那些可怕的老学究却对她冷嘲热讽,因为世界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奇妙。我是说,”他向理查德恳切地说,“还记得考利吧?冷血的老山羊。真该灌点人性到他脑子里,哪怕是用砖头砸进去呢。不,我这么做完全是正当的。除此之外,我给自己立了一条非常严格的规矩——”
  理查德看着他,似乎逐渐明白了什么。
  “雷格,”他很有礼貌地说,“能给你一个小建议吗?”
  “当然可以了,我亲爱的小伙子,我洗耳恭听。”雷格说。
  “假如咱们这位共同的朋友请你沿着康河散步,千万别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德克认真地说,“他认为你事实上的行为和你陈述的理由之间有些不相称。”
  “哦。呃,但他的表达方式真奇怪——”
  “唔,他就是个奇怪的家伙。但你要明白,有时候你做一些事情或许还存在你未必意识到的其他原因。例如一个人受到催眠暗示——或者鬼魂附体。”
  雷格的脸色变得煞白。
  “鬼魂附体——”他说。
  “教授——雷格——我相信你想见我是有原因的。具体是什么原因?”
  ◇◇◇
  “剑桥!剑桥……到了!”车站公共广播系统像唱歌似的叫道。
  闹哄哄的宾客涌上月台,朝彼此叫嚷嘶喊。
  “罗德尼呢?”一个人说着,困难地从酒吧所在的那节车厢爬下来。他和同伴晃晃悠悠地东张西望。迈克尔·温顿—威克斯的庞然身影悄无声息地经过他们,走向出口。
  他们沿着列车从前跑到后,隔着脏兮兮的车窗向内张望。他们忽然看见失踪的伙伴依然坐在座位上,神情恍惚,车厢里已经几乎空无一人。他们使劲敲窗户,朝他叫喊。刚开始的一两秒,他毫无反应,紧接着忽然惊醒,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他喝醉了!”两个同伴兴高采烈地大叫,匆匆忙忙地重新爬上车,又匆匆忙忙地拖着罗德尼下车。
  他糊里糊涂地站在月台上,使劲摇脑袋。他抬起头,隔着铁轨看见迈克尔·温顿—威克斯拖着庞然身躯和沉重的行李钻进出租车。他失魂落魄地又站了一会儿。
  “真是非同寻常,”他说,“那家伙。他给我讲了一个好长的船难故事。”
  “哈,哈,”两个同伴之一咯咯笑道,“问你要钱了吗?”
  “什么?”罗德尼困惑道,“哦,不,没有。应该没有。但那不是船难,更像是一起事故,爆炸——?他似乎认为是他引起的。更确切地说,出了一起事故,接着他制造了爆炸,想把事情扳回正轨,但杀死了所有人。然后他说,在很多年里,只有多得可怕的腐烂淤泥,还有黏滑的有腿生物。真是太奇怪了。”
  “了不起的罗德尼!了不起的罗德尼撞上了一个疯子!”
  “我觉得他肯定脑子有问题。他忽然离题万里开始说什么鸟。他说,关于鸟的那些故事毫无意义。他希望自己能彻底摆脱关于鸟的那些故事。然后又说他会把事情扳回正轨。全都会被他扳回正轨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你该和我们一起去酒吧。太好玩了,我们——”
  “我也不喜欢他说再见时的语气。一点也不喜欢。”


第二十八章 
  “你还记得吧,”雷格说,“你今天下午走进来时,我说最近很无聊,但出于……一些有意思的原因……”
  “我记得非常清楚,”德克说,“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要是我没记错,你就站在这个地方。事实上,你穿的就是我现在看见的这身衣服,还有——”
  “闭嘴,德克,”理查德说,“听老先生说话,谢谢。”
  德克抱歉地微微鞠躬。
  “确实如此,”雷格说,“好吧,真相是我有许多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没用过时间机器了,因为我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某个人或某个东西企图让我用。刚开始只是非常微弱的冲动,但冲动后来一波一波越来越强烈。非常令人不安。我必须非常努力地反抗,因为它企图让我做我确实想做的事情。我要不是特别警惕,不允许自己随便做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意识到不仅是我本人的欲望在蠢蠢欲动,还有某种我之外的东西在制造压力。我意识到有某种异物企图侵入我的意识。情况顿时变得非常糟糕,家具开始飞来飞去,严重损伤了我那小小的乔治王写字台。你看看这个划痕——”
  “所以你昨晚才那么害怕楼上的东西?”理查德问。
  “哦,对,”雷格压低声音说,“相当害怕。但楼上其实只有一匹漂亮的马,所以没事了。我猜它大概是在我出去找粉底掩饰晒黑的皮肤时溜进来的。”
  “哦?”德克问,“你去哪儿买粉底?我想不出有几家药房是一匹马愿意去拜访的。”
  “哦,在昴宿星团里有一颗行星,那儿的灰尘刚好就是——”
  “你去了,”德克的声音几近耳语,“另一颗星球?只是为了弄些粉底?”
  “哦,距离无所谓的,”雷格喜滋滋地说,“在整个时空连续体里,两点之间的物理距离比一颗电子两个相邻轨道之间的角距还要小无数倍。说真的,那儿比药房远不到哪儿去,再说还不需要排队付钱。我总是没有足够的零钱,你呢?量子跳跃永远是我的首选。当然,除了必须面对电话带来的各种麻烦。事情从来不会那么简单,对吧?”
  他一时间似乎有点心烦意乱。
  “不过,我觉得,你此刻对我的想法没错。”他静静地说。
  “我对你是什么想法呢?”
  “我费尽周折去实现一个非常小的目标。哄小女孩开心,尽管她很可爱、讨人喜欢又有些伤心,但似乎无法解释——好吧,我现在愿意面对事实了,这是时间工程领域的一次相当庞大的行动。毫无疑问,称赞她的裙子好看要简单得多。也许……鬼魂——我们在讨论一个鬼魂,对吧?”
  “对,我认为是这样。”德克缓缓地说。
  “鬼魂?”理查德说,“别开玩笑——”
  “等一等!”德克突然叫道。“请继续。”他对雷格说。
  “有可能这个……鬼魂乘虚而入。我一直在非常费劲地抗拒做某件事,很容易害得自己落入另一个——”
  “现在呢?”
  “哦,完全消失了。鬼魂昨晚离开了我。”
  “我们必须思考,”德克望向理查德,“它去了什么地方。”
  “不,求你了,”理查德说,“别来这套。我都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认为我们在讨论时间机器,怎么又忽然冒出来一个鬼魂?”
  “那究竟是什么,”德克咬牙道,“迷住你的心神,让你爬上一幢楼的外墙?”
  “呃,你之前猜测,我接受了什么人的催眠暗示——”
  “我没有!我向你演示了催眠暗示的力量。但我认为,催眠和附体的效果非常类似。你会被迫去做各种各样可笑的事情,然后喜滋滋地捏造出不堪一击的借口欺骗自己。但是!你不可能被迫去做违背你性格基本特征的事情。你会战斗。你会反抗!”
  理查德想起昨夜他一时冲动更换答录机磁带时的那种解脱感。那是他忽然获胜的一场斗争的尾声。此刻他感觉到自己即将在另一场斗争中败下阵来,于是黯然叹息,将这一场失败和他的其他失败联系在一起。
  “没错!”德克叫道,“你不会那么做的!我们终于有进展了!你看,假如被催眠对象对其被要求做的事情有着基本的认同,那么催眠就会特别有效。为你要做的事找到合适的被催眠对象,催眠的效力会非常、非常强大。我觉得附体在这方面也是一样的。那么,我们掌握了哪些情况?
  “我们知道有个鬼魂想做到某些事情,正在寻找合适的对象附体以完成目标。教授——”
  “雷格——”雷格说。
  “雷格——能提一个特别私人的问题吗?要是你不想回答,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我会没完没了地烦你,直到你回答为止。我就是这么做事的,你要明白。你说你觉得某些事情对你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你想做,但不允许自己去做,而鬼魂想逼着你去做。求你了。也许你很难开口,但我认为,假如你肯告诉我们那是什么事,一定会极大地帮助我们。”
  “我不会告诉你。”
  “你必须明白那有多么重要——”
  “但我可以给你看。”雷格说。
  ◇◇◇
  圣塞德学院的门口,一个巨大的黑影拎着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黑色尼龙包。这个黑影属于迈克尔·温顿—威克斯,向看门人询问克罗诺蒂斯教授这会儿在不在房间里的声音属于迈克尔·温顿—威克斯,听见看门人说他要是知道就见鬼了因为电话似乎又出故障了的耳朵属于迈克尔·温顿—威克斯,但正在用他的眼睛注视世界的灵魂却不再是他的了。
  他已经彻底屈服。所有的怀疑、差异和困惑都已经消失。
  另一个意识完全控制了他。
  不属于迈克尔·温顿—威克斯的灵魂扫视面前的校园,已经逐渐习惯目前的状态。它最近这几个星期过得既丧气又恼火。
  几个星期!几微秒而已,眨眨眼的工夫。
  此刻栖息在迈克尔·温顿—威克斯躯体里的幽灵——鬼魂——见证过几近湮灭的许多个纪元的漫长年月,有时候甚至一口气就见证了几个世纪;它在地球上徜徉得太久,筑起这些高墙的生物仿佛仅仅几分钟前才刚刚出现。它个人的永恒时光——并不是真正的永恒,但几十亿年时间感觉起来也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徒然消耗。它走过看不见尽头的烂泥,蹚过一望无际的海洋,惊恐地望着黏滑的有腿生物忽然爬出腐烂的海洋——而此刻它们就在这儿,忽然间满地走来走去,当自己是这儿的主人,抱怨电话如何如何。
  它内心一个黑暗而沉默的角落知道它已经疯了。在得知自己干了什么和面临的存在状况后,它几乎立刻就被记忆逼疯了,记忆来自它已经死去的伙伴们,得知它尚在地球上徜徉便开始缠着它。它知道自己此刻被驱使着去做的事情违逆它本来的自我——那个它还依稀记得一点点的自我——但只有这一条路才能结束它没有止境的噩梦,噩梦几十亿年里的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加恐怖。
  它背起黑包,开始向前走。


第二十九章 
  雨林深处正在发生雨林里经常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下雨:所以雨林才叫雨林。
  这是一种温和而持久的雨,不是在每年晚些时候的夏季落下的噼里啪啦的暴雨。细密的雨雾纷纷扬扬,偶尔突破云层的阳光在雨雾中变得柔和,落在一棵大颅榄树湿漉漉的树皮上,闪闪发亮。有时候,阳光会对一只蝴蝶或一只一动不动的小蜥蜴做类似的事情,效果几乎让它们不堪忍受。
  高处的树顶上,一个极其异乎寻常的念头忽然跳进一只鸟的脑海,它拍打着翅膀疯狂扑腾,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枝杈,最后落在另一棵好得多的树上。它会蹲在那儿更冷静地思前想后,直到同一个念头再次跳进脑海,除非先到了该吃饭的时间。
  空气中充满气味——淡淡的花香,以及铺满森林地表的腐殖土的浓烈气味。
  根须在腐殖土中彼此纠缠,苔藓在腐殖土上生长,昆虫在里面爬行。
  森林里的某一处,一圈歪脖树围起来的一块泥泞土地上,一扇纯白色的门悄无声息地出现。过了几秒钟,门轻轻地“嘎吱”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瘦高男人向外张望,环顾四周,惊讶得直眨眼睛,然后又轻轻地关上门。
  几秒钟后,门再次打开,雷格向外张望。
  “是真的,”他说,“我向你们保证。出来自己看。”
  他走进森林,转过身,招呼另外两个人跟上。
  德克大胆地走出门,似乎只惊慌了眨一会儿眼的时间,然后便大声说他完全明白了机器的工作原理,原理显然牵涉到最小量子距离之间定义折叠宇宙的分形拓扑等值线的非实数,他惊讶的仅仅是他自己居然会没想到。
  “就像猫活门。”理查德在他背后的门口说。
  “呃,对,非常正确,”德克摘掉眼镜,靠在一棵树上擦了起来,“你当然看得出我在撒谎。就目前的处境而言,这个反应完全正常,相信你也会同意。完全正常。”他微微眯起眼睛,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几乎立刻就再次蒙上雾气。
  “太震惊了。”他承认道。
  理查德犹犹豫豫地走出来,一只脚留在雷格房间的地板上,另一只脚踩着森林的湿润泥土,站在那儿晃悠了一会儿。然后他向前迈步,完全投入这个世界。醉人的气味顿时充满他的肺部,这个地方带来的惊异感占据了他的心灵。他转过身,看着自己刚穿过的那道门。它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框,门框里面一扇普普通通的白色小门半开着。但这道门就这样大喇喇地立在开阔的丛林里。透过门洞,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刚走出的那个房间。
  他惊异地绕到门后面,试探每一英尺泥泞的土地,不怎么担心滑倒,更担心土地根本不存在。门后面就是一个门开着的普普通通的门框,你在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雨林里都找不到这种东西。他从后面走进那扇门,回头再看,就好像先前从前面走出时一样。厄本·克罗诺蒂斯教授在剑桥圣塞德学院的宿舍离这里肯定有几千英里远。几千?他们在哪儿?
  他向森林外张望,觉得透过树木之间见到远处有一丝波光。
  “那儿是大海吗?”他问。
  “上这儿来,看得更清楚一点。”雷格喊道,沿着一道滑溜溜的斜坡向上爬了一段,靠在一棵树上喘气。他抬起胳膊指给他们看。
  二人跟着他爬上去,闹哄哄地推开树木的枝杈,高处看不见的鸟儿纷纷怪叫抱怨。
  “太平洋?”德克问。
  “印度洋。”雷格说。
  德克再次擦拭眼镜,又看了一眼。
  “啊哈,对,没错。”他说。
  “不会是马达加斯加吧?”理查德说,“我去过——”
  “你去过?”雷格说,“地球上最美丽最令人惊叹的地方之一,但也充满了最可怕的……诱惑,对我来说。但这里不是马达加斯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清了清喉咙。
  “不是,”他继续道,“马达加斯加在——让我看看,哪个方向来着?——太阳在哪儿?对。那个方向。差不多是西边。马达加斯加在离这儿大约五百英里的西边。留尼旺岛大致在马达加斯加和我们之间。”
  “呃,那地方叫什么来着?”德克忽然说,用指节轻敲那棵树,惊走一只蜥蜴,“发邮票的那个地方,呃——毛里求斯。”
  “邮票?”雷格说。
  “对,你肯定知道,”德克说,“非常著名的邮票。细节我记不清了,但就是这儿发的。毛里求斯,出名是因为非常漂亮的邮票,颜色泛黄,脏兮兮的,用它换一个布伦海姆宫不在话下。还是说,我在想的是英属圭亚那?”
  “只有你,”理查德说,“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毛里求斯吗?”
  “是,”雷格说,“就是毛里求斯。”
  “但你不集邮?”
  “对。”
  “那到底是什么?”理查德忽然说,但德克还在原先的思路上。
  “可惜,”他对雷格说,“你能搞到一些最好的首日封。”
  雷格耸耸肩。“不怎么感兴趣。”他说。理查德在他们背后一步一滑地走下斜坡。
  “这儿有什么了不起的看头吗?”德克说,“不得不承认,和我预想中不一样。当然了,这儿有它的一种美,大自然什么的,但非常抱歉,我是个城市小子。”他再次擦拭眼镜,然后将眼镜推上鼻梁。
  他看见的东西吓得他退了一步,他听见雷格发出古怪的吃吃笑声。就在通往雷格房间的那道门前面,一场奇特的对峙正在发生。
  一只生气的大鸟看着理查德,理查德看着这只生气的大鸟。理查德看着大鸟,就好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鸟看着理查德,像是在挑战他敢不敢觉得它的长喙有哪怕一丁点儿可笑之处。
  大鸟满意地看到,理查德并不打算嘲笑它,于是带着冷酷而暴躁的容忍心打量理查德,心想他是打算继续傻站着,还是愿意做点有用的事情,比方说喂它吃东西。它迈开黄色大脚,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接着横走两步,最后向前走了一步。它再次不耐烦地看着理查德,不耐烦地嘎嘎怪叫。它低下头,用巨大得可笑的红色长喙犁地,像是在向理查德展示,这儿是个好地方,适合找些东西给它吃。
  “它吃大颅榄树的坚果。”雷格对理查德喊道。
  大鸟恼怒地瞪了雷格一眼,像是在说连白痴都该知道它吃什么。大鸟又望向理查德,歪了歪脑袋,像是忽然想到它确实有可能正在和白痴打交道,因此也许需要相应地重新考虑策略。
  “你背后的地上有一两个。”雷格温和地说。
  理查德震惊得精神恍惚,笨拙地转过身,看见地上有一两个偌大的坚果。他弯腰捡起一个,抬头望向雷格,雷格点点头鼓励他。他试探着把坚果递给大鸟,大鸟一低头,长喙恶狠狠地戳在他手指之间的坚果上。理查德的手依然伸在半空中,大鸟气呼呼地用长喙把它推开。
  大鸟看见理查德退到以示尊敬的地方,抬头伸长脖子,闭上黄色大眼,样子像是在毫无仪态地漱口,把坚果抖进食管里。它看上去至少高兴了些。它原先是一只生气的渡渡鸟,此刻至少是一只生气但吃了东西的渡渡鸟。它这辈子能指望的恐怕也就这么多了。
  大鸟慢吞吞地蹒跚着原地转身,啪嗒啪嗒地返回森林里它来的地方,像是在挑战理查德敢不敢觉得它屁股顶上那一小撮卷曲羽毛有哪怕一丁点儿可笑之处。
  “我来只是为了看一眼,”雷格用极低的声音说,德克望向他,尴尬地发现泪水充满老人的眼眶,老人飞快地擦掉眼泪,“绝对不能插手干涉——”
  理查德气喘吁吁地爬回山坡上。
  “那是一只渡渡鸟吗?”他喊道。
  “对,”雷格说,“这个时代仅剩的三只之一。现在是1676年。它们将在四年之内全部死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渡渡鸟了。来吧,”他说,“咱们回去。”
  ◇◇◇
  圣塞德学院二号宿舍楼拐角楼梯旁那扇锁得结结实实的外门里,仅仅一毫秒之前,随着一道微弱的闪光,内门打开,此刻又是一道微弱的闪光,内门关闭。
  迈克尔·温顿—威克斯的巨大身影穿过夜色走向闪光,抬头望向拐角的窗户。人眼也许能看见那微弱的闪光,但它混在窗户上舞动的模糊火光里,无从分辨。
  身影抬头望向暗沉沉的天空,寻找它知道肯定在那儿但绝对不可能看见的某件东西,就算天气晴朗也不行,更何况此刻天气并不晴朗。绕地轨道上如今堆满大大小小的太空垃圾,一件东西混迹其中,尽管其实很大,但人们也永远不会注意到。没错,这件东西能做到这一点,虽说感应力时不时地让它露出身形——时不时地,波动足够强烈时。近两百年以来,波动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
  一切终于全部归位。它已经找到完美的载体。
  完美的载体挪动双脚,穿过宿舍楼的庭院。
  教授本人刚开始似乎是个完美的选择,然而种种尝试只带来挫折、愤怒和——最终——灵感!弄个电僧到地球上来!它们被设计来相信一切,拥有彻底的可塑性。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教唆它执行任务。
  但不幸的是,它弄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电僧。让它相信一件事确实非常容易。但想让它持续相信一件事超过五分钟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了,比让教授去做他打心底里想做但不允许自己做的事情还要困难。
  然后是又一场失败,但紧接着奇迹发生了,完美的载体终于出现。事实证明,完美的载体就算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悔恨之情。
  湿漉漉的月亮裹着一身雾气,挣扎着爬上天空的一角。窗口,黑影悄然移动。


第三十章 
  德克从二号宿舍楼的窗口望着月亮。
  “我们不会,”他说,“等得太久。”
  “等什么?”理查德问。
  德克转过身。
  “那个鬼魂再次来找我们。”他说。“教授,”他对焦躁地坐在炉火旁的雷格说,“你的房间里有白兰地、法国香烟或者解忧念珠吗?”
  “没有。”雷格说。
  “那我只能无可救药地坐立不安了。”德克说,转身继续望着窗外。
  “我还没有被说服,”理查德说,“难道就没有其他解释了吗?除了……鬼魂——”
  “就像你必须亲眼见到时间机器运行才会接受一样,”德克答道,“理查德,我佩服你的怀疑态度,但一个怀疑论者也必须做好准备,在没有其他解释时接受难以接受的事实。一个东西长得像鸭子,嘎嘎叫得像鸭子,那我们至少要考虑这种可能性:我们手里有一只鸭科小型水禽。”
  “那鬼魂到底是什么?”
  “我认为,”德克说,“鬼魂是一个死于非命或意外的人,但他或她或它手上还有事情没结束,在事情结束或被扳回正轨前无法安息。”
  他再次转身面对二人。
  “也就是说,”他说,“鬼魂一旦知道时间机器的存在,时间机器就会对它产生莫大的吸引力。在鬼魂看来,时间机器提供了一个手段,能够把过去的错误纠正,从而让它获得自由。
  “因此它必定会回来。它首先尝试附体雷格,但雷格成功地顶住了。接下来是戏法、粉底和洗手间里的一匹马等种种变故,而我——”他停顿片刻,“——连我都无法理解这些,但我决心死也要搞明白。然后是你,理查德,出现在这儿。鬼魂撇下雷格,转而集中精神对付你。然后几乎立刻就发生了一个古怪但重要的转折。你做了一件你希望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我指的当然是你打电话给苏珊,在她的答录机上留言。
  “鬼魂抓住机会,企图诱使你撤销这件事。也就是返回过去,抹掉那条留言——改变你已经犯下的错误。只是为了看你会不会这么做,看这种行为是否符合你的性格。
  “假如你做了,现在就会完全沦陷在它的掌控之下。但就在最后一瞬间,你的本性高举叛旗,你拒绝这么做。于是鬼魂也放弃了你,不在你身上白费力气了。它肯定找到了另一个人。
  “它这么做已经有多久了?不知道。你现在理解了吗?听懂我说的这些话了吗?”
  理查德浑身发冷。
  “对,”他说,“我认为你无疑是正确的。”
  “那么我问你,”德克说,“鬼魂究竟是在什么时刻离开你的?”
  理查德吞了吞唾沫。
  “迈克尔·温顿—威克斯走出房间的时候。”他说。
  “那我就要琢磨了,”德克静静地说,“鬼魂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可能性。不知道这次它是不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看我们不会等得太久。”
  有人敲门。
  门打开了,迈克尔·温顿—威克斯站在门外。
  他开门见山:“求求你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雷格和理查德望向德克,然后望向迈克尔。
  “介意我找个地方放下这东西吗?”迈克尔说,“太沉了。装满了潜水装备。”
  ◇◇◇
  “哦,我明白了,”苏珊说,“哦,好的,谢谢,尼克拉,我会试试那种指法的。我确定他放个降E调在那儿只是为了惹人生气。对,我已经练了整整一个下午。第二乐章有些十六分音符简直混蛋之至。嗯,对,能帮我分神。不,没有新消息。整件事都让人困惑,可怕到了极点。我甚至不想——对了,晚些时候我能再给你打个电话吗?看看你感觉怎么样了。是啊,我知道,你永远分不清哪一个更糟糕,是生病,是抗生素,还是医生对待病患的态度。你照顾好自己,或者至少确保西蒙照顾好你。叫他带几加仑热柠檬水给你。好的。好了,回头再跟你聊。盖暖和点儿。再见。”
  她放下电话,继续拉大提琴。她还没开始考虑那个讨人厌的降E调,电话就又响了。她原本把电话从底座上摘下来晾了一个下午,但刚才打完电话后忘记了这么做。
  她叹了口气,立好大提琴,放下琴弓,走过去再次拿起电话。
  “哈喽?”她问。
  还是没人说话,只有遥远的呼啸风声。她气呼呼地摔下听筒。
  她等了几秒钟,确定线路已经畅通,正要再次把电话拿开,忽然想到理查德说不定会找她。
  她犹豫了。
  她向自己承认,她很少听答录机上的留言,因为她开答录机只是为了戈登的方便,并且这会儿她不想被迫想起戈登。
  不过,她还是打开答录机,调低音量,然后回去继续练莫扎特存心用来为难大提琴手的降E调。
  ◇◇◇
  德克·简特利整体侦探事务所黑洞洞的办公室里,戈登·路笨拙地把电话放回底座上,一屁股跌坐下去,陷入最无法自拔的沮丧。他甚至没有挣扎,听凭自己穿过座位,轻轻地落在地板上。
  电话第一次开始自动拨号,皮尔斯小姐就逃出办公室,她对诸如此类之事的耐心终于再次耗尽,从此办公室就完全落在戈登手上。然而,无论他尝试联系谁,结果都是彻底的失败。
  更确切地说,他只尝试过联系苏珊,他在乎的人只有她一个。他被杀时正在对苏珊说话,他知道自己必须通过某种方法再次和她交谈。但是大半个下午她都把电话取下来撂在一旁,而就算电话能接通,她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放弃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滑出办公室,下楼回到暗沉沉的街上。他漫无目标地飘荡了一会儿,在运河上走了一阵,很快就玩厌了这个把戏,于是重新飘回街上。
  洋溢着灯光和生机的房屋尤其惹他生气,因为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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