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轮回三部完-第6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没有胡思乱想。”朱若云拭去了眼泪,痴痴地望着已经几乎快消失在雪花中的郭明义身影,淡淡地道,“为了成佛,他必须杀掉王芳燕,他必须亲手了断这一段感情。”
“嗤!”茫茫白雪间突然传来这轻微的声响,所有人的内心都轻微地一颤,当刀子插入鲜活的血肉,当红色的液体迸溅在空中,当生命消逝在又一个轮回,所需的仅仅就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声响。
郭明义下手下得干净利落,王芳燕几乎毫无痛苦地走向了黄泉。雪下得更大了,弥漫了几乎所有的视线,假菩提迎风站着,屹立不动,他是魔物,风雪对他的视觉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相反,却是对郭明义严重的阻碍。
莫陵开始寻思要不要另外找个地方,他觉得这样战斗下去,自己这方必输无疑。
眼见创始人已经倒毙,魔物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回荡在雪天的上空,它们在质疑为什么假菩提还不动手。
假菩提比其他任何魔物都要对郭明义恨得咬牙切齿,可他之所以不动手,不是因为不想动,而是不能动,他必须要留着郭明义,他看出来郭明义已经开始为最后的成佛做一系列的先行准备,而他要等待这个最终结果的到来。
胜负不是关键,他要用郭明义最终惨败的结局昭示天下,这个世间绝对不可能存在纯粹的光明,圣洁的人心,他要让所有心存希望的人放弃最后一份努力,就象当年对菩提一样,菩提的死不正是挫败了将近一百年的希望之火吗?
莫陵是唯一靠近战局中心的人,他距离郭明义不过才十几米远,但他也只能模糊看见郭明义蹲下身来,似乎一直默默望着王芳燕的尸体,一动不动,不禁眉头一皱,大声喊道:“喂,雪太大了,我们得换一个地方。”他这句话明是对郭明义说,实际上是讲给假菩提听的。
有恃无恐的假菩提张口就答应了:“没问题。”没想到郭明义站起身来,简明扼要地拒绝了这个用心良苦的提议:“不用,这里就行。”
莫陵几乎吐血,他觉得郭明义是不是已经打算上来找死,所以才一个个地将未解的恩怨结清。
郭明义转身向莫陵走来,莫陵这才发现他手中竟然捏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血还在一滴一滴地流淌,没有被冻住,显然是刚从王芳燕的尸体中拔了出来。
莫陵心中一紧,他似乎猜到了什么,郭明义已经直接越过他朝潘旻他们走了过去,来到潘旻和鉴印大师等人的面前,郭明义低头看看匕首,又看了看前方,突然开口道:“对不起,接下来轮到你了。”他的话语异常地柔和,听着让人心酸几乎落泪。
潘旻身子狠狠一颤,语无伦次慌慌张张地道:“师兄,我……我不行,我……我打不赢……”话未说完,旁边纤弱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我明白,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啊?”潘旻的嘴巴张成标准的O型,他茫然不解地看看郭明义,又看看朱若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朱若云背转身没有再看郭明义,低低的道:“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我不想做师姐的替代品,师姐再怎么心狠手辣,她也终究不过是一个想对抗命运的无辜女子。我知道,你我都不会再有来生,但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爱她,给她最后一点温暖。而对于我,远远看着便已足够。”她顿了一下,又道:“我不用你来杀我,你也不用保全我的魂魄,我使用了那么多次夺魂术,也算害死了无数人命,早已为天地所不容,我只要一旦身死,就会遭受天谴,自动魂消魄散,这么一来,你也就圆满了。”
说完这些话,不等周边任何人有反应的时间,朱若云突然一个轻盈的跃身,如同那南飞望春的燕子,飞到悬崖边上,紧接着做出了跟马荣帧一模一样的举动——跳崖!
“不——”潘旻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他做出了这辈子最快的冲刺,可是依旧抵不过那纵身一跃的坚决,连那白色的衣裳也未抓住半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芳魂飘散,从此湮灭人间。
“师兄,你为什么……”一向温顺而胆小的潘旻,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狰狞的怒火,也就在这一瞬间,让他彻底看明白了自己对朱若云的心意。
鉴印大师的身子略微有些颤抖,他似乎也猜出了郭明义的动机,他依稀记得,当年菩提也曾提过要杀朱若云,那时听起来是多么石破天惊的一个想法,最后朱若云不知所踪,菩提也只好罢手。
郭明义避开了潘旻愤怒至极的目光:“她说得对,她用了太多次夺魂术,杀死了太多无辜的人,马荣帧只是杀了师父而已,就已经要血债血偿,那若云她也逃不掉这样的命运,否则天理偏差,正道难存。”
潘旻红了眼睛,扯着脖子吼道:“那你呢?你在宿舍大开杀戒,屠戮数百条人命,这样的血债你又打算如何血偿?”
郭明义的身子一僵,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分辨,反而慢慢转身望向了鉴印大师,鉴印大师立刻全神戒备,冷冷的道:“郭施主,老衲可不打算自动跳崖。”
“你知道菩提最终为什么没能成功吗?”这句话问得假菩提和鉴印大师都是心里一紧,鉴印大师紧张的道:“我不管他在冥界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也不管他怎么控诉我的无情,为了天下,我只能这样做,哪怕担待千万年的骂名。”
郭明义道:“他并没有说过一句关于你的话,他已放下了过去,放不下的人是你。你们大家都以为,菩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在最后的关键一刻误入歧途,这才成佛失败。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鉴印大师!是因为你,菩提才没能迈过去最后一道坎!如果没有你,他早就成功了!!”
鉴印大师深深地震惊了:“你……你瞎说!他没能成功跟我有什么关系?”
“洪元圣祖师留给后人四句话:无根无长,皆根皆长。无喜无痛,全喜全痛。无根无长,无喜无痛,指的是要跨越、放下人世间的所有情感,包括黑暗的、光明的,这样内心才能达到完全的纯净,让魔物探知不了,侵袭不到,得以自保。”郭明义的这番解释让假菩提心神一凛,他目前的确是无法探知郭明义的心境。
郭明义垂下了拿着刀的匕首,慢慢地转过身来,轻轻地道:“大师,你不了解菩提临死前的痛苦,可我感同身受,真的,感同身受。”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毫不闪避地正正对着还拿着玉虚杏黄伞站在山顶中央的莫陵。
莫陵目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从魔物群中冲上来一大批人,个个手持法器,将郭明义团团围住,喝道:“你想干什么?!”正是灵霄派的弟子,尤其是钱密松,在山下听了郭明义一一将朱若云、王芳燕逼死的事实之后,心慌意乱,不顾一切赶紧带人上山,终于赶得及护住了莫陵。
郭明义眉头微微皱起,尽管他的实力不同凡响,但是要同时对付那么多人,还真的有点吃力。正在为难之际,假菩提开口了:“需要我帮忙吗?”
莫陵朝他一瞪眼:“不用!”随即对钱密松道:“你们上来干什么?想造反吗?退下!”钱密松急了:“不是啊,掌门,他好像要对你不利。”莫陵把脸一冷:“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真的是想造反了么?”
莫陵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钱密松登时涨红了脸,旁边一个弟子见势不对,赶紧扯扯他的衣袖道:“算了,我们先退下吧,掌门有玉虚杏黄伞,郭明义也奈何不了他的。”
钱密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是两秒钟之后,他立刻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了,因为在他们撤退的同时,莫陵扔掉了玉虚杏黄伞,那根保全他无数次生命安全号称天下第一防御仙器无人能敌的玉虚杏黄伞。
然后,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郭明义突然如同一道闪电向前疾冲,银光划过天际,只听“砰”的一声,两个人影重重地撞在了悬崖边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郭明义单手持刀,卡在莫陵的喉咙处,右手反制,紧紧地捏住了莫陵手腕命门,将他彻底逼退在巨石上无法动弹。
这一次的突变猝不及防,钱密松等人大吃一惊,本能地冲了上去,再次将郭明义团团围住,却不敢妄动,因为莫陵已经毫无防守之力,完全处于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地步。
潘旻也吓了一跳,冲上来怒吼道:“郭明义你疯了?!莫大哥抛弃掌门之位,一路跟着你艰辛至今,你他妈的要过河拆桥了吗?!”钱密松叫道:“潘旻,你快点让郭明义那个疯子立刻放下匕首,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在这个严密的包围圈中心,最应该惊慌失措面如死灰的莫陵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镇定和从容,他看向钱密松的目光里充满了平静安详,仿佛面对的不是危机,而是希望,“我让你们退下,听到了没有?”
“掌门!!”钱密松难以置信的喊道,“你已经够忍让这个任性的家伙了,难道你还连命都一起搭上?他现在是想要杀你啊!!”说着,泪水早已决堤,夺眶而出,倾流直下。
“我说了退下,如果你们再敢抗命,我就将你们全部驱逐出灵霄派,以掌门的名义。” 莫陵的话语里全部是寒冷的冰棱,没有任何温度。
“不——”愣了好大一会儿,又惊又怒的钱密松抗声道,“我不会再听从你的话!一直以来,你的话我奉若神明,你让我们抛下你回山自保,我们心里那么难受,可我们照做了;你让我们不要管你任由你自生自灭,我们忐忑不安,可我们照做了;现在这个疯子要杀你,你让我们袖手旁观,我若照做,便连这天地都容不下去!你只管你的心意,又何时曾经顾及过我们的心意?!”说及此处,灵霄派的弟子们都触痛心中软肋,眼中落泪,莫陵的出走不仅让风光无限的灵霄派一落千丈,受人耻笑,更让所有人心中都结下了落寞惆怅的心结。
莫陵心中一震,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他也不禁眼眶湿润,欲言又止,哽了半晌,一抹苦笑出现在他的嘴角,摇摇头,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絮絮叨叨:“你们不了解……你们不了解情况……”
就在这个僵持的时候,郭明义的发声象是一个重磅炸弹将这温情的气氛全然打破:“我了解并且欣赏你们的心意,但它不会起任何效用,凭你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在我手上抢走一个完全被反制住的人。”
潘旻登时紧张道:“师兄,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们都知道你想成佛想得快发疯了,可是成佛不是这样成的。你杀死王芳燕,逼死朱若云,现在又想对莫大哥下手,你已经犯下了血海孽债,结下了不知多少世的恶果,如果再不幡然醒悟,就真的是苦海再无退路了!我们学了那么多的佛义,佛没让你杀人,是让你救人;佛让我们杀魔,而你现在却在成魔!”
“佛义?天下人学的佛义,都是向佛之义,不是成佛之义。”郭明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雪花飘过他的额角,轻轻触碰,洁白的温润中映照出决绝的光泽,“鉴印大师,你从来没有深究为什么菩提会失败,你只是单纯地觉得他没有那个机缘,没有踏进去正确的路。其实,他早已找到了正确的路,甚至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他离成佛仅有一步之遥,然而,没有人知道,那一步的迈出需要付出多大的艰辛,那一步的跨越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那一步的完成需要下定多大的决心。可他……可他……最终还是没能跨出去。”
“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最终勘破大义,悟破轮回,成就金身,荣列佛尊,这是连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的故事。世人都以为彻悟是最难的一步,这个观点既对也不对。说它对,是因为凡人真的很难彻悟,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说看破生死就能看破生死,说领会因果就领会因果,否则人人都可成佛,除非经历过大风大浪,大灾大难,从生死边缘爬过来的人或许能有所悟,但那也决不到佛的高度;说它不对,是因为彻悟之所以难,不在于彻悟的本身,而在于彻悟的前提。你要彻悟,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舍弃一切。”
“佛祖为了成佛,先后舍弃了自己世俗的家庭,舍弃了所有牵绊,才得以大慈大悲之像普度众生。这个神话听起来多么美好,可是在历史滚滚的洪流中,有几人能够做到?为什么自释迦牟尼之后,再无人成佛?彭祖成仙,张三丰飞升,他们不过就是延年益寿,腾云驾雾,远不到慧眼乾坤,掌控天下的境界。洪元圣祖师道心那么坚定的人,断了红尘遁入道门,到头来不也放不下自己的女儿,甘愿身受一刀,以还愧疚?都说放下舍弃,可谁能真正舍弃?所以,轮回才一世世地失败。”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从郭明义的口中娓娓道来,尽管他语气和缓,神情温柔,音调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感,但听在众人耳中,尤其是鉴印大师耳中,却如晴天霹雳,让他全身僵硬,冰冷彻骨。
只听郭明义继续娓娓的道:“菩提看到了这一点,也悟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判断就是,凡人若想成佛,必须采用非常手段。既然不能舍弃,那就不如了断。当你所牵绊的东西不存在于这世间,也就无所谓舍弃不舍弃了。这就是洪元圣祖师说的‘无根无长’的含义,没有根的感情就不会滋长,只会枯萎。而人世间最大的情感无非三种:亲情、爱情和友情。菩提自小受父母抛弃、师门驱逐,孤身长大,因此无所谓亲情;他同时修佛道两家,清心寡欲,对红尘女子毫无眷恋,因此也无所谓爱情,这是他的幸运,因为他只需要跨越一道感情;可这也是他的不幸,没有前两道的磨练,他便以为这事轻而易举。”
郭明义的目光渐趋尖锐,越过灵霄派的众人,直奔早已脸色苍白的鉴印大师,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刃,剜进鉴印大师的心里,一下,两下,几乎要把所有围着心脏的经脉血管都尽数砍断,惟独剩下那颗红彤彤的心脏还在孤独地跳动。
那一刻,鉴印大师想起了多年前以为已经被自己遗忘的往事:菩提举着匕首在他的门口徘徊不前,他那清秀无比的脸上出现了无比落寞和凄清的神情,最终慨然长叹一声,掉头离去;自己由此心神不定,断定他成佛失败,已经入魔,所以痛下杀手。
那一晚,他顺利地潜入菩提的房间,从来不喜睡觉而只是冥思打坐的菩提却反常地躺在床上,面色安详,月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屋内,有种异常的宛如死去般的安详。鉴印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害怕,他颤抖着手将匕首狠狠扎向菩提的胸膛,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睡袍,可菩提的眉眼之间依旧蕴含着那温柔的笑意,仿佛完全没有痛苦。一直到七日后举丧出殡,鉴印都还死死地记得菩提那彷如在生的面庞,看着棺盖被缓缓地盖上,他甚至有种菩提仍在世间的错觉。
从此,那一天的记忆就被他完全封闭,他不去回想有关菩提的任何事情,也不再思考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是全力以赴去完成寻找下一世的使命,他从来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却丝毫没想过为何那晚可以那么顺利地潜进房间,向来谨慎细密的菩提何以毫无防备。
那些因为事实被掩盖而得来的心安理得、大义凛然在真相被揭晓的一瞬间都变得苍白无力、土崩瓦解,而鉴印也从郭明义的话中知晓了以上一切困惑的答案——因为菩提越不过那道坎,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不——”突然明白了真正历史的鉴印大师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在地上,老泪纵横,“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菩提,对不起,菩提……你出来见见我……”他痛彻心扉的哭喊让周围所有人都动容了,悔恨的痛苦吞噬着那些飞扬的雪花,任凭他如何呼唤,如何号哭,雪地上都没有再出现第二个人影。
鉴印大师并不知道,菩提一早赴了轮回,对他而言,放下便是无须记挂,从不回头。
那个时刻,鉴印大师心里很希望郭明义能多对自己说一些话,哪怕是一些刻薄狠毒的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郭明义似乎言尽于此,他转过头,不再看鉴印大师,而是将目光正望向了莫陵。
“我是一个孤儿,自小父母双亡,尊师如父,抚养我长大,他已不幸身死,因此我没有了亲情的牵挂。九世之前,我与王芳燕情投意合,却最终因意念的分歧而分道扬镳,九世之后依旧牵绊良多,我恨不起她便是例证。朱若云心思坚定,牺牲诸多,因此在这世终于打动我心,这两个女人就是我爱情的两端,一端连着过去,一端连着现在。王芳燕的死是还洪元圣祖师的债,朱若云的死是还那些被无辜夺魂身死的人的债,还强行违逆天理的债,所以我也没有了爱情的牵挂。”
说到这里,郭明义的眼眶中浸润泪水,语音也渐转哽咽,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这时只要莫陵一个反身,就可夺走那把致命威胁的匕首,可是莫陵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郭明义,静静地等他说出下面的话。
“可是,莫陵,你是我生死相交的兄弟。一路以来,你比其他人更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我所做的是真理,你为了保全我不惜抛却一切名利,和我一起颠沛流离、跋山涉水;你为了我心念坚定不误入歧途,用尽所有聪明才智拨开谜云寻找光明;最终你也为了我一起来到这危机四伏的山顶,跟我共同面对这深不可测凶险诡谲的成佛之路。此情此义,我郭明义无可报答。我想让你知道,我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意你受一点伤害;我宁愿自己飞灰烟灭,也想你幸福地存活世间。我的痛苦只是我的痛苦,而你的快乐却是我的快乐。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重蹈菩提覆辙。我唯一跨不过的,彻悟不了的,便是这友情。因为我对你实在牵绊太多,记挂太多。”
郭明义的真情流露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酸酸麻麻的心痛,那种痛绵延开来,细细游走在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生长,紧接着一下被拔掉,露出黑漆漆的空洞,透着血淋淋剜肉的颤抖。
很多人都忍不住哭了,包括钱密松,包括潘旻,虽然郭明义的刀还架在莫陵的脖子上,但没有一个人质疑郭明义话语中透出的真诚和痛苦,因为唯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痛,才会藉由平淡的语言产生传染的魔力,渐渐使每一个人感同身受、心生裂痕。
此刻的莫陵眼眶也湿润了,可以看到莹润的结晶荡漾着细微的涟漪,可是最终倔强地没有流下去,他轻轻地握住了郭明义颤抖地举着匕首的手,缓缓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对你,亦是如此。”短短的一句话,宣告了菩提双骄彼此间心意的相同。
这也许是人世间最绝美的风景,亦是最凄然的绝壁。
不等郭明义说下去,莫陵已经轻轻地接口道:“你不必说,我都懂得。你我今日,已经是背水一战。若你不能成佛,则我们,潘旻,灵霄诸人都会被魔物所杀,剥夺奈何资格,鬼死为界。前后都是死,所以你才剑走偏锋,铤而走险,其实你也并不知道这条路究竟会不会成功。”
潘旻在一边激动地大喊:“莫大哥你在瞎扯什么?这条路根本不可能成功,他这不是成佛,是成魔!”
莫陵充耳不闻,继续说道:“但你下不了手,这是我的判断,也将会是天命的判断。”郭明义痛苦地闭上眼睛,黯然道:“你说的没错,你毫无负我之行,只有恩我之举,所以我没有理由杀你,也无法杀你。”
莫陵温和一笑,浑然如峰峦的五官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飘逸,就连看着都觉得心神摇弋:“我上此山,早已抱有必死之心,魂消魄散之意。与其窝囊地死在魔物手中,或者委屈地死在你的手中,又或者沮丧地看着你失败死在崩塌之中,还不如轰烈地死于自己手中,如此,也不负了那个所谓的‘天才’名声。”
话音刚落,莫陵握着郭明义的手已经暗施力道,匕首的锋芒在半空中急转而过,划出近乎完美的弧线,“不——不要——”随着钱密松撕心裂肺地一声喊叫,血色的花朵依旧不可避免地在圣洁的纯白中盛开,鲜艳得如同仙物,不可亵渎。
那一瞬间,郭明义的心中仿佛有什么突然碎裂了一样,刀绞般的剧痛几乎使他无法呼吸,也让他的大脑中枢丧失了对肢体的所有控制力,他只是本能地做出了唯一的反应,扔掉了那把滚烫的匕首,抱住了那具瘫软下来渐渐冰凉的躯体。
痛到极致,便连哭也是一种奢侈。
那绝美的容颜上依旧挂着往昔在生时的笑意,浅浅淡淡,却又无法抹去,一翘一弯,足以倾国倾城,一代人物,终于如斯逝去。
四周一片哭声,围着的众人瘫倒在地,假菩提远远地看着,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不舍:他原本恨极屡屡坏他好事的莫陵,一直想着怎么折磨他到死去活来不得超生,没想到会是这么刚烈的结局,倒不由得暗自生了几分敬意。
劲敌身死,对于自己本来是非常有利的境地,但不知为什么,假菩提心中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越来越看不懂郭明义的举动,他总觉得,郭明义不是在成佛,而是在成魔。
因为杀人,就是为魔。莫非他想以魔抗魔?
那边,郭明义已经缓缓地将莫陵的尸体放了下来,他走过去,捡起玉虚杏黄伞,愣了好大一阵子,这才走回去,慢慢地庄重地将那仙器放入莫陵冰凉的手心,左右手交叉握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胸前。
感应到主人的逝去,玉虚杏黄伞发出一阵悲鸣,金光大放,层层涤荡过这白雪皑皑的世界。
“郭明义!”已经哭红了双眼的潘旻疯狂地大吼,冲上去就是一掌,郭明义看也不看地将手一挥,潘旻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扑面而来,整个人腾空飞起,要不是钱密松见势不妙,上前硬接了一下,只怕已经滚下山崖了。
鉴印大师坐倒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与其说是郭明义的疯狂,不如说是菩提的疯狂,突然,他的心底萌生出阵阵的寒意,一直以来,他那么努力,近乎痴迷的追求,为了这条成佛的道路,却先后将菩提和郭明义送上这条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绝道。究竟是胜利必然要求残忍,还是从来都是差错?
但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里,核心是,这样强行终结所有、了断一切的郭明义会成佛吗?
其实这个问题早已有了答案,答案就在人心里,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承认。但再不肯承认的也会变成现实,郭明义放下玉虚杏黄伞重新站起来的那刻起,他的身上就已经有了稍微的不同。
一股浓烈的黑气渐渐地从郭明义的身上溢出,假菩提眯起了双眼,他认出那股黑气和他们魔物的不同,里面蕴含着更加危险、更加可怕、更加纯正、更加深不见底的气息。
摔得头破血流的潘旻不顾一切地爬起,强烈的愤怒使他忘记了周遭的形势,他对着郭明义声嘶力竭地大吼道:“郭明义,你还没有了断一切!你还认识那么多人,你还有我这个师弟,你难道不杀光他们吗?”
郭明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里那种炽热已经逐渐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寒气,只听他冷冷地道:“正合我意。今天我来,就是要杀光天下人,杀光天下魔物。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唯我独活!”
他铿锵的话语回荡在辽阔的山顶,激起了无数飞鹰,摇坠了无数冰棱,“轰!”一道巨大的紫色闪电猛地劈在了他的脚下,地上一阵猛烈的摇晃,逆天飞起的冰块碎屑铺满了天空,遮住了众人的双眼。
鉴印大师登时倒抽一口冷气,紫色雷电世所罕见,它只代表一种含义,那就是天谴!果然,郭明义没能成佛,而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成魔!
假菩提顿时也紧张起来,乾坤中只记载了成佛可以对抗魔物,可是并没有否认以魔抗魔未必不行,而且郭明义做得如此之绝,不留任何后路,所成之魔有可能吸尽天下戾气,威力之大不可小觑。
还没有众人接受这个骇人的事实,更剧烈的变化接踵而来。鉴印大师率先发现,从郭明义身上冒出的那股黑气具有极其可怕的杀伤力,它掠过松柏,再坚韧的苍绿都会争先恐后地枯萎;它漫过冰表,再顽固的冰块都会即时碎裂得不留痕迹;它拂过雪花,那些六角的银白立马变成纯黑的萤火,漂浮在空中幽幽伫立。
一时间,地动山摇,象是发生了八级以上的大地震,山体发生了巨大的开裂,半边山坡都滑了下去,无数人马和魔物哀嚎着掉进深不见底的悬崖,灰尘漫天,将原本清朗的天空变得如同污染最严重的雾霾。覆盖了不知道多少百年冰块的地表开始纷纷沉陷,除了郭明义站立的那一块,其他的都在快速地崩塌,不管生物死物,一起埋葬在那巨大的黑洞之中。
发现不妙的鉴印大师拔腿赶紧撤到假菩提那一边,这才幸免于难。莫陵手中的玉虚杏黄伞感知到那股巨大的黑气,一早金光大放,万朵金莲将钱密松潘旻等人团团围住,也保住了这边的山体安全。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郭明义的身上,只见他全身肌肉开始变异,覆盖上一层纯黑色的鳞甲,彷如一副天生的盔甲,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团血云,在血云的上方,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鬼头,双眼暴突,伸着殷红的舌头,凶狠地俯视着下方。
假菩提失声叫道:“魔神?!”鉴印大师心下一沉,那边钱密松已经连声问道:“什么魔神啊?到底什么情况?”
假菩提没有回答,倒是鉴印大师回答了:“相传魔物也可以修炼,修炼的最高境界也同佛祖一样,拥有不灭金身,天地乾坤,莫不能挡。佛祖当年为了封住它,与它苦斗八十一个周天,这才压住它在山下,并且在上面建造了西天极乐世界。”
郭明义修炼成了魔神?!这个消息简直要比莫陵的逝去还要让人觉得震惊和恐怖,鉴印大师忽然转头对假菩提道:“他虽然成为魔神,未必就会善待你们魔物,更何况你们之间恩怨太多,不如我们联手,先将魔神灭了。”
假菩提冷笑道:“怎么?这会子掂量形势不好了,就想着向我们求救了?”鉴印大师正色道:“若任他进化完全,魔神再世,世间再无佛祖可以抵挡,这天下就毁了。没有人心,自然也就没有魔物,对你们而言难道不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先把这仗打赢,过后我们再慢慢算账。”
鉴印大师说的是正理,假菩提何尝不知道?他强忍心中不爽,冷冷道:“成,那我们就先联手,事后再斗个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