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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镜鉴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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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此刻,说不定牛禄还在琼华岛上忙活着呢!
想通了这一点,刘鉴、王远华、袁忠彻三人就一起匆匆出了宋府,跨上马,直冲皇城工地。他们是急不可耐,宋礼虽然心里也急,终究老成多了,先给了他们一面可随意进出工地的腰牌,又指点说:“沿着太液池东岸不远就是船屋,可这时候是否有船,我就不清楚了。”
才出宋府,刘鉴就吩咐捧灯:“你快去观音庵通知骆小姐和瑞秋,请她们也速速赶来相助。”他不清楚牛禄是否还有同伙,若是精通数术之人,哪怕再厉害,凭他们刘、王、袁三人的本事,总也对付得了,可如果牛禄身边有个耍器械的保镖,二话不说拔刀就砍,这三个文官难免吃亏。不过,若得十三娘主仆从旁相助,那便无所畏惧了。
捧灯自从撺掇高亮接下了“以血引水”的差事,心里就一直发虚,总觉得“我不杀高亮,高亮却因我而死”。小童之前想装可怜,告王远华一个刁状,顺便请自家老爷想想办法救高亮一命,可惜形势紧迫,大人们此刻根本没心思再关注高亮,捧灯大大地讨了个没趣,此时巴不得离开他们越远越好,省得心里难受。于是接了差事,他朝刘鉴鞠一个躬,立刻撒开两条腿,往北就直奔了镇水观音庵。
为了联络方便,刘鉴安排十三娘主仆在观音庵寄住,距离宋府不过两三条街远,不过得绕个圈子,转向积水潭东北方,才有一座小石桥和观音庵所在的小岛相连。捧灯闷着头紧跑,不一会儿就赶到了。
正是辰时,观音庵大门紧闭,估计尼姑们还在正殿里做早课呢,阵阵诵经之声越墙传出。捧灯擂了几下门,却没人听见,没人来应,急得他直跺脚。若是瑞秋,大概一运气、一纵身就翻墙而入了,捧灯却没有这般本事,偏偏庵旁连棵足够粗壮、能往上爬的树都没有,他连转了好几圈,一看实在是“不得其门而入”,只好绕去了后门。
观音庵的后门其实也还没有开,捧灯的目标是后门旁的狗洞。这孩子跟着刘鉴住在柏林寺的时候,好几次都是大早上从寺院后门的狗洞溜出去玩,和村夫野老谈天说古。按他所想这和尚、尼姑本是一家,和尚庙后面既然有狗洞,这姑子庵后边也该有一两个才对。
来到后墙,果不其然门旁有洞,捧灯欢呼一声,屈膝矮身就钻了进去。可等进了庵堂他才发现,后院各间净室样子都差不多,比柏林寺的僧房更没特色,实在认不清哪间才是十三娘主仆寄住的屋子。可小童自有他的歪办法,当下张大了鼻孔四处去嗅――论理说尼姑是不化妆的,那么找门口带点脂粉气的肯定就没错了。
捧灯算是撞着了,其实庵堂后院的净室,一般都提供给来上香和太太、小姐们过夜,不过这些天偏就生意冷清,俗家就住了十三娘主仆二人,没过多久还真就被他给嗅到了。此时四下里僻静无声,只有阵阵梵音从大殿飘来,当此情境,捧灯也不敢放声喧哗,只是在门口小声地喊了几句,却不见有人搭腔。
捧灯心说:“爷他们急急忙忙就去了,看起来吩咐的这事儿耽搁不得。”于是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推门就往里闯,一进屋子就说:“小姐荣禀,敝上请小姐速往太液池之琼……”
话还没说完,捧灯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屋子角落里突然现出一个雪白的背影,一头金亮的长发好象瀑布似的直垂到腰间……他看到象牙般柔腻的一对肩膀,眼前才刚一晕,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娇呼,接着前额剧痛,“咣当”一声栽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捧灯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似乎仍然有那一对雪白的肩膀在放光,但随即就看到瑞秋横眉立目正瞪着自己,心说“不好”,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本是躺在地上的,不知道哪里传来一股气力,在他后腰一托,自己没怎么使劲就站起了身。随即耳边传来十三娘的声音:“果然刘大人说你鲁莽,你年纪虽小,终究是个男人,这庵堂后院也能乱闯吗?”
捧灯低下头,不敢去瞧瑞秋那恶狠狠的目光,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小人鲁莽,小人无行……实在是事情万分紧急,尊主下了严令来请……当此危局,就算您二位去往柏林寺,也是不得不冒昧闯一下的……”
他这话不说便罢,才说出口就引来瑞秋重重的一声冷哼,吓得小书童腿肚子直打哆嗦。瑞秋还以为捧灯在讽刺自己昨天擅闯柏林寺,可实际上捧灯那时候已被幻术所迷,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情。然而瑞秋也不好反驳他:“我们才不会乱闯!”所以只好“哼”了一声。
十三娘走从捧灯背后转到正面来,遮住了瑞秋恶狠狠的目光:“罢了,且饶你这一遭。别害怕,快说有何急事?”
捧灯巴不得对方转移话题,赶紧结结巴巴地把刘鉴等人怀疑牛禄就在琼华岛上,请十三娘主仆迅速前往增援的事情说了一遍。十三娘秀眉一蹙,转身对瑞秋说:“咱们快换衣服,去相助刘大人擒贼。”
主仆二人转到内室去换装了,剩下捧灯一个人垂着小脑袋站着,大气也不敢喘,可眼前还时不时冒出瑞秋那赤裸柔美的背影。他先是自怨自艾了一番,完了又责怪瑞秋:“我又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你是在洗澡是在擦身,大早晨的洗把脸不就结了么……”
他觉得额头还有点隐隐作痛,大着胆子走到桌边,朝桌上摆的菱花镜里一瞧,就见额头上红了一个点,就好似点了颗朱砂痣一般,伸手摸摸,越摸越痛。他嘴里嘀咕:“事情紧急,我又不是故意的,平常你给我看我还不希得看呢,竟然下这么重手……”可心里也明白看见大姑娘的身体,哪怕只是半截脊背,这罪过也实在不小。突然想到瑞秋本是剑侠,都传说剑侠能够千里飞剑,取人首级,虽然不知道刚才她拿什么东西打了自己,但倘若是飞过剑来,额头一下,自己小命立马就要完!
想到这里,不禁连打了两个哆嗦,差点就要瘫软在地。
还好时候不大,十三娘主仆就换了剑衣出来,招呼捧灯跟随,没有走观音庵正门,从后墙一个纵跃就出庵而去。捧灯根本跳不上,只好故伎重施,钻狗洞爬了出去。
十三娘主仆离开观音庵,先奔北转上大路,然后朝南疾跑,捧灯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跟随,虽说少年人精力足,他却哪里比得上这两位剑侠的脚程呢?很快就落在了后面。十三娘转过头来催促,瑞秋却始终不再望他一眼。
十三娘对瑞秋说:“你拉他一把。”瑞秋一撇嘴:“我才不要碰他呢!”十三娘莞尔一笑,转回头,伸出手来扳住了捧灯的肩膀。捧灯就觉得肩上一紧,两腿腾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就蹿了起来。耳旁风声呼呼,两侧的街道行人飞速朝后退去,小书童这个兴奋呀,立刻就把刚才的尴尬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不多时,一行三人就来到了太液池的北岸――他们身法极快,直闯皇城工地,守卫的兵丁竟然来不及拦阻。来到太液池畔,十三娘倒吸一口凉气,放下了捧灯。捧灯定睛一瞧,只见原本波光粼粼、水平如镜的太液池,此刻水位下降,并且卷起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好象水底下有一群怪鱼正在拼命吸水似的。
可是虽说太液池水位下降,眼看着也不象可以涉渡过去的样子。捧灯提醒说:“咱得绕到湖东去,宋老爷说那儿有船屋。”十三娘摇了摇头:“不用。”弯腰拣起地上一段枯枝朝水中掷去,随即左手一托捧灯的腋下,飞身而起就落到了枯枝上。
捧灯吓得闭起了眼睛,不敢朝下看,心里还在想:“听说当年达摩老祖一苇渡江,爷还说那是瞎编的,现而今骆小姐一枝渡湖――达摩老祖当然比骆小姐厉害,这儿能一枝渡湖,他老人家当然就能一苇渡江了……”
正想着呢,突然脚下一实,睁开眼睛再看,却不知怎么的已经来到了琼华岛上。转头左右一踅摸,原来瑞秋也早渡过来了,两人目光不经意地撞上,瑞秋一瞪眼,又是一声冷哼,吓得捧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琼华岛是个人工小山包,本是由挖掘太液池的淤泥堆积而成,岛东和岛南都有桥梁通着陆地,不过这时候已经破损不堪,难以行人了,所以宋礼才会提醒刘鉴他们,岛东北对岸有个船屋。岛上原本盖满了元代的皇家宫阙,此时也大多毁弃,光剩下残垣断壁和满地的碎石头,一眼望过去,树遮墙蔽,看不清哪里有人。
十三娘一放下捧灯,立刻就快步朝山顶跑去。捧灯和瑞秋在后跟随,才跑了两步,突然眼前腾起一股雾气,随即“呼”的一声,飞沙走石,几乎刮得三个人睁不开眼睛来。就听十三娘的声音喊:“妖人布了阵法,你们小心!”
如果没听过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大概捧灯会答应一声,然后硬着头皮硬往里闯吧,但他此刻心里却想:“天知道这是什么阵,说小心,我可该怎么小心?”十三娘挂念着刘鉴的安危,关照瑞秋说:“你看着点捧灯,我先去了。”
捧灯心说:“别呀,您把我和这丫头单独留下,她还不要了我的小命儿?!”正想着,突然胳臂上被个硬物重重地敲了一记,就听瑞秋“哼”了一声说:“后退三步,站稳了,别乱动!”
捧灯估计瑞秋是拿剑鞘敲的自己胳臂,心说:“你又不是大丈夫,还真一言九鼎,说不碰我就不碰我……”不敢违抗,乖乖地后退了三步。这三步不退则已,一退之下,突然眼前雾气消散,重放光明,而怪风也瞬间就停止了。
他瞪大了眼睛朝前望,看不见十三娘和瑞秋的身影。按道理不识阵法就不该乱闯,可这小书童莽撞惯了的,加上担心主人的安危――“此阵看来颇为凶险,未知尊主能识破否?”他站了没半柱香的时间,实在忍不住了,大着胆子又朝前迈了两步。
“呼~~”一阵大风迎面刮来,刮得捧灯原地转了半个圈,打个趔趄,差点摔倒。就这么一转,等风过去,他早就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了,想要往阵外退,可是连退六七步,眼前还是迷迷濛濛的雾气浓郁。
小书童心里着慌,不敢再退,低着头继续朝前乱闯。跑了几步,差点撞到一堵残墙,他心说“有门儿”,手脚并用,爬上了墙头。这再左右一望,就见雾气重重,缭绕流动,隐约的到处都是大石头堆,把四面八方都给堵住了,想要下墙找条路走,却根本就找不到。
捧灯不惊反喜,一拍巴掌:“我知道了,这是诸葛亮的八阵图!”这几年南京风行一本平话,名叫《三国志通俗演义》,刘鉴买了一部,捧灯偶尔翻到,爱不释手,看得是痛快淋漓。他还时常问刘鉴:“尊主,未审先公刘大人与那诸葛孔明强弱高下如何?”刘鉴不理,他却还要追问:“既云先公刘大人数术一时无两,何不为周瑜借来东风,反教诸葛孔明专美于前,何也?”
当时就挨了刘鉴好大一个暴栗,一方面要他好好说话,另方面嘲笑说:“你还真把说部当真事儿了,那风真是可以借得来的么?”
捧灯在刘鉴那里问不出子丑寅卯来,只好自己闷头读书,反复看了好多遍,很多情节都熟极而流了。此刻身处琼华岛上的阵法之中,《三国志通俗演义》中“八阵图石伏陆逊”一节突然就泛上了心头:
“陆逊方欲出阵,忽然狂风大作,一霎时,飞沙走石,遮天盖地。但见怪石嵯峨,槎枒似剑;横沙立土,重叠如山;江声浪涌,有如剑鼓之声。逊大惊曰:‘吾中诸葛之计也!’急欲回时,无路可出……”
心里在背,嘴里自然而然地就喊了出来:“吾中诸葛之计也!”不知道主人和王远华、袁忠彻是什么级别的军师,能不能比陆逊强,破得了这“牛葛亮”的八阵图,反正小书童知道自己是破不了的。当年陆逊被困,有诸葛亮的老丈人黄承彦来救他,不知道今天谁能来救自己?当下连曹操在华容道讲过的话都给急出来了:“吾命休矣!”
谁想到话才出口,残墙后面突然有人高声询问:“将军欲出此阵乎?”
按照《三国志通俗演义》上所写,陆逊被困八阵图中,无路可出,“正惊疑间,忽见一老人立于马前,笑曰:‘将军欲出此阵乎?’逊曰:‘愿长者引出。’老人策杖徐徐而行,径出石阵,并无所碍,送至山坡之上……”
这时候捧灯也听到有人问:“将军欲出此阵乎?”本能地就回复说:“愿长者引出。”同时定睛细看,就见重重迷雾之中,墙后面转出来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仙风道骨,手持竹杖,他几乎就要怀疑是黄承彦显灵了。
那老者到了近前,抬起竹杖递给捧灯:“抓牢了,跟我来。”捧灯这才看清楚,原来这老头不是黄承彦,却也是自己认得的人。他见天撞见这老头在街上闲逛,或者和几个年岁相当的老头子晒太阳说古,“八臂哪吒阵”那一套,就是他跟捧灯说起来的,刘鉴却说那是“江湖骗子口儿”。他某次还指引捧灯去看一道弯弯曲曲的围墙,说那是“龙”,捧灯后来一问,原来那地方就是北新桥海眼所在,提醒刘鉴,刘鉴却没搭理。
前情后事一连贯,捧灯心说:“这老头才不是江湖骗子哪,定是世外的高人了。”才想起来还从没问过老头的姓名。于是他一边接过竹杖一端,跟着老头走,一边学着演义中陆逊的口气问:“长者何人?”
老头回答说:“我要说是诸葛孔明之岳父,你也不会相信;我没女儿,就算有,也不会嫁给这布阵之人。若说姓名,老朽的俗名,五百年前便忘记了,就算不忘,你小娃娃也未必听说过呀。”
捧灯双眼一亮,心说五百年前就忘记了俗名,难道是神仙下凡来搭救我的吗?又问:“此莫非诸葛孔明之八阵图乎?”
老头捋着胡子,回头一笑:“此阵较八阵图凶险百倍,名叫‘八门金锁连环诛仙阵’。反复八门,按奇门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逆转而布,非止每日每时,几乎每漏每刻,每一刹那皆有变化。老夫适才于云端之上,见你从‘死门’而入,料想不识此阵,必为所迷。老夫平生好善,不忍见你陷没于此,故特自‘生门’引出也。”
这段话是套用演义上黄承彦的言辞,可是更加添油加醋,什么“适才在云端之上”,换个普通人打死也不会信,捧灯身在局中,还偏就信了。他继续学陆逊:“公曾学此阵法否?”按照黄承彦的回答,应该是:“变化无穷,不能学也。”可那老头却对捧灯说:“了然于胸,若是我布此阵啊,变化更多,便大罗金仙也要饿死其中,才不愧‘诛仙’之名!”
捧灯被这老头彻底给唬住了,根本没考虑大罗金仙是不是会饿死的问题,只是催促说:“既然如此厉害,想必小人的尊主也陷身于此,还请老神仙前往搭救。”
老头摇一摇头:“小娃娃我看你呀,鼻直而挺、山根丰隆、鼻翼饱满,唇色殷红、齿列整齐、白而不龅,额方而广、眼大有神、黑白分明,腮骨略突、面丰肉腴、人中形美。此相与老夫有缘,我故引你出阵,旁人我管他干嘛?”
脱口就是一大套,听得捧灯多少有点含糊:“这好象是说的旺夫之相呀……是书上写错了还是我记错了?嗯,老神仙的话,定然是对的……”
确实奇怪,捧灯跟着老头走,虽然眼前仍有重重迷雾,耳边风声呼呼,但风就从身旁掠过,飞沙走石也刮不到自己。说话间,他觉得眼前一亮,迷雾骤然散去,想必已经从什么“生门”走出了迷阵。老头轻轻从捧灯手里抽回竹杖,远远一指:“娃娃你看。”
北海琼华岛
明清两代的皇家御苑太液池,现在分为三个部分,北面是北海,南面就是中海和南海,并称中南海。琼华岛位于北海的南部,辽代的时候叫“瑶屿”,金代改名琼华岛,把从北宋都城汴梁御园“艮岳”里搬来的假山石全都堆在山上。到了元代,这座湖中小山改名为“万寿山”,明清两代又改回琼华岛之名。
现在琼华岛成为了北海公园的主体,四面临水,南有永安桥连接着团城。岛高32。8米,绕岛一周约880米,湖中莲叶滴翠,岛上树木苍郁,还有佛寺、殿阁,鳞次栉比,风光秀美。最有名的是山颠的白塔,所以琼花岛也被称为“白塔山”。
这座白塔建于清初的1651年,是一座藏式喇嘛塔。据说当时“有西域喇嘛者,欲以佛教阴赞皇猷,请立塔寺,寿国佑民”,得到顺治皇帝的允许,就在琼华岛上兴建了永安寺和白塔。白塔高35。9米,上圆下方,富于变化,为须弥山座式,塔顶设有宝盖、宝顶,并装饰有日、月及火焰花纹,以表示佛法象日、月那样光芒四射,永照大地。
今天,北海白塔和天坛祈年殿、故宫太和殿一样,都变成了古城北京千年历史的重要象征。
第廿九章 华严钟(1)
捧灯被个白胡子的神秘老头引出了迷阵,老头一指山顶:“娃娃你看。”捧灯赶紧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站立的位置距离山顶不过七八步之遥,可以看到顶上有一口水井,井边站着一个人,四十上下年纪,一张瘦长脸,意料之中,不是旁人,正是他们在找的户曹司务牛禄!
只见牛禄身穿一件宽袖大氅,上描八卦图形,可又不是捧灯熟悉的道家“紫授仙衣”。他披散着头发,左手持一柄桃木剑,右手举一个小金铃,注目井口,嘴唇嗫嚅,似乎正在诵念着些什么。再看他的面前,燃着香、点着烛,还摆了猪牛羊三牲和其它一些认不出来的东西。
捧灯左右望望,不见刘鉴等人,心说难道他们还陷身在阵中吗?还是求求老神仙,也把他们给接出来吧。可是就这么一愣,身边却早不见了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头的踪影。
捧灯没办法,看那牛禄似乎专心念咒,没注意到自己,他就蹑手蹑脚,慢慢地向山顶爬去。爬了几步,脚下一绊,低头看时,原来是手臂粗细、两尺来长一截树枝。于是小书童一咬牙关,轻轻抄起树枝,悄悄地蹩到牛禄身后,双手举起来,轮圆了就朝那家伙后脑狠狠地打下去。
其实牛禄早就发现了身旁有动静,但念咒正在紧要关头,一分神就得前功尽弃,所以也不敢转头去看来者究竟是谁。他早就在外面布下了阵法,别说平常人等难以进入,就算刘鉴他们到了,也能阻个一时三刻,心中盼着来的只是一只飞鸟走兽而已。等他感觉到这“飞鸟走兽”到了自己背后,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突然脑后一阵剧痛,一个前倾就栽倒在地,嘴巴恰巧就正对着上供的猪头,结结实实亲了个嘴。
捧灯一击得手,急忙后退,凝神戒备。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牛禄动弹,这才大着胆子再次靠近,用手里树枝捅了捅牛禄的后腰。牛禄还是一动不动,捧灯左右望望,还见不到刘鉴等人的身影,大叫了两声:“爷,您在哪儿?”没有人回答。又叫:“尊主……老神仙速来相助!”也不见回应。
这可怎么办好呢?牛禄是暂时晕过去了,可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醒来。捧灯想了想,干脆蹲下身撩开牛禄身披的大氅,费了半天劲,把他裤带给解了下来,反背对方两手,用裤带给捆了个结实。转头一想不对,这手虽然绑上了,他还有脚哪,一会儿醒来了撒腿就跑,自己可追赶不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解下自己的裤带,把牛禄双腿也绑在了一起。
小书童一手提着裤子站起身来,只见四周苍茫一片,别说人影,连鸟也不见一只,心里多少有点打哆嗦。可是也没别的法子,干脆蹲下来干等吧。还好,没让他等多久,就听见脑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袁忠彻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了,左手端一个小罗盘,右手还提着一把金算盘。
刘鉴等人早就来到了太液池畔,但在船屋为了调船耽误了一段时间,登上琼华岛的时候,十三娘主仆和捧灯已经闯入了皇城工地,两拨人也就前后脚。等上了山,他们没走两步就迈入迷阵之中。
照理说布置奇门阵法,得有树木土石之类为依托,任你法术高深,也不可能在平地上凭空变出一个阵来。只要有所凭借,那么懂行的人远远一看,自然心中了然,还没想明白破法,轻易不会踏足进去。
但是牛禄布这个阵,巧妙地运用了琼华岛上的地理环境。这里到处都堆满了元朝宫阙的废墟,砖石、梁柱,他略加移动就成为了阵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便精通数术之人,不细瞧也瞧不出来。
刘鉴等人一方面追寻牛禄之心急切,另方面也是疏忽了岛上的地理,所以毫无防备,一脚就迈进去了。虽然刚进阵就有所警觉,但要他们后退那是万万不能,这就是行家的臭脾气,三个人同时在想:“牛禄果有本领,这是故意考较我来着,如果此刻退出阵外,寻思破阵之策,不见我的能为,就算最终破阵而出,也要被他嘲笑。”
本来事态紧急,最忌冒进,如果三人中任何一人单独入阵,大概立刻就抽身而退了。只要退出阵外,旁观者清,以他们的本领,很快就能识破阵法。偏偏这三个人是一起来的,怕被同伴看轻了,谁都不肯先一步后退,不仅不退,反而大着胆子朝里闯走。这又多走了几步,可就彻底陷身阵中了。
三个人师承不同,擅长各异,都循着自己的思路去寻找前进方向,走了几步就各自失散。袁忠彻比较机灵,一看身边没有旁人了,立刻就从饕餮袋里掏出来罗盘和算盘,一边用罗盘指示方向,一边拨算盘计算五行八门的生克,很快就算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一点通,点点通,只要算出自己现在在哪里,再试试前后几个方位,不一会儿他就抢先走出阵来。
出得阵外,袁忠彻左右一望,没看到刘鉴和王远华,不免心中得意,赶紧揣好宝物,迈方步上了山头。捧灯是蹲在地上的,牛禄这个时候已经被打翻在地,袁忠彻不上山顶还看不见他们,等上了山顶才不禁愣住了,心说是这小书童比我还厉害?还是刘鉴他们其实早就到了,藏起来要看我的笑话呢?
还好就在此时,刘鉴等人也都陆续出了阵,袁忠彻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刘鉴和十三娘是肩并着肩,从山南爬上来的,王远华则是出现在山北,只有个瑞秋仍然不见踪影。
捧灯见了刘鉴,大喜过望,跳起来就喊:“尊主,仆已擒得牛禄在此!”他忘记自己抽了裤带去绑牛禄了,这一跳,立刻长裤褪下,把自己给生绊了一个大跟头。
刘鉴走上前去扶起捧灯,惊讶地问他:“这个阵挺厉害,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捧灯笑着回答说:“是个老神仙领我出来的。”
“什么老神仙?”
捧灯正要解释,那边袁忠彻已经从饕餮袋里抽出一条金丝索来,把牛禄牢牢捆上。王远华解开绑住牛禄手脚的裤带,递给捧灯。捧灯单接过自己的裤带,一边系裤子,一边对刘鉴说:“那老神仙可厉害啦,他说此阵名叫‘八门金锁连环诛仙阵’……”
袁忠彻冷笑一声:“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起这么无聊的阵名……咱们还是先审牛禄吧。”捧灯听他这话,分明是不相信自己,鼓着腮帮子正打算反驳,却被刘鉴按住了:“等会儿再说,先破了这妖人的邪术!”
从来任何事物,都是建设烦难,破坏容易,法术也是一样,况且牛禄念咒还没念完,就被捧灯给一棍子打翻在地了,施法不全,自然更易破解。当下王远华匆匆拔起井前的香烛,连着祭祀三牲等物全都远远抛开,又把牛禄先前手持的桃木剑就大腿上一折两段,金铃用脚踩扁,此外牛禄在井口上还贴了几道符,他也全都给撕了下来。
袁忠彻从饕餮袋里取出朱砂、黄纸,写就两道灵符,焚化了,把纸灰撒入井中。时候不大,只听井里“嗵嗵嗵”几声闷想,同时十三娘手搭凉棚远远一望,对众人说:“太液池里的漩涡散了,估计水位也会回涨。”
刘鉴踢了牛禄两脚,那家伙仍然是一动不动。他俯下身来检查,就看牛禄脑后一个大包,隐隐的还有血迹,不禁笑着问捧灯:“你打的?你这孩子下手还挺狠哪。”捧灯扁着嘴:“爷您总不出来,我一个人害怕,敢上去打他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了不起,很好,”刘鉴赞许地拍拍捧灯的头,“可我看这家伙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咱们是不是先把他押去工曹衙门,再慢慢审问哪?”转头又对十三娘说:“还得把瑞秋从阵里接出来。”
王远华心思缜密,轻轻摇一摇头:“此人背后定有朝中大老唆使,押回工曹,人多口杂,恐有不便,最好咱们在这里先问过了。”他揪住牛禄的脖领子,把他翻过身来脸冲上——“取些水来泼醒他吧。”
袁忠彻摇头说:“他的锁水邪法是破了,但迷阵尚未曾破,你我若去山下取水,一个不慎,算错了一步,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其实以他的本领,既然已经走过了一遍阵,再走一遍是易如反掌,但实在是跑了大半天,又费尽心机抢先破阵而出,累得有点不想动了。捧灯听了这种托辞,不禁挠头:“干嘛要去山下取水,这儿不是有井吗?”袁忠彻瞥了他一眼:“虽有井,却无汲水之桶,奈何?”捧灯指指他的腰间:“您那袋子里不是啥法宝都有么,不会这点儿小事都办不成吧?”
袁忠彻不理他,却望向刘鉴,意思是:“你的下人如此无礼,你是怎么管教的?”刘鉴还没来得及针锋相对地为捧灯说话,十三娘迈上一步,笑着说:“那也简单。”说着话,蛮腰一拧,轻舒玉臂,一把就提起了牛禄,头冲下给抛到井里去了——众人看得乍舌难下,也不知道她体态窈窕,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袁忠彻用来捆牛禄的金丝索不短,绑完手脚,还剩下很长的一截。此时被封住的海眼逐渐解开,原本枯竭的井水重新冒了上来,距离井口也不过一丈多深,十三娘捏住绳索一头,把牛禄在井水里连浸了三下,这才重新提了上来,扔在众人脚边。
只听牛禄喉咙里呻吟了几声,悠悠醒转。他睁开双目,神情茫然地望望身旁众人,开口问:“我、我这是跟哪儿呀?”众人闻言一愣,心说莫非我们全都算岔了,牛禄也是为人所惑不成?可是捧灯是见过牛禄念咒的,他曾听刘鉴提起过用邪法惑人之事,受迷惑的人只能做些简单事情,要说能够摇铃念咒,那未免也太玄了。
捧灯仗着自己年龄小,就算有所得罪,一般大人也不屑跟他置气,大着胆子,一瞪双眼:“铁证如山,汝还敢狡赖乎?”完了还学《三国志通俗演义》上曹操责问阚沢,一手插腰,一手戟指,点着牛禄:“敢来戏侮于吾耶?!”
演义上曹操随即就叫把阚沢绑出去斩了,可是阚沢“面不改色,仰天大笑”,曹操就叫把他拉回来,然后问了几句什么,捧灯却就记不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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