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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笑(转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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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理她,手掌中突然出现一柄匕首,刀光闪烁。
伍儿想他醉得厉害,难保不会狂性大发,出尔反尔杀了她。她急避数丈,他也不追,持刀落下,寒芒一闪,光影绰约之间似有一块东西掉落。
伍儿凝眸细看,大吃一惊!
“你你你……发什么酒疯?”她目瞪口呆。
他神色冷漠,放下卷起的袖子,盖住血肉淋漓的手臂。
“你为什么削肉?”伍儿只觉他是疯了,这人喝酒后的疯狂症状未免太骇人!难道他有自虐倾向,以自残为乐?
他蹲下身,举着匕首剁肉,眼也不眨,眉也不皱,好像那并不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只是畜肉罢了。
伍儿扭过脸去,不忍卒睹。这场面太诡异,大魔头削下一大片他自己手臂上的肉,然后用刀剁成肉泥,还有什么比这更变态的?
“过来。”他冷淡的嗓音响起。
“不去。”伍儿背对他,一股欲呕的反胃感涌上来,恶心想吐。
他伸手扯住她裙角,举动无耻,用力往下拽,她若不蹲身,衣料就会被他撕破。伍儿大怒,霍然回身蹲下,愤怒道:“你要做变态的事只管去做,别拉我下水!”
她一弯腰,他立刻抬手抚上她的脸,还旋转糅合,将肉泥分布均匀。
伍儿干呕一声,尖叫道:“你疯了!”
他抹匀血肉和紫草,淡淡道:“如此敷脸三次,你就能蜕皮换肤。”
伍儿愣了愣。
他并不看她,洗净双手,采摘一些紫草收起,便转身径自走远。
伍儿迟钝地跟上,讷讷道:“我的脸真有这么碍你眼?你不惜割肉入药,都要治愈我?”
“是,我不想每次看到你都反胃。”他冷声回答。
“你可以不看……”伍儿心情莫名沉重起来,他为她报仇,又自伤来替她治疗,她欠他的恩情不就越来越多?
“少罗嗦!”他身形一顿,扭头看她,目光愠怒而躁动,“吵得我头疼,滚一边去。”
走到一棵树下,他靠着树干斜躺,闭目养神,眉间凝着未散的霾色。
伍儿隔着一点距离望着。他是喝多了吧?醉酒的疯举?他说需要敷药三次,等他酒醒了,会不会马上就会反悔?
他似睡似醒,身上隐隐散发出暴躁的气息。伍儿不敢妄动,耐心观察。
“天亮后再找神器,你若敢走就走,嵩山和尚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他薄唇轻动,吐出一句警告。
听他冷酷的话语,伍儿不由怀疑,他是清醒的?
今天这一切完全不在她意料中,难以分析他奇怪行径的原因。算了,就当他是一时神经错乱,做出善举。
第四十七章:一剑穿心
夜阑人静,山涧旁古树苍翠,月光穿透树叶洒落,莹白的微光被横枝绿叶切碎,星星点点地落在斜躺树下的那人脸上。他侧着身子,一半面容隐在黑暗中,高挺鼻梁便成了分水岭,勾勒出线条完美而冷峭的半边侧脸。
伍儿静静望着,时间点滴流逝,他好像是酒后好眠,呼吸声逐渐平缓,沉沉睡了过去。她想了想,折断几株紫草,轻轻走过去,撸起他的衣袖。
先前他削下自己手臂上的一片薄肉,伤口约有一指长,半指宽,皮肉外翻,底下少了块肉,隐见森白的手骨。他却似乎不知痛,不疗伤不敷药,放任自流。
伍儿无声叹息,捣碎紫草敷上,再撕下一截裙摆替他包扎手臂。做人恩怨要分明,这次他的确帮了她,她多少都该尽点心意。
处理完他的伤口,见他仍沉睡未醒,她绕道往山上行去。路过之前三人喝酒的地方,看见龙朔还在原地睡得香甜,她微微一笑,不去惊扰,独自攀上山巅。
嵩山的大小庙宇被烧毁成苍夷,惟有山顶的无相寺完好无损。伍儿踏入寺内,住持方丈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女施主,请随老衲到内院。”
伍儿静默跟随,方丈领她到寺后的屋院,请入一间禅房。关闭房门,方丈才开口:“嵩山遭遇灭顶之危,老衲迫不得已打了诳语。女施主,听说你是蜀山上一任掌门,亦是仙门弟子,老衲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施主成全。”
“方丈请说。”伍儿微微含笑,神色沉静。从龙朔拎着两坛子酒出现开始,她已经有所怀疑。
“白日的时候,施主同魔君离开,老衲已安排众弟子陆续离山。嵩山是山,亦非山,若有心向佛,在何处修行都一样。”方丈低念几句佛语,再道,“霞光佛珠事关重大,老衲给龙施主的酒是曾经一位同门前辈留下,此酒极烈,素有‘三碗下肚,神仙也酣然’之称。女施主现在既能来此,应是那酒起了效用,老衲趁此机会把霞光佛珠交给施主,希望施主代为保管,切莫落入邪魔之手。”
他老迈的手握住伍儿纤细的腕,一串紫檀佛珠戴了上去,隐隐泛起紫霞之光。
伍儿默念仙诀,隐去佛珠的形体,轻声道:“方丈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护神器,将它带回霁月山给我师父保管。”
方丈叹了一声,犹有忧虑:“霞光佛珠是老衲的师祖传下,师祖圆寂之前曾说,霞光佛珠非同一般的神器,手持佛珠者必须六根清净,否则,一旦动念就将遭反噬。”
“什么样的反噬?”伍儿疑问。
“老衲并不知晓。”方丈摇头,蔼声道,“施主只需保持心明气静,一切自有天定。老衲要趁天色未亮,带领剩余弟子离山,施主保重。”
“方丈保重,后会有期。”伍儿相送。
清一色僧袍的嵩山弟子离去,山巅只剩下蜀山派的众人。伍儿唤掌门林维和天生前来,略作交代。
“林掌门。”伍儿温声,却是肃然正色,道,“小天根骨奇佳,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请你好好教导。等我回到霁月山,恳求师父赐予修仙圣典,到时再送去,希望假以时日你们能够光大蜀山一派。”
“多谢前掌门!”林维抱拳,感激地一揖。
天生挨在伍儿身边,恋恋不舍地仰脸望她,磨蹭道:“仙子掌门,你不和我们一起回蜀山吗?”
伍儿摸摸他的头,微笑道:“我还有事待办,以后有机会一定回去蜀山看你。你要听林掌门的话,用功修习。”
天生捉着她的袖口不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渴慕之色。仙子掌门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在他小小的心灵中,已经把她当成最美丽最神圣的女子。
伍儿牵住他的手,交给林维,叮嘱道:“蜀山如今势弱,不要意气用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趁着魔君酒醉未醒,你们快快下山。”
林维惭愧颔首,他原本以为她已被魔头杀害,又闻嵩山遭难,愤而率众赶来支援,确实过于冲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蜀山一派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伍儿拍拍他的肩,带有鼓励之意,然后踏出寺庙,飘然远去。
她找到龙朔,拈起一个水诀,哗啦啦淋湿他一脸。龙朔迷迷蒙蒙转醒,神智还模糊着,喃道:“龙宫进水了?”
伍儿一把拉起他,没好气道:“你明知酒烈,还灌醉自己,真是……”
她倒也责骂不下去,若不是他机灵,与住持方丈联手为大家争取时间,他们所有人都难以脱困。
“哦……我喝多了……”龙朔揉揉眼皮,迷茫道,“没想到这酒劲如此的强,我只喝了几碗而已。”
“你不知道那两坛酒的名堂?”伍儿听出蹊跷,疑道。
“什么名堂?”龙朔十分无辜,打个呵欠,反问道,“魔君在何处?你们都没有喝醉?”
伍儿心中好笑,原来他并不知来龙去脉,她还以为他的演技了得,做戏自然。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她也不多作解释,轻身一纵,飞上天空。
龙朔随后而来,追着她问:“伍儿姑娘,我醉了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事。”伍儿答得敷衍。权衡轻重,她只能放弃治疗脸伤的机会,携带两大神器逃离。
“我记得我好像说了很多话……”龙朔还在絮絮自语,盘龙摆尾,于高空中环绕着她,“魔君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说什么无需为寂寞烦恼,更无需对他人心存期待……后来,后来还有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伍儿心急赶路,不搭腔,腾云疾行飞驰。她必须先去纵情谷,但愿这一路不要再出岔子才好。
龙朔不介意她的缄默,习惯了自言自语,口中念念叨叨的,腾飞速度却一分不减。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远离嵩山。而嵩山的那一处溪涧旁,一个墨衫男子低看着自己缠绕白布的手臂,淡淡勾了勾唇。散漫地抚摸着白布,他站起身,化作一束玄光,倏然飞天。区区两坛子酒,就想灌倒他?未免太天真。早在喝下第一口时,他就已防备,每喝一口便催发魔力散气,装睡只不过是试探她的反应。她若敢趁机对他下手,他不会再挽救她的脸。
天色渐渐大亮,伍儿和龙朔落至纵情谷的入口。
墨隼在远处观望,谋而不动。他远望着他们进谷,眉头轻皱。尧王的地盘?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龙朔入谷时忽然转身,拈指施法,布下一方结界。
墨隼眯了眯眸,不由冷笑。看不出这个东海龙王竟有这般强的法力,要破他结界恐怕需要耗费一些时间。正想动手一试,不期然望见一抹桃色身影,他止住动作,静观其变。
那一厢,伍儿和龙朔已在纵情谷内的水榭之中。
“绯哥哥?”伍儿拿出黑冰石,小心击碎它,放出里面的蝴蝶。
蝴蝶振动翅膀,轻盈飞舞。它原是斑斓的彩色,浸过血水之后变成通体透红,益发的鲜艳妖异。
“你以血喂它?”龙朔好奇地问。
伍儿“嗯”了一声,专注地盯着蝴蝶的动静。
蝴蝶飞过她的发,落在她肩头,宛如白衣上绣了一朵艳花。
“你用血喂养一只妖……”龙朔难以理解,困惑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从今以后它修炼妖法都需你的血?”
“是这样吗?”伍儿转头看他,微怔。琅琊并没有告知她这一点。
龙朔点点头:“吸取你的血越多,它的妖力就越高强。伍儿姑娘,你一定要小心,万一有一天它起了歹念,要吸干你的血,那可就糟糕了。”
蝴蝶突然展翅,以闪电般的速度凌空旋转,猛一转向,小小翅膀扇了龙朔一耳光。
龙朔张口结舌,摸着脸呆呆道:“它生气了?”
伍儿嘴角动了动,想笑又忍住。她全心全意帮助绯哥哥,绯哥哥怎么会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蝴蝶兀自翩飞,飞出水榭。
外面草地茵茵,宽广无边,一个男子置身其中,身形慢慢显露,挺拔卓立。他身穿绯色锦袍,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眼角微微上挑,妖魅而勾魂。唯一不同与从前的是,他一头乌发变作烈焰般的火红,长至腰际,远望如虹。
清风吹起,草叶摇曳,男子衣袂随风翻飞,红发翩翩,俊美的眉目间自然流泻一股邪气,眸底浮现明暗不定的光芒。
“绯哥哥!你恢复人形了!”伍儿奔跑而去,笑得欢欣。
“伍儿。”绯尧挑眉一笑,毫不避忌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辛苦你了。”
他啾地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甚是狂肆。
伍儿嘿嘿笑着,见到他终于重生,只觉高兴,没有多作它想。
龙朔跟在后面,摇摇头,叹气。以血喂养妖物,本就是邪法,何况她救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妖。照眼前情景看来,此妖已将她看作专属物,或者应该说,他认为他是属于她的,而她也是属于他的。
绯尧缓缓抬眸,冷然的目光投向龙朔。
伍儿忙介绍道:“绯哥哥,他是东海龙王龙朔,正要护送我回霁月山。”转而又对龙朔道,“这位是绯尧。”
“绯尧?”龙朔一惊,“妖王绯尧?”
“原来是龙王殿下。”绯尧语气轻淡,不冷不热地道,“阁下大可放心,修妖之术千万种,我又何需吸伍儿之血。”
“你不吸她的血,就只能吸其他生物的血。”龙朔直言不讳,“修妖倒是无妨,这世间食素修道的妖很多,可是妖王你已经尝荤。”
“那又如何?”绯尧斜觑他,并不待见,回眸对伍儿问道,“你为什么蒙着面纱?”
他扬手就来揭面纱,伍儿急急退开:“我的脸毁了,别看,会吓到你!”
“毁了?”绯尧陡然生怒,眸光一瞬间绽出厉色,“是谁下的手?”
“洛菁菁。”伍儿如实回答,“洛菁菁的脸也已经被毁,这个仇算是报了。”
绯尧冷冷哼了声:“你心善,想必不会下重手,等我修炼回功力,再替你去杀了洛菁菁。”
龙朔忍不住又摇头,想出声相劝,忽觉一股异风袭来,夹杂阵阵桃花清香,扭头一看,再次呆楞。尼姑?尼姑怎能穿得这么花哨?
桃衣明媚,雪肌乌眉,翦眸如一泓秋水,那秋水却似结着层薄霜,含怒带煞。桃千杀好不容易闯入结界,追寻而来,见到绯尧已恢复人形,心头瞬间燃起熊熊怒火,一言不发捏起一个杀诀,攻向伍儿!
伍儿尚未动,两个男子已经上前迎战,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这位姑娘,有话慢慢说!”龙朔边挡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莫动杀念,莫造杀孽!”
“还有什么好说?!你滚开,我要杀了这对狗男女!”桃千杀怒极,绯尧的红发便是最佳证明,他必定食血修炼回人形,再也不用依靠她的灵气修行!
龙朔不明就里,但桃千杀出手狠决,他也无暇再多言,凝神聚起真龙金光,抵御她的杀招。
绯尧初初恢复人形,妖力大不如前,见龙朔足以抵挡一阵子,便悄然退了开,拉伍儿远离危险地带。
暗处却有一人,冷嘲地勾起薄唇,不疾不徐翻手射出一簇魔光,直冲伍儿的胸口。魔气汹涌,伍儿刹时一凛,推开绯尧,反手拢起一个银光圈,砰地击撞在魔光上。
“大魔头!你偷袭!卑鄙!”伍儿扬声大叫,意图逼他现身,“有本事出来与我单打独斗!”
四周并无异象,难寻墨隼隐身的方位。魔光化作片片飞刀,从四面八方射向伍儿,他有意掩人耳目,蛰伏不现身。
伍儿担心波及绯尧,一边运气化解魔刀,一边喊道:“绯哥哥,你先避一避!”
墨隼无声冷笑,暗中一振臂,密集的魔刀分成双向,犹如移动的刀墙一面逼向伍儿,一面逼近绯尧。
伍儿被迫分神,既要自保又要出手保护绯尧,很快就招架不住,涌到身前的刀墙锋芒尖锐,几乎要刺到她的身体。她心中隐约猜到,大魔头故意逼她到死角,是为了试探她身上有否神器。如果此时神光一现,他必会现身强夺。
正当危急,绯尧被锐刀逼得无路可退,忽觉眼前桃光一闪,一道身影疾速扑来,横挡在他身前。
“哎呀!”龙朔轻呼。
随着他的呼声,桃千杀身子一软,勉强挺直腰杆站稳,双手结出无数桃花瓣,奋力抵抗寸寸逼近的巨形刀墙。
“不准你杀他!”桃千杀虽被龙朔所伤,眼神依然雪亮冷厉,“他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杀!”
墨隼闻言心头一悸,那股熟悉的烦闷感再度涌现。他对伍儿不也如此?不准别人动她,要杀只有他能杀。这种念头因何而起?
“这位姑娘真是奇怪……”龙朔在旁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刚刚还要杀绯尧,这会儿又奋不顾身去救他。如果你早说要救人,我就不会在你抽身时打伤你。你现在到底是要杀,还是要救?”
墨隼心底气躁,收回对绯尧的攻击,全力攻向伍儿。
他发力骤猛,魔光如大罩,笼伍儿于其内。龙朔想要冲入相助,可惜不得其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魔光似绳网般一点点收紧,伍儿额上滑落一颗颗汗珠,已是不支。迫于无奈,她抽出赤龙剑狂喝一声,迎头扑向魔光罩,神剑暴起刚猛的光芒,一剑刺破魔光!
“赤龙神器!”墨隼震惊低喝,立刻现身飞纵,伸手便夺神器。
伍儿用赤龙剑使起幻月剑法,威力极其惊人,剑芒一波波飞出,皆都幻化成火龙。只见漫天红光,千万条火龙纠缠墨隼周身,吐出火舌欲将他吞噬。
伍儿的幻月剑法早已炉火纯青,体内又有辟邪法的神力,再加上赤龙神剑,竟与墨隼打成平手,半点不落下风。
两人腾上半空,激斗不休,难分胜负。
墨隼脸色铁青,眉角隐有青筋浮现。他一再放过她,岂料她不知好歹,偏与他对着干!看来霞光佛珠也在她身上,她一人身藏三大神器,叫他如何再饶她!
“不想死就乖乖奉上赤龙剑和霞光佛珠!”他震怒咆哮,玄铁重剑对上赤龙神剑,激起铮铮巨响,长鸣不绝。
空中光芒万丈,魔光和神光交纵,霎时间风云变色,地晃树摇,纵情谷中的鸟雀虫蚁惊慌逃窜,龙朔绯尧桃千杀三人眯眼仰脖,看得心惊。
“我哪有霞光佛珠?你想要赤龙剑就来拿!”伍儿清叱,剑势依旧凌厉,聚集各股神力奋身出击。
恶斗许久,她未露败势,自知是借助外力之故,倘若丢失赤龙剑,她必不是他对手。这样一想,她握剑更紧,攻势更猛,势要一举击退他。
墨隼怒笑:“我以血肉治你脸伤,你倒恩将仇报,不愧为正派人士!”
“施恩不望报,你懂不懂?”伍儿理直气壮,“再说这是两码子事,你若不夺神器,我自然不与你打斗!”
“我夺神器是为何故,你再清楚不过!”他压抑低吼。
“你已经三魄归体,该知足了!”伍儿不为所动。
他怒到极限,亦催动体内神力,扬袖一掌劈下,力灌重剑,剑飞如电,玄光骤然划亮天际,只一秒,光灭,剑停,横穿伍儿的身体。
伍儿极缓慢地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重剑,仿佛无法置信,半晌没有反应,滞缓地顿在半空。
墨隼捂胸,胸腔里血气翻江倒海,喉头阵阵腥甜。辟邪法与他的魔力相悖,他强行动用,委实不智。方才那一瞬间的冲动和意气,令他做出全力一击,灭她,亦是自伤。
伍儿抬眸,望着他,咬牙拔出重剑,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掷回。
剑身染满她的血,他飞身截住重剑,血珠便溅到他脸上,血腥味近在鼻尖,他喉结滑动,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伍儿已无力支撑,悬空坠下,重重地摔在草地上,手里却还死死攥着赤龙剑。
龙朔和绯尧一拥而上,将她团团护住。墨隼顿住半空,俯头望了她一眼,她的胸口被刺穿一个大窟窿,正是心脏的位置,黑漆漆的空洞流淌出大量的血液,猩红之色浸湿她的白衣,转眼间就染红了大半件衣裳。
他的嘴角不断有血溢出来,不知是因受创呕血,还是心绪翻腾过于激烈,郁结而吐血。狠狠闭了闭眼,他旋身离去。
“你打伤人就想逃!”龙朔大怒,化成金龙追击。
“就凭你也想拦住我?”墨隼凌空转身,冷冷一笑,染血的面容看起来异常森凉骇人。
“伍儿姑娘被你的重剑所伤!”龙朔太过愤怒,说话断续,大喘一口气,再道,“我虽不涉足外界,但也知道魔君的玄铁重剑有多厉害。一剑穿心,伍儿姑娘必定活不成了!”
“活不成就活不成,她迟早要死。”墨隼握拳负于身后,悄然调息。此时若与龙王交手,他势必要吃亏。至于伍儿……死了就死了吧,对他来说是好事,他的第四魄马上就要归体,值得庆祝不是么?
“你太冷血!昨夜你才和伍儿姑娘把酒言欢,竟然翻脸就不认人!”龙朔怒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就捉你回去替伍儿姑娘疗伤!魔剑造成的伤,只有你能救!”
“笑话!我既然下手杀她,又岂会再救她?”墨隼神色坚硬,冰石般无懈可击。心中却有一念掠过,忽而道,“要我救她不是不可以,拿赤龙剑来交换。”
“好!我答应你!”龙朔毫不考虑,大声应允。
“你去带伍儿和赤龙剑过来,我在谷外等候。”墨隼顾自说完,飞出纵情谷,速度之快像是并未受一点伤。
他独自到了谷外的十里坡,在一间草棚里打坐匀息。竭力凝神,脑海里却不停闪过一剑刺穿伍儿胸口的画面,他强压体内冲撞的气流,轻轻喘息。
是因为亭兮的残魂,他才思绪不定,决不是舍不得伍儿死!
第四十八章:魂飞物外
伍儿倒在草地上,胸口不断涌出鲜血,身下渐渐汇成细长的溪流,蜿蜒淌成一条血线,汩汩流远。草木被血水浸润,繁花迎风怒放,开得越发妖冶。
绯尧被桃千杀缠住,分身乏术,眼中已是愤恨充血,怒吼一声:“桃千杀!你让开!”
“不让!”桃千杀施下花瓣结界,缤纷飘落的粉红桃花形成四面帘,将她自己与绯尧团团围起,“我不准你再靠近那死丫头一步!”
“我已把三百年妖力还你,从此你我一刀两断!滚开!”绯尧心急如焚,透过桃花幕望去,伍儿像一个破碎布偶般躺着,胸前已无起伏,似乎绝了气息。
“从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你休想喜欢别人!”桃千杀连日来追索伍儿的下落,一路寻觅一路饱受心理煎熬,生怕自己来迟一步,没想到最终还是晚了!
她怒目圆瞠,不对绯尧动手,却也不放他离开。两人僵持不下,空中忽然飞蹿出一抹影子,一头撞进桃花幕,吱吱叫着,竟是一只九尾灵狐!
“是你。”桃千杀一挥袖,捉住灵狐的脖子,冷笑道,“乔楚儿,我容你在绯尧身边百年,今日你不知死活自己撞上来,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灵狐幻化出人形,纤细脖子仍被桃千杀狠狠捏着,她望向绯尧,眸中水汽氤氲,柔情而酸楚。
“楚儿,你闯进来做什么?”绯尧只觉头大,又望了不远处的伍儿一眼,冷声斥道,“你退下,这是我和桃千杀之间的恩怨,不必你插手!”
“王,楚儿知道你的心事……”乔楚儿眸光亦瞥向伍儿,凄婉一笑,“楚儿愿意成全你……”
绯尧皱眉,桃千杀听得怒火更盛,五指猛地收拢,勒得乔楚儿的脖子喀喀作响。
乔楚儿痛苦闭眼,衣袖滑动,突然,刀光一晃,她割破自己的手腕,血如泉涌,成直线状喷洒。她勉强挤出声音:“王!喝我的血……有益你恢复妖力……”
绯尧眉头紧锁,那血线正对他的方向,他一张口便源源不绝注入口中。
桃千杀手臂一甩,狠狠抛开乔楚儿,当即冲到绯尧身前,施法定住他,不让他动弹。
“你要饮血修炼,也只能饮我的!”她一把掐住绯尧的两颊,咬破自己的指尖,滴血到他嘴里。
他们三人纠缠不清,龙朔飞回谷中抽空看了几眼,深觉奇异。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劫?妖王好大的魅力,这么多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他耸耸肩,不去理会,抱起伍儿就走。
出了纵情谷,龙朔居高眺望,见十里坡的草棚中有人影,便腾身飞落。
“魔君!我带伍儿姑娘来了!”他小心地放下伍儿,脚下挪动两步,似有若无地遮住她的身子,“我们有协议在先,你若救了伍儿,我就把赤龙剑给你,你不会反悔吧?”
墨隼盘坐,淡淡转眸看了一眼。因龙朔挡着,他看不见伍儿的状况,但她手中紧握的赤龙剑甚是耀眼。这把神剑形如龙身,剑身弯曲宛转,金光似火。如果刚才打斗中他被此剑刺中,下场犹如伍儿。
“魔君!伍儿姑娘流血不止,撑不了多久就会身死魂灭,你究竟救是不救?”看他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龙朔生怒,转身看看伍儿,发觉她眉心间黑沉死气渐重,不禁更急。
魔剑的威力盛传已久,重剑无锋,剑芒却锐利无比,寻常人遭剑气波及就会当场毙命。据说这把魔剑万年前已存在,那时魔界还如同一盘散沙,当时的魔尊以血喂剑,令玄铁重剑更添魔力,威震天下。后来魔尊不知为何陨灭,几经流转,此魔剑落到了如今的魔君墨隼手中。
伍儿被魔剑穿心,莫说她尚是凡胎,就算是得道仙人也回天乏术。
“把赤龙剑拿过来。”墨隼静坐不动,面无表情,他已擦净脸上的血,此时看起来冷酷无波,没有一点点情绪波动。
“不行!你先救伍儿姑娘,我才把赤龙剑给你!”龙朔弯下身,想把赤龙剑拿到手,谁知伍儿在昏迷中依然攥紧了手,他掰她手指半天竟掰不开。
看见他的举动,墨隼眉宇微动,站起身望着。少女面覆白纱,只露出紧闭的眼,浓黑长睫无力地垂下,眼底蒙着一层阴影,愈显得脆弱楚楚。只是她垂放身侧的右手握成拳头,牢牢握住赤龙剑,似乎死也不肯遗弃。
墨隼跨前一步,龙朔立即警觉,喝道:“你先救她!”
墨隼轻勾薄唇,淡嘲道:“你护得这么严实,我怎么救?”
龙朔怔了怔,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就蹲在伍儿身边,把她右手包裹在掌心里,一则保护她,二则捍卫赤龙剑。
墨隼牵过伍儿的左手,抚过脉搏,扬眸道:“她有无尘神器护体,魂魄尚未归天,有救。”
“当真?”龙朔惊喜,“伍儿姑娘果然命不该绝!”
“但有一件事,我事先提醒你。”墨隼眸光晦暗了几分,低沉道,“魔剑造成的创伤,惟有我的魔气可保她心脉,而她吸取我的魔气之后势必入魔。”
“这可不行!”龙朔喜后生忧,脸垮了下来,“她是修仙者,入魔便是背叛师门,有违天道。如果赤龙剑在身,还可遏制她的魔性,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愁了会儿,抬起脸,满眼祈望地看着墨隼,道,“你不拿走赤龙剑,那就两全其美了!”
墨隼不语,冷冷回视。若非他现在隐有异状,不然根本不必要答应救伍儿。抢了赤龙剑,再任由伍儿魂飞九天,他就能多两魄归体。
“人命为重,要不就先救活了伍儿姑娘再说……”龙朔自言自语,说服自己,“说不定伍儿姑娘仙根稳固,能够控制魔性,不堕入魔道。”
墨隼也不急迫,目光在伍儿和赤龙剑之间游移,深沉莫测。
草棚外,起了风,风声很急,刮得棚上屋顶震动,几乎要塌下来。龙朔脸色一变,抱起伍儿快速退到一角。
“魔君!属下总算找到您了!”
打雷般的粗犷嗓音响起,一个彪形大汉卷着狂风冲进草棚。
“陆沼?”墨隼一眼扫去,看到他身边的白衣女子,下意识地皱起剑眉,“你带亭兮来做什么?”
“亭兮姑娘知道属下要来找魔君,恳求属下带她一起。”陆沼神情急切,一股脑禀道,“魔君,仙界那些人阴险卑鄙,知道棋魔琴魔去攻昆仑,您攻嵩山,就派人反攻黑蛮!风司王和楚枭王那两个叛徒,率众投降,现在黑蛮乱成一团,还请魔君马上回去主持大局!”
墨隼沉默片刻,冷声道:“风司王和楚枭王这两个叛徒,我迟早会收拾他们。这次仙界出动了什么人?”
“三大仙门都参与了,我们伤亡惨重!”陆沼十分愤怒,怒骂道,“仙界那些混蛋,他奶奶的!不支援昆仑和嵩山,趁机攻打我们,亏他们还自诩悲悯苍生,简直不要脸!”
“趁我不在,灭我老巢。”墨隼冷笑连连,瞳眸中寒芒大涨,“想要陷我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打这如意算盘,我就粉碎他们的算盘!”
墨衣扬动,煞气顿生。龙朔见他要离去,连忙大声喊:“魔君请留步!”
墨隼回头,眸中闪过一丝极浅的犹豫之色。伍儿的伤势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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