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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笑(转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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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冰床上,少年调息收势,不耐地斜眼看过来,眼刀凛凛,隐含浓烈戾气。

伍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缩回手。

少年下床,径直穿破结界走入,一把扯住伍儿的衣襟,冷声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

伍儿忍住心底莫名的惊慌之感,清声问道:“你明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还肯留我在身边?”

少年揪着她的衣领,越逼越近,一双瞳眸似冰火交杂,深沉复杂得叫人恐惧。他直凑到她鼻尖,极近地启口:“我做事还需告诉你原因?我劝你别耍些幼稚的招数,否则我就送你升天。”

他靠得太近,伍儿往后仰去,腰肢几乎弯折贴地。她被他望得浑身发毛,嗫嚅道:“你先放开我。”

他勾唇冷笑,一手按在她的肩膀,将她彻彻底底的压倒:“你不停和我说话,不就是想勾引我理睬你么?我现在遂你的愿,你怕什么?”

“我哪有勾引你……”伍儿已是躺倒,不知怎的,她心跳异常剧烈,四肢软绵无力,忘记了出手攻击。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微动的唇瓣,俊眉皱得很紧,眸光却幽深怪异。上次吻她,是为了脱身,并没有留意他是否不排斥她的体温。事实究竟如何,他要再试一次。

“你、你……”看他眼光变得深邃,一线魔魅烈光闪过眸底,伍儿忽觉不妙,抵住他胸膛便想推开,但却迟了一瞬,他的头已经低俯下来,清冷气息笼罩着她,薄唇如冰滑过她的唇,似带有静电,使她微微颤栗。

两人嘴唇相触,都没有闭眼,盯视着对方。

微妙的感觉停留在唇间,不热烈,甚至有些冰寒,可似乎有什么窜入心尖,悄悄掀起惊涛骇浪。伍儿睁大眼眸瞪着他,神思回笼,抬手一个耳光甩去!

他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腕,半眯起眸子,一手指节摩挲着自己的唇,似在沉思什么。她的唇瓣出奇的柔软,气息温暖,清新甜美,味如新鲜樱桃。他竟然真的不觉厌恶,反倒觉得很美味?

脑中这一念闪过,他即刻松开她,快速起身走出结界。简直荒谬!他一定是太久没有尝过新鲜水果,才会有如此错乱的感觉!

伍儿坐在金色气罩中,气红了一张清妍小脸。面对任何一个魔人她都无惧,为什么偏偏在他面前一点胆气都没有?是中了他的魔障吗?她神志不清了?

“陆沼!送一筐樱桃进来!”少年背身而立,扬声喝道。

“是,魔君!”外面很快应声。

伍儿闻言朝大魔头看去,他终于想起她吃素,该进食了?

陆沼办事效率非常高,片刻就搬来一大竹筐的樱桃,颗颗深红鲜艳,散发水果清香。少年望着樱桃一会儿,拿起一颗,塞进口中。

伍儿在结界中够不着,只有眼睁睁看着,嘴里生津。

少年慢慢咀嚼,吞下腹中,却是眉头一皱,再次扬声喊道:“陆沼!搬出去!”

伍儿只觉得莫名其妙,大魔头在她眼前表演吃樱桃,是为了引诱她的食欲?让她看得到吃不着?

第九章:跟你单挑!

这几日,大魔头言行古怪,态度特别的阴冷。伍儿暗道倒霉,被他踢下床就算了,被他当成污物也罢了,但他不给食物,让她怎么继续装残废?

挨到第三天,伍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看向黑冰床上的人,哀声叫道:“大魔头,你是打算活活饿死我吗?”

少年入定十二个时辰,元气大增,听到幽怨声,淡淡睁眸,瞥去一眼:“今日下山,你莫作怪。”

“下山?”伍儿眼睛一亮,下一句却道,“给吃的吗?”

少年皱眉,冷冷扬声:“陆沼,准备一些果子。”

彪形汉子如鬼魅般出现,扔了个包袱在伍儿身边,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伍儿还在结界中,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大魔头。少年衣袖一挥,金色气罩瞬间褪散,伍儿忙抱起包袱,拿出里面的新鲜果子大吃起来。

少年嫌恶地扫视她。小小饥饿都耐不住,如何成大器?他根本无需对她刮目相看,等他借她寻到其他的神器,就杀了她,省得看着碍眼。

伍儿吃得正香,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狐疑地抬眼看他。那双异色瞳眸深如寒潭,一丝波澜掠过,似刀锋划破水面,厉芒乍现。

“你想杀我?”她问得直接。

“是。”他答得更直接。

伍儿点点头,不觉得意外,也没有生怒。她已经想通了,正邪不两立,她与他是敌非友,迟早不是他死就是她亡。据说修炼元丹之时是妖魔最脆弱的时刻,她就趁那个时机重伤他,好回去跟师父复命。

她雪亮的眸子里绽起晶光,隐隐浮动一丝煞气。少年暗自一诧,这种隐含戾气的锋芒不应属于她,她的气息干净,本应是仙材,为何……

为何有魔煞之气?

他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思考,手指一点,伍儿凌空飞升,身形慢慢透明,攀附在他背上。

“咦?”伍儿轻呼,她隐身了?

少年背着她步出傲云洞,脚步稳健如常,仿佛未负重物,行得飞快。凡他经过之处,魔人跪地俯首,极其恭敬畏惧。

离开黑蛮大陆只不过须臾间的事,伍儿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这才是正常的空气,带着夏日的炎热,没有阴森森的寒气。

“我们要去哪?”她在他背后如幽灵,旁人看不见,只听清脆的声音聒噪响着,“至阴至寒的地方,是在哪里?”

少年恍若未闻,墨衣飘动,似股旋风卷过半空。

“这是往蜀山的方向?”伍儿研究过地图,惊讶说道,“难道至寒之地就在蜀山巅峰?”

“闭嘴。”少年嫌烦,低声冷喝。她趴在他背上已令他不适,叽叽喳喳更惹起他的杀心,若再吵一句,他索性现在就杀了她,以图耳根清净。

伍儿十分识相,感应到他杀气波动,立刻住口,乖乖地环住他脖子,牢牢附在他后背。

少年御风的速度极快,未曾减速,但眉心始终皱着,阴霾深结。她温软的身子、嫩滑的小手,紧贴着他冰冷的肌肤,两股温度交融,一再扰乱他的心神。

蜀山脚下,负剑弟子成排巡逻,守卫森严,似乎是防敌之势。

伍儿憋了半天没出声,这时才小声自语道:“师父说蜀山派丢失神器,不知找到没有?”

少年闻言薄唇斜勾,意味深长地低沉道:“只要你来了,神器就会找到。”

伍儿不得其解,只见他如入无人之境,飞纵上山,而山脚的蜀山弟子竟然无人察觉。直至峰顶的悬崖,他倒挂闪入一个嵌壁的岩洞,暂停动作。

“就是这里了吗?”伍儿看看只够几个人站立的岩石洞,疑惑道。

少年伸手一指,伍儿探头顺势看去,悬崖下面深渊万丈,以她现在的目力依稀能看见底下有一个水潭,波光如雪。

“映雪潭。”少年低声道,“潭面施了结界,此法厉害非常,非上古神器不能解。”这也是他提前离开黑蛮,带着她来蜀山的原因。

“我没有神器。”伍儿连忙撇清关系。她有过的麒麟玉、乾坤镜、无尘珠都已经不在身上,别指望她帮他什么忙。

“无妨。”少年一派从容,就地而坐,闭目养神。

伍儿从他背上下来,隐身术未除,她像幽魂野鬼一样坐在他身边,絮絮道:“你要我隐身,是怕我气息外露被人发现?”

少年不予理睬,只当她是鸟雀啼鸣。

伍儿不甘被忽视,又道:“隐身术其实不难……”

少年骤然睁眼:“你会?”

伍儿登时惊了惊,急忙道:“我不会,但我在书上看过……”

少年微微沉了脸色,冷声道:“既然你懂得解除隐身术之法,为何如此听话,不招蜀山弟子的注目?”

伍儿歪着头不作声。先前还未抵达目的地,她哪能半途而废?

少年冷笑一声,目光森寒如冰刀,划过她的脸庞便是一阵冽风刮过。还是小觑了她!

伍儿挪动后移,小心道:“你是不是想立即杀了我?”

少年勾唇,唇边冷意更甚:“原来你心机颇深,一直虚以委蛇。”

“但是,我并没有利用这点偷袭。”伍儿摇头澄清。虽然她隐藏实力,也隐瞒了锁躯术已解的事,但她还没有动手做什么。

“如果你有……”少年冷冷剜她一眼,如果她敢动手偷袭,他早就送她归西,岂会放任她一路骚扰!

伍儿警惕地望他,心中矛盾挣扎。此时她完全可以逃走,回去禀告师父,映雪潭就是大魔头的目的地。但万一她走了,大魔头改变主意,另选地方,那不就前功尽弃?

“想走?”少年眼光锐利,似真似假地道,“也许我诓你,声东击西,此处并非我最后的目的地。”

他的话语一针见血,伍儿更加踌躇。怕就怕大魔头诡计多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临阵退缩。

“谁说我要走!”思索片刻,她挺起胸,视死如归地宣布。

少年扯动唇角,似笑非笑。她的决定自然在他计算之内,不过,如何寻找神器,他尚无策略。

伍儿安分坐着,望向外面空荡荡的悬崖,微一探身俯头,便见骇人的深渊,似跌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少年眯了眯瞳眸,眼底精光闪动,突然伸出一只手,往她背后推去。

看似只是轻轻一推,实则蕴含强劲无匹的力量,伍儿顿时飞扑,坠出岩洞!来不及惊恐,她悬空急念御剑诀,释心剑却被一道金光击中,直堕崖底!

心狠手辣的大魔头!

她心中怨喝一声,身如落叶飘零,疾速直坠!

一抹黑影伴随她而落,眸中满是掂量和刺探之色。伍儿咬牙,无法再不露真相,双脚当空一蹭,运气翻身缓缓浮起。她未往崖顶折返,只让自己减速下潭。映雪潭越来越近,霜雪般的潭面看起来坚硬如石,她单手朝下,银色光芒大作,护住她的身体稳稳着陆,不受分毫损伤。

少年同时落地,森冷盯着她。

“果然,你已经解开锁躯术。”他的声音异常阴寒,似乎动了怒火。

伍儿见已露陷,干脆念诀除了隐身术,与他直面相对。

“是又如何?”她面容沉静,压住心底气虚之感,冷静道,“既然你发现了,我们就在这里决一生死。”

她说的掷地有声,少年低笑如魅,面上却是一片阴沉冷厉。

“在蜀山决一生死?你好深的心计。”他跨前一步,踩在映雪潭的薄冰之上,朝她逼近,“引起喧嚣,惹来蜀山众人,对我围剿,你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我跟你单挑,何须别人帮忙!”伍儿不愿被误解,拾起释心剑,直指着他,“你若害怕,就换个地方。”

“不必!”少年傲然昂头,玄铁重剑出鞘,魔光激涨!

两人僵冷对峙,已到这个地步,都无路可退,惟有灭了对方!

第十章:两败俱伤

少年玄黑色的宽袖一拢,肉眼不可见的雾气密布两人头顶,避免声响和气息外泄。伍儿仰头瞧了瞧,没有理会,清声喝道:“大魔头,动手吧!”

话未完,手臂一振,剑光如皎月,光泽莹莹。她纤细的身子腾飞几丈高,临空俯下,持剑向他刺去!

少年手握玄铁重剑,往上一格,只听“铮”的激响,两剑相撞,生生迸出星火!

伍儿身体顿在半空,单手拈起一个秘诀,赫然是伏魔咒!

少年唇角冷勾,忽然后退一步,收剑悬腰,嗤笑一声:“仙门的伏魔咒,岂是你能驾驭?你连内丹都没有,我就看看你如何被咒法反噬。”

伍儿攻击之势停住,心中闪过一丝游移。她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仙身,更遑论内丹。她在霁月山看过诸多法术秘诀,可都没有实际试过,纯属纸上谈兵。但对付大魔头,非强大咒法不可!

就在她疑虑的一瞬,少年一个掌风扇去,狂烈如飓风,顿时扇得伍儿东倒西歪,勉强借助释心剑的支撑才落下站稳。

那股狂风未歇,卷成一柱,形似旋涡,猝然卷起伍儿,旋涡的中心犹如铁扇飞转,要将人绞杀成肉末!伍儿大骇,体内匿藏的一股纯正力量突然爆出,周身光芒万丈,锋芒激射!

风声陡然停息,少年眯眸,心底暗暗掀起一波骇浪。这不是修仙派的内息之力,也不是仙门的仙法,是她自己的力量……

伍儿脱困,再次捏起伏魔咒,一个似蓝似碧色的光圈笼在手心,毫不犹豫地向他击出!

少年暗惊,瞳眸中暴戾之色突起,重剑飞升刺入光圈之中,牢牢定它于空中!

两人竟是势均力敌,玄铁重剑和伏魔光圈停顿二人中央,仿似凝固不动,连带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伍儿脑中异常清明,没有丝毫杂念,专注灌力于咒法,只见光圈越来越暴涨,极其耀眼刺目。重剑发出低鸣之声,似乎渐渐不敌,少年面色苍白了一分,眼神却益发狠厉魔煞。他抬手交叉,画出怪异魔咒,赤金字符凭空出现,绕过光圈,直往伍儿飞射!

字符擦过衣肩,伍儿侧身躲避,脸色亦白了些许。

少年咬紧牙关,眉宇间仍是狂傲邪佞之色,口中低念道:“今日我栽在你手里,是我轻敌,但你也别想脱身!”

末尾一个“身”字出口,他猛然倾身,突破光圈,一把拽住伍儿的手,掌心悄然飞出魔咒,融入她的手内!

伍儿浑身一震,霎时间如坠冰窖,手足冻僵似已结冰!伏魔咒力量一弱,光圈褪去,两人双手相连,立时委顿倒地。

忽听“咚隆”重响,映雪潭破冰陷出一个大洞,两人猝不及防,一起掉入潭底!

淅沥沥……

滴答答……

水声近在耳边,他们却在干涸之地。潭底水波分开两股,恰恰开辟出一条干燥平坦的道。伍儿颤抖不止,脸上一片惨白,虚弱吟呻道:“大魔头……你对我使了什么魔法?”

少年就躺在她身旁,同样孱弱不堪,冷声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伍儿不理他莫名其妙的问话,强撑着爬过来,死死捉住他的手,含怒道:“速速解了你的魔咒……否则……我杀、杀了你……”她的心脏似要被冻住,几乎无法呼吸,说话颤颤巍巍,完全没有威胁的气势。

少年面若金纸,薄唇泛白,平躺着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微起伏。他在修炼回第一魄魔力之前,遭逢此大劫,难道是注定的劫数?

伍儿支着手肘,半抬起身子努力瞪他:“我快冻死了,你再不解咒,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她举起一手,想要一巴掌拍下来,然而身体冷得哆嗦,手肘没撑住,一崴就趴在他胸膛上!

两人都僵了僵。

极近的距离,四目对上,微妙诡谲,无人开口出声,仿佛都一时间失了神。

“滚开。”过了片刻,他启口,森冷肃杀。

“滚不开……”伍儿苦笑,他体温本就如冰,她贴在他身上更像受酷刑,可是她已经冻僵,一点力气也没有,移动不了。

少年亦是元气大伤,就连动动手指都要费很大的劲,只能任由她趴伏在他胸口,鼻息缭绕在他颈边。方才穿破伏魔光圈,他拼着玉石俱焚之险,拉她垫背,如今他元神涣散,更不可能救她回天。

伍儿察觉到他的异状,知道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干脆就这么趴着,暗自调息。

她像小狗似的呼哧呼哧喘息,导致他耳根和脖颈发痒,少年俊俏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奈何实在无法动弹,惟有强自忍受。

伍儿中了他的冰魔咒,支撑到这一刻已是惊人。她的血液逐渐冻结,身体如冰棍,慢慢没了气息,宛似死去般趴躺在他胸前。

少年皱皱眉头,没有半点愧疚怜惜,只觉她的尸体碍事。他阖目径自疗伤,但胸口窒闷沉重,不知是气结于胸还是被她给压的,不由越发烦闷起来。

时间寂静地流逝,伍儿已经气绝,挺尸在地。少年一点一滴凝聚元神,恢复少许力气,便狠狠将她推开,盘腿坐起,入冥修炼。

潭顶的日光稀薄,余晖散落,夜幕缓缓降临。潭底无光,少年在黑暗中凝神静气,呼吸声平稳细微。而他身边,少女的躯体纹丝不动,却已回温,口鼻间暖暖的气息轻吐轻纳。

夜去昼来,当东方太阳升起,少女眨巴眨巴眼,迷糊地醒来。

“大魔头?!”她一惊,回想起昨天的恶战,骨碌爬起,警觉地盯着他。

“你没死?”少年诧异睁眸,瞟去一眼,似乎万分失望。

“你才该死!”伍儿小心绕在他周围,见他气色恢复不少,不敢妄动。

少年眉心微皱,眼瞳深邃如海,泛着隐晦的波光。她中了他的冰魔咒,却能自行化解于体内,由此可见,她虽无仙身却有不死之身,甚是诡异。

水面骄阳照耀金光,映入水底,四周亮堂清晰。伍儿看那水帘隔出一方空地,不禁暗自惊奇。她抬头往上望,隐约看见伞状的大片东西遮挡在上面,正是那东西令潭底不受水泽浸润。

“嗯?”少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眸光一动,崭亮如锋,“金刚伞。”

“什么金刚伞?”伍儿扭头看他,对他已有戒备之心,便回忆十大神器的名称,其中并无伞类的称谓,稍稍放心。

少年也不答她,顾自闭眼养神。

伍儿见他不太在乎的样子,心中更安心一点,飞身朝巨伞掠去,好奇地伸手触碰。她的指尖触到似透明的伞,那巨大的伞面立即收缩,越缩越小,像是含羞草一样,最后缩成小小的一把油纸伞,落在伍儿的手心里。

金刚伞一收,潭水顿时合拢,伍儿撑着油纸伞俯头下望,哈哈大笑起来:“大魔头,你活该!”

水波哗啦啦响,盘坐在潭底的少年被淋得一身湿漉,满脸水珠滚动,啪嗒啪嗒落下,几缕黑发黏在额前颊边,模样十分狼狈。

第十一章:吻后羞愤

伍儿撑伞落下,惟独她自己头顶一方没有水泽,而少年被潭水淹没,浸泡在粼粼波光里,衣衫墨发尽湿。他缓慢扬手,似要一掌朝她揍去,却只是擦掉渗入眼角的水珠,抿唇冷冷不语。

“喂!”伍儿打着伞蹲在他几步远,歪头瞅他,“映雪潭果真就是你修炼之地?”

少年搁在膝盖上的右手握成拳头,手背似乎暴起青筋。短短两日,他动的杀念已有无数次。龙困浅滩遭虾戏,如果不是有所忌惮,他早已经剥了她的皮,打得她魂飞魄散!

“你又想杀我?”伍儿已是非常熟悉他的杀气,哼了哼,道,“我们昨日算是平手,你未必杀得了我!”

少年冷扫她一眼,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闭嘴。”

伍儿悻悻,倒是听话不再出声。她对他仍有几分畏惧,昨天差点就命丧他手中,想来都后怕。至于后来她又怎么活过来,她自己也不明白。

“你可知,你为何未死?”少年忽然道,眉梢微微斜挑,一丝邪气在瞳眸中流转。

“你不是叫我闭嘴么?”伍儿没好气,却也好奇,追问道,“难道你知道?”

他敛了怒气,好整以暇睨她,悠悠说道:“你非仙人,且无内丹护体,偏却有不死之身。你不人不鬼,来路蹊跷,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伍儿怀疑地看他。

“你是神兽转世,力量强大,然而难成大器。”他顿了顿,迎上她错愕的眼神,慢条斯理再道,“神兽本是上古之神的坐骑,空有蛮力和恒久寿命,但无智慧,修不成仙,做不成人,是六界的异类。”

“坐骑?我是坐骑?”伍儿登时冒起无名火,吼道,“你胡说八道!瞎扯淡!”

“哦,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少年不怒不恼,只拿余光瞥她,语气更加轻蔑,“魔界亦有上古蛮兽,与天地同寿,若被驯服,便就成为各位魔王魔君的坐骑。”

伍儿听到“魔君的坐骑”几个字,气得七窍生烟,手上油纸伞一挥,就朝他扁去!

“你才是见鬼的坐骑!”她一时失控,伞柄脱手,击落在他身上,他反手一抽,迅捷地持在手中。

顿时,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当头兜面泼洒伍儿,伍儿怔愣,满身湿淋淋,与他先前如出一辙的狼狈。

她伸手一抹脸庞,怒叫道:“大魔头!你未免太狡猾卑鄙!竟然用这种贱招报复我!”

他单手撑伞,坐姿优雅从容,懒懒回道:“我可没叫你把金刚伞扔了。”

伍儿愤怒的浑身发抖,他用言语辱没她,设计捉弄她,还说得如此轻巧,这口气如果她吞得下,就不叫伍儿!

“大魔头!”她突然大声一喝。

“嗯?”他把玩着彩色伞柄,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声。

“没事。”她表情变换极快,笑眯眯地冲他做了个鬼脸,蓦然飞身破潭而出。

少年微拧眉峰,未去理会她怪异的举动。

伍儿露出水面,周围潭面依旧是薄冰状,两把宝剑搁在冰上,一银一黑,相映成辉。她捞到手中,钻入破冰处回到潭底,得意洋洋地扬笑看着大魔头。

少年面色隐隐一变,眉目间戾气顿生。玄铁重剑,是陪伴他千年之物,岂是她能糟蹋!

“把伞还我,我就把剑还你。”伍儿举起玄铁重剑,很是吃力,心中暗唾,大魔头的佩剑这么重,他拿它练臂力不成?

“你最好立刻把剑还我。”少年神色森寒,唇边噙着一抹嗜血之色,冷冷道,“否则,等我动手,你逃命就来不及了。”

伍儿有恃无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回道:“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少年眯了眯瞳眸,一线厉光绽起,低低笑了声,屈指往伞骨一弹,骤见七彩光芒大涨,化作片片利刃朝伍儿射去!

伍儿下意识地抬起玄铁重剑格挡,只听铛铛声响,彩光如铁丝勾住剑身,力量奇大,硬生生拉扯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油纸伞……”伍儿心底一凉,莫非……

“七彩神器。”少年接了她的话,冷笑一声,“别名金刚伞,可破世间最坚硬之物,亦可穿透最柔软之物。”

伍儿愣在当场。她失手丢了神器?而他早就知道映雪潭藏有金刚伞?蜀山派被混入奸细,想必是他魔界早早筹谋,等的就是今日。

少年悬剑于腰侧,一手拿着小巧油纸伞,缓缓起身,启口道:“虽然还有其他神器未寻到,但我已不想留你于世上,你便在这映雪潭之底长眠吧!”

一双异色瞳眸映出伞骨的七彩光华,似幻似真,一抹嗜杀锋芒闪过,不容错辨。

伍儿心头一阵急跳,仿佛被他的眸光吸住,神智逐渐迷离。

神器安静地泛着光泽,照得伍儿的眼瞳也生出奇幻色彩。少年望入她眸底,脑中急遽飞闪过一些画面,竟使得他莫名头疼起来。

两人在神光笼罩下,皆都晃了心神,失了清明。

世间最柔软之物,是什么?是人心吧?

伍儿一步步向他走去,双脚仿似不受控制。她觉得他俊气的脸庞格外眼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看见过,触碰过,抚摸过……

“墨隼。”轻浅的唤声从她嘴里吐出,竟有几分温柔。她站到他身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微一踮脚,粉唇印在他的薄唇之间,温软旖旎。

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怔仲,任由她笨拙地贴唇,任由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她在他唇上辗转啃啮,好似吃着什么美味食物,青涩的没有半点技巧。他唇间发疼,隐约升温,舌尖不由探出,下一瞬便触到她的小舌。霎时间犹如天雷勾动地火,他揽过她的细腰俯头狠狠吻上,似缠绵,似发泄,似眷恋,似惩罚。说不清,道不明。

他一个旋身,她被压倒在地,他习惯性地霸占主导权,膝盖压制她的双腿,俯身深吻,像是干渴许久的人终于逢甘露,急切纠缠,神识全失,只剩下原始的本能需索。

她脸颊酡红,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抱着他精瘦的腰,应承着他狂烈的吻。

之前有过的两次亲吻,只是彼此嘴唇相碰一秒,这次才是真正的吻,激烈而狂猛,撼动人心,震颤魂魄。他手里的油纸伞渐渐掉落,不自禁地用手臂抱住她,一再加深这个热吻。

伞一落,七彩神光消失,水柱磅礴倾泻,刺啦哗啦大响,滂沱大雨般覆满两人一身。

两人身躯同时一震,睁眼对望,像见到鬼一般,惊得立时翻身而起,退离对方几丈远。

“你……”伍儿脸上红霞未褪,又羞又怒又急,舌头打结地惊叫道,“你、你、你为什么压倒我?”

少年眼中掠过可疑的羞愤之色,冷怒回道:“是你自己送上门,莫怪我占你便宜。”

伍儿忆起方才神器光芒奇幻,她不知不觉就走向他,然后鬼使神差地主动吻了他?!是魔咒,一定是他对她下了魔咒!

“大魔头!你下流无耻!”她愤声大叫,脸红脖子粗,分不清是羞是怒。

少年定神片刻,薄唇一勾,冷然嘲道:“刚才,你不是很享受么?”

伍儿刹时血往上涌,小脸红得几乎炸开。虽然刚才她迷迷蒙蒙,但那个吻的感觉却很真实,那种激烈纠缠的感觉无比勾魂,她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才没有享受,是你抱住我不放!”她嘴硬辩驳。

少年轻微敛眸,呼吸间似乎犹留有她香甜的气息。他与她必定是被七彩神器迷了心智,才会做出反常之事。他对她根本没有欲望,即便是有,也不应如此深切缠绵。简直荒唐!

“你若不想,大可挣扎。”他不动声色,拾回油纸伞,讥诮道,“刚刚你那般投入,现在何必来装羞涩?”

“淫贼!”伍儿气到跳脚,如果不是他施法,她怎么可能不知廉耻吻他!

“你也不差。”他不为自己辩解,吻了便吻了,何须解释。

“你!你!你!”伍儿连道三个你字,骂人的词汇缺乏,猛一甩头,不再看他。

他瞟她一眼,抬起手背轻轻擦拭唇角,若有所思。

那微妙异常的迷情,是否只是被摄魂那么简单?

第十二章:舍身相救

伍儿后知后觉,余光瞥见他手里的油纸伞,瞠大了水亮眼眸,倾身就要去抢。少年恍然回神,单手扣住她的腰身,滑步旋动,在旋转间作势往她的唇上凑去。伍儿顿时惊慌,狠狠推他胸口一把,急急退开好几步。

“不抢了?”他扬唇,恶劣地嘲笑。

“你下流!”伍儿用手使劲擦嘴唇,好像上面沾染什么肮脏东西。

“这词你骂过了,换换新鲜的。”他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眸底却有暗芒闪过。他在镇魔鼎百年,是否被霁宸动过什么手脚?先前纷乱闪过脑海的画面,陌生而模糊,似乎是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把七彩神器还给我!”伍儿手执释心剑,气势汹汹,却不敢逼近,怕他又使出下流招数。

“还你?它是你的?”他把伞一收,破水飞出映雪潭。

外面阳光明媚,照在他湿淋淋的脸上,漾起惑人金光。他原就生得俊朗,在光辉映衬下更是卓绝不凡,墨黑长发微乱披散,水滴一颗颗晶莹滚落,有几滴落入他的衣口,滑过分明的锁骨,滴溜溜地钻进胸膛,甚是性感。

伍儿紧随其后,跃上潭面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年站在如雪的薄冰之上,衣袂飘扬,黑发翻飞,乌眉似剑斜入鬓角,面庞肤色白皙如玉,唇薄泛着淡淡的粉色,俨然是俊俏佳公子的模样。若不是熟知他的身份,只怕真要以为是哪家少爷出游,不慎落水,略有狼狈的样子惹人心疼。

“大魔头!别想逃!”伍儿挥去乱七八糟的思绪,神情一凛,清脆喝道,“如果你不把神器留下,我就唤来蜀山之人,齐齐将你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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