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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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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借祭祀之名,主要是明明白白的提醒告诉高氏,她因为杀父杀母之仇针对冉十八娘,跟冉颜没有任何关系,借此转移高氏对冉颜的紧盯不放,帮冉颜安全渡迂这次订婚的风波,其次便是为自己造假一个不在场证据,这盆里积下的灰足以证明,她的祭祀已经持续了不是一时半会。若是有人怀疑,她自还有后招。

歌蓝不相信高氏敢把当年的仇恨扯出来,真要扯出来,那更称她心。

江南的冬季已经逝去,而歌蓝裹挟着北方的寒凉席卷而来,面对高氏和冉氏一族,她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只有冉颜,是她不愿伤害的人……所以行事之间,自有分寸。

长安清晨起了淡淡的雾气,早些日的雪都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路边的枯枝桠上结了一层浅浅的霜,在晨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晓鼓声陆续响起,坊门大开。

冉颜早上用完午膳便去了靖善坊去探望那位气疾患者,年前她与刘青松一直在寻找各种气疾病人,免费帮他们医治,为的就是积累临床经验。

马车刚刚从安善坊的大门出去,却有一辆华丽的油壁香车从旁擦肩而过,往安善坊内去了。冉颜正在车内睡回笼觉,自是浑然不觉。

到了靖善坊大门前,马车便停靠到了道旁,等着刘青松前来。说实话,自从大年出现那个“扑雪事件”,冉颜十二万分的不愿意见到刘青松,但她认真的思考了全方面的利弊,还是暂时放弃了个人脸面。

晚绿伸长了脖子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才瞧见有个瘦瘦长长的人骑着一头驴子缓缓往这边过来。等了许久,才看见那人的容貌。晚绿这才缩回身来唤冉颜,“娘子,娘子,刘医生来咯。”

冉颜睁开眼睛,握着雄黄石捂手,在晚绿的搀扶下下了车。

阳光大好,气温却比下雪那些日子还要低,呼吸之间,一朵朵雾花从唇中逸散出束。冉颜刚刚睡醒,觉着有些冷,微微打了个哆嗦,握紧了手里的雄黄石,眯着眼睛看不远处那个比走路还慢的驴子,以及上面坐着的“竹竿”。

“十七娘久等了!”刘青松见冉颜神色不怎么友善,立刻腆着脸解释,“我现在不是住在桑辰家里么,他家穷的,家徒四壁,就这破驴子还说是太学给配的代步工具。”

冉颜面色更不善,“你用了他了驴子,他怎么办?”

“他反正骑着驴子也会迟到,有没有都一样。”刘青松翻身下驴。

在唐朝,前朝一般是贵族才配使用的马,到唐朝骑马就渐渐普遍起来,上下无论贵贱,只要能买得起马,都可以乘骑,而官署都会为官员配马,太学博士也应当配马。冉颜这段时间也专门了解了许多规矩,因此听刘青松这样一说,还以为是太学中人欺负那只兔子,“不是会配马,为何偏偏给了他驴?”

提到这个,刘青松很明白冉颜的话外之意,不由作势擦了擦汗,“桑随远乃是圣上钦点的博士,谁敢与他为难?原本给的是马,可人家桑先生说骑马太危险了,他也不会,所以梗着脖子逼官署给换了一头驴。”

冉颜眼角一跳,声音平平的道,“算我没问。”

说罢转身要上车,却被刘青松叫住,“今日不进去靖善坊。”他紧接着凑近冉颜,压低声音道,“我昨日听闻,晋阳小公主身子似乎又不大好,圣上把一干御医全抓去逼着要求弄出个管用方子来……春季气疾容易发作,咱们出手的时间衬了。”

“会不会太早?我们才诊治了四个病人,初见成效而已,这样是否太儿戏?”冉颜无论是对待验尸还是医术方便都秉持着严谨的态度。

刘青松挥挥手,不以为然的道,“千万别与我说什么医生的使命职责……”他环顾左右,见周围没有行人,才小声道,“咱俩小胳膊小腿的能拧巴过历史这条大腿?晋阳小公主贞观二十一年薨,现在才十二年,咱们俩也不算庸医,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在二十一年之前薨了,咱们要筑根基,也只能抓紧这些年的功夫。”

无论在何处,想做一番事业的确不是一两年就能成事的,冉颜深感赞同,但同时心里也对刘青松刮目相看,他虽然做起事情来不靠谱,但委实不糊涂。

“上车吧。”冉颜道。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冉颜坐定之后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们想实行起束有很大困难,第一皇宫不是你家后院,能够让你来去自如,咱们想毛遂自萘,也得有路子才行;第二,现在圣上对御医们还没有失望,小公主的病情亦非特别危险,我们贸贸然出头,结果不会太乐观。”

冉颜看刘青松笑容猥琐,立刻道,“我是不会去求萧钺之的。”

不是冉颜逞强好面子,而是朝堂之上,官员各司其职,事情没有危机到需要集思广益的时刻,萧颂作为刑部侍郎也不太好去插手,否则,只是平白招人非议而已。

第294章究竟去不去

“我知道,所以咱们自然是要去会一会可以插这的人。”刘青松打着呵欠道。

冉颜沉吟一下,用手敲了敲车壁,示意可以走了。

刘青松交代道,“曲江。”

“你说的那个人是。。。。。。”大唐有太多风云人物,冉颜一时也想不起谁合适管这个事。

“魏王李泰。”刘青松这次回答的倒是干脆。

冉颜心底微微一跳,脑海中忽然冒出苏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话:我从前是李恪手下杀手,目下效命于魏王泰。也就是说她要去与苏伏的东家打交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冉颜有些抵触。也许是觉得既然于苏伏划清了界限,便不好再太过接触,抑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又或者是担心萧颂会因此不悦。

萧颂对待冉颜一直非常纵容,但每个人都有底线,冉颜不认为他会没原则的纵容爱人,但她一直不知道那根底线在哪里,也不想去试探触碰。她在乎他的感受,这是以前不曾有的。

冉家紧抿着唇,半晌才道,“为什么选李泰?他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单单是看他从夺嫡的风波之中活了下来,而李承乾储君之位被废,被判充军,之后郁郁而终,便可知道这个人的手段。

“朝堂上能插手此事的人着实不在少数,但是这毕竟是皇家私事,我们又不是扁鹊华佗,也没有什么机会造势成名,谁会冒险向圣上推荐我们?”刘青松靠在车壁上,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所说的话条理清晰,一反平时不靠谱的调调,“魏王招贤纳士,甭管心里头怎么想,但表面上是大家一致认可的礼贤下士和蔼可亲,我听说他今日在曲江设宴宽待士子,咱们可以去碰碰运气,混个面熟。”

说着,他又开始犯老毛病,异想天开起来,顿时人也倍儿精神,一双不大的眼睛闪闪发亮,腰板也挺直了。“诶?我觉得,你会不会在曲江河畔遇见一个落水的,就像你在苏州救那个小童一样,起死回生?然后轰动长安城?或者。。。。。。”

“停。”冉颜不耐烦听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道,“你可知道萧颂在哪里?”

八卦的热情被扫退,刘青松立刻又蔫了。

冉颜也发现了,刘青松这厮只有在谈论不正当事情的时候才会精神奕奕,倒也能有正经的想法,但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令人想把他暴揍一顿。

“他…不是去拜访同僚,就是被同僚拜访呗!”刘青松根据往年的经验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要同他商量。”冉颜道。

冉颜一向是个自主独立的女人,但萧颂对她无限包容,她也只不过是彼投木瓜我报以琼琚,撇开感情不说,两个人相处必须要保持最基本的互相尊重,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决定关系到未来政治选择。

总不能夫妻两人效命于不同的皇子吧!冉颜听萧颂说过,他目前没有选择站到哪一队,她这么做算不算替他站队了?

刘青松怪叫一声,“等你问完,咱们再驱车赶到曲江,人家恐怕早就散席了,冉女士,你以前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呐。”

冉颜不再理他,敲了敲车壁,“去安善坊。”

“机会难得。。。。。。刘青松不满的哼哼道。见冉颜始终忽视他,不禁摸摸鼻子,咕哝道:“九郎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啊,咱们好歹是合作伙伴,你怎么不尊重尊重我的意思?”

“你还知道是合作伙伴?”冉颜声音{文}平平的道。刘青松分明是{人}提早知道了消息,却没有事{书}先告诉她,进行商{屋}议。不过冉颜也不打算拿这件事情发作,“有做炸药炸敌人把合作人也炸了的合作伙伴吗?”

小肚鸡肠!刘青松暗自腹诽,但见冉颜神色不善,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好满脸幽怨的盯着她,半晌才道,“我不如在平康坊东门等你如何?”

平康坊的东门连接着整片的妓馆,刘青松既可以不用遭受萧颂的惨虐,又可以找个暖和的地方,美人在怀。。。。。。

“可以。”冉颜颌首。

刘青松心中的喜悦还未及扩散到脸上,便听冉颜冷飕飕的声音道,“但我回去跟阿韵聊天的时候指不定就会说漏嘴,还有,明日我要去寻桑辰,说不定聊的开心也会顺便提一提你的风流事迹。”

冉韵自是不必说,作为未婚妻,是绝对不乐见刘青松逛妓馆,一个那方面没有任何毛病的大男人去逛妓馆,说只是纯洁的喝喝酒,与美人聊人生聊理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谁信?而桑辰,本身就嫉恶如仇,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若是知道刘青松居然逛妓馆,要么是抱着一颗挽救的心,对他“谆谆教诲”,要么就是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

种种,都不是刘青松想经历的。

“冉女士,你现在比九郎不逞多让。”刘青松怨气冲天的道。

因着冉颜的威逼胁迫,刘青松也只好妥协,老老实实与她一并去了平康坊。

萧颂并不在家,据门房说,是去拜访长孙无忌了。

冉颜便也不曾入府,而是顺着原路返回。“他一向与长孙国舅走的近吗?”

刘青松懒懒的答道,“他与房相、长孙国舅几位阁老的关系都还不错,没有特别偏与谁走的近。。。。。。到底还去不去曲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冉颜脑海中飞快的过了一遍利弊,也回忆了萧颂所说过的话,他言语之中并不看好太子李承乾,又因为她而对李恪有所怨憎,却与晋王李泰也不太接接近,平素在官场上为人也没有与谁有过甚的交往。

“不去。”冉颜再三考虑,果断的做了这个决定。

刘青松本以为冉颜找不到人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她看起来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当下不禁诧然道,“你就这么在意九郎的感受?”

“不仅仅是这样。”冉颜转而道,“我还与太子有一面之缘,他还欠我一个人情。而李泰那里,也不仅仅只有这一次机会,据说他开设文馆,广纳贤才,相信我们想接触他也不会难于登天。”

“诶?你啥时候见过太子,说说,说说。”刘青松陡然来了猜神。

冉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否决了他的建议,心中稍有愧意,正准备解释,却听外面晚绿的声音道,“娘子,那不是府里之人吗?”

紧接着便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

第295章访客

冉府的小厮见到府里的车夫,立刻下马,“十七娘,的可算找到您了,府里两桩事儿等着您呢。”

晚绿钻出马车,看见是十郎身边的禄乐,便问道,“何事?”

那禄乐满脸喜色,“本家来人了,说是合过八字,是金玉良缘,两家十七娘的婚书定了,萧家要求尽早完婚,婚期定在了三月中旬。”

“啊!”晚绿喜不自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凤眼里禁不住盈满泪水,激动的撩起帘子,“娘子……娘子……”

冉颜唇角微微弯起,一贯黑沉的眼眸中光彩熠熠,却还没有忘记禄乐说的是两件事情,“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

禄乐连忙答道,“您早上前脚刚走没多久,独孤二娘便来府里拜访您了,现在还没走呢,十郎便命小的赶紧出来找您了。”

“独孤二娘见到十哥了?”冉颜眼皮微跳,独孤斓燕可与巴陵公主交好的!冉颜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让独孤斓燕亲自跑上门拜访,她多半还是为了打探冉云生的事情。

禄乐不知道冉颜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却还是道,“未曾,一直是夫人招待着呢。

“回府!”冉颜声音冷然。原本,如果巴陵公主没有把主意打到冉云生头上,她实在不觉得好男色有什么不对,但自从经历过柴玄意之事,在加之又曾对萧颂伸手,她已经把巴陵公主列为一级敌人,甚至还在李恪之上。

李恪是主要想引苏伏入壳,冉颜咬了他一口,也算是报了之前他羞辱她的仇,李恪虽然孤傲,但也不失气节,如果有个合适的理由,也未必会与冉颜一个女子掐的你死我活。但巴陵公主不同,上次在酒楼里,冉颜能感觉到,她透过自己找冉云生影子的那个眼神,是赤裸裸的势在必得。

《唐律》有规定,官署公事除外,非有就医、车上有产妇、或者奔丧,一律不得在【文。】大街上疾驰,所以冉颜的【人。】马车用允许之内的最快速度回【书。】到府内时,也已经接近【屋。】午时了。

刘青松在车上一觉醒了又睡了一觉,四仰八叉,丝毫不顾及车内两位女子的感受,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喂,刘青松,你在桑辰家里都不睡觉的吗!”冉颜踢了他一脚。哪有清晨起床后还能睡的这么香。

刘青松挪了挪地方,咕哝道,“桑辰每天要找我对弈,在棋盘上凌虐我到大半夜,在下几乎精尽人亡……”

冉颜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非得用这么猥琐的形容,所谓“精”自然指的是精力,冉颜听着还好,晚绿却是红了脸。

回到府内,在内门道下了车,冉颜吩咐车夫道,“不用打扰刘医生。直接把马车停到马厩便是。”

车夫应了一声,赶着车子离开。

两个侍婢早守在内门道前,见冉颜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湖绿色罗裙的侍婢低声道,“十七娘,您可算回来了,那位夫人已经令厨房上膳食,那位独孤娘子留饭了。”

冉颜微微皱眉,这独孤斓燕是怎么回事,素不相识却大喇喇的跑到别人家里,拜访的人不在,还能自在的留下来吃饭?

几个人边往厅堂内走,湖绿罗裙的侍婢继续道,“除了独孤娘子,还有一位程娘子,奴婢听说是卢国公的嫡女。不知是否属实。”

“多谢。”冉颜也很上道,这侍婢是罗氏身边得力之人,名叫湖烟,她句句提点,冉颜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夫人交代奴婢候着十七娘,奴婢只是尽责罢了。”湖烟聪明的将功劳推了一半到罗氏身上。

冉颜走到厅前的时候,才放慢了脚步,待侍婢通报过后,便从容的走了进去。

屋内,罗氏正在满面笑容的招与一个俏丽可人的少女说话,旁边的席上坐了一个略显英气的娘子,约莫十七岁上下,上扬的眼角,鼻梁挺直,两片薄薄的红唇,乌发蝉鬓。女子垂着眼,静静的抿着茶水,手指关节比一般女子突出,指甲修剪的很短,但很干净。

冉颜有印象,这位是曾经在程东梅园见过一面的程晴儿。

“十七娘回来了。”罗氏笑容不减,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她一堆子事情不能做,陪着两个贵女天南海北的乱扯。其间独孤斓燕几次似有若无的打听冉云生的事情,虽然罗氏一向喜欢把自己儿子挂在嘴边,但自从知道巴陵公主的事情,她关于这方面戒心极重,所以每一次都巧妙的避开,心中也不禁怀疑起,这两人的来意。

如果有贵女不嫌弃冉云生出身商贾,心甘情愿下嫁,罗氏自然是千肯万肯,但纵使她觉得自己儿子天上难寻地上难找,也不会天真到这种程度。

“独孤娘子,程娘子。”冉颜微微欠身施礼。

独狐斓燕性子倒是十分活泼,亦不算太骄傲,笑嘻嘻的道,“十七娘不必多礼,我和阿晴今日冒昧前来拜访,你莫要责怪才是。”

冉颜在罗氏身侧空置的席上跪坐下来,丝毫没有答话的意思,眼见着要冷场,罗氏连忙接口道,“两位娇客纡尊降贵,十七娘哪有不欢喜的道理?不过她向来性情冷清,两位千万莫嫌怠慢。”

“怎么会。”独孤斓燕轻笑道。

罗氏终于得以脱身,“我出去瞧瞧厨房的膳食准备的如何了,你们先聊着。”说着,罗氏趁着起身,不着痕迹的用手肘轻轻捅了冉颜一下,示意她好好与客人说话。

冉颜看着罗氏与独孤斓燕、程晴儿寒暄之后出了厅堂,便直奔主题的问道,“两位来寻我,有何事?”

似乎是没有想到冉颜居然这么直接,程晴儿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冉颜的身上。

独孤斓燕正欲答话,却被程晴儿截断,“我们来不是找你,而是替巴陵公主带个话,冉十郎……公主看上了。”

独狐斓燕诧异的看了程晴儿一眼,神情有些不悦,微微抿唇,没有接话。

“哦,还有别的事吗?”冉颜给自己倒了杯水,兀自喝了起来,颇有种端茶送客的意思。

程晴儿不怒反笑,“倒是有些意思,怪不得萧侍郎非要娶你不可。”

冉颜面色不改,心里却着实有些奇怪,程晴儿怎么知道萧颂非要娶她?

第296章终于有人敢要鬼见愁了

“十七娘莫要怪阿晴无礼,她一向都喜欢与人拧巴。”独孤斓燕和稀泥道。

冉颜是要嫁给萧颂的,宋国公的夫人独孤氏是独孤斓燕的姑姑,虽然并不亲厚,但也未出五服,萧颂是独孤斓燕的表兄,有这样一层关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冉颜恶交。

“嗯。”冉颜放下杯子,转头看向程晴儿,“程娘子与我说这话是何意?又期待我怎样回应?”

冉颜不是冉云生的长辈,自不能做主他的婚事,更可况,史料上面有记载,巴陵公主的驸马是柴令武,她即便真有心招冉云生为驸马,未来也恐怕也是一曲悲歌,就如同刘青松所说,他们拧不过历史这条大腿。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公主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程晴儿淡淡道。

独孤斓燕面色更是不愉,心中拿不准程晴儿是真心想与冉颜拧巴,还是过来捣乱的,她说的这些话,势必会将冉颜和巴陵公主对立起来。如果冉颜仅仅是冉氏十七娘,独孤斓燕倒也不会如此怀疑,可关键是刚刚才听说冉颜与萧颂的婚书已定,三月便要成亲,程晴儿这般行事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世人皆知卢国公程知节骁勇,因此多以为他就是个挥舞三板斧的大老粗,但只有与他深交之人才清楚,此人外粗内细,在政事上也不输房玄龄等人,作为程知节嫡女的程晴儿极为肖父,不与之深交,便只能看见她的傲慢无礼。

冉颜看着她的目光久久才移开,道,“程娘子有心了,多谢。”

冉颜故意装作不懂她的挑拨离间,当真把她的话当做好心提酷,巴陵公主若是知道了,势必要对程晴儿生出嫌隙。

冉颜不动声色的还了一个挑拨离间,暗暗的交锋之下,却令程晴儿心情大好,她的性子与冉颜实际上有些相类,平时喜欢直来直往,但若是谁想阴她,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独狐斓燕眼色沉郁,却因着在别人府里,程晴儿的身份与她相当,也不便发作,只好硬生生的忍着,笑容却不能像之前那样自如了,“萧侍郎乃是我的表兄,其实今日过来只是为了与未来的表嫂亲近亲近,十七娘你千万莫要信了阿晴胡说,她不过是来凑热闹的。”

冉颜认真的点点头,“我自然不会当两位是那种闲人。”

事实上,独孤斓燕和程晴儿还真是那种闲人。

“既然见了人,我们也就不多留了。”独孤斓燕笑道。

冉颜也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立刻起身道,“我送送二位。”

独狐斓燕本就只是客气一句,这下更气闷,一般情形下,贵族女子往来之间,只要不是恶交,都会给彼此留三分颜面,可冉颜这般作态,若非决意与她划清界限,便就是十分不会做人处事。独孤斓燕认为,萧颂愿意娶的女子,不可能不懂人情世故,这么做定然是表示不愿与她往来的态度。

若非程晴儿那几句特别傲慢失礼的话,事情也不至于此,独狐斓燕当下也没有再留的意思,憋了一肚子话想问程晴儿,自然没有闲情逸致蹭这顿饭。

程晴儿倒是没有恼怒之色,起身抚了抚裙摆,施施然的离开厅堂。

冉颜也看出了程晴儿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她?

从厅堂到内门道这一段路,冉颜反反复复想了遍,唯一能沾上关系的,就只有萧颂和苏伏。冉颜还记得,在程家在城东私园设宴相亲的时候,程晴儿曾经因为苏伏从暖阁上追出去……当时冉韵和韩浔还说,程娘子恐怕看上他了。

但冉颜和苏伏之间的关系,莫说是程晴儿,恐怕就是萧颂也不能完全知道。

她想的入神,未曾留神前面的路,走到院中的时候,从小径上走出一个人来,却也未曾看见冉颜等人,竟是径直与冉颜撞了在了一起。

“十七娘!”那人先站稳了脚,急忙伸手去扶冉颜。

“你这个……,独孤斓燕正满肚子火没处撒,本以为只是个侍婢,话说了一半才看见对方竟然梳的妇人髻,不禁狐疑的打量着她。

冉颜站稳了脚才看清是尔冬。

“婢妾一时走的急,冲撞了十七娘和两位贵人,请贵人责罚。”尔冬连忙蹲身请罪。

“无事,你有事就先走吧。”冉颜道。

尔冬迟疑了一下,连忙与独孤斓燕和程晴儿告了罪,往后院去。

这府里只有冉平裕和冉云生两个男主子,独孤斓燕一时不知道尔冬究竟是冉平裕的小妾还是冉云生的,想要问冉颜一句,但见她面如冰山、目不斜视,遂只好作罢,转而又一想左右不过是个侍妾,就算是冉云生的妾又能如何便也不再多想,从内门道直接上了马车。

时已午时,今日托了独狐斓燕和程晴儿的福,厨房做了满桌的珍馐,因没有客人拘束,自家人倒是大饱了一顿口福。

“娘子,方才有几家送来了请柬。”邢娘见冉颜闲适的倚在胡床上看书,便将请柬放在了她面前的几上。

冉颜放下书,一边拿起请柬一边问道,“都是什么人送的?这么多?”

足足有七八份,正是开春时节,安分了一个冬天的贵妇们自然呆不住了。长安贵妇收到几十份请柬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居然也有人请她。

邢娘看出她的疑惑,便笑道,“想必越往后越多,萧侍郎无论本人还是家族,地位都十分尊贵,想必旁人也好奇能做他妻子的是何许人。”

邢娘这话说的很委婉,冉颜嫁入萧家,是实实在在的高攀,这在门第观念极重的唐朝,可是难得一遇的话题,自然有很多闲到发慌的贵妇对冉颜充满了兴趣。

“她们消息倒真是灵通。”本家的消息今天才传到,她们竟然中午就发了请柬。

邢娘道,“婚书是由官府经手,萧家嫡子大婚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恐怕比咱们还早得到消息。”

“那我该不该去呢?”冉颜本心是不想去,不过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交际能人,却也不愿意给萧颂拖后腿,该应酬的她也不会推脱。

“只说是待嫁事多推了便是,她们此刻也不全是尊重,咱们也犯不着送上门去给人消遣,不过,婚后就推不得了。”邢娘耐心的给她解释,“便是消遣,也必得经历的。只是郑老夫人那里必须得去。”

以冉颜的出身,即便有萧家夫人的身份,别人也不见得真心尊重,肯定还有人在私下里非议。

“郑老夫人?”冉颜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位据说是平阳长公主幕僚的奇女子,虽然已经韶华不再,但不妨碍对这种女性的尊敬。她抽出郑府的帖子,颔首道,“是该去一趟。”

抛去对郑老夫人的尊重,冉颜如今这个处境,背后光有一个即将落寞的冉氏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拄上荥阳郑氏,轻视她的人也会少些。纵然冉颜不太会在意外人的看法,但若因此生活受到困扰,也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婚事之事即便没有人刻意宣传,萧颂娶新妇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奔走相告长安鬼见愁终于有人敢要了!

经过一个冬天沉寂的八卦热情迅速的燃烧起来,坊间议论纷纷,最多还是对冉颜的身份感兴趣,更有许多人开始打听冉颜的出身和住址。

冉平裕觉得事态闹的太大,待冉颜与郑府认了亲以后,便立刻与郑府商议,让冉颜搬去郑府住。不管怎么样,与身为商贾的叔伯走的太近,于名声总是不太好。

郑氏也有意与萧氏结亲,况且用冉颜一个庶女之女嫁入萧家,郑府面子上很有光,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冉颜般到郑府之后,整整一个月不曾见过萧颂。邢娘死死拦着,无论萧颂使什么法子,用什么手段,都全然不为所动,而郑仁泰又是个将军,府里的护卫自然不是冉平裕能比,萧颂若是爬墙被发现,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所以只能忍住忍着。

“娘子,萧侍郎又来了呢。”晚绿笑容满面的捧着一大包东西进来。

萧颂虽然不能进府,但他日日都来送些小玩意之类的,再附上一封信,借此传情。邢娘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聊以慰相思。

冉颜微微笑道,“这次又送了什么束?”

晚绿把东西摊在几上,冉颜揭开包袱,里面放了许多娘子家喜欢的东西,还有一只长形的盒子。

冉颜伸手将它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支长萧,旁边还附着一封信。

萧颂向来十分细心,他在苏州的时候曾经三番五次的说“这么紧着那伞和箫,可是定情信物”,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那么早之前便开始有醋劲了。

冉颜笑吟吟的将箫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下意识的看看有没有机关,即便没有藏刀,有个暗针针么的也不错,然而看遍整个箫身,冉颜却是失望了,这只是一管普通的箫。

萧颂一直都太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冉颜一开始就很期待,心里微微失望的同时,也稍稍反省了一下,他也不是那么神次次都能让她满意,对此必须放宽容。

冉颜放下箫,展开萧颂的信,一看之下,愣了片刻,而后眼中竟破天荒有了微微的湿锏。

………本章完………

第297章颜卿卿如晤

颜卿卿如晤,顷诵华笺,具悉矣。一别经月,弥添怀思,今赠管箫,实无新意,唯以为卿喜尔,余今在矣,管中无隐刃。书短意长,临颖不尽。——钺之

这信的意思是:颜,见信如见面,我读过信之后,已经知道你的意思,才别了一个月,就已经平添思念,如今赠与你的箫,实在没有什么新意,只是因为你喜欢。我如今在你身边,所以无需在箫中藏刀用来自卫。书信虽短,但其中绵长的心意文字远远写不完。

余今在矣,管中无隐刀……

指的也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而是萧颂的诉情和承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一切安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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