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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直播日常-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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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伞都是素色的; 白色,淡青色,或者油纸本身的淡黄色,方才她说这些是男子用的。傅辞转过视线,又朝左边摆着的十几把姑娘用的小花伞看去,离他最近的那把小花伞上画着三只橘皮的小猫崽,或玩闹或抓痒或打鼾,小猫脑袋与四肢不成比例,用来表示胡子的几条墨线也参差不齐。
  看在通晓六艺的傅辞眼中,这画工委实有些粗劣。只是色彩鲜亮,乍一眼看去倒也颇有意趣,也不知被雨水浸湿了,颜色会不会晕开。
  傅辞心中升起两分难得的好奇,问她:“这都是你画的?”他一向眉眼疏淡,放在如今妥妥是高冷或面瘫的代名词,说话的时候面上也瞧不出半分笑意,声音清清冷冷的。
  小姑娘忙着数铜板,没抬头,傅辞却从她侧脸看出她笑得眼睛弯弯,挺高兴地问他:“是不是画得特别好呀?我娘也这么说。以前她一天顶多卖五把伞,自打我往伞面上画画,生意就好了很多,晴天也有人买伞。”
  忽然顿住了动作,肩膀一塌:“你别跟我说话,我忘了我刚才数了多少了。”于是把木匣翻了个面,里边的铜板哗啦啦散在摊位上,她又重数一遍。
  傅辞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绵长,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其实他术数学得相当不错,事实上,随便从学馆拎出哪个书生来,都要比她的算数强太多。只是小姑娘没上过学,不知道这点;傅辞却是全程神思恍惚,压根没想到这点。
  一旁倚着墙偷看的唐侨笑得不行,她先前便知这只是个梦,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梦中人,却还是怕声音大了会惊着那边正逢初遇的两小只,趴在帝君肩膀上跟他小声咬耳朵:“哈哈哈哈哈这是套路啊套路!我跟你说,我那时一定是看上你了,寻思着怎么才能跟你多呆一会儿。”
  帝君还挺认真地想了想,恍然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数了第三遍,总算对上数了,大松一口气。她平时脑子有点一根筋,做事时必须得心无旁骛才行,此时一抬眼,竟然见旁边的小哥哥还没走,撑着把大伞给她挡雨。
  察觉她的视线,傅辞偏过脸回望过来。小姑娘脸一红,悻悻笑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要不我再送你一把伞?”
  傅辞摇摇头,说不必,见她得暇自己撑起了伞,这便要告辞了。
  谁知他刚走出一步,此时又有路人行色匆匆来买伞,傅辞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她,小姑娘果然将手里的伞放在地上,接过来数铜板,又被淋了一身。
  傅辞眉尖微不可查地一皱,回头遮着她,望了望天色:“这雨越下越大了,你还不回家?”
  小姑娘抹了一把鬓边的雨水,笑出一口小白牙:“卖伞自然是下雨天生意才好呀。”
  傅辞眉尖又是一皱:“你家人呢?”
  “我娘是锦绣绣坊的绣女,她清晨把我送过来就去做工了,下午绕道来接我回家。”
  傅辞一向冷淡的心倏地一软,当时无暇细细琢磨,又问她:“那你晌午吃什么?”
  小姑娘指着不远处卖包子的老大爷给他看,“喏,吃包子喝茶汤。”
  其实已经是不错的午饭了,傅辞所在的学堂与回家的路上会行过一个集市,里头好些小贩中午就拿糠面窝窝就凉水吃。
  瞧这姑娘言行大方,身上衣裳半新,也不像是特别穷的人家。可傅辞无端端生出了两分怜惜,细细琢磨须臾,无果。
  索性顺着自己的心意,陪着她等雨停。
  一边的唐侨丝毫没有身为戏中人的紧张,蹲在路边掏出自己随身空间里的零食,边看边吃边感慨:“啊你人可真好,你这么暖又这么帅怎么单身到那时候才遇上我?”
  帝君笑笑也不说话,那时家中贫寒,再加上读书多年,总有些自负骄矜的文人毛病,偶有女子羞答答地上前套近乎,他也恍若未觉。
  可见缘分这事果然玄妙,遇上何人,何时遇上,何时动心,都是玄之又玄的事。
  眼前雨雾濛濛,帝君飘远的思绪忽然被拉了回来。他垂眸,一颗夏威夷果凑在他嘴边,他想也没想启唇吃了,也不嫌弃这是唐侨牙手并用才剥出来的。
  怕她伤着指甲,还伸手拿过那袋子坚果剥了起来。唐侨捧着大脸只管吃了,一边笑眯眯地调侃他:“话说我那时候满十四了没有?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啊小哥哥!”
  帝君听不懂这是什么梗,挠了挠她的手心,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那日傅辞给小姑娘撑了一个时辰的伞,陪她数了一个时辰的铜板,晌午时跟她吃了包子喝了茶汤,等到雨停才回家。他右手酸疼,连开门锁时手都是颤着的。
  *
  她不是天天都在那处卖伞。傅辞平时吃住都在学堂,五日一休沐,本以为休沐那日能见得着她,结果并没有。
  他慢半拍地想,小姑娘跟卖包子的大爷混了个脸熟,想来是经常来这儿的。傅辞索性把自己每日的午餐改成了包子,每天正午散了课就出学堂买包子,如此一来便能三天两头地瞧见她了。
  她有时晴天来,有时阴天来,有时好几天不来,傅辞默默地想这姑娘可真不勤快。后来两人熟了,才知她经常会换着地方摆摊。
  “卖伞的哪能跟菜贩子一样天天都杵在一个地儿啊,也没人天天买伞啊。”小姑娘振振有词:“晴天我就去戏园子门口摆,天儿晒,夫人们看戏也爱撑把伞;雨天我就去官府门口摆摊,出差的官爷们不想淋湿衙役服,也得撑伞;以前也去过集市,不过集市上让人眼花缭乱的小玩意太多了,我这纸伞就不起眼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鼓着腮帮子啃包子:“其实码头的生意最好,好多人都在那儿做生意,可我娘从不让我去,她说那地方不好,怎么个不好却也没跟我说过。”
  隔着一张小小的木桌,傅辞坐在她对面,听得此话抬了抬眼,跟她说:“别去码头。码头鱼龙混杂,会有拍花子,专门拐你这年纪的。”
  小姑娘被他吓得噎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瞪着他,呆了一会儿总算打消了对码头的执念,又埋头啃包子了。
  傅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副乖巧的模样跟他以前养过的兔子挺像的。
  他每天一到饭点就往外走,有交好的同窗瞧得好奇,问他:“傅兄,你又去学堂外边买包子啊?那包子我也尝过,素的皮厚馅少,肉包油大腻味,你怎么好这口?咱学堂的午饭不合你口味?”
  傅辞随口恩了一声,也不欲跟他多说,端的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出了学馆门走上桥头,往对岸的阴影处瞧上一眼,便知她今日有没有来:若是来了,他就假装去老大爷的买包子,跟她一起用个午饭;若是没来,他就折身回学堂用午饭——那包子其实真的不好吃,皮厚油大,吃一个包子得喝两杯茶才能消得去油腻味,难怪她一向只吃素包……
  后来他连午休的时间也空出来,这是因为有一次他指着摊位上给男子用的大伞跟她说:“书生多爱雅致,你这些伞素净无花,着实不讨喜。”
  小姑娘苦恼:“可我只会画小猫小狗小花小鸟,这都是姑娘们才喜欢的。”
  “也不尽然。”傅辞从书袋里取出笔墨,取过一把素净的大伞在上头画了两株墨梅,略一思索又提了两句诗。他读书多年,最会揣摩文人心思,提的诗句也讨喜,“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小姑娘在一边啪啪啪给他鼓掌,将这把伞卖了三十文,顺便还美滋滋地识了十四个字。
  那一瞬傅辞忽然有些惭愧,他三岁诵诗,四岁握笔,读书识字十几年,长辈的期许、恩师的赏识、同窗的艳羡,通通加一块,对他的激励作用甚至抵不过她的一个笑。
  之后半年,他用每天午休的时间给她往纸伞上题字,还假装自己只会画梅花不会画别的,颇有心计地让她画画,画完自己拿过来题字。小姑娘还不贪财,像模像样地给他发工钱,一日一结。
  从那以后傅辞再没带过伞,一旦遇上下雨天就去她那儿买。春天盎然生机的雨,夏天的瓢泼大雨,秋天冷落凄清的雨,连冬天落了雪也会买一把纸伞。
  家里的纸伞都齐排排摆在墙角,江南天潮,有时竹制的伞骨会起霉点,他得了教训,犹豫再三才忍心把上头画着花样的油纸小心取下来,一张张叠好夹在书里。一年下来,攒齐了她会画的所有图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甜死我啦,我也不知道写到哪儿的时候正好戳到自己的点了,忽然就甜到齁了,于是对着文档傻笑了五分钟_(:з」∠)_
  一定是单身太久的锅……
  今天照旧有红包,明天还有,快来留评疼爱我!!!


第94章 成亲
  说起傅辞的家境,三言两语便能说明白。他爹娘都出自书香门第; 只是二老命薄; 有一年他娘带着他爹回娘家省亲; 半道儿遇上了山匪; 寻回来的尸身已经不成样了。
  幼时他一直被祖父养在膝下; 虽说有血缘维系,可家中叔伯众多,这亲缘便薄了几分。后来祖父也老了; 在家中说话不顶用了。傅辞自知寄人篱下实在讨人嫌; 便一个人搬回了原先的家。
  他当了母亲留下的嫁妆当束脩; 跟随镇子上最有名的先生念书。一等秀才每月都由县里发食饩; 刨去他的吃喝穿用还有剩余。除了家中冷情了些; 过得也不算艰难。
  因为上头没个亲人照顾,事事他都自己拿主意; 十五岁中举之后索性搬到了县城里,避开了那些时常上门套近乎的远亲; 也避开了邻里乡亲华而不实的奉承; 专心致志读起了书。
  这还是他头一回想读书以外的事。
  其实没有诗经中那般旖旎的情思,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在小姑娘面前; 那些烂熟于心甚至倒背如流的诗经一句都想不起来。
  在他眼中就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比他低大半个头、画画不太好看的、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会凶人也会温柔的小姑娘,对着她连旖旎的情思都无迹可寻。
  最开始傅辞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是正人君子; 没起过什么歪心思,只是想对她好一点,天热想给她打扇,天冷想送她个手炉,雨天想给她撑个伞,都是这般平平淡淡的小事。
  后来,得一遍遍默念君子之礼,才能艰难地挪开黏在她身上的视线。
  及至此时,走在去她家提亲的路上,傅辞仍没想明白自己是如何在一年之内越陷越深的。
  小姑娘跟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还生怕他反悔似的抓着他衣角,一路上喋喋不休数自己的优点:“虽然你会读书写字,可我会做伞画画洗衣做饭,我还会绣花、纳鞋底、缝衣裳,你一点都不亏的!”
  傅辞忍住笑意,认真应了一声。
  小姑娘对他这个淡淡的反应不太满意,又瞅他一眼,被小哥哥的盛世美颜晃花了眼,这回有点底气不足,小声咕哝:“虽说你生得是挺俊的,可我也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姑娘,只差你那么一丢丢。”
  全县最帅的傅大举人又含着笑“嗯”一声。
  “我怎么那么那么那么可爱呀!!”飘在天空上看戏的唐侨被萌出一脸血,忽然脸上的笑一顿,戳戳旁边的帝君:“我这辈子好像没有以前可爱了,你会不会有点失落感?”
  帝君心说这个问题不好答,可一年多的相处也摸透了唐侨这辈子的脾性,知道姑娘胡搅蛮缠的时候就跟猫儿一样,只能顺毛摸。可惜他打了一千多年的老光棍,说情话的技能太生疏了,灵机一动便把人捞进怀里亲了一口。
  唐侨满意地笑了,又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厢看着前世单纯的你,这厢看着已经修炼成老油条的你,我心理落差有点大呀。”
  帝君被噎了一下,这个“老”字精准地戳中了老男人敏感的神经,想了半晌,想出自己一个从前没有的优点:“我比以前富有。”
  唐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被帝君捞进怀里亲得喘不过气。
  小姑娘出身也可怜,她爹早些年病死了,唐夫人落了个克夫的名声,被婆婆赶出了家门,带着女儿艰难度日。好在她的绣艺不错,靠在绣坊工作将女儿拉扯大了。
  多少年来唐夫人最愁的就是女儿的婚事,女儿及笄以后更是发愁,母女俩都在县城站稳了脚跟,没道理再回村子里相个庄稼汉。此时白捡着一个眼神不好的金龟婿,还是个品行端正前途远大的,唐夫人心花怒放,没多想就答应了提亲。
  到了新婚当日,小姑娘的闺中密友,傅辞的一众同窗都没缺席,两家平日交情不深的亲戚们也都来了,一番热闹自不必提。
  唐侨看着前世的自己穿着大红嫁衣走进了喜房,过了半个时辰又看着傅辞也离开了酒桌,简直心|痒难耐,戳戳帝君问:“如果我说我想去听墙角,你会不会觉得我素质特别低下、品德特别败坏?”
  帝君明白了她的意图,忍俊不禁:“这是你我的前世,有何不能看的?”
  于是唐侨开开心心拉着他去看洞房花烛夜现场了。
  喜房里喜烛燃了一屋子,傅辞进屋的时候小姑娘正在剥花生吃,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被她捡出来摆成四堆。见他进来了,小姑娘忙丢掉花生壳,扯过红盖头蒙在自己脸上了。
  傅辞哭笑不得,准备了半月的甜言蜜语被她打了个岔,愣是说不出口了。心说花生代表“早生贵子”,多吃点也算是好兆头了。
  傅辞好说歹说,才将岳母娘多年深种的“好姑娘不能喝酒”的观念从自家媳妇脑海中剔除,哄着她喝下了合卺酒,又哄了半天才将人放倒在床上。
  她小脸红扑扑的,捂着脸死活不看他。傅辞哄了好一会儿都没用,只好转战别处,低头去解她衣裳上的盘扣。
  小姑娘一手捂脸一手左支右拙地捂衣裳,到底抵不过他,泫然欲泣道:“我饿,我今儿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傅辞深深吸了口气,等她慢腾腾吃过晚饭,拆了发髻,把头上的首饰规规整整放好,洗漱完毕,再一次扑了上去。
  唐侨飘在房梁之上,一双眼睛亮得渗人,嘴里不停絮叨:“感觉像是在看自己演的春|宫,这感觉很微妙啊。”
  她手捂着眼睛,做出一副“我乃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样子,却又偷悄悄透过指缝往外看。可惜前世的帝君和自己脸皮都薄,大红被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是十分河蟹的版本。
  于是唐侨只听了现场的音频版。
  笑得几乎岔气的是前世的她:“嘤你别摸|我的腰,脖子不行,咯吱窝也不行!!”
  叹了口气的是傅辞:“好。”
  声音娇柔带着哭腔的也是她:“嘤你骗人的!我娘给你的压箱底你根本没看过是不是!”
  声音哑得吓人的是傅辞:“我看过了,就是……还不熟练,多试几次便可。”
  哭得梨花带雨的也是她:“嘤你把脑门的臭汗擦掉,都滴我眼睛里了。”
  傅辞深深吸口气,随手抓起旁边的里衣擦了擦汗,身下的人从他怀里钻出来,抢过他手里的衣裳,含|着一泡眼泪瞪他:“嘤你不许把汗擦衣服上,明儿我还得洗衣服呢!”
  “我洗。”傅辞只管埋头苦干。
  “嘤……床单和被罩还不得是我洗?”
  傅辞忍无可忍,俯低头把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堵上了,世界总算安静,只有床咯吱咯吱和被翻红浪的声音。
  唐侨笑了个半死,连只有音频版都听得津津有味,托着腮又开始发散思维:“话说我现在是个魂是吧?能不能附身到以前的自己身上?好想体验一下那时候的你啊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觉出帝君脸色不对,已经变成了干笑。帝君黑着脸瞟她一眼,从齿缝间挤出来一句:“想都别想。”
  *
  小两口成亲第二年,傅辞便要进京赶考。
  其实他本不需要这么急,恩师也说再等三年更为稳妥,只是他等不及了。看着她烈日之下坐在街边卖伞,他心疼;雨天卖伞,他更心疼。
  甚至寒冬腊月下雪天,他出了学堂赶着往家走,竟然还瞧见她在桥那头的摊位旁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傅辞心疼得要碎了,阴着脸把冻得哆嗦的小媳妇背回了家。
  即便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每当他看到小媳妇精心做出来的纸伞却还要被人挑拣,傅辞心头就有种无法纾解的躁意。
  同窗都当他进京是去考进士的,皆知进士百里取一,已是艳羡不已。恩师担心他落第之后一蹶不振,还委婉地发了几碗心灵鸡汤,要他平常心考试。殊不知傅辞根本没听进去。
  谁也不知他心中有更大的野心,这一年来看的都是与时政策论相关的书,想的便是在殿试之上一鸣惊人,连前三甲都敢觊觎。
  “如今是十月,明年三月会试,四月出榜,我最迟七月便能回来。”傅辞心事重重,总觉得放心不下,若不是一路舟车劳顿,京城花销又大,真想把她揣进袖子里随身带着,反复叮嘱道:“你若是呆得无趣,就去岳母娘那里住。”
  “知道啦。”小姑娘笑得眯眯眼,托了一把他背上的行李,被那沉甸甸的重量吓了一跳,满眼心疼:“你好好考呀,不中也没关系,咱们三年后再考。”
  其实傅辞三年前已经考过一次省试了,那时正好恩师也要去京城赶考,带了几个得意门生同去,让他们提前体验下科举的紧张。那回傅辞也跟着去了,他年纪小阅历也少,落第也是正常。
  他苦读三年,此时已成竹在胸,只是一向性子谨慎,不夸海口,也从不谈心中抱负。
  “我给你写信,半月一封,你记得回。第一封信可能会迟一些,兴许你三月后才能收到,收到就回信与我,不许忘。”
  小姑娘乖乖点头,又听他说:“若是有认不得的字就抄下来,去隔壁的大娘家里问问,她识的字比你多。”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道:“把单个字抄下来,可别把整封信拿给人家看。”
  这一年来傅辞教会她不少字,他写信也会刻意往简单了写,却也怕她因为有些字不认识,瞎猜一通解错了意。
  小姑娘笑眯眯踮着脚亲他,亲一口,再亲一口,怎么都亲不够似的,忍着笑着:“相公,我又不傻,怎么会把你给我写的情话拿给别人看?”
  傅辞也笑:“是这个理儿。若是遇上什么难事,就去冯水巷求见邱先生和葛先生,二人一个是我恩师,一个是我挚友,我都与他们交待好了。”
  小姑娘抿着嘴笑:“你都说了一个月了,我都背下来了。”
  “家中银钱你别省着,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许给我省。衣服别洗那么勤快,不想做饭了就去街上吃,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也随你高兴。”
  放心不下的事太多,傅辞眉尖都拧成了疙瘩:“隔壁住着的那户人家不好相与,若她们哪日又说丢了鸡蛋丢了扫帚的,你也别犯拗,花钱消灾便是。”
  小姑娘望了望天,一副好纠结的模样,傅辞连说了两遍“听话”,这才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特别卡!!!!我写完之后看了看文档的时速统计,每分钟13个字,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下章就要开始虐了,大概虐2章的样子,然后就讲后世的遗憾,就算2章写不完我也会强行加更写完的!!!


第95章 成仙
  当时已是宣宗在位后期,天下学子汇聚于长安; 个个怀揣着鸿鹄之志; 盼望着一飞冲天。却不巧; 恰逢梵茗圣僧带着徒弟云游至长安弘经**; 圣僧名满天下; 独一人与众道士于御前激辩半月,道教愈显颓势。
  沉迷佛法的宣宗与梵茗圣僧畅谈两月,盛赞不已。当年的省试便因这样的原因取消了; 往后延了一年。
  时下学子议论纷纷; 甚至聚众伏阙上书说佛法误国; 犯了宣宗忌讳; 从那年的会试名录中被剔出去的考生不下百数。
  傅辞恍若未闻; 他心中纠结的倒是另外一事:一路上京盘缠已经用去了多半,从京城到江南又路途遥远; 回一趟家,就得将半年时间耗费在路上; 倒不如留在京城苦读一年养精蓄锐。
  傅辞犹豫再三才写信给她; 告诉她自己要在京城再留一年,信中的蜜话简直不要钱地撒; 就怕自家小媳妇赌气。好在媳妇乖巧懂事; 只劝他好好复习; 别操心这些琐事。
  上京赶考的许多学子都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傅辞却没有,生活寡淡的如同恪守清规戒律的僧人,每月最大的期待反而是来自家乡的两封信; 月初收一封,月中收一封。他整整齐齐收好在匣子里,生怕折了皱了。
  每回他寄出的信都是好几张纸,从江南寄来的信更厚,小姑娘字大如斗,一封信足足能写十几页,摸上去厚厚一沓,让人心里踏实。
  每回信封上的地址与收信人都写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这是因为她怕送错了地方;拆开信来看,里面就原形毕露了,都是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她写的大多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傅辞也不嫌琐碎,看得津津有味。
  “相公,今天我在茶寮里听了一段书。说书的老大爷讲了个故事,他说考中进士的青年才俊都会被官家老爷挑走,带回家中当上门女婿……官家小姐有什么好的,一句话扭扭捏捏说半天,连缝个衣服都不会……嘤嘤嘤你别去当上门女婿,你要当上门女婿了我立马改嫁给巷子口打铁的何大哥!!”
  傅辞脸一黑,阖着眼细细想了想,也不记得巷子口打铁的何大哥长什么样了,只记得那汉子一身的腱子肉。
  信的末尾倒是轻易绵长,歪歪扭扭的两行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傅辞好笑,想来是翻了他的藏书,从里头摘出来的诗句,这活学活用的本事倒是不错。
  回信时字斟句酌,接连去了两封信,总算把人哄好。
  这天子脚下人才济济,志大才疏的是庸人,可恃才傲物的也当不得大用。傅辞转变了心态,趁着这一年功夫,结交了不少饱学之士,拜入名师门下得其赏识,初初为将来的仕途铺了路。
  可小姑娘没这么好命,大抵她这辈子的好运在嫁给这个金龟婿的过程中就用光了。
  那一年她都和唐夫人一起住,唐夫人虽已是个妇人,年纪却不大,莺花半稀亦有种别样的风情。偶有一日锦绣绣坊的活计多,唐夫人一人走夜路回家,行到巷子口时远远瞧见了自家门廊上高高挂着的灯笼,心知女儿正在等她。
  唐夫人心中一喜,正要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却忽然被两个大汉蒙住了嘴,掐着腰扔上了一顶轿子。
  “你是何人?”唐夫人吓得不轻,还没看清楚眼前是什么人,面前已经凑上一张酒气熏天的嘴来。她连忙手脚并用地将人挣了开,踉踉跄跄跳下了轿子,一路喊着“救命”,一路往家里跑。
  小姑娘本就在家里等得心焦,听着家中的大门被人踹了开,又听到她娘呼救的声音,忙拿了扁担往外冲,竟见家门口有个黑影正将她娘压在墙上欲行不轨,登时气得没了理智,狠狠抽了那人一扁担。
  那色鬼一声没吭,软软倒在了地上,小姑娘仍不解气,又狠着劲砸了两扁担。
  母女俩又惊又怕,借着灯笼的光瞧了瞧人,此人竟是东街住着的陈员外,更吓人的是此时陈员外的后脑处已经泅开了一滩鲜血。两人这才记起来,扁担的两头各有一个用来栓水桶的铁扣,方才那铁扣正正好砸进陈员外的后脑勺上,此时他已经翻了白眼。
  母女两彻底慌了神,后头的四个轿夫本就在巷子口守着,听了这动静忙跑上前来,一面慌慌张张送自家老爷去医馆,另一面扭了人送到了县衙。人证物证俱在,陈家掏了些银钱进来,连堂都没过,母女俩经了刑讯之后便被押入了大牢。
  小姑娘一身是伤,气得直发抖:“我相公说过的——非正印官不得受片面之词,你身为一县之令,竟连邻里证人都不传唤!就不怕弄出冤假错案来?”
  这“冤假错案”听得知县脚步一顿,回头问她:“你相公是谁?”
  小姑娘顿了顿,怕给傅辞惹麻烦,不吭声了。
  跟在知县身边的师爷门路广,附在他耳边提醒:“就是城西邱先生的得意门生,傅辞啊!”
  知县眯着眼想了想,眼底一片幽暗:“就是那个每回都在诗会中拔得头筹,让清儿彻底抬不起头的举人?”
  师爷俯首:“正是。”知县膝下只有一子名为刘清,从小宠着惯着长大,也是义县有名的举人。时下科举盛行,举国尚文,义县每月初都会举办一次鹿鸣诗会,优胜者可以获得十银的赏银。既是雅事又能得赏银,但凡会作诗的文人都愿意去碰碰运气。
  在傅辞没从乡里搬到县城之前,每回鹿鸣诗会的优胜者都是知县大人的独子刘清,一时风光无两。可自打傅辞搬来了县城,只要他去那诗会,头筹就没跑过。久而久之,义县书生只要一听今日打擂的是傅辞,当日诗会便不参与了,无人敢触其锋芒。
  刘清却铁了心要跟他死磕,屡战屡败,刚开始众人还会将两人的诗作认真品读一番;可后来傅辞名气越来越大,无论刘清作出什么样的诗,都会被人笑话一通,仿佛他此般行径便是不自量力。
  刘清在人前几乎抬不起头来,心中有这么个迈不过去的坎,此后一提笔就发憷,连做学问都没了心思,整日借酒消愁,如今已经赋闲在家两年了,学业早已荒废。
  小姑娘心中一动,鼓起勇气说:“我家相公是要考状元的人,他回来之后定会给我翻案的!”
  “果真是无知妇孺!”知县扯唇笑了笑:“进士百里中一,我义县已有十二年没出过一个进士了,何况是天子钦点的状元,也是尔等刁民敢想的?哼,等你相公果真中了状元衣锦回乡了,此案再重审不迟!”
  小姑娘受了刑讯,一连高烧三日,没医没药,硬生生自己退了热。唐夫人搂她在怀里,仿佛失了魂一般,流着泪低声喃喃:“娘错了,娘就该从了那员外,也不能往家里跑,不该拖累你。”
  “娘你说什么胡话!相公他下个月就回来,咱们还能重新升堂。”小姑娘恨得咬牙切齿:“等他高中回来了我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唐夫人含着泪点点头。
  唐侨和帝君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俩是戏外人,无论做什么都无力回天。此时她的手被帝君攥得死紧,唐侨也不喊疼,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他,声音有些哑,又异常坚定地说:“会好的。”
  帝君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的血色,最后望了前世的她一眼。他轻轻挥了挥手,这段情境便如飞灰一般散去了。
  *
  那一世的小姑娘死在一个雨夜。
  被敲碎了颅骨的陈员外苟延残喘了五天,两百年的老山参都嚼了一根,还是没熬过去,在家里断了气。当天夜里他几个儿子便来狱中提了人,将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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