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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边人似玉-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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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是厉害了一点,没那么容易被黄泉下的万鬼啃食,但阎王殿不收的东西,他就算把九泉翻过来也不可能找得到啊。

    “秦掌柜。”林梨花满脸迷茫地蹲坐在凳子上,狐狸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您不是说主子很快就下山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得,那边劝一个大爷,这边还得哄个小主子,秦小刀回神,觉得头疼,连忙哀嚎两声躺去床上,装作一副病重难受的模样。

    林梨花不吃这套,跟着跳上床边,小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还要等多久?”

    “半个月吧,她跟宋大人出去办事了。”秦小刀拿枕头盖着脑袋,瓮声瓮气地糊弄,“你看外头这乱的,要恢复常态少说也要半个月,你也别担心,跟李小二和般春他们好生去客栈里等着。”

    林梨花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窗外:“再过半个月,客栈就能重新开张了吧?”

    “是啊,除了倒霉的木老头,咱们的店都可以重新开张。”

    梨花总算摇了摇尾巴:“那挺好。”

    长宁街的萧条只是暂时的,过不久这里就会恢复人来人往,卖包子的铺子蒸腾出香喷喷的雾气,让人哄抢,卖成衣的店家也会挂出最新的花色料子,引人打听价钱。而他们最会做生意的掌灯客栈,也一定会再扬红幡。

    这次写什么呢?梨花傻笑着想。

    ……

    秦小刀没能拦住,宋立言以獬豸剑劈开结界,蛮不讲理地闯下了九泉。他已经做好了一路厮杀的准备,身上的黄符都揣了一大叠。

    然而,四周景象一转,光影轮换之后,他站在一条黑红色的大道上,看见道路两边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

    花色动人,随风招摇,看起来倒是一片祥和。

    宋立言伸手探了探,微微皱眉,自言自语地嘀咕:“没风。”

    “没风就不能摇啦?”路边有花唾了他一口,“你们仙家真是瞧不起人。”

    宋立言:“……”

    是他眼拙,近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彼岸花,而是一团团鬼魂,卷曲成花的形状,分外滑稽地摇来摇去。

    这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九泉不太一样。

    鬼魂们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个脾气大点儿的一边摇一边道:“你以为咱们喜欢当迎客花啊?还不是因为你来头不小,咱们那主子又是个欺软怕硬的,换别人来,你看还剩几根骨头!”

    “就是,我瞧他瘦瘦弱弱的,也没多厉害啊,主子至于吗?千年前那厉害得不得了的狐妖王下来,咱们也没这么殷勤啊。”

    “要不你上去咬一口试试?”

    “还是你去吧,我听主子的话。”

    “呸!”又有鬼魂唾了一口,比先前唾他的声音还大。

    宋立言抽剑就横到了一株鬼魂花面前,沉声开口:“你说的狐妖王是怎么回事?”

    雪白的光,惊得鬼魂们尖叫一声纷纷枯萎,被他指着的那一株战战兢兢地道:“哎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您别往心里去呀。”

    “要是我没记错,你们给过她诅咒?”

    “有话好好说!这我们可是冤枉的!”鬼魂扯着嗓子尖叫,“我们也就是当当迎客花,偶尔吓吓新来的鬼和教训教训乱闯黄泉的人,如何会有诅咒狐妖王的本事啊?那是黄泉路的诅咒,她自己甘愿踏上来的,与我们可没关系!”

    “就是,那狐妖王气势大着呢,把咱们主子的眼睛都打青了一只,愣是要以自己一半妖力换一个魂魄轮回。她这是逆天而行,哪会不被诅咒?”

    鬼魂们吱哩哇啦地喊起冤来:“她当时还杀了咱们不少鬼呢,鬼差出来了一大片才将她押住,要不是还想去轮回盘,她怕是要将九泉闹个天翻地覆!”

    越来越多的控诉声响成一片,宋立言安静地听着,心口莫名软了一团。

    他的小狐狸在背着他的时候当真是很凶啊,以她的本事,再在凡尘里找几个比他更好的人也不是不行,但她偏就不讲道理地来送他轮回,把一群小鬼欺负得在千年之后还找他告状。

    他几乎能想到她当时是个什么模样,九条大尾巴扬起来,眼神冷冷的,嘴里同人客套,下手却是不会留情,狐爪伸出来凌厉无比,一旦所求达到,她又会变回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模样,笑吟吟地与人说好话。

    就这么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挖出自己全部的真心,一世又一世,笨拙又固执地等着他看见。看不见也没关系,还有下一回,再下一回,客栈门口的银铃总会响起,她也总会与他遇见,再等他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还有欠她的鸡汤没熬呢,这回的银铃,怎么就不响了?

    捏着剑的手紧了紧,宋立言突然动身,大步往前走。

    他想见她,想把她找回来,想得心口连着肺腑一起疼。不管前头是什么,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甘愿,只要她能回来。

    一道黑色的大门“吱呀”开启,宋立言凝神望过去,满眼都是期盼。

第179章 纵符术

    县上通知的洪灾不知怎么一直也没来,四处躲避的百姓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街道上厚积的泥灰被清扫干净,没半个月,浮玉县就恢复了大战之前的繁荣模样。

    秦掌柜的摆件铺子重新开了张,遇见上门来的熟客,油嘴滑舌地同人讨价还价:“我这儿都是老物件,随便挑一个出来也是有名有姓有来头的,您这多少得加二两。”

    “二两也太贵了。”

    “都是本分生意,没往高了喊。”秦小刀招手让小二帮忙送货,余光一瞥,就瞧见霍良往这边巡逻过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一路撞着磕着,走到摆件铺子门口,更是差点撞上小二送出去的大花瓶。

    “哎哟我的霍捕头,您这是做什么那?”秦小刀连忙上去扶他一把,笑道,“听闻捕头要升任去州上了,不是大好的喜事吗?怎么魂不守舍的?”

    霍良抬眼,双眸没有焦距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回神:“秦掌柜……我没事,有些没睡好。”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又倒回来了,站在秦小刀面前欲言又止。

    秦小刀乐了,与客人结了账就请他进门去坐,给他泡上一盏热茶,问:“衙门又出什么事了?”

    “不瞒秦掌柜,宋大人之前消失了三日,县衙内外急疯了,赵大人也在一直找他,是您给我指了地方,我才能把大人找回来。”霍良叹了口气,“可找回来之后,宋大人一直闭门不出,连饭也不怎么吃,还与赵大人发了好一通脾气,气得赵大人自己回了京都。”

    秦小刀眼神微动,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道:“求而不得,他难过也是寻常。”

    早跟他说了九泉之下不会有楼似玉,他不听,自己去闯了个绝望心死,那能怪得了谁?秦小刀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这全天下的好处,总不能都被他宋立言一个人占了去吧?都得了道了,其余地方遗憾一二,才能算个人生嘛。

    然而霍良很好奇地问:“什么求而不得?”

    “他不是找楼掌柜没找回来么?”

    霍良失笑:“谁说的?回来之后没几日,我就在大人房里瞥见过楼掌柜一眼,但也只一眼,之后大人就关了门。”

    什么?秦小刀惊得站起了身:“楼掌柜回来了?”

    “好像是,不然赵大人也不会那么生气,许是担心宋大人沉迷美色。”霍良说完,又左右看了看,“你别说漏嘴,宋洵不让我往外说的。”

    倒吸好几口凉气,秦小刀坐不住了,起来踱了两步,满脸震惊地呢喃:“这怎么可能呢?”

    霍良不知其中原委,倒是拍着胸脯道:“我可没撒谎,亲眼瞧见的,虽然宋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他的确是喜欢楼掌柜,要不然也不会扔下这一大县城的人不管,出去三日只为寻人。只是他如今人寻着了,不知为何反倒是心情不佳,日渐消瘦了下去。”

    也不是没怀疑过是因为沉迷美色,可别人沉迷美色怎么说也是春宵苦短亦或是丝竹管弦歌舞升平,但宋大人的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楼掌柜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动,大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霍良怀疑他们中了邪。

    秦小刀越想越不对劲,应付了霍良两句,扭头就遁地去了县衙。他有点生气,楼似玉既然回来了,怎么能不回客栈呢?林梨花那丫头天天缠着他问她的下落,整个客栈跟义庄似的哭哭啼啼,她就算再喜欢宋立言,也不能除了他什么也不顾吧?

    蹿到了宋立言的房间里,秦小刀冒出个脑袋就看见了椅子上坐着的人,水红的长裙,媚气的眉眼,不是楼似玉还是谁?

    心头火起,秦小刀跳出来就想冲去她面前。然而,刚一冒头,身前就横来一柄长剑,凌厉摄人,持剑之人语气阴沉,一点情面也没留:“滚出去。”

    头皮发麻,秦小刀止住步子,好气又好笑地道:“宋大人,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怎么连我也防着?我不过是想跟楼掌柜打个招呼,也没别的。”

    宋立言神色糜颓,剑刃却是半点没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秦小刀噎住,扭头再看楼似玉,她依旧坐在椅子里,眼睛平视着他们,却像是压根没看见他们在做什么一般,毫无反应。

    “楼掌柜?”秦小刀一边往外挪步一边道,“梨花说想你了。”

    “宋大人身边有的是人陪着,梨花可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总不能回来了都不告诉她一声。”

    “要不你说句话,我给她带回去。”

    宋立言周身的煞气已经是肉眼可见,捏着獬豸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秦小刀觉得小腿肚有些软,可见那边的楼似玉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突然沉了脸站住了脚。

    “宋大人,你把她怎么了?”

    忍耐像是已经到了极限,宋立言半个字也没答,提剑便砍,秦小刀飞快躲避,一边使出护甲一边怒斥:“她已经是心悦你心悦到着魔了,你还用得着对她使别的手段吗?她那么威风一个大妖,为着你什么低贱事儿都做了,你怎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双眸血红,宋立言甩出八张黄符封他退路,一剑横刺过来,活像是要把他杀了刮皮。

    秦小刀低咒一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遁入地里,然后从楼似玉脚边冒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以为入手会是踏实的,至多不过僵硬冰凉,毕竟楼似玉这人看着瘦,平时肉也没少吃。然而,一掌捏下去,他的手竟直接穿过了她的胳膊,握成了拳头。

    秦小刀瞳孔一缩。

    后头的长剑已经砍过来了,他转身站到楼似玉身侧,看着宋立言剑尖在离她半尺的地方硬生生停下,觉得不可思议,想张口又顿住,最后好歹寻了个正常些的语气,硬将话从齿间挤出来:“纵符术?”

    宋立言喘着粗气,眼神锋利得像刚开刃的刀,盯着他没回话,却是在想从哪个角度才能杀了他而不把血溅着椅子里的人。

    高阶纵符术,符可化人,亦可化妖,裴献赋曾用此法化叶见山以混淆视听,而宋立言,竟是在这儿化了一个楼似玉,不会说话不会动,只坐在这里陪着他。

第180章 小老太太

    秦小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觉得有点惭愧,也理解宋立言对他起的杀心,有人这么闯进来,硬生生将别人的梦给惊碎了,换做是他自个儿,也会想杀人。

    只是他没想过,像宋立言这样理智清醒的人,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他自己纵的符,自己很清楚是假的,可偏宁愿一直损耗修为,也要让她留个影子在这里。

    想来这一世,当真不止楼傻子一人动情。

    心里唏嘘,动作却是不敢含糊,秦小刀赶在宋立言千机网落下来之前飞快地遁地保住小命。

    一剑挥空,宋立言暴躁地往地上扔下五个法阵,窗户大门房顶,统统用结界封住,等四周再无除了自己呼吸以外的其余动静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扶着椅子的扶手,坐去了楼似玉身边。

    地府的人同他说妖怪死了就是死了,没有轮回,哪怕他将地府打穿,也没人能还他一个楼似玉。他不信,非将十八层地狱一层一层找过,然而找到最后,他发现他们没有撒谎,就算他一把火烧了黄泉路,她也回不来。

    绝望吗?他甚至感觉不到绝望,只觉得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除了对着幻化出来的影子发呆,他连吸气都觉得疲惫。

    她比他幸运,她至少有得等,而他现在,才是真真得了报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结界里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宋立言摩挲着想去抱她,然而手一收,抱着的只有一阵风。

    心口闷得活像是被人戴上了困神锁。

    “大人。”宋洵犹豫地传来魂音,“城郊出了新的案子。”

    宋立言置若罔闻,沉默地坐在椅子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宋洵没有强求,只知会了一声,就老实地让霍良带人去查了。大人的情况很不好,他知道,从地府回来的那一日,他身上缠满了阎罗煞气,那是走过十八层地狱才会染上的东西。大人不想出门,他也不想让大人出门,以免惹出更大的乱子。

    事乱犹可收,心乱不可为。

    然而,刚踏出县衙大门,宋洵突然听得身后“嘭”地一声巨响。

    衙门里的人纷纷惊呼躲避,宋洵被撞得一个趔趄,急忙回头,就见他家大人踏碎了堂前的回音壁,踩着石雕玉嵌的神佛走出门来。那么大一块墙,说倒就倒了,上头刻的观音,手腕断成两截,净瓶被他踩上又松开,眨眼散成齑粉。

    “大人!”宋洵急得双眼通红,赶忙上前去拦,“您这是做什么?”

    宋立言没理他,抬步出门,朝他说的城郊疾走而去。

    “完了。”宋洵连忙给罗永笙传话,然后策马追赶上去。

    岐斗山的妖怪在那场祸乱之后都鲜少出现,城郊的命案是人为,有山匪砍杀过路行人,报案的人说手段分外残忍,令人发指,宋洵只是想也许能有事让大人分散一番心绪,所以才上禀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秉公执法的宋大人,竟是完全不讲规矩地入山抓匪,抓着人二话没说,提了獬豸剑就一剑剑地开始割,将人活生生削成白骨,内脏肠肚散落一地。

    惨叫声像指甲刮在铁片上,听得人毛骨悚然,在整个山谷回荡,经久不息。

    宋洵想上去劝,但实在受不住这场面,先扶着旁边的树吐了起来。

    宋立言似乎犹为尽兴,捏着剑往山上的贼窝去了。宋洵急得差点落泪,见罗永笙赶来了,慌忙推他上去劝。

    “立言,你清醒一点,你是得道之人,怎么能做这种事?”罗永笙离他五步远,一边走一边叹气,“你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们说说也好,犯不着这样,会遭天谴的。”

    宋立言走得头也不回,一进贼窝就有不长眼的人举着刀朝他冲过来,他看也没看,一剑刺穿人大腿,也不伤要害,非把人挨个都伤了腿,然后再一个个拎起来刮肉。

    这次不止宋洵,罗永笙也吐了,他痛心疾首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贼窝变成人间炼狱。

    有不想死的山匪颤颤巍巍地推出个箱子来:“侠士饶命,饶命啊!寨子里的宝贝都在这儿了,您随便挑!都拿走也没事,求求您,别杀我!”

    朱红的大木箱,一倒下来金银细软散落一地,啷当作响。戒指玉佩什么的都不打眼,独一个破烂的铜鼎,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边。

    宋立言低头看了一眼,身子突然僵住。

    这破铜鼎发着微弱的、只有他能看得见的白光,鼎身上有饕餮的雕纹,黑云勾绕,从三足到鼎耳,中间乍然破开一个口子,在地上漏下一个光点。

    “灭灵鼎?”罗永笙眼尖认出来了,惊喝出声,“这宝贝怎么会破了?”

    周身的煞气突然被风卷散,宋立言怔愣了片刻,俯身将它捡起来放在掌心。他沉思片刻,眼里倏地跳出一团火,起先只是小火苗,可越看,火烧得越亮,最后竟是将他整个灰败颓唐的眼眸照成了一片星辰。

    扔了獬豸剑,将手上的血擦在外袍上,又将外袍给脱下来扔了,他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翻找,罗永笙急声问他找什么,他没应,翻厢房,翻床底,连屋子里的箱子也没放过。

    最后,他在厨房旁边的小草棚里看见了一个小老太太。

    那老太太应该已经八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体团成一团蜷在草堆里,看起来虚弱极了,眼睛都睁不开。

    喉头微紧,宋立言放轻了步子走过去,盯着她看了许久,连呼吸都忘记了。

    罗永笙心惊肉跳地道:“贼匪尚有该死的理由,立言,老人家是无辜的吧?”

    宋立言还是没应声,但他动作了——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将她从杂乱的草里抱了出来。

    冰凉的躯体,抱在手里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孩子重,形态不好看,脸也皱得看不出五官。可将她抱在怀里,他眼眸亮得不可思议,像闹脾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玩具,满心都是欢喜。

第181章 希望

    外头的山贼们还在战战兢兢,见宋立言半天没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宋洵求饶:“大人,咱们寨子里有美人,什么样的美人都有,您几位要什么都行,放过我们吧!”

    他们一边哭一边磕头,将青石板铺着的地磕得“呯呯”作响,看得宋洵很是不好意思。他想说自家大人也没那么残暴,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也没杀错。不过看一眼那边凌乱的血肉内脏,宋洵打了个干呕,捂着嘴没吭声了。

    少顷,宋立言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团东西,被他拿袍子裹着,看不清是什么。山贼见他就纷纷哭号躲去一侧,双手抱着脑袋给他让路,好在他压根没有要继续杀人的意思,一身的凌厉都软了下来,绕过血泊和尸体往外走,刮过一阵风,带着普度众生的香灰味儿。

    有那么一瞬间几个山贼觉得自己认错人了,出来的这人与进去的那个杀人狂魔完全不一样,就算脸有相似,可面前这位温柔亲和,与他靠近些,寒风不再凛冽,碎雪不再沁人,血腥不再刺鼻,就连地上的白骨都变得和顺温馨了,万物复苏,春日将至。

    “把他们带回去。”宋立言轻声吩咐了一句,嫌弃地看着前头绕不开的血泊,燃了一张千里符就消失在原地。

    宋洵傻愣愣地应了一声,扭头问罗永笙:“师叔?”

    罗永笙脸上的震惊不比他少,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找到了个老太太,突然就像醒过来了似的……”

    老太太有什么稀奇?罗永笙不明白,宋洵也不明白,两人觉得宋立言可能是着了什么魔,遂先不想了,收拾好残局也一并回了衙门。

    衙门里先前碎的回音壁还在地上没人敢收拾,然而,宋洵一进门,就看见那石壁碎块里开出一丛一丛的春花,黄的白的,迎风招展,抬眼顺着往里头看过去,原本修得十分工整的青石地,莫名地生了一溜儿的花草,生机盎然,娇艳动人。

    旁边傻了一大群衙差,霍良双目无神地走上来,掐了宋洵一把。宋洵痛呼一声,皱眉:“你做什么?”

    “我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霍良唏嘘,“原来不是啊。”

    “你想知道是不是做梦,你掐你自个儿啊,掐我做什么?”

    霍良摇头,满脸都是苍凉,踩在门口的石阶上蹲下来,双手抱紧自己的大刀,喃喃道:“春天到了啊。”

    宋洵无奈:“天上还在飘碎雪,哪门子的春天到了?”

    “春天没到,咱们衙门里为什么开这么多花!”霍良崩溃得面容扭曲,双手抱头,“你是没瞧见!大人一回来,走一路花开一路,就这石头铺的地,硬生生顶出一丛一丛的花!花!这像话吗?春天开花就算了,现在还是深冬,深冬开两朵花也没事,可石头缝里凭什么开花啊!”

    宋洵:“……”

    房门紧闭,宋立言将小老太太放在软榻上,二话不说就割了手给她喂血,喂了大半碗之后,又起身去拿了自己的被子来给她裹上,见她脸色好了些,左右看看,再将火炉搬过来给她烤着。

    宋洵在外头守着,没一会儿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他回头,就见自家一向倨傲冷淡的大人,正抵着门缝,用气音朝他朝:“让厨房做一盘酥饼来,再加一碗鸡汤,熬久些。”

    “是。”宋洵扭头吩咐了下去,心想那老太太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一条缝:“去买两套衣裙,水红为佳,带两支朱钗。”

    宋洵一愣,还是点头:“是。”

    再过一会儿,宋立言微笑着打开门:“去账房取些通宝银两,大小一致色泽漂亮为佳。”

    宋洵:“……”

    他知道房间里那位是谁了。

    ……

    宋立言在房间里呆了五日,五日之后浮玉县下了一场大雪,霍良巡山回来,兴奋地拎了两筐小野畜摆到官邸里,拉着宋洵道:“大人最近终于肯吃东西了,这些是我带人在山里打到的,你琢磨琢磨给大人补补。”

    宋洵一打量,嚯,山猪山鸡野兔狐狸什么都有,他拎了山鸡出来让人拿去炖,拍手道:“别的肉大人也不爱吃,就炖这个吧。”

    “好歹都尝尝,煮了大人不吃分给下头也行。”霍良拎起奄奄一息的小狐狸,“这个谁都没吃过呢。”

    雪白的小狐狸,身上半点妖气也无,长得倒是怪可爱的。宋洵瞧着,脑子里突然有根弦响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就想去接。然而,旁边有人动作比他还快,双手抱过那狐狸,闪身就进了房间。

    霍良愕然:“什么东西?”

    宋洵抹了把脸,咧嘴笑开:“好东西,大人找许久了,没想到被你打着了,霍大人好功夫,等翻了年,定是能顺利升任。”

    被一通夸赞,霍良压根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失神就将旁边装满野味的竹筐给撞倒了。关着的山鸡山猪瞬间冲撞出来,嘶鸣着往四下逃窜,宋洵想去抓,奈何分身乏术,逮着一只山鸡,然后眼睁睁看着兔子山猪和别的动物撞开了自家大人刚关上的房门。

    说来也巧,房里的白光恰好在门开之时大盛,光穿透窗扇和雕花大门,照亮了半个官邸。霍良和宋洵纷纷抬袖遮眼,等光暗下去,宋洵大喝一声糟糕,连滚带爬地就冲进房间去看。

    宋立言脸色极为难看地坐在软榻边,榻上昏睡了五日的老太太依旧没有转醒,而他的身边,山猪野鸡兔子狐狸拱得正欢,每只小东西身上都带了点红光。

    “你在干什么?”他抬眼,语气冷得像外头窗台上倒挂着的冰柱。

    宋洵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地道:“这……奴才……奴才没拦住。”

    动物都是渴望成妖的,生死关头,又有妖气在滋生,可不得都往这房间冲么?宋洵想解释,但顶着自家主子那眼神,实在说不出话,只能跪下磕头。

第182章 你是谁

    老太太的身体太虚弱,若不是有妖魂附着,早就该死了。可就算有妖魂,她这身子也养不起楼似玉的魂魄,是而这么多天了,人一直没醒。宋立言好不容易等来一只狐狸,启用准备了五日的禁术,想给她换个身子养魂,结果刚施法,一只狐狸就变成了一群野畜,金光落下去,压根不知道进了哪一只身体里。

    山猪在嚎叫,野兔在蹦跶,山鸡咯咯哒,宋立言沉默地看着,慢慢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手背上青筋一条条地凸了出来。

    宋洵战战兢兢地问:“主子……这,这怎么办?”

    宋立言气极反笑:“你问我?”

    宋洵不敢吭声了,忙将门关上,以防这一群东西跑出去。宋立言扭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老人,伸手探她脉搏,微微皱眉,起身将被子拉过她的脸:“先把人送去义庄,订好棺材让人厚葬。”

    “是。”逃也似地离开房间,宋洵松了一大口气,招来小厮吩咐,顿了顿,又神色复杂地加上一句:“多找几个笼子来,里头要垫上棉絮锦缎,四五个吧,别问用处,去找就是了。”

    宋立言有多讨厌小动物呢?这么多年了,除了一只雪狐,别的猫猫狗狗都没在他身边一丈以内出现过,他那么爱干净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房间里出现畜生的味道。

    然而现在,他养了四只小动物,什么品类都有,什么味道也都有。

    他每日起来都会将这四个笼子看个遍,企图从它们身上辨认楼似玉的影子,然而一连好几日,畜生们该睡睡该吃吃,哪怕都活着,也没一只开口说话。

    宋立言又开始消沉了起来,他知道禁术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成功移魂到动物身上,楼似玉得以重活;要么失败,老太太重新变成尸体,楼似玉也魂飞魄散。

    他无比期待前一种结果,然而越来越无望的等待让他日渐暴躁,周身的煞气也卷土重来。

    快过年了,京都一连来了十几封书信要他回京,宋立言看着窗台上的雪和远处响起的鞭炮声,沉声答:“不回了。”

    罗永笙苦口婆心地劝:“哪能不回去呢?你又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出来的,要是年关还没个消息,咱们怎么同府上交代?再说了,留在这儿有什么好的?”

    “它们经不起舟马劳顿。”

    它们?罗永笙扭头一看旁边的笼子,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怪不得这孩子最近心情不好,笼子里死了一只山鸡,剩下的小东西也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罗永笙虽然不明白他养这些来做什么,但看他这模样也心疼,咬咬牙扭头出去,想法子替他搪塞。

    “大人。”宋洵低头来禀,“死了的山鸡埋在后院了,按照您的吩咐……立了碑。”

    宋立言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突然开口问他:“宋洵,她是不是在报复我?”

    “大人怎么能这么想。”宋洵连忙安慰,“楼掌柜是最心疼您的,向来舍不得您有半点伤心。”

    也就是说,禁术的确是失败了,不然她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吭声。宋立言闭眼,脸色苍白如纸,站了一会儿觉得头晕,伸手将窗户给关上。转身想去软榻上坐会儿,可经过那一排笼子,他觉得哪里不对,倒转回来低头看。

    山鸡死了,空的是最左边的笼子,然而现在,中间的笼子也空了,里头的小东西不知所踪。

    心里一紧,宋立言沙哑着嗓子开口:“这里头的也死了?”

    为免他伤心,小动物死了都是由宋洵偷偷拿出去埋了再来禀他的,乍被问起,宋洵慌忙摇头:“没,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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