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楼边人似玉-第3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沾染了孽镜怨气的,不管是人是妖,都不会有什么好举动,斩了也无妨。”楼似玉大方地摆手,“大人要是斩不过,还可以唤奴家去帮忙。”

    眼神半沉,他将那镜子捏在手里翻转两圈,从镜面里看向她:“你也沾染过孽镜怨气。”

    楼似玉一愣,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奴家……奴家与别人怎么能一样?奴家可没什么邪念,就算沾染上,也不过是忘掉些事,但旁人就不同了,轻者被蒙蔽而杀人越货,重者受蛊惑做出天理难容之事,早发现早好。”

    宋立言不予置评,将孽镜把玩片刻,突然问:“你既然与宋清玄有旧情,那为何我师父如此恨你?”

    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这档子事了?楼似玉不太想答,可看他神色恹恹,怕是又要胡思乱想,索性拉着他往茶榻上一坐。

    “宋清玄与我没有旧情。”她手捏成拳,“或者换个说法,他再活久些,许是能与奴家发生些什么,但可惜,他死在了与常硕的那一战之中。”

    宋立言意外地挑眉,他又不是没见过她与宋清玄的幻象,那般暧昧不舍,也能叫没有旧情?

    “就知道您不会信,但奴家可没撒谎。”楼似玉捏住茶壶,想提起来,却有些乏力,这种乏力是从心窝子里蔓延出来的,她抬了抬胳膊,终究是沮丧地放弃了,耷拉着脑袋道,“你们上清司的嫡系弟子,向来不通情爱、冷漠淡然,我这样的身份,能在他那儿讨着什么好?”

    与他突然到来时她的惊喜激动不同,宋清玄从出生开始她就盼着了,欢欢喜喜地在掌灯客栈等了二十年,中途也没少去京都偷瞧他。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等他来了浮玉县除妖,她还没来得及去勾搭,就听闻他斩杀了上百鼠妖。

    常硕大怒,要与他为难,楼似玉劝解不成,与常硕大打出手,身负有伤,回去就没藏住妖气,结果又被宋清玄的降妖阵困住,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儿,要不是美人蛇实在看不过眼救她一命,以她当时那打不还手的状态,真死了也不一定。

    后来两人熟悉些了,宋清玄倒是没动辄斗法,只是怎么也不愿与她亲近,他走在宽阔的大道上,她就躲在阴暗的小巷里,一路跟着他看着他。他不耐烦地回头,她就立马给自己贴上瞒天符,躲得天衣无缝。

    这处境够惨了吧?结果更惨的是赵清怀还看她不顺眼,阴她一把,又让她受了他一剑,养了半个月的伤。

    脑海里浮现出旧时场景,楼似玉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狠劲儿也是你们上清司嫡传的。”

    宋立言脸色不太好看,捏着空空的茶杯转着,声音有些暗哑:“他这么不好,你图个什么?”

    “先前是不太好,可后来你也看见了,他有温柔的时候呀。”楼似玉歪了歪脑袋,笑得有点发苦,“虽然他那温柔实在来得晚了些。”

    宋清玄真正放下对她的戒备,是在他想起前尘往事的时候。按理说人过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但这人的魂魄是封在岐斗山里的,没入黄泉,没淌忘川,她一念之差就引了岐斗山主峰上的魂魄碎片,还了他前八世的记忆。

    楼似玉此举不过是想让他明白自己是谁,想起亏欠她多少,从而不再与常硕死战,而是与她远走高飞。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那些记忆里不仅有她,还有当年那个人舍身封印妖王尤蚩的禁术。

    生灵涂炭的一瞬间,宋清玄用了这个禁术,将当年灭灵鼎拼命护下来的一缕轻魂,也用在了封印常硕内丹之上。

    他到最后也没愧疚过、没想起过她。

    捏着壶提的手颤起来,不太明显,可带着壶提磕碰得叮当直响,楼似玉笑了笑,努力想将茶壶提起来,却不曾想抖得更加厉害。

    她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眼里起了一层雾气。

第111章  依旧不要脸

    没出息,一个茶壶都提不起来。

    更没出息的是,快一千年了,还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泪珠涌上来挡住了视线,楼似玉又气又委屈,想撒手不管,结果手还没放下,就有一股子温热的力道包裹上来,捏着她的手提起茶壶。

    宋立言给她倒了杯茶,也给自己的茶杯斟满,漫不经心地道:“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为这种小事哭。”

    “谁一把年纪了?”楼似玉气愤地抬袖抹了把脸,又嘟囔,“这也不是小事。”

    “一个茶壶而已,不是小事是什么?”他嗤笑。

    楼似玉抬眼欲辩,可目光一触及他的脸,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茶香袅袅,秋风盈盈,天地尚在,眼前这人也已归。的确啊,以前的事算什么?她等到他就足够了。

    吸了吸鼻涕,脸上泪痕未干,楼似玉就又咧嘴笑开了,惹得对面的人一阵嫌弃,宋立言白她两眼扭头看向窗外,眼底神色微动。

    师父说宋清玄是楼似玉害死的,与她的说法结合起来,就是楼似玉让宋清玄想起了禁术,从而赴死。两个人都没撒谎,也都曾是宋清玄身边亲近的人,可为什么对于内丹的说法却如此不一呢?

    “大人。”房门被叩响,外头的宋洵低声道,“县上出了新的命案,霍捕头已经带人去案发现场了。”

    宋立言回神,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知道的能说是我浮玉县妖孽横生,故而命案多,可要不知道的,准得参本官一个治县不严,三天两头地出命案。”

    楼似玉皱了皱鼻尖:“奴家随您一块儿去。”

    “怎么,让人参本官治县不严还不算,还得加上一个公私不分?”宋立言哼声道,“你老实回掌灯客栈去呆着,我没叫你,不许出来。”

    知他是顾忌赵清怀,楼似玉委屈巴巴地低了头,目送他跨出房门。

    然而,她是那种会听话老实回去的人?眼珠子一转,她将自个儿化成一片落叶,随风打着旋儿往隔壁飘。

    赵清怀伤是伤着了,但毕竟修道这么多年,怎么也有点底子,当着宋立言的面装装虚弱也就罢了,眼下没人,他翘脚靠在床边,将白胡子分成两缕归到旁边,然后用肚子顶着果盘咔吧咔吧地嗑瓜子。

    “您也不怕上火啊?”

    “待会儿再喝点降火的茶。”赵清怀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然而,下一瞬他意识到了不对,右手捏食指中指朝果盘里一化,寻常的一盘瓜子立马飞起来变成了一把剑,剑尖直指来人。

    一片树叶化出人形,踩着他的床沿痞里痞气地蹲下来。挥手将他的剑打碎成瓜子落回盘里,楼似玉撇嘴:“你拿这玩意儿吓唬谁呢?”

    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见她,赵清怀是肯定要动手的,但眼下只有他与她,他倒是意外地平静:“你也真不客气,不脱鞋就踩人床。”

    “普天之下也就你师兄能让我客气。”楼似玉皮笑肉不笑,“昔日的小家伙变成如今的老东西了,见面就给我玩阴的,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赵清怀分外不屑地往枕头上一靠:“我活了九十多岁了,再活下去就是个老不死的,你若想动手送我一程,我倒是不介意。”

    “还想让我给你解脱,然后好再让宋立言记恨于我?”楼似玉眯眼,“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怎么不要脸呢?”

    “过奖。”脸上的皱纹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态,赵清怀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的就是当年没再不要脸一点,直接让师兄杀了你,那样他就不会死了。”

    “就算没有我,你师兄也未必能活。”楼似玉阴沉了脸,“路是他自己选的,我给过他活路,是他舍不下你们这破上清司,舍不下那些蝼蚁的命。他要天下太平,我还了他一个太平,还要如何?”

    浑浊的眼珠满满浸了血丝,赵清怀喉头微动,眉宇间有些戾气。

    “我不是来同你叙旧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楼似玉收敛了情绪,“你师兄临死前应该同你说过,无灭灵鼎毁丹,常硕内丹便要封存,一旦有了灭灵鼎,内丹便该毁了,你为何要宋立言集齐妖王内丹?”

    赵清怀冷笑:“你这妖怪又在说什么诳语,师兄宁舍魂也要封印常硕内丹,就是为了将内丹留存,等五大妖王内丹齐聚,便可重新封印尤蚩。尤蚩的封印松动了,你就在这岐斗山脚下,别告诉我没有察觉到。”

    楼似玉抿唇:“这就是我想问的第二件事——尤蚩的封印,为什么会突然松动?”

    “这都几百年了,封印松动有何奇怪?”

    “不对。”她沉了脸,“要是寻常符咒的封印还有日催雨化而松动的可能,但尤蚩是你上清司开山老祖宋承林的三魂六魄封印的,只要他魂魄还在,这封印就不可能松,除非有人去动。”

    眼皮半垂,赵清怀别开了头。

    “你在心虚?”有个不好的想法,楼似玉忍不住伸出狐爪抵在他喉间,“与宋立言的出世有关,是吗?”

    “我上清司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妖怪来管?”赵清怀突然化出白光朝她打来,色厉内荏地斥了一句。

    楼似玉一个翻身下床避开,三条狐尾飞出,将他死死捆住,她脸色难看极了,闭眼再睁,灿金的瞳子里映出他的半个身子。待她看清,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你——”

    “师尊!”

    妖气肆虐,外头的人有所察觉,楼似玉收拢了尾巴,皱眉剜他一眼,越窗离开。

    后头进来的一众弟子什么也没看见,只瞧赵清怀脸色苍白,赤脚站在床边,连忙七手八脚地上去扶。赵清怀咳嗽两声在床上躺下,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一双金瞳,不由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眉心。

    不好看吧?他苦笑,满是褶皱的手忍不住发抖。

    立言的红尘劫到了,他知道,自己的大劫也到了,他也知道,若不来这浮玉县,怎么也能避开些,但赵清怀觉得,人活这一辈子,总要有些放不下的东西,才算得上道法圆满。

第112章 千秋楼

    长宁街,千秋楼。

    发生了命案,宋立言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以为自己能看见个血淋淋的横尸场面,再不济也有几个瑟瑟发抖的亲眷在旁边嚎哭。

    然而,在他面前矗立着的,是一座热闹非凡红灯高扬的雕花大楼,一楼门口人来人往,胭脂香金银臭,和着女儿家的娇啼声,瞧着比赶集的时候还热闹。

    “这里头死了人?”宋立言满眼质疑之色。

    宋洵硬着头皮道:“大人,这地方向来是如此,死一个两个人他们都不放在眼里,纸醉金迷眠花宿柳,才称得上人间千秋。”

    宋立言觉得难以苟同,瞥一眼地面,觉得那青石上头都浮着一层脂泥,瞧着就不想踏足。

    “大人。”霍良从里头出来迎他,拱手道,“死者不止一个,案情有些复杂,还请大人前往一观。”

    神色一正,宋立言翻身下马,同他一起往楼里走,却不曾想刚走两步,就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殷殷地扑上来:“这位客官好生眼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宋立言抬眼往她们脸上一扫,獬豸剑剑身出鞘,清脆的一声响。

    扑抱的动作戛然而止,几个姑娘倒是识趣,白着脸退下了,后头上来个年纪大些的,行礼笑道:“老身管教不严,冒犯了,大人里头请。”

    琉璃珠被串成了帘子,划开就是一阵玲珑脆响,人过了再落下,仿佛春日里一场雨打在瓦上。

    宋立言不太喜欢这地方,但心下觉得楼似玉若是来了,怕是要掰着人家的珠帘数值多少银子。

    后院假山流水,养了一池锦鲤,倒也是好风光,只是,那锦鲤池边停了三具发白的尸体,尸臭冲鼻,很是煞景。他过去看了看,尸身没有伤痕,已经被水泡得四肢肿胀,分不清面容。

    “昨儿翠红与客人胡闹,下了这池子戏水,不知怎么就踩着了这些。”老嬷嬷拿帕子掩着口鼻,又作了作揖,“老身这千秋楼做的生意虽不清白,可伺候客人从来是不含糊,楼里若出事,老身第一个扭着犯事的去衙门,绝不会包庇,但这些……瞧着是几天前的客人了,不知为何就死在了这里。”

    宋立言侧头看她:“你还认得这是几天前的客人?”

    “面容分不清,可这衣裳腰饰又不会作假。”老嬷嬷指了指头一具尸体的腰间,“做老身这一行的,宝贝最是认得清,这是张府的小公子戴的羊脂玉。”

    “那张公子与谁接触过,你可还记得?”

    老嬷嬷偷偷看他一眼,掩唇低笑:“大人,咱们这楼里哪位公子点了哪个姑娘,那都是记着账的,账本上都写着呢。”

    有丫鬟捧了账本上来,老嬷嬷翻了翻,指了一页上的名字给他看:“喏,就是这颜好姑娘,前些天一直陪着张公子呢。”

    颜好。

    宋立言微微思忖,又将目光投去了尸体上。

    “吱呀”一声响,二楼露台上的门被推开了,带得前堂里热闹的打情骂俏之声也跟着汹涌进这安静的后院。不过只一瞬,那门就又合上了,有两人交缠着撞翻了露台上放着的摆件,跌跌撞撞地抵到了围栏上。

    “嘶,美人儿,下头有人呢。”衣着不整的公子哥笑了一声。他身上伏着一抹艳红的轻纱,雪肤半露,顾盼动人。

    “公子什么时候还在意起旁边有没有人了?”佳人嗔怪,“前些天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不也还……”

    “哎哟,你可真是要我的命。”公子狠狠地亲她两口,余光一瞥,还是觉得下头不太对劲,再定睛看看,他变了脸色,将人一掀就站直了身子。

    “宋大人?”

    宋立言抬眼看着他,脑海里搜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了:“县丞家的公子。”

    “……哎,小的有眼无珠,怎么就没瞧见大人大驾?”他扶着栏杆,脸上满是惧色,“这……办案呢吧?小的就不打扰了,这便告退。”

    说罢,扭头就跑。

    被他遗留下的美人儿香肩半露,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发髻,眼尾一扫,眸子里映出下头那一身官服之人的影子来。

    “好生俊俏的郎君啊。”鞋袜未穿她也不在意,倒是先冲下头抛了个媚眼,“妾身颜好,这厢有礼了。”

    宋立言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朝老嬷嬷道:“带她下来问话。”

    “是。”

    楼似玉很久以前似乎提起过千秋楼,当时他还好奇是什么地方,眼下也不消多问了,明晃晃的勾栏青楼。这里头的女子大多不太正经,可不正经到颜好这样的,也实属罕见——

    她只着了肚兜和长裙,一袭红纱笼身,说是穿了,但一眼过去什么都看得见。旁边的宋洵脸红得要滴血,宋立言见的世面比宋洵少,看起来竟比他还镇定,只将眼眸垂了,沉声问:“你最后一次见张家公子是什么时候?”

    颜好痴痴地盯着他瞧,嘴里也没个好话:“什么张家公子?大人,妾身伺候人的功夫那可是远近闻名,每日来寻妾身的张公子少说也有十几个,您问的是哪一个?”

    宋立言皱眉。

    楼似玉也爱这么油腔滑调地说话,但不同的是,她是娇俏可爱的,而面前这位却是让他觉得像被湿淋淋的脏抹布搭上一般,不舒服极了。

    “颜好,这是咱们的宋大人,你莫要耍贫嘴。”老嬷嬷斥了她一声,“大人问的是你前天伺候的那个腰间有羊脂玉的张公子。”

    “啊,羊脂玉。”颜好失笑,“这东西妾身倒是记得,张家公子小气极了,有好东西也不肯赏给妾身,所以在亲近的时候妾身踢了他一脚,他负了气,径直就走了。”

    “可有人证看见他从你房里离开?”宋立言问。

    颜好摇头,一双眼盯着他直眨:“大人可要去妾身房里看看?”

    宋洵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替他家主子摇头,这哪儿能去啊?还不得白果子掉红泥里,沾染一身污?

    然而,宋立言竟是点了头,轻声应道:“好。”

第113章  我也在等你

    宋洵瞪大了眼。

    他觉得大人应该很讨厌这种地方的,但事实是大人不仅跟颜好回了房、任她在身边死缠烂打,还去了前堂,点了两坛子酒看舞姬跳舞。

    那舞姬是真会跳啊,一边舞一边将身上衣裳往下扔,旁人得个轻纱衣袖都阵阵起哄,他家大人往那儿一坐,突然就十几条颜色各异的肚兜飞了下来。

    “……”宋洵抹了把脸,心想幸好楼掌柜没来啊,不然也不知会不会将这千秋楼给拆了。

    齐岷很快赶了过来,将尸体带回衙门,斜了一眼正仰头喝酒的宋立言,连连叹气:“我还以为师尊来能治治你,没想到反像是来给你撑腰的。”

    宋立言遥遥举起酒杯朝他一敬。

    齐岷拂袖便走。

    颜好坐在他旁边,想靠近却有些畏惧,她伸手给他斟酒,眼里媚气横生:“大人气度不凡,瞧得妾身心动极了,若大人愿意与妾身春宵一度,那今日的账妾身来结也无妨。”

    宋立言咽下酒,看也不看地问:“这账上能要多少银子?”

    颜好托着下巴娇笑:“妾身可是这千秋楼的头牌啊,喝这一坛子酒就是十两银子,再睡上一夜,那可就是百两雪花银。”

    竟要这么多?宋立言挑眉,突然有点心疼楼似玉,开个客栈忙里忙外的,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十两的收入,在人家这儿,一晚上就顶她一个月了。

    不过……掌灯客栈还是比千秋楼舒坦些,酒就算掺水了也清冽,不像这儿的,一股子胭脂甜香,喝着不过瘾。

    一想到那人打着小算盘的精干模样,他忍不住抵着酒杯轻笑。

    颜好盯着他瞧,突然感叹:“要不妾身再贴些银子,大人与妾身好一场如何?”

    收敛了笑意,宋立言终于侧头看她,倒是没说什么,只将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

    这杯子他刚喝过,沿上还有唇温,颜好舔了舔唇,笑着就抬袖饮了,末了还忍不住叹道:“原先多是男人与妾身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得这一回,妾身想死在大人怀里。”

    宋立言优雅地颔首:“成全你也无妨。”

    丝竹管弦之声霎时凝滞,四周升起一片白障,飞快地在他们头顶合拢,外头的人只觉得眼花,揉眼再往那雅座上看,方才嘻笑饮酒的两个人,好像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颜好仍旧笑着,捏着酒杯摩挲自己的唇瓣,抬眼瞧着他。宋立言却是已经祭出了法阵,白光从她头顶落下,将她整个人都罩在里头。

    宋立言眼里有些惑色,只一瞬也被抓住了。

    她兴奋地笑道:“大人是不是奇怪,妾身为何不逃?”

    将红纱在指尖绕了绕,她扭动身子,颇有两分小女儿的娇羞:“妾身等了大人这么久,好不容易把大人盼来,如何舍得逃呢?要逃……也该是大人您逃才对。”

    红色的妖气从白障四周爬上来,像树的枝条藤蔓一般蜿蜒攀附,交缠伸至头顶,在顶上开了一朵硕大的曼陀罗花,花苞一张,红色的泥浆倾泄而下,将两人一起淹了半个身子。

    宋立言嫌恶地沉了脸,抽了獬豸剑去砍,可这泥浆软得不像话,一剑砍下去,连剑也被淹在了里头。

    颜好却是一副来去自如的模样,涉泥朝他走过来,红纱脱落,她随手沾了泥点在自个儿眉心,笑得愈加妖气:“来了就别走了吧,这世上等着你的人,可不止楼似玉一个啊。”

    ……

    楼似玉正带着刚出狱的李小二收拾客栈,没由来地就打了个寒战,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掌柜的,怎么了?”梨花鼻尖上沾着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

    收回目光,她捏着手绢给她擦了擦:“也不知怎的,最近总觉得咱们这浮玉县风雨欲来。”

    梨花紧张地抓住她的手:“那姓裴的又做什么了?”说完自己又摇摇头,“不对,宋洵先前还说,裴大夫好像是有什么事,已经离开浮玉县了。”

    裴献赋从赵清怀到的那日开始就消失不见,楼似玉也好奇他去哪儿了,但打听无果,她也就只能在意另一个重点:“你何时又去与宋洵说话了?”

    梨花撇嘴:“之前街上碰见的,我也不想看见他,哪知就有这么巧。”

    她不待见凡人,尤其是跟宋立言有关的凡人,不过宋洵也挺会示好,给她买了旁边小摊上刚出锅的馄饨,她吃得津津有味,也就没跟他计较。

    “对了,他好像还同我讨个什么东西来着。”梨花挠了挠头,“荷包?”

    楼似玉嘴角一抽。

    也亏得梨花傻啊,宋洵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不过她实在好奇,这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楼掌柜!”

    说什么来什么,楼似玉一听这声音就吸了口气,扭头便揶揄:“你怎么总往咱们这儿跑啊?”

    宋洵满脸凝重,气喘吁吁地道:“那地方……小的也不敢告诉师尊,但楼掌柜,大人在千秋楼里不见了。”

    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楼似玉半阖了眼:“你说什么楼?”

    “长宁街,千秋楼。”

    忍不住爆了粗口,楼似玉抓过他的衣襟怒道:“你怎么能让他去那个地方?”

    “发……发生了命案,小的禀告的时候,掌柜的也在场。”

    “你说命案,没说是千秋楼的命案!”楼似玉要气死了,“你早说这个地方,我能让他去吗?”说罢就推开他,三步并两步地往外跑。

    宋立言套话让她说宋清玄的时候,她说了一半藏了一半,而千秋楼里那个人,就是被她藏着的一半中的一部分。她不是没有试探过,从宋立言来浮玉县,她就有意无意地探听千秋楼的消息,可没有,那个人一直没有动静。

    眼下事务繁多,她不得不松了对那边的戒备,刚刚才松懈两分,竟就被钻空子了。

    颜好。

    想起这个人,楼似玉懊恼得直咬牙。

    八十多年前,她就是听信了她的话,收了魂魄残片,偷塞进了宋清玄的眉心。

第114章 套话

    不管是人是妖,活的岁数大了,就总有糊涂的时候,楼似玉自然也不例外。

    她等那个人等得太苦了,在后来人的嘴里,千年晃眼过,然而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却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数着指头捱过来的,算一笔账要半炷香,熬一碗汤要三炷香,若是她旁边能有一柱永远不会熄灭的香,那燃出来的烟雾许是能淹没整个人间。

    可即便是这样,那人轮回转世,也一次又一次地抛下她慷慨赴死。

    所以,当颜好告诉她,只要宋清玄能想起前尘往事,这一世就定会伴她到白头的时候,楼似玉就算有所怀疑,也还是照做了,像濒死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根顾不得这稻草上有没有毒刺。

    然而那一天,宋清玄从她的法阵里醒来,睁开眼扫视四周,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看向了旁边的人。

    “颜好。”他低声开口,“我记得你。”

    楼似玉懵了,她不知道他认识颜好,更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渊源,她的记忆里只有他和自己,而他的记忆里,好像有很多人。

    急促的呼吸将胸口堵得闷疼,抬眼往前看,已经能看见千秋楼的大门。

    楼似玉什么也顾不得,飞身冲进去,绣鞋踩在大堂红木地上的一瞬间,四周的景象好像晃了晃。她一顿,闭眼化出金瞳来,发现四周空无一人,纱帐低垂,酒杯半倾,酒水顺着桌沿滴落下去也无人顾。

    疑惑地往里走了两步,狐耳一张就听见一处厢房里有动静,她连忙踩上楼梯,大步过去推开房门。

    从门外而入的风卷得纱幔四起,房门正对的软榻上,宋立言半扶着颜好的腰,后者娇羞地依靠在他胸口,两人像是在低语,被她这动静惊扰,齐齐地抬头看过来。

    这场景,当真是郎情妾意郎才女貌……狼心狗肺狼狈为奸!

    楼似玉磨了磨牙,将门合上用背抵着,疾跑而来的气还没顺,她翻了个白眼讥诮地道:“扰了二位好事了。”

    到底是顾及着他,话说得体面,可她身上的戾气压也压不住,几乎是肉眼可见。从良那么多年,楼似玉身上已经少见戾气了,但眼下不知触碰了什么逆鳞,她连眼神都阴沉了下去。

    软榻上的“宋立言”没吭声,一层她看不见的红色琉璃结界自他身后横亘整个房间。

    结界之外,宋立言安静地看着里头的场景。

    “你瞧,她早知道的,你跟我才是一对儿。”琉璃结界之外,颜好嗤笑着拂了拂宋立言肩上的泥灰,“亲眼所见,大人可还有疑?”

    半个时辰前,他被颜好困在曼陀罗妖阵里,本以为她是贪图自个儿的精气,谁曾想颜好却说她与他有上千年的姻缘纠葛。

    说实话,这种鬼话宋立言是不会信的,跟路上撞见江湖骗子说他印堂发黑即将有难一样,荒谬又可笑。

    然而,颜好设了明心阵。

    明心阵这东西无耻极了,人或妖踏进这阵里,看见的便是心中所想,所想之景会被阵外的人一览无余。他先前以为也许会看见满屋的黄金,再不济也是一屋子鸡汤,却不曾料……楼似玉想的,竟是这么个画面。

    “我有些不明白。”他困惑地开口,“她为何会觉得我认识你?”

    颜好妩媚地将双手搭在他肩头上交叠,嗔道:“妾身不是说过了么?妾身与大人已经相识一千多年了,您每一世轮回,妾身都眼巴巴盼着,楼似玉哪儿会不知道?她一直伺机将大人从妾身身边抢走,心里最怕的也就是大人与妾身相见,喏,看看她,手都发抖了呢。”

    明心阵里的楼似玉何止是手,整个人都在微微打颤,在他面前她虽说是常笑,可宋立言一贯觉得这人戴着一层面具,或悲或喜都有分寸在,只有在她失忆的时候他才窥见她本真的两分模样。

    然而眼下的明心阵里,“宋立言”跟“颜好”打情骂俏了起来,“颜好”侧身挡住了“宋立言”的视线。大概是觉得他看不见自己了,楼似玉眼底的痛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脚下微微一动,像是想离开,可又舍不得,最后强行将自己留在原地。

    这番自我拉扯的后果就是她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了的可怜小狗。

    宋立言“啧”了一声,收回目光微微敛眸。

    颜好偷偷打量他:“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上一次见我,是多少年前的事?”

    “这还用想么?不就是八十多年前。”

    妖怪也有聪明的和蠢笨的,若是楼似玉站在这里,定能察觉宋立言在套话,然而颜好丝毫不察,甚至还主动道:“当年妾身与大人也是情投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