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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边人似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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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立言眼眸微阖,扫了两眼那符纸,道:“想不到当今盛世,还有人会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大人不信吗?”楼似玉侧头,“可是信总比不信好,您瞧,要是没有这符纸,昨儿我一客栈人的命都搭上头也说不准。”
“荒唐。”宋立言将符纸收拢入袖,正色道,“早在建朝之初,妖物就已经连同上清司一起湮灭于世,朝廷也有明文,不许任何人妖言惑众,扰乱民心。楼掌柜开口之前,还是想清楚的好。”
楼似玉一噎,扁扁嘴,顺从地低头:“大人说的是。”
睁着眼都说瞎话,那她也没啥可反驳的,跟着点头就完事了。
宋立言对她这敷衍的语气似乎不是很满意,别开脸道:“这客栈味儿重得很,宋洵,点些香来。”
“是。”
一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檀香插在了她供着的财神爷面前,楼似玉斜眼看着,心里直骂这人事儿多,给她添堵就算了,还去给财神爷添堵。
然而,当青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之时,楼似玉脸色骤变,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冲上前,一把将账本扣在了闪着暗火的香头上!
第4章 灭神香
刚燃起的香,被账册的油皮封面压灭,发出“嗞”的一声响,烟雾霎浓,很快却又消散了个干净。
楼似玉屏住呼吸,表情严肃极了,待看见那香再也冒不出烟来,才松一口气,收回了账本。
客栈大堂里鸦雀无声,等楼似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旁边坐着谁的时候,她僵硬地扭头,就对迎了宋立言不太友善的目光。
“掌柜的身手敏捷,真不愧是狼爪下逃生之人。”他轻扣桌弦,皮笑肉不笑地夸她。
楼似玉的冷汗当即就下来了,抱着账本挡在身前,企图解释:“这香味儿太大了,怕是闻着伤身子,我那儿有轻些的檀香,这就拿来给大人点上?”
淄衣的袖口拂过板凳,又被宋立言拢起捏住。他起身,慢步走到楼似玉跟前,垂眸看她,眼里跟刀子似的,将她脸上僵硬的笑意一点点给刮下去。
“可我若是偏爱这香,就喜欢点它呢?”
楼似玉不笑了,两人离得太近,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初闻是沉沉木香,再嗅,却是一股子香灰味儿。
这种味道她爱极也恨极,曾在前调里得到过安稳一觉,也曾在余香里经历过肝肠寸断。如今再闻着,只觉得窒息。
楼似玉脸有点发白,手也有点发抖,她侧过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浮玉县境内,大人为尊,大人喜欢,那便点,我拦不得。”
宋立言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掌柜的有问题,并且问题很大。
“掌柜的认识这香?”他伸手,将后头佛龛前的香抽出来,放在她眼前。
楼似玉不看他,只拨弄账本:“怎么可能不认得呢?不就是檀香么?隔壁街上的制香铺子里什么样的都有。”
“是吗。”他颔首,将香重新递给宋洵,眼睛却是盯着楼似玉,一半探究,一半怀疑。
楼似玉装作没发觉,兀自低头翻着账册。
青蓝色的烟重新缭绕在大堂,不一会儿就经过窗户和楼梯,蔓延去后院和二楼。
如果在场的人都能看见这烟的话,那他们会很惊奇,不过半臂长的一根细香,烟雾却起得很大,如高山瀑布一般从香头涌出,翻滚欢腾地卷过客栈的每一处,蔚为壮观。
然而,除了楼似玉,没人能看见,而楼似玉就算看见了,也只能低头装瞎。
这是夺神香,乃上清司得意之作,一旦点燃,百步之内妖气必消,是上等的宝贝。
并且,它很贵,十两银子一根,不还价。
有钱真是好啊,楼似玉想,这么点妖气也值得他花十两银子。
翻腾的烟雾没过了她的膝盖,这人却也毫无反应。宋立言不死心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不得不放弃怀疑——
这掌柜的不是妖,因为没有妖怪能在夺神香的烟雾里站着。
可是,夺神香既然与她无害,那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大人,齐仵作那边有进展了。”
收回神思,宋立言立刻带着众人去往后院。
楼似玉自然也是跟着走的,只是,撩开后院门口的帘子,她问了李小二一句:“人呢?”
李小二低声道:“走了。”
轻舒一口气,楼似玉放了帘子跨过门槛。
后院墙上的男尸已经被取了下来,盖上了白布,背着木箱的仵作恭敬地朝宋立言拱手:“大人,此人致命伤为咽喉处的兽齿咬痕,内脏全无。就血迹和身上刮痕来看,客栈不是其咽气之地。”
宋立言颔首,接过仵作笔录又看一遍,方道:“将尸身抬去义庄复检,这后院暂时封锁。”
听前半句,楼似玉跟着点头,觉得这人做事尚算谨慎。可听着后半句,她没忍住跳了出来:“大人,仵作都说这儿不是案发地了,怎的还要封锁?”
宋立言侧头看她:“案子未结之前,此地理应封锁,这是规程。”
那她的生意怎么办?楼似玉暗自跺脚,想开口争辩,可一看这人,又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只剩一张分外扭曲的脸,挤得额心的梅花钿都变成了狗爪子状的。
“掌柜的有话说?”宋立言斜眼扫到她,侧头。
楼似玉咬着牙笑:“哪儿敢啊?大人说封,那就封吧,就是可怜了我这客栈里的伙计,下个月不知道能不能吃饱饭。”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捏起袖口抹了抹眼泪。
霍良偷偷打量大人的面色,觉得心里发忤,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圆场,却听得宋立言慢条斯理地开口:“掌柜的放心,客栈的生意耽误不了。官邸要修葺,出入不便,你这客栈既然离衙门近,那本官且就住上两日,直到结案。”
楼似玉:“……”
要是说这话的是个普通的县令,那她肯定当场给人磕头行礼,欢天喜地迎接大人入住,顺便再把那收起来的红幡子堂堂正正地挂在门口。
然而眼下,她笑不出来,也不能哭,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他跟前,拳头微紧。
“怎么?掌柜的还是不满意?”
“……没。”深吸一口气,楼似玉仰脸拉开嘴角,“满意,这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大人肯屈尊莅临,我掌灯客栈自是万分荣幸。小二,快去收拾客房。”
“好嘞。”
“大人。”霍良有些不放心,“您若住在此处,那是否要多调派些差人?”
“不必。”宋立言返身回去前堂,“你们照常做事便是。”
他这么说,霍良却不敢当真啊,跟着往外走,却轻轻拉了拉楼似玉的袖子:“掌柜的,你可得多费点心。大人真在这里住下,若是有什么差池,那可就麻烦了。”
楼似玉应付地笑着,心想这人还用别人担心呢?他不去让别人有差池都算好的了。
之前她还一直想不明白,那穷凶极恶的狼妖,怎么会在即将得手的瞬间止住动作,甚至眼里充满了恐惧、转身就跑?
如今见着这位,楼似玉猜到了原因。
昨夜,他怕是刚好抵达烟霞镇,从邻街去往官邸,所以十丈之内群妖退避、百怪皆惧,碰巧救她一回。
修为还是不低啊,却在那儿跟她说什么不信怪力乱神。
腹诽两句,楼似玉还是对旁边的般春招了招手,低声吩咐:“让厨房做些糕点给大人备着。”
“是。”
夺神香的烟雾消失殆尽,客栈各处重新变得清晰,好像干净了不少。宋立言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就见头一间房门口很是随便地挂着个“天字一号”的牌子,推门进去,灰尘扑面。
“……”
“大人见谅,这间房许久没人住过了。”李小二赔笑着进去擦桌子换枕头被褥,“马上就能收拾干净,委屈大人稍等。”
宋洵站在宋立言身后,眉头拧得死紧:“大人,您确定要住在这里?”
“既来之则安之。”跨过门槛,宋立言在擦干净的凳子上坐下,看向正在忙碌的李小二。
“你们掌柜的,开这客栈多久了?”
李小二想了想,笑答:“小的也不清楚,许是有几年了。咱们掌柜的是个苦命人,听闻许过夫家,但夫家命不好,还没成亲就因病折了,再嫁也不合适,所以掌柜的就自己出来做生意。”
“倒是稀奇。”宋立言又问,“那这客栈里,可来过什么可疑的人?”
“瞧您这话说得,咱们客栈人来人往,什么龙蛇都有,哪儿说得上谁可疑不可疑呢?”李小二铺好床,回头笑,“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一声,小的随时候着。”
“有劳。”
房门关上,宋洵嫌弃地推开了窗扇,正好看见后院小门处,楼掌柜正打着扇子跟送菜来的人讨价还价。
“五文一斤?来,你让我看看这白菜是不是镶金边了,金边硌牙不?进不进盐?”
“掌柜的,咱们这赚的都是血汗钱。”
“谁的钱里没血汗啊?这么多年我指着你送货,就是因为便宜,你要是坐地起价,那我立马去找蔡大婶,从她那儿买。”
……
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分明是个美人儿,却一身铜臭,叫人怪不舒服的。
“这掌柜的真抠门。”宋洵忍不住嘀咕。
宋立言起身过去,扫了下头一眼:“宋洵,依你看,这掌柜的可有问题?”
“大人怀疑她是妖?”宋洵觉得不可能,“夺神香已经点过了,她若是妖,早该露出原形。”
“但这客栈里不止一股妖气。”宋立言道,“霍良鞋上的灰是在这儿沾的,有狼妖的腥臭,也有一股子狐狸的骚臭。”
“狐狸?”宋洵更是摇头,“若那掌柜的是狐狸,哪里敢站离大人那么近?”
上清司世代缉妖,他家大人又是嫡系里修为最为卓越之人,但凡妖族,见着都得绕道走。
“再查查吧。”宋立言垂眸,又想起那掌柜的看他的眼神,皱眉道,“把她上三辈都查清楚。”
“是。”
后门处的楼似玉好像终于谈到自己满意的价钱,侧身让送货的人进门,不经意回头,却发现二楼有人在看她。她一顿,打着香扇朝他嫣然一笑,眼角弯弯,媚气又俏皮。
宋立言眼角微抽,拉过窗扇,“啪”地一声合上。
第5章 有问题的掌柜
烟霞镇水船往来,南货北通,若只以人的眼睛来看,这是个商贾发家的风水宝地。
只可惜,在道人眼里看来,此地瘴气盖顶,妖孽横生,光午夜子时弥漫的妖气,都能克死几个无辜的路人,更莫说有大妖作祟,令八任县令暴毙任期之中,引人非议。
宋立言已经将案情相关的文书都看了个透,怪象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八任县令都死于凶兽啮咬,在任最长的不过两月,最短的只有两天。可没人抓得住凶兽,甚至连目击者都没有。
这掌灯客栈的位置也是奇妙,临三岔路口,煞气正冲,按理说久居此地,少不了天灾人祸,可这当家的掌柜偏生是个女子,经营这么久,也没出任何事。宋洵去打听,下头的客人除了说这掌柜的抠门,再也没吐出别的有用消息来。
宋立言很好奇,那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掌柜,是怎么顶住事儿的?
“大人。”房门被叩响,楼似玉的声音恰好就传了来,“午膳备好了。”
心念微动,他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只纤纤玉手十分牢靠地托着放满了饭菜的托盘,先伸进来。接着才是那张略为狐媚的脸,带着一种应付的笑意,朝向他。
“也不知大人口味,就让厨子多做了些,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宋立言看向她,发现后者虽然是面对着他笑,眼睛却是没看他,往桌上放了菜,便将还剩着饭菜的托盘递给旁边的宋洵:“这位官爷想必也饿了,楼下有空桌,隔壁也有空房。”
“多谢。”宋洵接过来捧着,依旧站在他身侧没动。
桌上放了五盘菜,荤素皆有,还带了只鸡,色香味都勉强,但宋立言扫了一眼,突然就开了口:“等等。”
楼似玉正打算退出去,被他这一喊,半截身子在门外,一只脚还在门里,整个人形状十分扭曲地回头假笑:“大人还有何吩咐?”
“掌柜的与本官,可有什么渊源?”宋立言提筷,拨弄了两下盘子里的菜,眼里充满疑惑。
心里“咯噔”一声,楼似玉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十分镇定地问:“大人何出此言?”
“这几道菜没放葱花。”他抬眼,“掌柜的怎么知道本官饮食偏好?”
宋立言对葱花的厌恶堪比楼似玉对金钱的热爱,但知道这个事儿的人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人。原以为只是厨子碰巧不爱放葱花,可一看宋洵手里的饭菜,分明却是有的。
楼似玉嘴角一抽:“这……”
“掌柜的有什么事,不妨直言。”宋立言皱眉,“从你我见面第一眼起,你的表现就颇为古怪。”
古怪?楼似玉摇了摇香扇,觉得没道理啊,她自认为表现很好,除初见之时太过震惊、有些失态意外,其余地方并无错漏。
诈她呢?
眉目莞尔,楼似玉阿谀地道:“大人误会了,方才厨子做菜,是先做的这托盘里的几道,结果到后头,厨房里小葱用完了,故而没法给大人撒上些……怎么,大人不爱吃葱花吗?”
宋立言微微不爽地眯眼,觉得面前这位掌柜的真的狡猾得跟狐狸似的,找的理由天衣无缝,配上她这无辜的眼神,当真让人无话可说。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掌柜的,绝对有问题。
垂下眼眸,宋立言放松了姿态,伸手作请:“掌柜的想必也没用膳,不妨坐下。”
“这就免了吧?奴家一介平民,哪里敢同大人……”
“坐下。”
“好的。”
规规矩矩地坐在这人对面,楼似玉认命地吐了口气,而后继续朝他假笑。
“听小二说,这掌灯客栈开了很多年了,可看掌柜的岁数不大。”宋立言慢条斯理地开口,“是什么时候开的客栈?”
又是这个问题,楼似玉勾唇,照样回答他:“这客栈是我祖辈开的,世世代代传下来,如今正好传到我手里罢了。”
“这么说来,楼掌柜一直在浮玉县。”他看向她,“那对这里的前几任县令可有了解?”
“您这话可就问对人了。”楼似玉拍了拍手,“这里的历代县令,奴家都打过交道。”
“哦?”
“往前些年头,周大人坐镇浮玉县,咱们这儿那叫一个风调雨顺,商税少,商贸分外繁荣,掌灯客栈一年能挣不少钱呢。但从一年前开始,赵大人来接任,衙门的人前一天还在我客栈里给他办洗尘宴,结果第二天,他就死在了自个儿的官邸里。”
宋立言皱眉:“死因呢?”
“这奴家哪里知道呀?”楼似玉不客气地拧了个鸡腿下来,“只是自此以后,咱们县就跟中了邪似的,命案频出,后头来继任的县令也都没活过两个月。有人说是衙门修葺,更换了门口的石敢当,坏了风水。”
“第二任县令,也来过这客栈?”
“是啊,咱们掌灯客栈是离县衙最近的一家客栈了,但凡新官上任,接风洗尘大多都在咱们这儿,就连您的洗尘宴,前些日子霍大人也来定下了,就在明日。”
斯斯文文地啃掉一个鸡腿,楼似玉脸上的笑容都更真诚了些:“大人要是还有什么膳食偏好,记得提前告诉奴家一声啊。”
她神态分明在戒备他,嘴倒是下得快,仿佛这烤鸡是什么天下难得的美味,吃得满手是油。
宋立言有点嫌弃,顺口便道:“本官不爱吃鸡肉。”
楼似玉一顿,神色分外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桌上盛烧鸡的盘子揽过来,小声嘀咕:“真难伺候。”
“楼掌柜。”宋立言很客气地提醒她,“本官耳力一向不俗。”
“……”楼似玉立马反手轻抽自个儿一巴掌,弯眼:“大人别见怪,奴家这嘴有时候就是管不住,会自个儿冒些不敬之语,奴家回去一定好生管教。”
说完,端起烧鸡就往外撤。
“大人?”宋洵皱眉询问,宋立言却是摇头。
不是个善茬,没那么好对付。
楼似玉抱着盘子边吃边下楼,大堂里空荡荡的,只般春坐在桌边发呆,见她来,她飞也似地跑到她跟前。
“掌柜的,按照霍大人的意思,普通房客都退房了,只有些熟客,也是留在房间里不出来的。”
“知道了。”楼似玉塞给般春一块鸡肉,问她,“明儿的洗尘宴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就是林厨娘突然不见了。”般春道,“昨儿早晨我还看见她在洗菜呢,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到现在也没看见人。”
“她啊,回家省亲去了。”楼似玉满不在乎地摆手,“你去帮着钱厨子些就是。”
省亲?般春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啊,她菜洗一半都还放在水井旁边,房间里的衣物也没少,哪会突然……”
“小丫头,话怎么这么多。”楼似玉捻了鸡翅膀就塞她嘴里,眯着眼睛道,“客栈里掌柜的最大,掌柜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多问,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楼似玉瞪她,“再多嘴扣你月钱。”
般春两眼无辜地看着她,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嘴。
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楼似玉将般春拉去角落,低声道:“咱们客栈里现在有贵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拎着些,别被人轻易套了话,明白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般春挺着腰杆就应下了,她这么机灵的小丫头,能被谁诓了去?
然而,两个时辰之后,般春傻愣愣地杵在了宋立言面前。
宋立言似是沐浴过了,换了一身玄锦常服,闲散地往后院里一站,回眸问她:“你们家掌柜的,平时都爱做些什么?”
七月的风有些燥热,可从他的方向吹过来,却带了些干净的清香。般春脸上微红,下意识地后退小半步,搓着袖口道:“我们掌柜的……是个好人,平时除了监工、买食材、招呼客人之外,就没别的事做了。”
“你别紧张。”宋立言摆手,“我不过是对你们掌柜的有些好奇,又不是要审案。”
这嗓音温柔得紧,又带着些委屈,听得般春怪过意不去的,连忙道:“小的没有撒谎,但我们家掌柜的也的确没什么爱好,除了……”
她歪头想了想,突然一拍手:“除了每天傍晚都喜欢亲自去点客栈门口的灯,然后会在门口坐着直到日落余晖尽。”
点灯看日落?宋立言颔首记下,又问:“那她就没考虑过嫁人?难不成要一辈子守着这客栈?”
此话一出,般春再傻也听出点别的意思来,眨巴眨巴眼,突然就恍然大悟:“大人是对咱们掌柜的……?”
“……”
“小的冒犯。”话没敢说全,般春忌讳着官威,连忙捂住嘴。可看看这大人的神色,越看越觉得就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眼下这突然失语,可不就是心思被拆穿后的慌张?再回想大人对她家掌柜的那独一份的关心和好奇,多么与众不同啊,他可没问李小二嫁人不嫁人,独独问掌柜的。
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激动地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前堂她家掌柜的所在的方向,般春眼里涌上欣慰:“我家掌柜的也是女儿家,遇见合适的人,定是会嫁的。大人还想知道咱们掌柜什么消息,小的都告诉您!”
宋立言觉得这人肯定是误会了点什么:“本官只是随便问问。”
“小的明白!”
“不,你好像不太明白……”
“大人放心。”般春笑道,“小的嘴巴可严了,绝对不会外传的!”
第6章 掌灯客栈
越描只会越黑,宋立言也懒得多话了,人家既然这么说,那他干脆就接着问:“你们家掌柜的可喜欢外出?一般喜欢去何处游玩?”
“掌柜的平时都不会离开客栈,除了偶尔去衙门交税,大多时候都守在客栈里的。”
“那她一般什么时候去衙门交税?”
“每个月初一。”般春想了想,又道,“但也有例外的,上个月廿掌柜的也去了一趟衙门。”
六月廿?宋立言脸色微变:“去了很久吗?”
“这个小的倒是没注意,只是在洒扫的时候刚好碰见掌柜的外出……”
“般春。”楼似玉的声音从前堂传了过来,“小丫头跑哪儿去了?快来帮忙搬东西!”
“哎,来啦。”般春吓了一跳,慌忙朝他行个礼,急匆匆地就往前跑了。
宋立言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抬步跟上。
先前一场大乱,客栈里东西损得七七八八,为了明日的洗尘宴,楼似玉带李小二去添置了不少东西回来,眼下正一手叉腰一手捏扇,边喘气边指挥:“都给老娘轻点!这木桌贵死了,轻拿轻放!”
“那个花瓶,给我摆上位正中,擦亮点。”
“还有这石敢当,放门口右侧招财的,别摆歪了。”
“厚德,来把明儿要用的肉给抬进去,刚刚顺路看见集市上在便宜买,我给你多买了些。”
“什么?要新鲜的?哪儿赶得及啊,先弄进去,快!”
这边吩咐完,那头就来个小胡子商贩,笑嘻嘻地呈上账单:“掌柜的,货都送到了,账您结一下。”
楼似玉接过单子一看,好悬没晕过去,倒吸一口气掐着自个儿的人中:“怎么这么贵!”
小胡子赔笑:“已经给您少了很多了,都是老熟人,我也不会坑了您不是?”
咬牙摸出荷包,楼似玉一边清账一边碎碎念:“这怎么说也该是天灾啊,衙门该发发补贴的。”
般春放好了几个长凳,闻言凑到她身边来,小声道:“掌柜的,这事儿您跟大人说说,我觉得能成。”
楼似玉哼了一声:“你还真以为当官的好说话啊?”
“别的官儿我不知道,但县令大人对您……”她挤眉弄眼地停顿了一下,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那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楼上暗中观察的宋立言:“……”
说好的嘴巴可严了,绝不外传呢?
楼似玉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你一天不好好干活,都瞎寻思什么呢?”
“不是我瞎寻思,大人他……”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后厨帮忙,眼看着要天黑了,晚膳还没弄出来呢。”将她往厨房的方向一推,楼似玉扭头就继续招呼人摆放物件,似是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宋立言站在二楼走廊的雕花木栏边往下看,那楼掌柜就像个转得停不下来的陀螺,忙完摆件忙对账,又将要进门的客人挡了挡,好一番解释,从太阳偏西一直到日头沉沉,水都没喝两口。
外头天色渐暗,已经到了上灯的时辰,按照般春的说法,这个时候楼似玉应该会去门口点灯坐着。
然而,宋立言等了许久,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掌柜的。”李小二端着晚膳出来,顺嘴问,“今日咱们不点灯了?”
楼似玉看也没看门口,只摆手:“不用点了。”
李小二很意外,他来这客栈好几年了,每天这个时候楼掌柜都会去点灯,然后在门口坐上许久,谁叫也不理,他都已经习惯了。结果怎么的,突然就不用点了?
“去送菜吧,送完去后头一起吃饭。”楼似玉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肩,“今天晚上加菜,有酒。”
“好嘞,谢掌柜的!”
夕阳余晖落尽,月色悄悄染夜,客栈后厨外的空地上摆起了方桌,四个人围坐。除楼似玉外,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这难得丰盛的菜色。
“掌柜的发财了?”李小二不敢置信地掰了个鸭腿。
楼似玉啐他一口:“还发财呢,都快亏死了。”
“那咱们怎么吃这么好?”
哼笑一声,楼似玉拎起一坛坛身满是老泥的酒,半阖着眼笑:“凭老娘高兴,今儿就让你们开开嘴,尝一尝这坛藏了八十年的美酒。”
钱厨子闻言就笑了:“八十年?传家宝啊。”
“可不是么。”她盯着这坛子看了一会儿,眼底有些湿意。
“掌柜的?”般春好奇地看着她。
垂眸敛下失态,楼似玉一掌拍开酒坛封泥,笑着给自己倒满:“来,不醉不归!”
“好。”众人都笑起来,李小二伸手就想去接她手里的酒坛,谁曾想掌柜的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一手拉着坛口,另一只手端起酒碗就喝了个底朝天。
“啊,真好喝。”愉快地擦了擦嘴,楼似玉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抓上两口酥花生,又一饮而尽。
般春拉了拉李小二的袖子,小声问:“掌柜的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看不像。”李小二琢磨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咱们掌柜的只会去数钱,不会喝酒。”
有道理,般春拿起筷子,决定埋头吃菜。
楼似玉边喝边吃,越喝笑得越欢,一坛子酒没半个时辰就全进了她肚子,酒气蒸得她脸上泛红,愈加娇艳。
“明儿的洗尘宴,你们可要好好弄。”她撑着下巴,伸手去戳般春的额头,却怎么也戳不中,“咱们新来的县令大人了不得,可了不得了,不能怠慢。”
般春问:“掌柜的,您是不是认识那位大人啊?”
“不认识。”楼似玉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他也不认识我,我只知道他很厉害,他一直很厉害!”
半醉不醒的声音穿过墙边几丛绿竹,落进人耳里,带着些酒香。
宋立言默不作声地站在暗处听着,眼里满是不解。
“大人。”宋洵从后头过来,轻声禀告,“打听消息的人回话了,说这楼掌柜往上三辈都是经营掌灯客栈的人,只是似乎都只见着女掌柜,没怎么见过男当家的。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衙门里也没有别的备案。”
“这家客栈开了多久了?”宋立言问。
宋洵皱眉:“至少有九十多年,镇上年纪最长的人说,这客栈从他出生的时候就在了。”
还真是祖传的客栈。
隔着竹子看了看那桌边摇摇晃晃的身影,宋立言给了宋洵一个眼神。
宋洵会意,躬身退下。
楼似玉吃饱喝足,满意地起身,撑着桌子道:“待会儿收拾干净啊,明儿还得早起准备,可别都睡过头了。”
“放心吧掌柜的。”
朝他们挥挥手,楼似玉东倒西歪地往自己的房间走。顺着木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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