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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_蓝色狮-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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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你往那儿看!”东里长指向东面。
墨珑循指望去,夜空东面,有三颗星一字排开,分别是心宿太子星,心宿天王星和心宿庶子星。相较而言,眼下虽然是太子星光芒最盛,但光芒中隐约现青白之色;庶子星光芒柔和;天王星光芒最弱……
“上回你说太子星光芒日微,我看着,还是挺亮。”墨珑斜睇东里长。
东里长要他接着看:“你留神天王星!”
墨珑复看向天王星,依言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等等!是不是有红光闪过?”
东里长压抑着欢喜,低低道:“你也看见了!天王星又名大火星,眼下火光复起,玄狐一族复兴有望。我们该回青丘了!”
“血咒未除,封印不解,如何回得去。”
墨珑摇头,且不解他为何这般操之过急。
“时也命也,也许到了青丘就有转机了。”东里长道,见墨珑未回应,又接着劝道,“咱们这么多年忍辱偷生,在这个当口上,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青丘,我肯定会回去。”墨珑仰头望向心宿三星,眼神阴郁,“赌命,我就没输过。老爷子,你不就是担心进天镜山庄会出事么?你随我来。”他径直进入大殿之中,此时做完早课的僧人们已散去,殿中无人,只有一地的整整齐齐的草编蒲团。
墨珑径直取过角落中老旧的签筒,朝东里长道:“若抽不到上签,我就不去天镜山庄,如何?”
东里长一愣:“当真?只能抽一次啊。”
“那是自然。”墨珑微微一笑,手指在签筒中稍一拨弄,半分不迟疑,飞快地抽出一根签子。
他自己不看,递给东里长。
东里长将信将疑地接过,签头上赫然写着“上签子宫:夏日炎天日最长,人人愁热闷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熏风拂拂自然凉。”,翻到反面,又有十六字小注“进退莫疑。自有佳期。营谋用度。不须妄为。”
还真被他抽着上签,且这签文与眼下情景倒还真对应得上,东里长心里直犯嘀咕。
“是上签么?”墨珑问道。
东里长把签递还给他,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在和我耍把戏吧?”
扫了眼签文,墨珑微微一笑,捧了他一句:“我若是耍把戏怎瞒得过你。”
“上头可说了,营谋用度,不须妄为。”东里长重重道。
墨珑点头:“可也说了,进退莫疑。”
对此事还是心有存疑,东里长说不过,不甚信任地瞅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设好了这个套?”
“您老心眼子也太多了,我……”
墨珑话未说完,便听见殿外传来灵犀的声音:“你们在这里顽什么?”说话间她就到了眼前,探头瞅签筒,好奇道:“这是什么?”
“抽签的。你连这个都没见过?”
墨珑把自己那支签放回去,顺手晃了晃签筒,里头的竹签子哗哗作响。
灵犀大感兴趣:“我还从来没抽过,我试试!”话音刚落,她就探身伸手,取了一支竹签子出来。
“……月照天书静处期,忽遭迷雾又昏迷……什么意思啊?”她有点懵,又有点明白,“不是好话对吧?”
“我来帮你看看。”东里长在旁道。
灵犀将竹签子递给他,东里长先看了眼,忧虑地抬头看了眼墨珑,才凑近烛火低头细看:“月照天书静处期,忽遭迷雾又昏迷,宽心祈待云霞散,此时更改好施为。”他又翻到背面,语气愈发沉下去,“家道忧凶。人口有灾。祈福保庆。忧恐破财。”
“这是一支下签。”他看向灵犀。“说的是,你眼下所做之事,须得停下来,否则恐怕会招致灾劫,轻者破财,重者伤人。”
灵犀怔了一怔。
墨珑的脸隐在经幡的阴影处,让人看不清神情,伸手从东里长手中抽走签子,飞快看完。
这边,灵犀已豁然明白,拍掌欢愉道,“我所带的钱两全都没了,可不就是破财么?这签还挺灵的。”她在蒲团上跪下来,朝佛像拜了拜,口中喃喃而语,虔诚得很。
墨珑与东里长面面相觑,皆不知该说什么。
灵犀站起来,细瞅他们两人神色,笑道:“你们被吓着了?放心吧,我出世时,华曒水君就曾为我占过一卦,说我此生自有逍遥福,是上等命格,百秽不侵,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自信满满只属于孩子,是会叫人听了心里发虚。墨珑重重将签子丢了签筒,一声不吭出了大殿。
“他又恼了?”灵犀莫名其妙,但已习以为常。
东里长暗叹口气,温颜对她道:“灵犀姑娘,不是我故意吓唬你,玄飓性情孤僻,你若有差池,便是令姐赶来也未必保得了你。此事你不如先回东海,让令姐出面,应该更为妥当。”
灵犀看了看他,想了片刻,低头咬咬嘴唇:“……对,那我还是回去找我姐姐吧。”
她居然同意了,东里长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啊?”
“我觉得你说的对。”灵犀很诚恳地重复了一遍,“这事儿找我姐姐会更妥当。”
“所以?”
“所以我就不去天镜山庄了。”灵犀爽快道。
东里长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你这么想就对了!就对了!”他如释重负,出大殿的脚步比来时快了数倍,赶紧要去告诉墨珑。
待灵犀回到厢房,一进门,就看见墨珑双目炯炯地盯着她看。
“老爷子说,你想明白了?”老实说,以灵犀一根筋的性情,他不太相信她能转变得如此之快,“天镜山庄之事,你打算找你姐姐出面?”
灵犀点头。
墨珑狐疑地盯着她,总觉得不对劲:“当真?”
“自然当真。”灵犀朝东里长努努嘴,“我觉得老爷子说的对,这样更为妥当。”
夏侯风在旁问道:“你不去了?那枚青果怎么办?”
灵犀怔了下,忙道:“……我、我会让我姐姐想法子带进芥园。”
“不用了!”一直在旁静静不语的莫姬突然插了一句:“我想过了,我要去天镜山庄。”
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以夏侯风为甚。
“你要去天镜山庄?你不是最怕……那什么,还作噩梦么?”夏侯风诧异问道。
“他说得对,万一姐姐还有残根在地底,说不定这就是一线生机。”莫姬心意已定,“姐姐和他,都与我有大恩,我总该尽力为他们做点事情。”
“我去帮你。”夏侯风忙道。
莫姬却是一口拒绝:“不用,你去了只会添乱。”
“我……”夏侯风满腔热情,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转头向东里长求助,“老爷子,我……”
好不容易让灵犀打消了念头,没想到莫姬又冒出来了,东里长愁得胡须都快掉,问道:“你这是要唱哪出戏啊?好好的怎么……”
莫姬打断他的话:“老爷子,我仔细想过了,我须得一个人去,人多反而会碍我的事。”
“胡说,我们怎会碍你的事?”夏侯风急道,“就算你觉得我不中用,还有珑哥和老爷子。”
“我原本就在芥园,天镜山庄草木众多,其中尚有我的故友。”莫姬显然已经考虑过,“你们与我不同,对于天镜山庄,你们是外人。你们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我。”
她这话倒也有理,墨珑沉吟片刻:“你打算如何进去?”
莫姬不说话,目光落在院中车上的大瓮,正是此前墨珑替灵犀出的主意。
灵犀在旁听了半日,这时候方有点急了:“你、你、你打算躲大瓮里头?那、那……”
“那什么?”墨珑警惕地盯着她。
灵犀怔了一下,艰难对莫姬道:“那……你要小心呀!别被他们察觉了。”
莫姬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想躲在大瓮里头?”
“难道不是?”
莫姬却不肯再告诉她:“你不是草木之人,这法子我能用但你不能用。再说,你不是决定回去找你姐姐了么?”
灵犀尴尬地点点头:“是啊。”
“你还不走?天都亮了。”莫姬催促她。
“现下就走?”灵犀楞了楞,颇为踌躇。
“你还有别的事儿?”墨珑在旁已细察她许久,微微挑眉问道,“还是舍不得走?”
环顾众人,灵犀方才意识到之前话说出口,估摸着现下不走恐怕会惹人疑心,只得道:“那……我就此告辞!”
☆、第三十八章
东里长慈爱地嘱咐道:“路上小心,盼你早日寻到哥哥。”
“多谢老爷子。”灵犀忙道。
夏侯风有点不舍:“说不定咱们在天镜山庄还能碰见。”
“啊?!”灵犀像是惊着了一般看向他。
“你和你姐姐不是也要往天镜山庄去么?”夏侯风解释道,“我肯定是要和莫姬去天镜山庄,没准咱们还能碰见。”他也不管莫姬是不是答应,自己便已决定了绝不让她孤身涉险。
灵犀讪讪点头:“……是有可能。”
“到时候若是我们需要你帮忙,你肯么?”夏侯风问道。
“那是当然,还用说么!”灵犀想都不想便道。
夏侯风重重拍她肩膀,赞许道:“仗义!”
“多余,”莫姬在旁翻了个白眼,冷道:“我才用不着她帮忙。”
白曦凑上来,笑眯眯道:“灵犀姑娘,你回到东海可别忘了我,将来说不定我也会往东海做做小生意。”
十分敷衍地点点头,灵犀看向墨珑。后者慵懒地靠在门边,双目低垂,叫人看不出情绪。
“嗯?”她特意探头盯着他双目看,寻思他或许有话要对自己说。
墨珑懒懒地抬眼皮道:“你还不走?从这里回东海,路可还长着呢。”
听他语气,像是嫌自己碍事得很,灵犀只得草草拱手告辞,迈步往寺外行去。刚走出五、六步,便听见墨珑出声唤道:“等等!”
灵犀回头,以为墨珑有话要嘱咐。
墨珑没再吭声,手指头凌空点向廊下的泥坑——灵犀望去,已经和泥巴一个颜色的小肉球正窝在泥坑中呼呼大睡。
差点忘了这个小家伙,灵犀有点内疚,过去提溜了它的脖颈肉,将它拎了一同离去。
直至灵犀出了寺庙,东里长偷偷瞄了眼墨珑,见他似无动于衷,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耳边传来一声夏侯风的惨叫,把他骇了一跳,转头就看见莫姬拧着夏侯风的耳朵,疼得他快蹲地上去了。
“谁说要和你去天镜山庄?!”莫姬恼道,“自说自话!”
耳朵被拧得通红,夏侯风惨叫连连,倒是一点不松口:“我肯定不能让你自己去!说什么也不行!”
“你……”
莫姬气极,抬头朝东里长道:“老爷子,我把他捆在这庙里,你们谁也不许帮他。”
东里长连连点头:“不帮,放心吧,谁也不帮。”
“老爷子,你……”
莫姬说到做到,腰间长鞭解下,手腕一抖,长鞭从头到脚将夏侯风绑了个结实,且在他手腕处绕了数匝。夏侯风张口欲言,藤梢迅速往上攀援,直接封了他的嘴。
白曦支着肘,眨巴着眼睛,颇同情地看着夏侯风,心中也暗自提醒自己,没事千万别惹莫姬。
“呜呜……呜唔……”夏侯风费劲地扭动,朝东里长直打眼色,见他不理,又朝墨珑抛去求助的眼神。
墨珑倦倦打了个呵欠,没理会他,目光朝外瞥了一眼,淡淡道:“他们去淘井了。”昨日来的那群人,三三两两拿着藤筐、粗绳,木铲等等工具往寺外去。
淘井是个颇费气力的活儿,首先要在泉眼上方搭好木架和轱辘,装好可以摇下泉眼的藤筐。泉水阴冷,下井者先要喝一小壶酒让身子暖起来,抵御寒气。下井后,先将井壁清洗干净,打磨光滑,然后再用笸箩将井底泥沙都掏出来。遇上讲究人,要求细致,这活儿就得足足干上一天。
莫姬见他们尽数都往泉眼去,估摸没有半日不会回来,大车与水瓮都留在庭中。她纤腰一摆,走进了仔细端详,车篷车底都认认真真瞧了一遍,心里也基本有了数。
东里长踱步过来,皱眉道:“可惜藤筐他们寄存在庙中,并不随车带走。”他的意思是,她真身就是藤蔓,化为藤筐,藏身大车,可谓□□无缝。
“不碍事。”莫姬朝车轮努努嘴,“老爷子,咱们替他们换个车轮就好。”
“这个容易。”东里长捻须笑了笑。
两人三言两语,便已定下计策。莫姬回到厢房中,拿眼瞥一动也不能动的夏侯风,嘴角被藤鞭擦伤,心中不忍,便收了藤鞭,薄责道:“你不许胡来,坏了我的事儿,我可不饶你。”
用舌头随意舔了舔,夏侯风压根不在意小小擦伤,急道:“反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万一出事怎么办?我得跟你一块儿。”跟这个长着榆木脑袋的人真是说不通,莫姬气得直跺脚,伸掌就要劈他。
白曦上前和稀泥:“何必着急上火,他也是关心你,一番好意……”
“以关心为名,就可以任性行事么?”莫姬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白曦的话立时被噎在嗓子眼。
另一旁,东里长与墨珑低语片刻,将莫姬的计划告诉他。墨珑沉吟片刻,觉得此计听上去没什么漏洞,且非得莫姬这草木之人才好实行,遂点了点头:“就是这一路上,她怕是要吃些苦头。”
“这倒不怕,怕得是小风捅娄子。”东里长朝夏侯风努努嘴,“你忘了,上回在象庭,小风就因为太莽撞,差点折在崔阡陌手里。”
墨珑叹了口气:“行了,待会我跟他聊聊。”
“你……”东里长盯着他,似有话想问,又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那丫头走了,你就没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她走了不是好事么?”墨珑目光倒是十分坦然,坦然得让东里长懊悔自己确实想太多了。
“……是,是好事。”东里长絮絮叨叨地自我安慰道,“虽说拿了她的龙牙刃,但这一路咱们尽心尽力了。说起来,桃花林里头还救了她一命,也算是两相抵过了吧。”
“那是。”
墨珑顺口道,一副压根不在意的模样。东里长见状,也不便再多说,转头看见夏侯风还在和莫姬较真,没好气道:“大清早就吵吵得不得安生。小风,你去泉眼瞅一眼,看看那边是什么状况。”
夏侯风不情不愿地挪出来,墨珑拍拍他肩膀:“走,我陪你去。”
泉眼位于后山,由寺庙过去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径,此间灌木甚多,郁郁葱葱,其中又已带刺者居多,在其间穿行,一不留神,衣袍容易划出口子,手脚也容易划出血道。
夏侯风打小在山中疯跑长大,皮粗肉厚,寻常荆棘对他而言就跟挠痒痒一样,压根不在意,大咧咧地往前走。走出数丈才意识到墨珑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墨珑尚在三丈开外之处,弯腰俯身,似从旁边荆棘上捡了个东西。
“珑哥,什么东西?”他窜回来,好奇问道。
墨珑递给他一个大松果,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手心之物隐入袖中。
夏侯风不疑有他,掰开松果,捡里头的松子吃,边吃边摇头道:“这里松子比不上我小时候所住那座山的松子好吃,没它大,没它香。”
墨珑目光扫过四周,慢悠悠地踱步道:“那你为何还要下山?一直呆在山上不就好了么。”
“家规如此,到了年纪就得离家,爹娘抹着眼泪把我赶出来。”想起这事,夏侯风就有点怅然,“我家兄弟几个,都是这么被赶出来的。”
墨珑斜睇他:“若是让你爹娘时时跟着你,时时照顾你,你就舒服了?”
夏侯风连连摇头:“还是算了,他们肯定这也不准那也不许,我还活不活了。”
静默了片刻,墨珑轻轻笑道:“说的是,你现下这样,我看莫姬多半也不想活了。”
夏侯风急道:“这怎能一样,我是担心她……”
墨珑耸耸肩,看着他,也不说话。夏侯风自己楞了楞,似明白了一点,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我真的担心她……”
“今日若换成是你,你希望她陪着你去么?”墨珑问道。
夏侯风又愣住,低头想了半晌,再没话说。墨珑安抚地拍拍他后背,目光却落在林中深处,那里,一只山鹂扑腾着翅膀飞出,叫声灵动婉转。
围观了一会儿淘泉眼,估摸他们干完活得到黄昏,墨珑与夏侯风折返回寺庙,方才知晓东里长已经帮着莫姬完成了偷梁换柱。停在院中其中一辆大车的车轮被卸下,所换上的新车轮正是莫姬所变化。
藤条韧性好,弯成车轮状不成问题,就是色泽上与木轮有差异,东里长帮着在旁修修补补。好在路途泥泞,车轮上都滚了好些泥巴,依样画葫芦给莫姬抹上泥巴,不留意的话倒也不易察觉。
“莫姬呢?”夏侯风屋里屋外找了个遍,没见着她,有点发急。
白曦忍着笑,朝院子里努努嘴。
夏侯风满院子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着,揪着白曦就吼:“快说,她人呢?”
被吼得耳膜阵阵发疼,白曦只得道:“轮子,轮子!”
夏侯风明白过来,看向大车,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她想的法子是这样!难怪不要我跟着。这法子真是……真是绝了!”说着他走到被换了下搁到一旁的车轮,理所当然地认为它就是莫姬,蹲下身子,认真无比道:“你放心,我都想明白了。我不给你添麻烦,但只要你需要,我就在这里,不管什么事儿我都肯帮你。”
众人既感动又无语。
“这孩子真是……傻得没救了。”东里长摇摇头,指示白曦,“赶紧把那轮子劈成柴禾烧了,别让人看出来。”
白曦应了一声,起身就去滚车轮。夏侯风怒瞪他:“干嘛?”
“求你了哥,你家娘子在那边。”白曦把莫姬的位置指给他。
“娘子”再加上“你家”二字,对于夏侯风来说,宛如仙方,怎么听怎么妥帖,怎么听怎么舒服,怎么听怎么害羞……瞬时他的脸就红了,直红到耳根,配上一脸的傻笑,相得益彰。
☆、第三十九章
诸事妥当,直至夜半,月明星稀,清冽的泉水刚刚冒出泉眼,便被取走,置于大瓮之中。运水的人丝毫不耽搁,泉水取足,便立即起运。月色如霜,在喃喃佛经声中,他们一路下山而去。
此番莫姬虽不要旁人插手,但东里长等人也并非无情之人,计划一路跟到天镜山庄外的小镇,在镇上等她七日,若莫姬安然折返,则皆大欢喜。若时限已过,莫姬还未出现,也只得认命。
这个时限是莫姬所定,夏侯风虽不情愿,但心中暗想:倒时候就算我进不了天镜山庄,我也可以一直在镇上等你,七日、七十日、七月、七年,反正你管不着我。遂他也点头同意。
运水的人一走,夏侯风便按耐不住,东里长拦不住他,眼看他显出原身,腾挪飞跃进林间,化为一阵风呼啸而去。
身为大尾巴羊的白曦,看见夏侯风的真身,还是禁不住抖了一下,连吸几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偷眼去瞥墨珑,暗自揣度墨珑真身为何物?能让穷奇这等凶兽服服帖帖,莫非是更彪悍的猛兽?
“他们大车脚程慢,咱们等再过两时辰,天亮了再走也绰绰有余。”墨珑打了个呵欠,回屋睡觉。
白曦凑近东里长,悄悄问道:“珑哥和小风一样么?还是比小风更厉害?”
“你,好奇啊?”
白曦连忙点头。
“你猜。”
说罢,东里长不紧不慢地踱回屋子去,院中仅留下一头雾水的白曦。
大车载着装满泉水的大瓮,分外沉重,车辙清晰可见。天亮后才启程的墨珑等人轻而易举地就能跟上他们,果然不出所料,车辙一路往西,正是朝着伊水而去。
在伊水河边,夏侯风急得团团打转,好不容易等来了墨珑一行人,忙迎上前道:“他们上船走了,我们怎么办?”
顺着伊水一路北上,若风雨神给面儿,船借风势,两日一宿便可到达天镜山庄。玄飓是个讲究的主儿,如此这般,才能保证最清冽的泉水。
“船走了多久?”墨珑问道。
“小半个时辰。”夏侯风又急道,“那艘船是早就在这里候着他们的,这里又没别的船,怎么办?”
“顺着河往前走,肯定有渡口,雇一条船就是,慌什么。”墨珑有点好笑地看着夏侯风,“莫姬现下就是一个车轮子,没人会和她过不去,你犯不上急成这样。”
“那我们赶紧去渡口雇船!”只听着前半截话,夏侯风俯身就背起东里长,“老爷子你太慢了,我背你。还有你!蹄子动起来,动起来!听见没有!”他冲着白曦嚷嚷,紧接着人就窜出去了。
看夏侯风一口白亮尖牙,白曦颇感憋屈,低声嘀咕了一句:“色迷心窍!”随即撒开腿追上前。
独剩下墨珑一人。带着水腥味的风从河面吹来,吹得苇草低伏下来,沙沙作响,他转头看去,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片刻之后,他并未上前细究,转身快步赶路。
他们很快找到了渡口,雇了一条据说当地最快的船。船主夫妇四人,皆是土生土长的水蛇精。主妇粗腰肥臀,说起话来掷地有声,一看便知是当家做主之人。三位相公虽然精瘦了些,气力却是不小,一人掌舵,两人摇橹,分配得当,船儿行得飞快。
“放心吧,明日日头落山之前,保管就到了双影镇。”头上簪了朵山茶花的小相公边掌舵边朝他们笑道,他口中的双影镇便是天镜山庄外的小镇,“你们也是赶巧了,我们原是不想走远道的。只是天气就要转凉,走完这趟,我们就该歇了,等明年开春再来。这不,想着到双影镇买些好酒来存着过冬,可巧你们就要去双影镇。”
“莫非双影镇的酒特别好,与别处不同?”白曦最喜攀谈,与他闲聊道。
“那是自然,双影镇靠着天镜山庄,可谓是得天独厚,两大冰川交汇在一处,凿下冰块来酿酒。你是没喝过,三十年的陈酿,一口就能让人醉生梦死。”说到此处,他情不自禁地吧唧嘴,似已迫不及待。另外两名相公亦摇头晃脑,显然深有同感。
主妇叉着腰走过来,张口就骂:“就你们几条懒骨头,还敢惦记着三十年陈酿,有五年陈喝就不错了。”
听得娘子开口,三位相公立时噤声,埋头干活。
“家教真好,夫人真是持家有道。”白曦忙陪笑道。
对这话颇受用,主妇昂昂头,扭着肥腰到后舱做饭去。
还是头回见这般情景,夏侯风直咂嘴,压低了嗓门问他们:“这样的凶婆娘,你们也能忍?”
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那位相公诚恳地小声回答道:“习惯了就好。”其他两人附和着点头。
“打是疼骂是爱。”白曦替他们找补。
“对对对。”三人忙赞同道。
夏侯风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墨珑:“珑哥,你见过这样么?”
闲闲靠着舱门,惬意地吹着风,墨珑慢悠悠地“嗯”了一声,然后才道:“天天看你和莫姬,比这个精彩。”
白曦想笑,又怕被夏侯风呲牙,忍得身子直打抖。
夏侯风不服气:“胡说,莫姬温柔多了。”
“你欢喜就好。”墨珑笑道,“不用解释,我们眼能视,耳能听。”
正在这时,簪花的小相公“咦”了一声,手指向河中:“大哥、二哥,你们快看,那是什么物件?”波光粼粼之中,一道碧青的影子快捷无比地从船的右侧掠过,稍纵即逝,让他疑心是不是眼花。
待其他人探头去看时,水底之物已全然无影无踪。
“不像鱼,游得好快!”小相公不确定道,身子一展,骤然抽长,脚还在站在船板上,脑袋却探入河水中。
见状,白曦倒抽一口凉气,立时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脖颈。他也不会水,倘若这些蛇精突然发难,怕是躲也来不及。其余两名相公看出他心中所想,连忙安慰他:“客官不必害怕,我们自做了渡人的营生,就不沾荤腥。”
说话间,小相公已经从水中出来,甩甩头,仍是一脸疑惑:“不知晓是什么?反正以前肯定没见过。”
墨珑望着水面,唇边掠过一丝无奈笑意。
船家果然只用了两日一夜便将他们送到了双影镇,与运泉水的船前后脚靠岸。黄昏时分下了船,夏侯风看见了莫姬所变化的车轮安然无恙,顿时安心了许多,片刻之后又心疼起来——大车载着沉沉的大瓮,车轮从鹅卵石铺成的路碾压过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天镜山庄位于一个河谷之中,两大冰川,狼爪川与羊舌川在河谷交汇。狼爪川因形似狼爪而得名,羊舌川却是因一位上古匠人羊舌篙而得名。羊舌篙擅长打铁,技艺精湛,为制作出上等铁器,常年居于冰川之中,忍受酷寒,引冰川水淬铁。凡他打造的铁器,无论犁头还是锄头,剪子还是菜刀,皆锋利无比,经久耐用,名声远播。故而将他当年居住的冰川也以羊舌为名。
他的后人虽挨不住酷寒的折磨,不再居于冰川,但先人的这门手艺总算还是传承了下来。双影镇上便有羊舌家的铁铺,前头门厅摆设着各种铁器和利刃刀兵,伙计掌柜忙着迎来送往各色人等;后头大院内,二十几眼炉灶红红火火,精赤上身的汉子们挥着铁锤,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背脊往下淌,打铁声此起彼伏,街面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羊舌家的铁器到了长留城能卖出翻倍价来。”白曦很是眼馋,站在店门口直勾脑袋往里头看,只惋惜身上钱袋干瘪。
东里长瞥了眼墨珑,有点惋惜道:“当初那柄银铩便是在这里定制的,可惜……”他没再说下去。
墨珑好笑地揽住东里长的肩:“我知晓,为了那柄银铩,你花了大半积蓄,我领情得很,领情得很。要不我在这儿替你定制一根拐杖,如何?挑最贵的,不贵的咱还不要。”
“不要不要,就知晓哄我。”东里长不甚满意地哼唧了一声。
夏侯风全副心思都在运水的车队上,以为他们必定赶着往天镜山庄去,没料到的是,他们居然赶着车进了一间客栈的后院。
“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有点诧异。
东里长替他解惑:“通往天镜山庄的桥每隔七日出现一次,午时一个时辰。我方才问过,明日恰好就是第七日,他们现下进不去,只能等明日日中。”
“这么麻烦……”白曦直摇头。
墨珑展目四顾:“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找家客栈歇脚吧。”
夏侯风直愣愣就要往莫姬所在的那家客栈去,被墨珑一把拉住:“不能住这家,保不齐会让人疑心,岂不是给莫姬添麻烦。”夏侯风见他说得有理,虽然心中惦记,但也知晓要以大局为重。
除了羊舌家的铁铺和用冰川水酿成的好酒,两大冰川的交汇也是一道绚丽风景,来双影镇品酒者多,观景者也多,加上与天镜山庄往来的客商,双影镇最不缺的就是客栈,整个镇子的房屋,客栈占了有一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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