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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骨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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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荒院冷清依旧,因为那里是最接近冰渐困笼之所,无人敢靠近。
  而此刻那处却围满了人,黑甲包裹的鬼将将院子封锁起来,而院外则是听闻此事,匆匆赶来看热闹的四界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堆着,朝内好奇的打量。
  ”原来两日前在西殿出现的凡人女子,就是折清神君的母妃。这倒是奇怪了,当时那千洛魔尊也是在场的,再怎么也嫁了人家的儿子,怎么人家等了一晚上,求见一面都不肯呢?“人群中或有私语,并没有刻意放轻,在周遭一派墨一般的寂静之中便尤为的突兀。
  这些人在四界之内都颇有几分名头的万年散修,又同曦玥有些许不浅的结交,说话自然也是随心而无所拘束。
  我隐在半空之中,瞧见屋内折清垂在身侧的指尖蓦然一缩,显然是听见这句话了,面容上却没显出什么不好。语态尽量平静的对屋内站着的另一老者道,”母上如今情况如何了?”
  我这时才透过窗子看到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眉眼之间同折清颇有几分神似,却柔弱温和了许多,带着几分孱弱之态。
  或许那孱弱只是我的主观的认知,毕竟凡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过于脆弱,即便是长期呼吸接触到魔界空气之中的戾气都足以让他们致命。
  “神君与千洛魔尊不合,早也不是什么秘密。以魔尊那后宫三千的凉薄性子,又怎会将一个所谓的凡人母上放在心里头。”
  衬着院外的窃窃低语,院内死一般的寂静更是显然。
  那老者支起身,朝折清愧疚的摇了摇头,“白歆王妃乃凡人之躯,实在是,不好医……”
  其实,我看白歆眉心处淡淡的黑雾就已经明白,她如今早就是灯枯油尽了,或许在来魔界之前就是。
  她一介凡人,续命如此之久,早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那老者顿了顿,也将这事说了出来,“白歆王妃之事,实属不幸,虽然……但王妃其实在来魔界之前,寿命就已经将尽了,她应当是来见统领您最后一面的。”
  院内老者声音落下,院外顿时响起一阵低哗。
  “嘿嘿,你看这魔界偏心得,把人都弄死了,还要开脱,说人家寿命早就该尽了。”
  “白歆好歹是天族的王妃,弄几颗灵丹,续点命这种小事难道还难了不成?”
  老者听罢,愠怒的冷哼一声,朝着院外,“老朽说的都是事实,尔等鼠目寸光不明境况,怎敢来诋毁吾尊上!”
  “诋毁?你家尊上声名在外,还需要我来诋毁?”女子的声音受到挑衅之后,陡然尖利起来,一红衣女子摇着柳腰从人群中大摇大摆的挤出来,浑似不将屹坚守的鬼将放在眼中,“我还就说了,有什么了不起,那千洛魔尊,可是抢了我小相公的人。老娘巴巴养了他几百年,还一口没吃,就被洗干净了给送到了你离镜宫,结果呢?她千洛魔尊将之吃干抹净了,还记得他是个谁?!我的宝贝心肝就被她这么糟蹋了,晾到一边,老娘难道应该忍着?”
  “放肆!”老者一声怒喝,犹若一堵黑色城墙的鬼将顿时齐齐动作,黑雾带这滔天煞气涌动,无数把漆黑的魔枪便是抵上了那红衣女子的脖颈,刹那间就见了血,却未刺多深。
  滚滚的冰寒魔气好似怒海之水,在庭院之内陡然蔓延开来,墙根野草霎时冻结成冰。
  这魔气与他们这些成名已久的老散修无碍,却难免伤及垂危的白歆。
  我心中一凛,显身而下,落至庭院窗前。一道屏障挥袖而成,阻隔了那至寒的魔气。
  众鬼将身躯一震,面容皆惨白了两分。
  “收敛魔气,勿要伤人,他们皆是曦玥的客人。”
  众鬼将齐应,收枪而退,站定之际,身姿仿佛再度化为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院外切切私语声一顿,归为寂静。
  而那红衣女子却浑似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脖颈上的鲜血,好似被激怒之后的毒蛇,非要咬人一口才甘心,“哟~尊上竟然还会亲自过来,怎么,是要亲自来杀我么?”
  我平淡的扫了那阴阳怪气的红衣女蛇魔一眼,只为曦玥的面子,也不好当众将她如何。
  对着鬼将淡淡吩咐了一句,”清场”后,便不予理会的转了身,对着折清,“你将白歆唤醒,我可以救她。”
  折清扫眸而来,原本墨玉温润的瞳黯淡而空冷,他盯着我,良久,“千洛,你明知道她已经唤不醒了,何必再来虚伪?”
  连一缕清醒的神识都没有了,的确连我也无力回天。就算有清醒神识,我也只能拖着她多一个刻钟左右的命,天道不可逆。但是倘若她受我魔力顺畅的话,虽然几率极小,这一刻钟我也能够尝试给她灌魔,将之救下来。
  说到底,都是晚了。
  她想必是来见折清最后一面的,可为什么来寻的人却是我呢?
  我一顿,道,“我从未见过你母后,仙族也未有拜谒的帖子,我那日不知道是她来了。”
  话语落时,白歆的手指忽而轻轻颤动了一下。
  折清身子一颤,便是在白歆床边跪下,恍若碰着一个将碎的白瓷,小心翼翼的握住白歆的手,音线脆弱,轻声唤着,“母上?”
  只那背影单薄萧瑟的模样,蕴着浓郁的哀切。犹若一不知所措的小兽,轻轻依偎在白歆身边,瑟瑟的颤抖着。
  血脉亲情。
  我站在折清的背后,感知着他真切的颤抖,忽而便想到了千溯。
  想着倘若此时此刻安静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是他,我的心中该是如何的黑暗。
  也因这份黑暗,心底愈来愈沉,好似被拉扯破了一个大洞,连同坠落一起永无止境起来。
  白歆终归是没有了反应,微弱的心跳也在某一个时刻突兀的停掉了。
  我怔在原地。
  折清亦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像是半点没有感知一般,依旧是安宁的捧着白歆的手。
  ”人都道我与母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的模样,便是我的模样。”折清声音很轻,甚至于几分飘渺,并没有多少责备,却实打实的烙在我心口,“你说你,不知道?“
  这便是碎了,我的心中有轻微的声响。
  一份从红毯喜烛、恣意轻狂的起端到竹屋荒院、晦涩难言的结尾,牵扯了近百年的感情,连带着一个若白瓷般精细而美丽的女子,一同碎了。
  我的眼睛瞎了,瞎了近十年,他却从来不晓。
  那夜眼伤复发,所以我才不知道。
  可我还能怎么解释呢?是我首先要瞒他的,他亦不会再信我了。
  魂萦也好,次心也好,都不过是我一人的天真,以为拼命的去努力了,便能得一个好些的结果。
  千溯果然是个高瞻远瞩的人,他自打一开始就提点过我,不用对折清上心。
  我固执己意,没有听话。落得如此的境地,又能怨谁?
  ……
  离镜宫中飘摇起了些许小雨夹杂些许晶亮的雪花,折清抱着渐渐冰冷的白歆破雨而去,白歆终究是仙族的王妃,理所应当是该葬在仙族的。
  热闹没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散了,星星亮亮,还余了两三人坐在相去不远的墙头,满脸不屑对着我指指点点。犹若城墙一般的鬼将背对我而立,坚守在雨中。
  守在门边的老者给我递上来一把青伞,低低道,”尊上,外头着了些凉雨,您还是撑伞而行吧。“
  我也觉着这个地方不好让我久待,神识之内许久不曾有过的刺痛感竟然又是席卷而来,点点头,接过伞走了。
  ”好一个凉薄性子,便是虚伪的眼泪都没能挤出来一滴,帝王无情啊~”
  “这仙魔联姻倒算是走到了尽头,诚然对人尊上而言,也不过少了万花丛中的一朵而已,着实无关痛痒。”
  听觉太过敏锐也并不算乐事一桩。
  寻常而言,并不会叫我有半点触动的戳脊梁骨的流言,如今却成了钻心之刺,叫我连辩解都不能。
  我的皮肤泛起了层冷意,许久不曾这么觉着透心的寒过,一时倒有些不适应。
  绕过几重庭院,抬眸所见茫茫的雨幕下,蜿蜒的流水边,有人着一袭淡泊蓝衣,撑一把青伞,静静伫立。
  那回眸的一眼,恍似所有的凄风冷雨,都在他身遭散去,不过留下一派宁静的祥和。
  可惜,却不能成为我的归属。
  我别开莫名朦胧的眼,便想避让,忽而的得见一抹青意飘然坠落,跌至潺潺流水之中,顺流而下。
  我一怔,再抬头,夜寻的墨发之上已然点缀了晶亮而细小的水珠,微微湿润着,并未再看我这方。迷离的光线,似乎在他身遭勾勒出一道光弧,明晰着那绝美的侧颜。
  我不明所以,快步上前,将他也避于伞下,“唔,你做什么?”
  “没带伞。”
  我默了默,“……我刚看见你把伞丢了,什么?你原来有间歇失忆?“
  夜寻终是回眸,朝我款款一笑,垂落颊边的发尾上点着晶亮的水珠,连眼睫亦是湿漉漉的。低眸之间,便显得格外的温柔,缓缓带笑道,“想让你到我这来而已。”
  我深深的望进他的瞳中。
  落荒而逃。
  ……
  我病倒了,自从长大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小纱嘟嘟囔囔的拭去我额上的冷汗,还以为是因为淋了一场夹雪的小雨,将我翻来倒去的折腾一番,及至暮后才离开。
  我脑中浑噩,纷纷杂杂总会有无尽的画面浮现,也因为阵阵涌来的刺痛而始终维持着一份清明,不能彻底的睡去。
  身子愈来愈沉重的时候,竟会始终渴望着一双偏冷的手将我抱起,轻轻同我道,不会有事了。
  我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也知道……
  我心底的念想,像是毒芽一般压制不住的破土而出了。
  ”洛儿,你往后记着莫要当一个负心之人才好。”耳边总是有人玩笑似的重复着这一句。
  回荡着这一句时,也恍惚的想起那夜我独自在屋内躺着,千凉伴着千溯坐在屋外,那一宿的哭诉。
  我抱着枕头,侧耳倾听的那一夜,脑中只盘绕了一个懵懂而决然的念头。
  予以承诺,却悔而负心之人,该死。
  ……
  犹记得起初同折清相好,两人成天到晚黏黏糊糊,夜间都要传纸鹤的日子。便想着,所谓变心,当就是一时热切过后,死灰燃尽的冷清。
  热切时沉溺而忘乎所以,漫天承诺。虽然种种变故,却是我心守不坚,才让自个这么一颗心,慢慢冷却,最终自缚为茧。
  ……
  翌日,小纱将我拖到庭院中晒太阳,说这样病能好得快些。
  她手头还有旁的事,在我身边呆了一阵便离开了,诺大的庭院,唯有阳光正好。
  庭院外绕进来一个人,月白的衣袍,站在阳光下很是晃眼。
  少年还是从前的模样,山水清秀不及他眉间的明媚,如今轻轻望去,亦会叫我心底缓缓触动。
  “白歆已经葬下,你可要随我去看看她?仙族的侍女道,她最后都想见你一面,可惜魔界却太远太远,她一个人,终是走不到你面前。”
  折清的嗓音依旧是轻缓着的,那样的语调让我想起多年前,我掀开花轿的帘幔,将手递到他面前时,他浅浅一笑应下的明朗。
  身子沉重着,几分昏沉。我笑着从躺椅上起身,揉了揉眉心,散去那份晕眩,朝他笑着,“我同你去。”
  折清并没有上前来,我缓缓踱步到他的面前。
  两者相离的距离不长,满庭寂静之下,竟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渐渐的,从起初的紊乱趋于平稳。
  “夫君亦在,他道此事同魔族无关,亦叫我不要因此事同你心生芥蒂。”
  我站定,在距离他一臂之遥,释然的一笑,“好……”
  胸口意料之中的没入一柄冰冷,像是至冷的寒冬,忽而有人往你衣领中塞了一捧雪,冷得我身子微微的一缩。
  而后身体就似破了一个大洞,澎湃的灵力飞泻而散,除了冰冷在身体之内遗留,就只有喘不上气的无力感。
  我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喉咙便是涌上一股铁锈的甜腥味,身子也无力的瘫跪下去,好半晌才有了痛觉。
  折清面容上的表情并不如我想象中般快意,他低眸看着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像是错愕。
  而我心中更多的却是释然,脑中走马观花般的回忆起过往,想起他咬牙切齿的问过我一句魔是否无心。
  自然是有的,我已经将它交到了他手上。
  而递出次心那一瞬间的决绝,我已经强势的告诉自己,无论我本质如何的人渣,这一生,至少绝不能负他。
  我抬头将他望着,膝盖磨合着碎石的小路,面容上延续起方才因为匕首没入胸膛而顿失的笑意,认真道,”所以,魔心是什么,你可是认清了?“
  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次心入体,有九成九九的几率会叫我灰飞烟灭,洪荒四界再不会有一丝痕迹。
  并非单纯为了偿还诸多事迹下来,我予折清的罪孽,却是来赌那零点零一成的自由。
  如若有来生,我会叫我自个记得,我爱的人是夜寻,再也不要傻傻的弄错。
  而他,也再不要遇上我这么个没心没肺,让人生厌的女子。
  千溯的心魔已然治愈,无论赌局的成败,我皆无憾。
  所以笑着道,“折清,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与他,与我,皆是。
  我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心茧之中。

  ☆、第125章 和离

  浅淡的睡意同那好似晨雾一般涌上心头的往昔一同飘散而去。
  阳光从屋檐滑落,恰好落在我闭着的眼上,除了一片刺目的明亮,并未有多少其他的感觉。
  时隔多年,我的眼睛也是差不多好全了,只不过视力会稍差一些。
  抬手挡住阳光的时候,忽而想起冥界时,尚且还放任我错信的“折清”,他那时极其自然牵着我走的行为,会不会也是因为照看我的那一阵,习惯了呢?
  ……
  清风忽至,折清那方的床幔轻轻浮动了一阵,我移目远远的看他苍白的侧脸一眼,便起了身,准备关窗。
  “你想起来了?”
  指尖触上窗子的时候,这句话忽然就传到了耳中,虽然我早就知道他醒了,却并没想过他会主动同我说话,还是这样一句话。
  合上窗,屋内一下就静滞了许多。
  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才在桌上倒了一杯水,转过身来,语调尽量寻常道,”见过你之后,才算真正的记忆归位。“缓缓朝他的床边走去,”你如今身子可还好?医师道需得回仙界调养,你看如何?”
  我在折清的床边站定,很是自觉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将水递给他,补充道,“要喝口水么?”
  折清撑身坐起,因为虚弱而有些黯淡的眸,定定的望着我,七分沉寂,三分的复杂。却好似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径直道,“你不是道那匕首入体,便是你灰飞烟灭,永失轮回么?你是真的,还是千溯做出来的一个假的?“
  我一怔,旋即轻轻一笑,“我没能死透,还真是对不住。”
  不过,那零点零一的几率,我觉着我是没有那个好运,是恰好的碰上那一丝丝的活路。
  我知道是有人在我的次心上动了手脚。
  那个灵尘,或者说,夜寻。
  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打算对他多提,在他接过水杯之后,手掌之中光晕一闪,显出一座小巧的黑塔来,低声道,”虽然现在说这个并不合适,不过我看你也没有同我怀旧的意思,所以还是不在这惹你烦,待得将话说完,我就会离开。”
  我将小巧的黑塔搁置在他的床头,立刻便注意到了他握杯的指尖轻轻一缩,面上神色却无异,没道什么。
  “这个塔里头,是白歆的魂魄。”我道,“虽然白歆魂魄重聚并非我自己之功,而是托旁人帮的忙,但也算是将最终欠你的还了。她本为凡人,却受仙力长活于世,魂魄本是脆碎不堪,散得厉害,好在如今重聚又得镇魂塔凝练,再度投胎也好,以仙草仙花代以孕养也好,总归她还是会记住你的,但是需要时间。”
  折清听罢,身子微震的移眸,怔怔的望着镇魂塔。
  我心中一叹,再道,“起初我想做这些,并没有什么目的,如今……”一抿唇,“我想,倘若是两清,或许你也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折清不晓得为何倏尔一笑,语气却没什么变化,淡淡着,“你威胁我。”
  我老脸一热,的确觉着自己有点不厚道,“呃,并不是威胁的意思。唔,你看我们如今这个地步,仙魔两界也谈不上什么联姻了,我二者的婚姻更是没可能后续了,和离或者给我一张休书都可以。”
  折清同从前并不一样,连情绪都淡泊了许多,亦或是说冷漠了许多,失了多少明媚。“可是我若是不答应和离,镇魂塔,你不会给我的,对么?”
  我额上一跳,“折清你……”
  我又以为自己被看穿了,因为喜欢夜寻的事被看穿了,所以他恨我的时候,最好的便是用这个来刺中我。
  他或许早知道我心中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等同于次心一般的软肋。
  我咬咬牙,放低语气,”就当是我求你,你事到如今还要拖着我,又是何必呢?“
  折清神情一滞,紧接着轻轻笑起来,”何必?”尾音落尽时,他的眸光也随着空灵起来,“你竟然会问我何必,那岂不是不显得我很傻么?”
  我以为傻的人该是我,因为我连他为什么要说这一句都不知道。
  沉默半晌,我妥协道,“镇魂塔可以先给你,休书我同样一定要拿到,我不想据此威胁你,但现如今我亦有不能妥协之事。我可以等。”
  言罢,接过折清喝干水的那个杯子,我便要退回窗前的躺椅那。
  “不用。”折清在我背后忽而开口,轻声道,“不用了,我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笔墨给我。”
  他突然这么说,我心中还是有一丝微妙的愧疚涌上心头,但脚步顿了顿,还是将笔墨统统给他递了过去,再幻了床桌可供他不用起身便写好休书。
  白净的笔尖蘸了墨水,顷刻染做浓郁的墨色。
  我守在一边,安静的等着他落笔,却见折清抬头,倏尔一笑。
  微光中,那笑三分明媚,恍似少年最初的那个模样,洗尽铅华,”我想要问你些事情。“
  我望着他凝墨笔尖好一会,”你说。“
  ”如若我不曾有同千溯几分神似的脸,你当初在仙魔大会上,可还会选我?“
  笔尖行云流水在白纸上勾勒,他问罢并没有刻意在等我的回答。
  放妻书。
  我一愣,”我记着在成婚的时候你曾问过一句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并没有回答与你听。你同千溯相似又如何?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如今亦是。“
  折清笔尖一顿,良久,笑的时候复杂得莫名,”我似是有些孩子气了,同千溯魔尊,夜寻帝君,总是不一样的。”
  言语过后,墨字再次绵延,我定定的望着那张和离的与妻书,入了神。
  最后的一字落下,是格外沉重的一笔。
  他重新望向我,亦伸手将那张与妻书递上,神色沉寂,没有太多的情绪,“守在这几日,已是难为你了,你走吧。”
  大多的时候,人缺心眼总是无意,没有意识细想什么,所以没心没肺的忽略了旁人的心思。
  可如今蹁跹从屋檐泄下来的阳光蔓延,我看见折清眸底的凝涩,与假意随意却隐隐发白的指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前世过着第一遍当局者的迷,重生之后旁观者般回忆一遍过往,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我曾想象的那般。
  事到如今,我终于不再没心没肺的忽略掉那些痕迹细微的感情,却已经彻彻底底的偏了心,堂而皇之当一个装睡的人。
  我点点头,收好和离的书信,转身离开。
  ……
  当初恢复记忆之后,在密隐阁,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想看的。纵然我晓得一切事端太过牵强,可千溯与夜寻,却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与证据,这才是可怕之处。
  所有的记录都具在,我即便再看一次,除非已然知晓其二者是为了打破我因结缘灯必死的命格,凭我的眼光也是看不出有丝毫的痕迹的。
  那几乎只是一番言语,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便能顺当的将我的情绪按着他们所想捏圆捏扁。
  好比制造次心之处,夜寻不过一句淡淡的何必,就让我下定决心亲手埋下这么一颗雷。
  又比如那日从白歆逝世的房中出来,心灰意冷之际,若不是他温和浅笑道想要我去他那,我又怎会冲动的拿命去搏取匕首入心之后零点零一的几率。
  这样的事,我甚至无法拿出证据来,当面同他质问。
  所以只能闷声不响的自己离开。折清的事,夜寻他显然没有太多的愧疚,而我却因此而更加无法面对折清,我连一个解释都没法给他。
  夜寻便是如此,掌握了我所有情绪的薄弱之处,四两拨千斤,将我一步步水到渠成的引领上计划中的死路。
  千溯道,我命格已然断绝,虽然可以以越神之力篡改,可当今世上却没有那种“人”。越神,也就没有了人性。
  偏偏,夜寻深谙命格之道,除了自己的命格无法妄动,却可以稍作左右他人命格,虽然会有一定反噬。且而由于我命格轨迹太过于深刻,当属最难的那一门。
  这一切不过一场赌局,尽人事,听天命,寻求最后的一丝生路。
  折清,大概就是扮演着剥夺我生命的身份。
  因为天命昭然,我会有此一劫,也因为我的死因必须掌控在他们手中,才能据此改命。
  如是计划,最终还是成功了的,只是对于折清却太过不公。
  以人心为棋,以情绪为剑,手不沾血的借刀杀人,这样的事实在过于可怕。
  我当初的确惶恐过,也因为了悟夜寻身上我所不知的冷血决然而害怕过。然而最可怕的是,我到死都没能知道自己是死在他手上。
  虽然他与千溯一样,是为了救我。
  我只是觉着自己很蠢。
  然后庆幸,幸好夜寻与我是一边的。
  也就难怪,仙族那些人总是切切盼着他归来。
  ……
  回往离镜宫,宫内依旧是闹腾一片。
  我急急的去了夜寻的院中,无果。便又匆匆的赶去了西殿,呆愣愣的望着主席之上似笑非笑着的千溯,小声问,“夜寻呢?”
  千溯低眸瞅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我,施施然道,“走了。”

  ☆、第126章 大结局(上)

  夜寻是个很干脆的人,他说不会等我,再回离镜宫时,我也有过心理准备,他不会在了。
  而我明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还是傻了好半晌后才堪堪接受这个事实。
  千溯看我傻在原地,依旧是似笑非笑着,“洛儿,你这是花心一趟回来了么?”
  我听罢狠狠一凛,有点不敢直视千溯的眼睛,垂头凝着脚尖半晌,呐呐道,“我去找他。”
  千溯当众对我这么冷飕飕的说话,还是头一遭。众人慢条斯理的抽着凉气。
  曦玥不适时宜的开口,“唔,我以为但凡帝君不想让人找着,这天下之内便没人寻得到他,千洛尊上,你要吃回头草,怕是难啊。”优哉游哉的喝上一口酒,“呵呵,想必帝君也是不甘做一颗回头草的。”
  千溯偏头,漫不经心扫一眼曦玥,后者默然且规矩收起唇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却是全然没心思在上头了,连连干笑了两声,一声招呼也没打,径直出了宫。
  ……
  这一寻,就是三年。
  我走遍了四界洪荒,甚至沧生海与凡间尘世,竟连夜寻捕风捉影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尘镜也寻不到他的位置,若说并非故意,连我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我起初也并不明白,他毫无悬念的满盘皆赢,又为何会在我道将我俩的事暂且搁一搁的时候,轻轻问我一句,倘若他说不好,又如何?
  我以为胜者是没有脆弱的,需要怜惜的是折清,因为我才将他卷入这场是非,而夜寻从头到尾都是强势的一方。
  可是在寻着他的这三年,我静下来时便会反反复复想起,在密隐阁记录中看见的那个画面。
  那是我前世气绝之后的事。
  同我的记忆并不一样,当时在场的不只有折清,还有院后树下静静站着的夜寻。
  当时”我”跪倒在地,头轻轻依偎在折清的胸膛,而不至于摔倒。
  折清彼时整个人都僵硬的凝滞着,身量笔直的受着我的依靠。地下一滩的血迹,亦沾染上了他惨白的面容与月白的衣袍,望向空无一物的地面,一双漆黑的眼空洞如斯。
  待我呼吸彻底消失,夜寻才缓步从院外走了进来,气息尽敛,极淡极淡的道了一句,“别碰她。”
  于此同时,寒玉阁中封印着的碧华剑,毫无预兆的破空而来,没入了折清的胸膛。
  ……
  魔将事后才赶到,未有人敢有一语的围立着,显然是受到了千溯的指示。直到夜寻抱着我离开,才将折清带走。
  碧华剑本是千溯的佩剑,但按那样的情况,究竟是谁动的手,我至今未能明白。
  碧华剑有灵,曾淬过我的精血,灵性之宝自个护主亦是有可能的。
  ……
  到最后,是夜寻亲手将我放入冥河之中,任百鬼啃噬。
  因为只有在冥河之内,才能凭借我本身强大的魂力保证我那本源的一魂并不会散去意识,甚至于借以其中魂力自我修复。而附着散落其他地方的魂魄,则为“死魂”,徒有生机在,而没有意识。
  淌过冥河,褪下肉身,好比暗度陈仓,再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纵然我提前的醒了,也不会有旁的变故发生,可容我安然的渡过复活的蛰伏期。
  而夜寻也就是在我与冥河之中飘飘荡荡的那些年中一直在冥界,寻着我的魂魄。
  我记着夜寻在冥界同我再遇的时候,分明是有怨气的,虽然越到后面越看不出来。
  如此揣测到了最后,甚至叫我心中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莫非夜寻也曾以为,我喜欢过折清?
  我觉着,就算是我自己糊里糊涂的曾经弄错过,他也不会弄错的,他那么聪明从容的一个人,怎会为这样莫须有的事别扭。
  也亏得这么一个可能也足以安慰我的念头,才支撑着我没能胡思乱想,几乎马不停蹄的找了他三年。
  ……
  三年之后,我妖界停留,木花痕不晓得从哪里听说我千里追人的事,笑吟吟的跑来找我。
  我原是准备挥挥袖将之拍走,他却是将一张帖子递交给我,笑得春风得意,“唔,我听闻你的事,分外同情,忍不住就要出手助上那么一把。你看,蝶姬在找男人的路数上是个一等一的好手,你不如去一趟她成婚的宴会,讨教一些经验?”
  我高举的一个拳头默默的收回来,是因为多少听说过一点蝶姬的事迹,接过帖子,看了看,“蝶姬?恩……她追了几年?”
  “几千年罢,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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