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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镜之天翎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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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镜之天翎印
作者:弦影741

文案

从英姿飒爽的女剑仙到女鬼,云雪晴只用了不消一刻。

上辈子时运不济,被最爱的男人一剑杀成了鬼,

还成了个找不到轮回路的路痴女鬼,她觉得自己简直丢尽了鬼。

还没喝到说好的孟婆汤,就被阴差阳错地重生了,

重生就重生吧,好歹可以又蹦跶出来吓人了,可为嘛一重生就被烙上了个烙印,

美其名曰:天!翎!印!还被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神仙指着鼻子大喊:有天翎印的就是我的人!

她想呼天抢地问苍天啊:神仙大哥你认错人了!我要找的是上辈子把我杀成鬼的那个魔头报仇!

神仙大哥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欠扁笑容。

什么?你们竟然是好基友?!她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队友坑了!

师徒,重生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雪晴 ┃ 配角:离沐天,玄漠,肆尘,苏逸风 ┃ 其它:重生,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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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梦回昔年雪溅花,
  几曾旧地数归鸦,
  忘川彼岸谁饮马,
  长亭一赋醉朱砂。
  醉梦流离,霞影幻天。
  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幻般的紫色,泛着清寒紫光的石壁,铺满紫云琉璃的石路,以及那望不见尽头的天空中流淌着紫色的河。
  云雪晴从这唯美如仙境般的地方醒来时,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那些来来往往的鲜活面孔,却不再清晰。她伏在地上让头脑清醒了好一会,才慢慢回想起之前的记忆:
  与敌对门派大战,而后被大魔头离沐天手中的焚阳剑一剑刺入后心,再后来被掌门师兄带走,最后,是自己凝望掌门师兄的目光,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他的脸颊,记忆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记得自己上天山找离沐天寻仇,穿的是一件平素不常穿的纯白色衣裙,她特意侧过头来看到,此时自己身上确实是穿着那件雪白衣裙。可是,她还记得这件雪白的衣裙上早已沾染了大片血迹,那绝艳的红一如肆虐盛开的荼蘼。可如今,她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一丝血迹,这衣裙就如同刚刚经历过冰雪的洗礼,素白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穿着是一种亵渎。
  怎么会这样?她一惊坐起来,却蓦然觉得不太对头,背过手去触摸后心,没有一丝伤痕,似乎被离沐天刺的那一剑只是一场梦,非但没有伤痕,甚至连痛觉也全无,唯一不适的只是似乎身子不像自己的,轻盈得不太听使唤。她略微思索,暗自庆幸独自在这陌生的环境也能够镇定冷静,倒是有几分掌门师兄的风范了,环顾四下无人,于是猛地抓住身旁那张似乎由紫晶石制成的案几,想要借力站起身来。然而,她这一抓非但没能借上力,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了案几。
  她惊呆了,她的身体,如同虚无缥缈般硬生生从案几上穿过去了!
  也顾不上其他,她觉得自己几乎如喝醉酒般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窘迫得丢尽了人。那一刻,她突然想到当年在泰山脚下忘川蒿里见到的鬼魂,当初,她也是这么硬生生穿过了那鬼魂的身体。
  然而那时,她是人,可如今……
  其实从一醒来,她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吧,原本就报了必死的决心去寻仇,只是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让她有那么一刻神志恍惚,觉得自己还身在那场江湖中。而今,冷静下来的她终于带着百感交集的心情一点点明了,那个江湖,已经与自己再无关联了。
  她再也看不到离沐天了,再也看不到掌门师兄了,再也看不到那么多爱着恨着的人了。
  不过,比起这种难以名状的感伤,她觉得自己更需要凭着天池派女剑仙的坚韧镇定,迅速给自己找出一个新的身份定位:女鬼。
  没错,她现在是一个女鬼。从女剑仙到女鬼,只用了不消一刻,多么凄凉无奈的讽刺。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有些懊恼自己没能成为一个红衣厉鬼,那样就可以将离沐天和天山派报复得天翻地覆、杀得片甲不留了。
  可这一切,都不再是自己所能掌控。
  冷静下来,回想起平素听师门中的前辈说,人死后魂魄进入鬼界地府,要登望乡台,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去转世,那么她现在应该去转世了吧,可这四周梦幻般的景象却怎么看都不像地府。
  远远看到这紫色石壁的另一端昏暗角落里,似乎有一条路,她决定去看一看,倒不是急着轮回投胎,只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种地方,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不得不在心中哀叹:人果然是群居的众生,连变成鬼去投胎都要随大流才觉得安心。
  沿着这仅通一人的石路走了很久,甚至有那么一刻让她觉得倘若不是因为自己成了鬼再无知觉,只怕要走的腿都软了,可这条漫漫长路依然没有尽头。周围一直是幽紫的石壁,连变化都没有一丝,她绝望地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六界的边缘。
  说好的地府鬼卒呢?说好的阎罗森殿呢?说好的彼岸花海呢?
  她觉得自己丢死人了,不,丢死鬼了,不仅被最爱的男人一剑杀成了鬼,还成了个找不到轮回路的孤魂野鬼。看来路痴这种属性,并不会因为变成了鬼就消失。
  她甚至心里已经想好,呆会来到阎罗殿,见到阎王他老人家,不管对自己的生前做出怎样的审判,一定要祈求他老人家让自己在轮回转世前,到开满彼岸花的忘川河岸前流连忘返一会,就当祭奠一下自己那惨绝人寰的爱情。
  然而,当她觉得走到天荒地老才来到还勉强算是令人豁然开朗的另一间石室时,才发现自己先前真真是想多了。
  因为这里没有阎王,没有鬼卒,没有孟婆,甚至连心中想象的地府的样子都没有。这里依旧是一间如紫晶石装点着的石室,只不过比先前的宽敞明亮许多,她无暇去注意石室中简洁的案几摆设,因为第一眼就看见在那石室的正中央,赫然站着一个如诗如画的白衣男子。
  她一下子定住了,远远望去,男子中等身材,略显清瘦,穿一件素白如皓月烟云般的长衫,星光般装点的腰带如同暗夜天幕下的银河。男子并没有看她,只是面向另一侧清清冷冷的站着,而她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男子那冷峻却完美得如同上苍雕刻般的侧脸。
  她咬紧嘴唇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那男子的白衣,比她胜雪的白裙还要白;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那男子那散在背后用丝带随意束起的乌黑青丝,比自己的长发还要柔顺。
  这真的是地府鬼界么?!僵在原地走不动路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是来到了神界仙境,见到了前世所见神仙般那么惊艳得难以名状的人。可面前的男子,毕竟不似神仙,因为在下一刻,他回过头,那同样绝美惊艳的目光却带着比之神仙十倍之上的冷冽凌厉,那种气场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动就足以秒杀万物。那一刻,她觉得明明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似乎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见这男子看向自己,不由自主开启了一个小鬼的谦卑低调模式。
  “阎王大人……不,这位大侠……不,这位大哥……”真的有这般年轻俊美的阎王么?她心中不由得怀疑。
  就在这时,白衣男子冷冷清清地开口了,那声音,清朗动听得如同来自天外。
  “你,可以叫我肆尘。”
  “肆……尘……”她默念着这个听起来十分陌生又不好记的名字,竟然忘了去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肆尘倒是依旧用那足以把一颗火热的心冻伤的声音颇为善解人意地道:“这里叫做九幽谷。”
  “九幽谷?”她喃喃重复着这个从来不曾听说过的地名,恍然间脱口而出:“这里不是地府鬼界?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刚问出这句话时,她便百爪挠心地看到肆尘非但没有转过身来好好回答她,反而缓缓背过身去,给了她一个无比萧瑟落寞的背影,幽幽道:“不错,不过这里却非地府,而是相距地府不远的一处结界。”
  结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变成鬼的时候脑袋摔糊涂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和其他鬼魂一起进入地府,而是来到了这连听都没听过的九幽谷。她默默咬牙切齿地瞪着前面那个玉树临风得和他的名字一样肆虐的背影,半晌也等不到再多一句的答复,只好也装作孤高冷傲地问,“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肆尘似乎是缓缓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了。
  她想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不过这一次,他虽然不曾转过身,却还算是识趣地没有等到她来发问,而是直接道:“我需要一个魂魄按照我的方式去转世,而你恰好符合我的要求。”
  “啊?”她彻底懵了,心中一万只野兽狂奔而过,这惊艳得欠扁的男子究竟是何许人,凭什么他可以让别人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去转世,他以为他是阎王老大么!
  “莫慌,我跟阎王打过招呼了。”这一次肆尘终于转过身来,语气依旧淡淡地让人觉得欠抽。
  她干脆大步走上前,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心中暗自揣测什么人可以疏狂到这种地步,与阎王他老人家相提并论,然而,还未等她问出口,肆尘已微微转头,向着斜上方的石壁天顶望了望,然后道:“你可知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才发现就在这间石室中,自己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里,凌空悬挂着一枚夜明珠一样的东西,发出淡淡幽光,然而与夜明珠不同的时,那如梦幻般的半透明球体中,云雾缭绕,像是具有生命的灵性。
  “那是一个女人的魂魄。”肆尘冷冷地扫过一眼。
  她定定地望了一会在那明珠中流动的魂魄,蓦然觉得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那是一个魂魄、一个生命啊,为何也没有随着男女老少的鬼魂去转世,而是在这明珠之中?
  一下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你把她困在这里的?”
  “不错。”肆尘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那样凄寒彻骨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下一刻就会成为第二个被困住永世不得超生的魂魄。
  不料他却在云淡风轻地瞟了她一眼后,轻轻吐出几个字,“我要你代替她去转世。”
  “什么?”她错愕了,纵然是修仙的道家弟子,她亦清楚佛曰各人有各人的因果,怎么可能代替别人去转世呢。
  “不想知道她是谁?”肆尘如百丈寒冰的目光中忽然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一度让她觉得自己看错了,她茫然点头,尽管相比这个被关在明珠里的女人,她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命运,可肆尘这等人物在前,也不敢不去附和,只好在表现出兴趣的同时心中默默将自己鄙视了一通。
  肆尘双手负在背后,走开两步,看也不看那明珠中的魂魄,只是道:“那一世,她是梦貘族的妖,与一位神界天将相恋,她身死后,那位天将伤心不已,寻找她每一世转生后的魂,或为人兽、或为鱼鸟,他总是锲而不舍寻觅着,纵使人家早已记不得他。”
  云雪晴静静地听着,这该是一个多么凄美浪漫的故事啊,自认为素来不屑多愁善感的她也要为之动容时,不料肆尘语气一转,本已平淡如水的目光中又恢复了寒冰般的冷漠。
  “只是这一世,这个女人又要转世为妖了,妖族寿命冗长,足够让他找到,长相厮守。而神界禁止嫁娶,一旦有了男女之情,便是万劫不复的毁灭。”
  她知道,肆尘口中的“他”,是那位神界天将。她觉得身上瑟瑟发抖,不知是被肆尘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冻住了,还是为这情深缘浅的故事深深震撼,半晌才道:“所以你,不想让她转世被那位天将找到?”
  肆尘点头,“所以,你来替她转世。”
  她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撞在那看上去像是紫晶石的案台角上,转世投胎这种事,也能够代替么,况且就算真的代替了,那神界的天将何等神通,还不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冒牌货啊,到时候好不容易回到阳间的这条小命没准又不保了,想到此,她为自己的命运忧心忡忡。
  可肆尘忧心的却似乎不是这个,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叹息,“只是各人因果不同,转世可替,果报却自受,你这一世本该转世为花鸟,而今为妖,只盼你借此机会多做善事,以消业障。”
  她听着肆尘的话,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听闻凡造杀孽者,必将轮回为畜生禽兽,甚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行走江湖的侠士有几个身上没背几条人命?自己身有业障也在意料之中。可是……等等……这家伙该不是为了让自己代替那个女人转世,而把自己累生累世的福报都用尽了吧!那么这一生究竟要做多少善事才能弥补啊!想到此,她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
  未及细想,肆尘已打断她的思绪,“这世间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你想成为什么?”
  她忧伤地望天,合该自己真的只有成为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的份了么?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她终于想起当年掌门师兄从南方带到关外长白山上培育而成的漫山遍野荼蘼花,于是决定,还是做一朵盛开在长白山漫天飞雪里的一朵荼蘼花吧,静静地开,静静地谢,静静地仰望掌门师兄,就如同未遇到离沐天之前。
  荼、蘼、花、妖……她觉得,这真的是上苍给她的最慈悲的下场。
  肆尘并未对她的决定作出任何评价,只是不知何时,不动声色地手上多了一物,像是个紫色符印,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见肆尘单手微微轻扬,那紫色的符印一下子放大了数倍,幽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室,她觉得自己身上被这耀耀清光一照,有种身心重生的轻盈。
  “你这就把我变成荼蘼花妖了?”她错愕,轮回转世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尚未。”肆尘淡淡应着,“这是天翎印,玄……那神界天将留在那个女人身上的记号,确保每一次转世都能寻到她。”
  “天翎印?你把它放在我身上了?!”她惊诧,虽然从来没听说过天翎印是个什么东西,却隐隐觉得它是那位天将寻找爱人的唯一标准,可如今它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迟早会被那位天将发现,然后将自己一巴掌拍死。
  肆尘不说话,像是默认了,却又冷笑了声,竟然破天荒地有兴趣解释几句,“这天翎印另有一番用途便是刻印记忆,那个女人在上面留下了前世今生对……那位天将的记忆。”
  “你是说……我将带着她的记忆去人界?”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造孽啊,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她宁愿去阎罗殿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也不要带着别人的记忆去转世啊,如果可能,她还想要继续带着离沐天的记忆去报仇呢。
  看着肆尘肯定的目光,她觉得,必须得提出异议了,一刹那不畏强权敢与强大势力抗争的女剑仙又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还算英勇豪迈。
  “不想要?”肆尘沉吟着,并没看她,却刹那间左手一扬,她看到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半透明气泡从自己周身飞散开来,落在石室的上空,犹如那个女子的魂魄。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是那个女子每一世的记忆了。
  接下来的一刻,她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肆尘手中一束清光闪过,那些大大小小的气泡刹那间飞灰湮灭,连一丝魂都不剩下。
  她险些要跪下来,那些生生世世的记忆,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对前世恋人的记忆,只因为自己一句话,在这么一瞬间就全毁了。她不敢抬头去看石室角落那女子的魂魄,她觉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不想要的东西,留它何用。”肆尘却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般,连看也没再看上一眼,只是道,“如今这天翎印化为空白,你便带着吧,我顺便把你前世的记忆刻了上去,不过时机成熟时方能显现。”
  “什么?”她一惊,他的意思是,自己还会记得离沐天?还可以继续跟他相爱相杀?
  肆尘不答她的话,却道:“擅自改了你的命,也算为你做些补偿,另外,妖在灵力尚浅时,只能以本元而存,如花鸟虫鱼,不过介于你前世身体尚存,便可回归本体,也免去许多风霜。”
  “你是说……我本应是荼蘼花,可是因为我的身体还在,就可以不用在后山喝西北风了?”肆尘的意思,她不太懂。
  肆尘似乎悠悠叹了口气,不再解释,只是仰头扫了一眼石室上空那女子被囚禁的魂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的笑,那是一个胜利者居高临下对失败者的藐视。
  “你累了,休息一会吧。”这句话,他却是对着云雪晴而说。
  “你说什么?我转世后,还能否见到你?”她觉得大事不妙,看肆尘的目光怎么都觉得不对头,只见肆尘单手微微抬起,一阵并不寒冷的清风拂面,她觉得有了困意。
  他一定用了法术!她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像是中了什么*汤,朦胧中,肆尘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就那样定定地站在眼前,那么孤高清绝,却那么超凡脱俗,她努力睁大眼睛瞪着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去,她云雪晴不信这个邪!。
  可是,她几乎就坚持了那么短暂的一瞬,便不争气地一头扑倒在紫晶石般华美的地面,遁入黑暗的前一瞬,看到的是肆尘那素白胜雪的袍角,带着高贵清雅的仙气。

☆、第一章 天池

  冰封亭台,雪落西窗。
  清寒高绝的长白山巅,水气缭绕的天池澄澈如镜,任谁看了都只觉这是一处人间仙境,不会想到就在大半年前,这里曾遭受了一场灭门之祸——长白山天池派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厮杀。
  如今的天池派弟子,只剩下寥寥数人,犹如这矗立在长白山南麓的正殿,在巍峨的雪山上孤影萧瑟。
  就在这正殿旁的暖阁里,西窗微斜,窗下一张琴桌茶香氤氲,仿佛是这孤高苦寒之地唯一的一抹暖意。就在这琴桌旁的太师椅上,斜倚着一位年轻公子,手握书卷,闲闲地翻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
  公子三十岁左右年纪,穿一身宝蓝色云纹锦袍,犀角玉带,金丝皓袖,藏青色棉布披风,领口围了一圈素白雅致的兔毛。午后的斜阳夹杂着飞雪星星点点洒进窗棂,这不知谁家的公子却犹似不闻,只专心致志地倚着茶香,听着皓雪,丰神俊朗的眉目间,染一袭华贵清绝。
  忽然,门外传来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蓝衣公子轻抬双眸,笃笃的敲门声已响起。奇怪的是,脚步虽急,敲门声却是极轻,仿佛怕打扰了屋内的人似的,只听门外一个年轻的女声试探着轻叫,“苏掌门,苏掌门……”
  这雍容华贵的年轻公子,正是长白山天池派第三十二代掌门,苏逸风。
  苏逸风双眉微扬,也未见他有何动作,只是指尖轻轻一震,一阵不疾不徐的掌风恰好拨落门栓,门外的女子应声推门而入。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女子,穿一身粉红色夹袄襦裙,目似清漪,神若秋霜,云鬓后秀发如瀑。
  苏逸风将手中书卷放下,轻轻悠悠地叫了声,“程姑娘。”
  那女子一改在门外时的慌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才上前禀告,“苏掌门,今日发现凌冰洞异像,洞口附近的冰有融化的痕迹。”
  苏逸风微微蹙眉,那一低眸的瞬间,眼中刹那风云迭起,犹如俯瞰整个江湖。
  只是那波澜不惊却暗藏汹涌的冷冽目光,却惊得那女子打了个寒战,连忙又加了一句,“寒夜哥哥已赶往凌冰洞探查,让小绕先行一步来禀告掌门,掌门,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逸风似乎略思索了一下,缓缓起身,踱了几步,将要踏出房门的一刻,却又转身,来到靠墙的暖榻旁。程小绕踮起脚尖,隔过苏逸风的肩膀,她看到就在那绢帛丝缎的暖榻上,竟赫然睡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那是一只漂亮到极致的狐狸,毛色比这天池之巅的雪还要白,它蜷缩着,闭目沉睡,毛茸茸的大尾巴几乎盖住了全身,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她觉得好喜欢,好想抱一抱它,摸一摸它暖暖的大尾巴,可是这要求她不敢提,因为她看到苏逸风缓步走到榻前,拉过一张锦衾,仔细地盖在那雪狐身上,做完这些,才转身走出房门。
  她在身后轻手轻脚地将门掩上,心中开始打鼓,揣摸不清这位明明像是翩翩公子却又叱咤江湖的年轻掌门,说实话她认识苏逸风也没有几天,若不是天池派出了这等灭门惨案,她也不至于追随昆仑道长柳寒夜千里迢迢从隐居的世外桃源赶来,即便如此,她得到消息时还晚了几个月,她最依恋的那位天池派姐姐云雪晴已命丧敌人之手。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也太令人震撼,以至于天池派的其他盟友还在赶往关外长白山的千里东行路上。
  收回纷乱的思绪,她默默跟在苏逸风身后,来到天池北岸的凌冰洞,这里本是前代掌门铸造神兵的石室,却因那一场大战引起雪崩,将原本的石室掩埋,形成了这一处四季不融的冰洞,而如今这凌冰洞,是一座坟,云雪晴的坟。
  她来到凌冰洞的入口,踏上地面冰雪融成的涓涓细流,却不敢往前走了,因为她看到苏逸风当先一步进了洞内。听门中幸存的弟子说,掌门隔三差五便会独自一人进入凌冰洞,静坐凝思上小半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打扰他。
  于是她悄悄退开几步,一转头,看到了昆仑道长柳寒夜的身影,就那么清清雅雅地站在身后,离开昆仑派多年,他早已不再穿道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潇洒素净的白色长衫,双目之中的沉静如这洞中不化的冰凌。
  凌冰洞,一盏心灯,彻夜长明。
  苏逸风静静坐在洞中石凳上,上空悬挂的冰凌融成水珠滴落,点点晶莹。他的面前,是一副玲珑剔透的冰棺,半透明的棺盖难掩棺中女子清丽的容颜。
  这是他的同宗师妹,云雪晴。
  那一场大战,他作为一派掌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门伤亡惨重,那种力不从心的无奈,让他几乎窒息在一望无际的苍茫雪原里,他唯一能够保全的,只有她的尸身。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千里迢迢从天山派将她的尸身完好无损地带回,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将她安葬在这山洞冰棺中,幸存的弟子们唯一知道的是,在那一场大战之后,他们的掌门比往日更沉默寡言了。
  凌冰洞外的程小绕望了一眼昆仑道长柳寒夜,从他那原本沉静如水的淡然目光中察觉到一丝难以名状的忧心,这忧心显然并非对早已成定局的天池派。
  她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寒夜哥哥,你……是在担心陆道长么?”
  柳寒夜微微抬眸,遥望西方,倾洒而下的斜阳在他素白的长衫染上一抹带着暖意的柔和金光,他却轻轻叹了口气,“陆师兄得知消息比我们早,本该更早赶到,如今却在途中音信全无……”
  程小绕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缘由,“可是,他出发的地方比我们远呀,我们从顺天府外而来,可陆道长却要在千里迢迢的昆仑山赶来,更何况前两个月不是昆仑山还与天山派打了一场大战么,如今陆道长成为昆仑派的代掌门,自然要主持大局呀。”
  柳寒夜微微垂下双目,若有所思。
  程小绕拉过他的衣袖,站在巍峨的长白之巅,凝望远处浮云千影,浅浅一笑,“放心,苏掌门不是已经派了弟子西行接应陆道长么,说不定下个月就该到了。”
  柳寒夜别无他法,只有微微点头,半晌自语,“已经很多年没看到昆仑山的飞雪了……”
  程小绕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知道他又想起当年身为昆仑派道长的那些难忘岁月。
  雪落昆仑,那遥不可及的梦,却渐行渐远了。
  漠北凛风,雪漫皓山,巍峨雄壮的苍茫雪山浩然矗立在呼啸的北风中,只不过这座山,却并非昆仑,而是同样地处西北的另一座山脉——北疆天山。这里,同样驻守着一个修仙名门,天山派。
  同样恢弘的屋宇,同样绝世的仙法,同样如怨如慕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
  朔月如镜,耀辰如灯,天山之巅冷冽北麓的一座大殿,烛火通明,延伸向殿后的一条雪石小径所通之处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此刻厚重的石门紧闭,顺着尚未完全契合的石缝依稀可见门内炽烈灼热的火光。
  石室之内,火光耀耀,一柄通身赤红的长剑赫然插于地面,剑身燃起的火光足以照亮整个漫漫长夜。
  只是那地面却依旧冰冷,就在这几乎没有温度的粗糙石地上,俯卧一个男子身影。男子高挑身材,略微瘦削,一件墨色披风几乎盖住了全身,他一动不动,仿佛沉睡了许久,又仿佛再也不会醒来,即使如此,也能透过他贴在脸上凌乱的发丝看到那埋在臂弯下清俊英朗的容颜。
  时间仿佛沉寂了几许岁月,这男子就这样卧在地上,仿佛等到天地都寂灭。
  终于,他微微侧了侧头,颀长的睫毛颤了颤,年轻的脸庞难掩苍白的面色,缓缓睁开眼的瞬间,带着些许孤冷、些许锋芒、些许邪魅的眼神仿佛将这世间一切红尘看透,那是一种凄冷到绝望的无奈目光。
  他单手费力支撑起身子,终于忍不住吐出两口鲜血,染上胸前衣襟,又瞬间便被那无尽的墨色湮没,黑暗,无疑是伤痛的最好掩饰。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清寒,依旧决绝,用尽全身力气发了狠心般地念出一字字:“我离沐天,就算死,也决不会死在这里。”
  而今他终于明白,什么阴阳双剑,什么得道修仙,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焚阳月御,相辅相成,山河肃杀,天地明灭。然一旦双剑为敌,自相残杀,修为强盛一方,则堕入魔道,永无出头之日。
  他终于明白,从他执掌焚阳剑的那一刻,从他不得不背对江湖的那一刻,从他与月御为敌、与他的师傅、也是他最爱的女子为敌的那一刻,就注定走上魔道,再也无法回头。
  不知从何时起,那焚阳剑上的魔灵顺着他的血脉,绵延他的全身,他开始难以控制自己的神智、意识,以至终于在这荒凉的漠北天山之巅,手持焚阳剑,亲手杀死了他最爱的女子。于是,那焚阳入魔的迹象,也愈演愈烈。
  近几月来,不知已有多少次,魔气侵袭心脉,那种撕心裂肺无处遁形的痛,发作得也愈渐频繁。每每如此,他总是将自己独自关在这石室里,忍受着心口处无边蔓延的剧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那个他再也放不下的名字:
  云、雪、晴
  而后,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最后的寂灭。
  石门之外,传来焦急带着哭腔的女声,“天哥!天哥你怎么样了?快开开门,让我进去!”那是他未婚的娘子,风陵。
  他苦笑,巧笑倩兮的娘子,高深莫测的仙法,这一切都抵不过长白之巅天池之畔那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然后轻轻牵起他的手,“小天,我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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