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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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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子,在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只是微微地扬起了嘴角,那种纯粹干净的注视,便足够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然而,老实说秋芷在撑着一张脸看着那些相片时,心里却是有些五味杂陈的。
这个笑容一直都是是她独有的,他的好意和温顺也全是她的特权,她承了少年这么多年来的好意,一边说着要照顾他让他融入朋友,融入家庭,一边又为自己的小心思,不断比较着他在面对别人时的态度,为自己作为姐姐所获得的那份特殊感到沾沾自喜,在内心中雀跃不已。就这样渐渐地到了最后,当她环视四周,却发现那个少年身边,除了自己谁也没有。
她在那时曾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愧疚,思考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过分靠近,限制了少年和他人的接触。但女孩觉得自己小小的肩膀是承担不了那么重的责任的,在那个年纪,她连继续深思都不太乐意。
错的并不是她。
秋芷像每个年轻的女孩那样,肆意霸占着自己的伙伴,他和无论什么人有多的接触,都会心生妒忌,于是很快,她便为了心中的安宁,推卸了责任。她以表弟身体不好,自己作为最了解他病情的人,和他待在一起比较安全为理由,安慰了虚荣的自己,继续心安理得地代替亲人代替朋友留在他身边。
这份被人需要且重视的愉快以及保护他人所产生的自我满足感是最为甘美的果实,诱惑着这个幼稚的小偷,霸占了那份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这是我的,我的,我乖巧而可爱的弟弟,除了我,他没有其他玩伴,除了他,我也再找不到那样对我百依百顺的少年。】
天真又愚蠢的少女有着自己的小小心机,可这种私心,这种*,又有谁没有呢?一段畸形关系的长期存在,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建立起来的,那其中必然还有着另外一人的参与和忍让。
【看吧,看吧,一直留在你身边的男孩才是最优秀的那个,没人比我更贴心,没人比我更聪明,也没人像我这般需要你。】
少年在最青涩的几年,最美好的几年,倾尽所有,把一切感情都给了陪伴在身边的表姐,他怀着晦涩的心愿,疏远,推开了想要靠近自己的人,也不动声色地悄悄地排挤着姐姐身边的男性。
贤智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注视着她,为自己病弱的身体感到自卑,为尚未公布的养子关系感到犹豫,他虽然不能直接地袒露自己的心意,但仍能用一种迂回的方式一点点将恋人拴在身边。少年用自己的优秀将猎物的眼光吊的极高,他用纵容将她娇惯得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这样以后,他的恋人再也不会将视线分给其他的男人。
相互依存,互相束缚,相互索取,他们就这样维持着粘稠又怪异的关系,渡过了多年岁月。
没心没肺的少女把自己的弟弟没有其他的玩伴,尚未心有所属的责任全推给了时间,责任以及他身体的限制。直到今日,仅仅在自己有了更加心仪的对象,有了更需要她,且更能实现她愿望的男人出现后,才放松了对少年的限制。
更加甜美的诱惑弱化了少年给她的魔咒,点醒她沉睡在美梦中的理智,让她为两人过分亲昵的关系感到了一丝细微的担忧以及愧疚——
“贤智不能总这样,姐大当嫁,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内向的弟弟,去别的地方,有新的家人。当然相同的是,贤智也会有新的陪伴,她作为姐姐,也必须将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特权全部舍弃。”
“这一切一定让人觉得很难过,一定会让人很失落,与其继续无忧无虑地做着美梦还惴惴不安地等着未来的降临,不如让这一切早些发生。”
“所以这次暑假回来,看着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了,如果真的能够痊愈的话,就刻意拉开两个人距离,让他去接触别人吧。”
秋芷这么想着,仿佛提前看见了,在这种不清不明的关系面前,那个让人难过的未来,她在用流量把相片一股脑发给贤智之后,便向他询问起“医院设施”“病友关系”“护士服务”之类的各种住院常见问题。
电话那头的贤智沉默了一会儿,一向不太喜欢这种话题的他,在回答起这种问题时,语气沉重,吐字吞吐,和被家长问作业内容的小学生并无两样。但他的态度却柔顺如故,像一头垂首在她掌心饮水的幼鹿那样,表现出全然的信任与温柔,耐心地接过姐姐提出的问题。
“医院就是那种样子,我是单人病房,并没有病友。”
“而且我对护士的照顾没兴趣……我更想让你陪我。”
少年可能正处在贵宾病房类的地方,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四周极为安静,并没有那种大医院常有的嘈杂的人声。
“……我不像你,早饭我已经吃过了。”
这种宁静美好仅仅维持了一会儿,贤智在回答秋芷“有没有吃早饭”疑问时,稍有停顿,而就在他犹豫的那会儿工夫,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不速之客像是落入水中的石子,扰乱了病房内的气氛,粗鲁地插、入了这对姐弟之间。
“诶呀,楚少爷,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进这个房间还花了我不少功夫。”
“怎么?躲过医生,一个人待在这里跟姐姐说悄悄话么?”
那人显然是在房间门口站过一段时间了,两人的谈话大半被他听进了让耳里,这刚进门便大大咧咧地戳着贤智的软肋发话,他似乎是有意让秋芷也听见自己的高见,说起话来刻意拔高了嗓门,其讽刺意味十足的说话方式让人印象深刻。
“早上给你买的广式早茶,乌鸡粥什么的,你吃了一点下去,半分钟就全吐了,这怎么能算吃过早饭呢?”那位自称医生的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些貌似是担忧的话语,在几句话间便迈步走到了贤智的身边。他仿佛直接夺走了少年手里的手机,说话的声音越发清晰,而口中的内容也瞬间引起了秋芷的注意。
“姐姐你也给我们这些做医生的评评理啊。”年轻医生轻佻的发问刺激到了本来就因为个人空间被侵入,而显得有些暴躁的贤智,他像是一只弓腰遇敌的猫咪,握紧了手里的手机,猛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愤怒地从喉咙里低低挤出一连串的威胁。“滚远点,我和她说话没你的事……
“那是我的姐姐,你没资格这么叫她!”
然而秋芷并没有为少年这种维护感到动容,她早就摸熟了贤智的臭脾气,等在听筒边的秋芷就算没有去现场,也能想象出房间里兵刃相接的紧张画面。
在她的记忆中,表弟一直是个对他人帮助充满敌意,任性而顽固的男孩子,于是她不等贤智解释,单凭印象便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了医生,无奈地便直接冲少年发出了责备的声音,
“怎么了,贤智,你没好好吃早饭么?”
“在家不好好吃药,不好好休息,现在病了去医院连饭也不肯好好吃了么?”
“不是的,姐姐……”
“我吃不下去,我不想吃那种东西。”而少年却被秋芷那种不满中带着些烦躁的语气吓坏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耐烦。他为了撇清什么一般地急切发出辩解,企图再次将少女的心拉到自己这一边来。再开口时,情绪低落而委屈,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发出低低的呜咽。
姐姐会心疼的。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的,不是吗?
然而他这种示弱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使得姐姐心软,让他得到解释的机会,相反的,少年遭到的只是她对自己的更进一步的指责。
对秋芷而言,表弟身体痊愈这件事似乎已经成功在望了,而前几日正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使他中暑,才让他有了进医院的必要,她对这件事久久不能释怀,挣扎着思考自己是否要像奶奶说的那样,作为姐姐不能太过纵容。
而这时候,她恰巧听到了医生“对啊,病人不好好配合,我们再努力也治不好他呀。”的附和。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她铁了心地要让他接受治疗,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再坚决一些,再冷静一些,这是在为他好。于是她在向贤智开口时,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如果这次你还不好好吃饭,身体不好,就留在医院不要回来了,姐姐不要你了!”
☆、第三十一章
秋芷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弟弟说过这样的话,自然也不会预估到贤智对此的反应,她觉得自己只是学了大人对小孩常做的那样,说着“再闹就把你扔回垃圾堆”,“不听话妖怪会吃了你”诸如此类的无伤大雅的话语。她忘记了或是有意忽视了,有时候比起刀伤更让人感到疼痛的,可能是来自最亲密的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回应少女一长串坚决宣告的是听筒对面长久的沉默,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他再次开口,暗地猜测着贤智的心情,他多半会像往常一样怒气冲冲地反驳她,又或是满脸嫌弃地转移话题,露出一副大人的神态,不跟自己一番计较。
隔着听筒,她看不见少年失魂落魄的表情,也不看到他的颤抖,更不可能体会他在那时的心情。
少年却在那一刻全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措不及防地被心爱的女孩扒开了坚硬的外壳,被她抽走了支撑自己的骨头,那个最令他疼痛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的撕开,而潜藏在自卑阴影中的那个残酷事实,被光着身子,放在聚光灯之下——
他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发病的时候尤其丑陋,这个缺点像一片挥散不去的乌云,时时刻刻笼罩着他,让他没有自信表达自己的感情,没有勇气热情地亲吻她,或者拥抱她,因为任何过多的刺激都会带给他生命危险。
少年一直郁郁寡欢着,侥幸地想着或许姐姐不在意这种事情。
她一直耐心地陪着自己,就算不能做情侣那样的事,但仅仅这样相望相守便已经足够幸福了,他曾奉劝自己要知足,要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存在。
可惜事到如今,这只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他最温暖的存在终究会拥有更好的男人,终究会离他而去,现在已经有人出现了,她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于是巨大的恐慌捕获了他,他急切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挽留。
在绝望的同时,那个被他埋藏在心底的愿望逐渐浮出水面,激烈的情感自他胸膛中溢出。
怎么能是这样呢?光是牵手,注视怎么能让人满足呢?他克制着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满足,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他绝对不能让她被任何人夺走!
哪怕做任何的事情。
于是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了,他捧上了自己的一颗心,哀求自己最重视的人收回那可怕的威胁。
“我什么都听你的……”
“别不要我,别丢下我,求你了。”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无论做什么,我想回到你身边。”那些话语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甚至带上了让人心疼的哭腔。
……
“看来你们进行了一次相当有意义的对话呢。”
“好了,现在下定决心,愿意好好吃饭了吧,为了找到你能吞下口的东西,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医生兴致勃勃地依靠着一边的墙壁,他免费欣赏了一出好戏,看到有人狠狠整治了一下这位贵公子,心情自然是难以言说的愉快,等到贤智在表姐“给了一棒子,又赶紧补糖”的安抚下慢慢克制住急促的呼吸后,便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他兴高采烈地拉过了放在门外的推车,像是在展示什么不得了的杰作那般,满脸笑容地掀开了餐盘上的陶瓷盖子,还自作风趣地配上了“哒哒哒”的音效。而在那之上,正盛放着满满的鲜红,与苍白的盘面形成了鲜明对比,柔软而油腻的东西层层贴贴挤挤挨挨的堆放在一起,像是无数交缠扭动的软体虫类。
男人毫无保留地向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展示着自己的恶意,他好奇地望着向自己走来的楚贤智,本期待少年能像之前一样,倔强,固执露出憎恨又痛苦的表情,要知道他这种没办法逃避的挣扎在他眼里可是最有趣的了。
“吃饭活命这种事可是为了自己,总想着为了姐姐之类的可不会有好结果的哦。”他一直是楚贤智的主治医生,看了少年这么多年的笑话,心情愉快的时候,偶尔也会好心地给点过来人的意见。
可是这次,贤智仿佛魔怔了一般连看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他低声喃喃着。
“要好起来,让秋芷开心才行,我是为了自己……”。
这个高傲的少年,连餐具都没有拿便直接将手□□了那团丑陋的红色。它们舔舐着他白净的手掌,贪婪地吻上他冰凉的嘴唇,一点点把曾经的,所有那些吞噬殆尽,溶解腐蚀,而少年只是木讷而机械地吞噬着那些。
漆黑而深沉的愿望在他的心底成型了,炙热又粘稠的感情像岩浆一样翻滚着,将所有爱意都裹进疼痛中。
医生正在看着他,微笑着见证最初的妥协,目睹一切走向崩坏,仅仅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出几句调笑。
“慢点吃呀,在我这里,这种东西总会有很多的。”
“哈哈,我知道你忍了很久没有吃东西,但也不用感动地哭出来吧。”
“你可没什么好哭的……毕竟想要活下去,什么也不付出是不可能的。”
名为楚贤智的少年讨厌吃药,可讽刺的是,他必须靠这些东西才能勉强活下去。属于怪物的东西在给予他生命的同时,作为代价一点点夺走了他属于人类的部分,首当其冲的便是少年的味觉,那些茶点,饭菜,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吃不出味道了……
……
秋芷在安抚过贤智之后挂断了电话,她已经从表弟的反应中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作为贤智最依赖的那个人她明明应该知道的,从他第一次哭着找自己的时候,在他向自己叙述那个可怕的噩梦时便明白,潜藏在他心底的那份不安,
那个话题是如此敏感,越是亲近的人的话语越是会让他感到恐慌,开不得半分玩笑,它是拼凑成楚贤智这个自我的积木中最脆弱的一块,只要将它抽去,便会让少年整个人都凄惨地崩坏。
因为这次突发的事件,原先那个疏远贤智的计划被秋芷扔到了脑外,她想,至少要等到少年在这次治疗后摆脱疾病阴影,重新建立自信,给自己安全感后再加以打算。
他现在是离不开她的。
再等等吧,等他身体好些,等他再坚强一点……
还有很多时间。
她下定了主意,可心情仍旧处在低谷,之后,紧接着响起的另一通电话则再次加深了秋芷心中的愧疚。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加备注的座机号码,只大概标明了来电的位置,秋芷一看正是贤智所在的城市,想着要再挽回点什么便立即接通了连线。
从手机响起的声音,属于秋芷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喂,是芷芷么,我是姑姑。”
“最近贤贤过的还好么,我听奶奶说他最近又进医院了。”
楚贤智的母亲,秋芷的姑姑,那个在职场叱咤风云,走遍各地总是自信满满的强势女人,在谈及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另一面,她像是在惧怕什么那样,懦弱又无措,每一句都有保留,每一句都有犹豫,语调讷讷的,像在诉说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人苦笑着说自己无法面对儿子,没办法和他好好相处,像在逃避一头无形野兽的追捕,她像是要甩掉所有负担完全投身事业中那样,可是又无数次通过电话来联系和贤智关系最好的秋芷。
她想自己的姑姑也许是爱着贤智的,只不过这爱隐晦而苦涩,藏着难言的秘密。秋芷心怀愧疚,沮丧让她并没有出口询问姑姑为什么知道现在这个号码,便在这位母亲坦诚地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她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把刚刚与医生发生的冲突也一并告诉了女人。
那位母亲听完了侄女诉说的一切,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干涩的苦笑,“是么,已经到医院了么,可是我不能去看他……终于,愿意好好吃饭了么?”她轻声说着,弥漫在话语间的不知是欣慰还是对自己的嘲弄。
女人在一声感叹之后转移了话题,她努力甩掉声音里的愁苦,絮絮叨叨同秋芷谈论两个孩子以往两小无猜的回忆,想让对话显得更加轻松愉快一些,可是偏偏在发声时又无法忍住自己的颤抖。
“你们两个从小就一起长大,关系最好。”
“我知道秋芷你对弟弟是真的好,作为母亲我很信任芷芷你,一直都希望你能多陪陪贤贤……”
她说了那么多,无外乎是在不断强调着两人间的亲密,像是要极力唤起秋芷对于儿子的感情,只是那些语言却是慌乱的,它们颠三倒四地推挤在一起,到了最后,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所以,在他身体完全好之后,再留在他身边好么?”
“试着选择他好么?”
……
“因为贤贤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第三十二章
在厚厚的家族相册里,总是习惯阴沉着一样脸的小男孩,长得和谁也不像。这就是秋芷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了,而在她周围的那些亲朋好友,大家都有猜测,大家都若有若无的有所议论……
他们在家庭聚会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瘦小的孩子,在他幼小尚未发育的时候,嬉笑着说他鼻子像爸爸,眼睛像妈妈,可之后呢,他们见证少年身材越发笔挺,五官出落的像华美的辞藻,便只是笑笑,仅仅称赞贤智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以后会是个不可多得美男子,一定是继承了楚家优秀的基因,接着,便不再深究了。
然而这些事情对于秋芷来说都无关紧要,她已经认识那个少年认识了十多年,记忆感情都在,逐步培养的好感与血缘毫无关系,无论他姓什么都不会有太大问题,比起那些每年只能见到一两面的血亲,她更喜欢待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弟弟。于是她可以给他当朋友,当姐姐,甚至像自己姑姑期许的那样,做一个虚假的母亲对他嘘寒问暖。
但是当姑姑真的向自己挑明真相,贤智不是她的亲儿子,然后希望自己选择他,在以后也长久的陪伴着他的时候,秋芷却愣住了,女人所说的话语,其中的排列顺序的意义以及目的都非常耐人寻味。
选择?陪伴?
她的姑姑这样说话,这样坦白,又是希望她以怎样的身份待在楚贤智的身边呢?
秋芷的心里乱糟糟的,所有思绪像是粗毛线混乱地缠成了一团,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那念头实在是过于荒唐,只像流星一般,在她脑海中匆匆一闪,很快便灭了散了。
“姑姑你放心,就算不是表姐弟,我和贤智呆了这么多年了,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习惯了,你能一直陪着他么?保护好那孩子的心……芷芷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侄女这样含糊的回复并没有让女人感到满意,她接着秋芷的话,进一步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她仿佛是在渴望得到什么,说地是如此的急切,如此深入,甚至让人有种被逼问的感觉。
她措不及防地被问得头脑发昏,慌不择待地为自己发出辩解的声音,极力想拦下这波来自亲戚,洪水般的追问。
“他是我弟弟我当然喜欢他……但是以后会有更吸引贤智的人出现,我只是个姐姐,这种事情还是要孩子自己做决定才行吧。”
然而女人听到了这般中规中矩的回复后,只是再一次地发出了苦笑。
“不……没可能了,除了你没人能陪在他身边了。”
“贤贤那孩子……就喜欢你一个。”
“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有你了。”
姑姑的话语像是炸药一样投进了秋芷的心中,极大的震撼将她的内心轰成了一片平原,她脑子里的混乱归为了一片空白,使得她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个不负责任的玩笑话,这位母亲将儿子放置了十多年,少有问津,怎么可能会知道孩子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呢,然后她给贤智当朋友,当亲人,现在甚至可以在转化为恋人么?
可是女人开口又这么真诚,像是在求她去接纳贤智的语气如此卑微,几乎到了可怜的地步。
手机另一边,一阵嘈杂的噪音打破了这段单方面的沉默,正在劝侄女多多留意儿子的女人音色大变,她发出了被人扼住脖子一般痛苦的低吟。女人似乎一不留神摔下了椅子,电话那头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怎么了姑姑?!发生什么了么?”多年培养的亲情孩子,听见了异响后,秋芷也顾不得心中的芥蒂了,想都没想便关切地出声询问。
“没什么,我没事,只是稍微有点干扰……”
“你是个温柔的孩子,姑姑想有你这样的人照顾贤智我就放心了。”
“我太急了,可能今天我说的有点过分,你可以当成玩笑……听听就好。”电话里的杂音很快就消失了,同它一起离去的还有女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她被抽空了力气,声音也跟着恢复到了先前的平和。
“但是答应我好么,至少不要伤害到他……请不要讨厌他。”
……
这次谈话就这样收场了,秋芷努力回想着女人的话语,她翻来覆去的打量着那些句子,将每一个每一个字都拆分出来,细细揣摩其中的意思,分析藏在女人异样语气中的信息。
她觉得自己正面临着一个晦暗不明的谜团,她勉强抓住了其中一根丝线,但是它那么细那么短,几步路的功夫就把人带进了死胡同。
她的姑姑在急什么呢?她的表弟成绩出色,才华横溢,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又有较为雄厚的家世,只要这次在医院治好了病根,在未来的生活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难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事非她不可的呢?
而这其中最令人感到不安感到烦躁的是,她还说贤智喜欢自己……属于少年的喜欢,他的爱慕,他的全心全意,这颗诱人的果实,她已经看得太久太久了。她守着自己的表弟,像在守候着一颗开花的树,在幼年的时候,曾多少次凝视那甜美的果实,在有合适的人出现之前,那便是她独特的宝物。
直到有另一树她从未见过的美丽蔷薇,向她伸出了双手,她想着这一定是命运的邂逅,是对自己守望虚幻感情的补偿,果实即将成熟,会有个更好的姑娘走到他的身边,让她可以放弃那些沉重的陪伴,去拥抱住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然后这时,却有人告诉她,那颗成熟到几乎腐烂变得苦涩的果实会落在了自己手上……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可笑极了,荒唐极了,全都是长辈自以为是的想法,她这么天真地猜想,不断安慰自己,说这不过是姑姑常看见她和表弟在一起而产生的错觉,努力将事情抛到脑后。
又在午饭来临的时候,忍不住向自己的奶奶提出了问题,她找了一个最简单的切入点,保持语气的平和,她以一个关心弟弟的姐姐的身份,说地漫不经心,表情也显得乖巧可人。
“贤贤进医院了。”
“姑姑呢,这几天姑姑会去看他么?”
楚奶奶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她似乎很是喜欢这种亲人间互表关心的问题,在用手绢擦净了嘴唇之后,她拉开嘴角,冲秋芷露出了一个慈祥而欣慰的微笑,她将充满褶皱的手掌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像是在抚摸一只奶猫那般,轻柔地摸着秋芷的头发。
“你也真是有心了。”
“不过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你的姑姑一向是个工作狂,上周为了一个会议刚去了美国,水土不服再加上积劳成疾,一下就病倒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她正休着病假呢,状态估计连飞机都上不了,更别提回来了。”
老人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担忧与思念,在提到她身体出了问题之后,难过地似乎都要留下眼泪了。这些话语挺起来毫无异常,可是当秋芷联想到方才姑姑给自己打电话时的情况,却没来由地背后一阵阵地发凉。
楚奶奶仍然信誓旦旦地说着,这个不服老的女人心疼自己可怜的女儿,也似乎充分相信自己的能力,在向秋芷保证贤智的健康时,笑意顿时间浓了几分。
“贤智这次是个小问题,让她先歇歇,我来就行了。等到她能赶回来的时候,奶奶一定就能还给她个健康的儿子。”
“你也会相信奶奶,还有在医院努力的贤智吧?”
她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大,笑眯眯地用一句反问便堵上了明显欲言又止的秋芷的嘴巴,事情过了就过了。午饭之后,老人喊住正在收拾桌子的刘姨,叮嘱她从茶柜里新拿出几盒茶叶,因为村内居委会的茶叶罐又空了,负责组织的老人得在去开门的时候顺便给它满上。
老人的善举遭到了刘姨的反对,她收拾的动作一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紧紧皱起了眉毛,极为不情愿地跟楚奶奶抱怨。
“咋,茶叶两天前才换的,怎么又没了?那帮人天天是吃茶叶的么?”
“我看是偷偷往家里带的吧!他们这群人真是贪小便宜,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用起来不心疼!不能因为太太你宽厚,就特意来占你便宜啊!”
女人念念叨叨地为老人打抱不平,她像一只护主的军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重的怒气,说话的时候还挽起了袖子,看上去恨不得等老人一声令下就跑出去打那帮人一顿。
而她这份忠心则逗乐了一边的楚奶奶,老人小声地发出一声嗤笑,冲义愤填膺的刘阿姨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这种小事她并不在意,她微微笑着,表情一如平常。
“我们楚家的茶叶,谁会不喜欢呢?”
“拿吧拿吧,这也是件有意思的事儿……好东西,自然是喝得人越多越好。”
☆、第三十三章
秋芷从楚奶奶的话里寻摸到了几分底气,她在心底猜想自己姑姑是突然受了场大病,情绪不太稳定才会跟自己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她一边以“这都在情理之中,对于生病的长辈总要保持耐心和宽容”的大道理安慰自己,但另一边想到两人的关系突然就被扔上台面,脸上的表情终归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而这些小细节都被老人收进了眼里,她楚瑶是何等聪明的人啊,饭桌上只瞥一眼就看出了孙女的忐忑,此时,楚奶奶想着离村里俱乐部开门时间还有一会儿,现在正是个合适的闲谈时间,便抿着一丝笑意,将手搭上了秋芷的手背。
“这是谁欺负我家的秋秋了?看这小脸皱的。”
老人能作为继承人,经营这所老宅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她对他人的感情变化极为敏感,拿捏地也恰到好处。老人像是真正宠极了自己的小孙女,细细抚着她的手背,愤愤不平地指责着让她烦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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