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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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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如期更新~~~~~~厚脸皮说一句,在妹纸们的催更下,我真的觉得我勤奋了好多啊!!!!!
正文18祖宗,死因现
涂山环的伤势比我想象得要重上许多,那张数日前还生动娇艳的脸庞惨白如纸,觅不到一丝生气。
看到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怜悯,可怜人我见得多了,最起码自己也曾比她还要惨得多。将她身上摸了个遍,手脚软绵,与少燕所描述不同的是,伤她的人不仅吸了她的血,更将她全身大部分骨头都打碎了。
当真是心狠手辣,这样的手段,我也只在独孤鸩的手上领教过。
凝视了她会,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左胸膛。在那里,一缕心脉悬于一线,微弱得几近探查不到。但毕竟是跳动着的,指下慢慢用力,看她在昏迷中因痛苦皱起的眉头,我不禁微微一笑……
因着本体极度虚弱,探进涂山环的灵识并不是件难事。可让惊讶的是,在她精神如此不济的情况下,她竟还在做梦……
拨开层层棉絮状的蒙蒙雾气,涂山环的梦境渐渐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万丈云梯连阶而下,五步一幡,十步一旗。烈烈长风吹得云海波澜纵起,峰崖之上,金光点点,袅袅紫气氤氲盘桓。
这里,是轩辕山。
梦中的涂山环恰恰站在云梯之下,仰望着几不可见的遥遥峰顶。她身侧站着一人,全身上下皆为黑纱所裹,瞧不清样貌。凭身段可判定,应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年龄女子。
黑纱女子的声音模糊得像片水汽,不用心压根听不清她所说的话:“喜欢这里么?”
涂山环用力点了点头,满脸皆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哥哥已经答应我,我会是这里未来的女主人。”
“可是你的重华哥哥现在想娶得并不是你。”女子笑得轻盈,她也随着涂山环的目光仰望上去:“论相貌,她是神族第一美人;论身份……她是天经地义的帝皇一脉。”
涂山环侧过身子背对向我,瞧不见她的神情,可话中的不屑与冷漠却叫人不寒而栗:“一个将死之人,有与我比较的必要么?”
“确实不错,有我在,她逃不出……”
她们说的,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我了。
看轩辕山的情形,那时候独孤鸩还没率人打过来,应该是两军在前线胶着之时。
待我想凑近些听她们说话,面前的画面突然裂成无数块,尽头是一片黑暗,而我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
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在耳侧,阴影逐渐从眼前抹去,脚下是成山的尸骨,有魔族的,也有妖族的,至于神族……他们死后都会化归为天地,不留尸骸。
满身是血的涂山环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她的双手、脸颊,皆溅满了鲜血,整个人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蹒跚走来的她,时不时被脚下的尸体绊得趔趄一下。她的表情很不对劲,双眸如同布满了一片白雾,磕磕绊绊走了过来,她朝着我的方向木然道:“死了,都死了。她死了,她的族人也全死了。”
一双手从我旁边伸出,指尖圆润干净,虎口处布着薄茧。那双手温柔地拢过涂山环,安慰地抚着她后背:“你做的很好。放心,他们只会以为是魔族所为,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这一句话,直接击碎了涂山环的梦境。显然这场回忆是她掩埋在记忆深处,难以承受的。
当我满身大汗从她的灵识里脱身而出,嗡嗡响的脑袋里唯一残留的景象,就是那双手右腕上的墨玉镯子。镯子的雕工非常独特复杂,四海八荒我只见过一人有这样的手艺,鬼斧神工——叶卿。
衣襟被人一把攥紧提起,涂山小白冰冷地看着我道:“阿幺这样的虚弱,你竟还敢探入她灵识!”
格开他挥来的一掌,就势推开了他,我深深唤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用比他更冷的声音道:“我是个医者,自有分寸,不会伤她分毫。可怜你还是她的兄长,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心魔所缠多时。她本不该如此虚弱,正是为梦魇所耗,才一直昏迷不醒。”
涂山小白先是被我这反手一击打楞在了原地,后听我所言,容色大变,奔到涂山环塌前仔细探查。
“你若执意不肯借来春叶秋华,我只得去汤谷取扶桑木的果子来救她了。”留下这一句,我离开了。
回到屋子中时,秦卷正执着一封信对着烛火点燃。他也不避我,任火焰一点点吞噬掉了信笺。
本不欲理睬他,可走到里间门槛时我又转了回来,在他面前坐下。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秦卷示意我往下说。
我斟酌着道:“假使,有一个人在战争中死了,变成鬼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敌人偷袭而死。可有一天,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说他要不要追查自己的死因?”
秦卷的眼神闪了闪,慢慢道:“这个问题,不在乎他要不要追查,而是愿不愿追查。”
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我感激道:“我明白了,多谢。”
秦卷笑了笑,什么也没问。
回房,睡觉。
虽心中又了定论,可这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睡不着我就想找点事做,恰好,外间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又合上。
秦卷出门了。
蹑手蹑脚地摸了出来,看看火盆子里那堆卷曲的灰黑,我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秦卷比我先出一步出门,可走得并不远,步伐也是不紧不慢,甚至有点……刻意放慢了。
跟了一会,我总算明白过来,这人八成是发现我尾随在后。既然他不点破,我也乐得跟上去看看他会的是哪位佳人。
没想到,他会的“佳人”却是才与我分别的涂山小白,另外还添了一人,就是展念。
此时的涂山小白丝毫也没有刚刚在涂山环那的悲痛伤心之色,一如在人前那般温文尔雅:“仙上。”
秦卷颔首示意,待他坐下,其余二人才相继落座。
因怕挨得太近被他们发觉,我只得缩在离他们两丈开外的矮冬青丛中,远远地听着。
寒暄客套完毕后,谈话渐入了正题,涂山小白刻意压低声音:“那日我们所议之事,仙上可有了决断?”
透过草木缝隙,瞧见正对着我的秦卷敛袖垂首,只是饮茶。好半晌才悠悠道:“我常年处于白茯山中,久不闻世事,外界纷争我着实不便插手。”
涂山小白斟茶的手歪了一歪,洒了两滴水出来,倒是展念容色不变,依旧静默地坐在旁。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重华陛下已经登基,就是名正言顺的神族之主,可高俊上皇却死死攥着玉印与军队不放。”涂山小白一一道来:“之前,上皇未退位时,神族已接连在独孤鸩手上吃了好几场败仗。如此以往,这八荒早晚会是魔族的天下。仙上身为神族尊神,怎能坐视不理呢?”
秦卷执扇敲了敲桌沿,似笑非笑地看了涂山小白一眼,又看了展念一眼:“说到底这是神族的内务,与青丘没有多大关系。”言下之意,是你涂山小白多管闲事,越了界限了。
涂山小白丝毫不避讳道:“阿幺将来是要嫁到轩辕山的,两家联姻,自然利益相关。”
乍一听到重华的名字,我怔忪了片刻。原以为他登基之后,便是神族之王,没想到……
但想一想也能理解,帝皇之家,哪来的亲父子、亲兄弟?当年,高俊帝能因重华救了我一命,就毫不犹豫地将他打入轮回历劫。神族寿命漫漫无际,说是退位,但数十万年皆处在至高无上位置上的帝皇,一时哪容忍得了别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掌握自己原有的以一切?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可听涂山小白这意思,竟是要联合秦卷,起兵造势?我有点懵,想着重华那样的人,有朝一日也会为了权势要……弑亲弑父,心里怎么也不能接受。
接下来的话,无非是涂山小白费劲口舌相劝秦卷以助他们成事。
落了一身露水的我,无声地离开了此地。
秦卷回来时,我正襟危坐地等着他,注视着他的双眼:“你要帮涂山小白么?”
他捏了下眉心,挨着我坐下,懒洋洋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他?”
确实,秦卷这样资历,修行皆在众神之上的人,实在没什么必要去蹚这场浑水。
“怎么,你想我帮助重华去夺帝位?”他含笑看着我问,眼底却净是凉意
他这样的眼神,让我不免慌了一慌,仿佛什么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摇了摇头:“也不是要你帮他,只是……”
“只是,高俊帝要想找我对付他儿子的时候,也别掺合进去是么?”秦卷接下我的话,话音挑高:“是么?”
是什么是?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气闷地揪着靠枕,这人又吃错什么药了?好端端地和我发什么脾气。
“假如,我说我要掺合进去呢?”秦卷按住我的手,暖意淙淙流入我体内。
我一怔,睁大眼睛看他。
他散漫地笑着:“这神帝的位置又不是只能由他们父子来坐?”
“你……”话被他的食指堵在唇间。
“现在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他缓缓道:“我若真如此,云时,你会站在哪边?”
他仍是浅浅地笑着,可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秦卷他,是说真的。
握住他的手指挪开,我移开视线,道:“神魔之争也罢,神族内斗也罢,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白茯山中的一棵玉姥树,你想做什么不用来问我。”
即便不看秦卷,也能感受他凝视我的目光,我不自在道:“我困了,去睡了。”
脑袋被揉了揉,秦卷温柔道:“去吧。”
这一夜,我几乎都没怎么睡。
三日之期,眨眼就到。
这日早晨,涂山小白出现在了我面前,问道:“汤谷的扶桑树在何处?”
慢腾腾喝着白粥的我,放下碗,擦了擦嘴:“没人知道它所在,就算我告诉你,你手下的人也过不了汤谷外布着的伏羲玄阵。这天下,只有我一人能取得扶桑果。”
“你……”涂山小白咬牙。
“我什么我?你有空担心我会不会逃跑,不如来和我商讨下诊金的问题。”我笑眯眯道:“汤谷大门有崇明兽、开明兽与毕方看守,这样高风险的事,不给点诊金说不过去吧,小白公子?”
隐忍再三,涂山小白方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以青丘涂山氏上下所有族人的性命起誓,涂山环醒后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一字一句道。
作者有话要说:挨不过亲们的催更QAQ,更新了~此文按着现在的大纲,估摸不会短,所有的剧情啊阴谋啊什么什么的是要一步步揭露的~六万字实在抛不出什么伏笔来啊亲QAQ 冰天雪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跪请各位看官们啊,稍安勿躁啊。目前情节真的真的没有BUG啊!!!我是有大纲有节操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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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9祖宗,回故地
我让涂山小白发的这个誓愿很毒,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因为与涂山环一条命相比,一个问题的代价实在太小。
半刻钟后,涂山小白脸色奇差地答应了这个条件。看得出这只狐狸虽然表里不一、虚伪的很,但确实是个好兄长,要不然也不会把涂山环娇惯成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交易达成,他依然担心我会中途落跑。
我眨眨眼道:“我家仙上会留在青丘,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他么?况且他握着我的一魂一魄,到时候我若不回来,你大可叫他将我的烧得魂飞魄散。”
我和秦卷现在表面上仍是主仆身份,而作为主人的神魔一般皆会取走奴仆的一魂一魄用以约束他们。
此言一出,涂山小白勉强相信了。
待到晚间,我打理行囊时,秦卷面色不善地出现了我眼前。
扇柄挑起我下巴,他眯着眼道:“听说你把一魂一魄交给我了?”
“……”腾出一只手的我讪讪挪开他的扇子:“这不就是找个说辞让涂山小白放我走么?”
“放你走?”秦卷不怒反笑,靠在柜子上拨弄着扇坠:“如你所说,把一魂一魄给我,我才能放你走不是?”
看他真动了两丝怒气,我不得不停下手来:“我在这,横竖没什么用,反倒涂山小白要找你密谋些起义造反的事还要提防着我。涂山环的身子拖不了几日了,若不救活她,涂山氏岂不就会一口咬定我是凶手么?”
“你当真是为了替涂山环找药去?”有时候我觉得这只老凤凰的直觉真是犀利得有点可怕。
我努力掩住那一点心虚,重重点了下头。
盯了我会,他才轻哼了声,将扇子揣入袖兜的手一顿,又将它拿了出来:“现在八荒之内到处都是战火纷飞,你这段日子虽学了不少东西,但假使碰上长奉君那样强横的魔族,少不了要吃亏。”
他将扇子放入我手中:“这扇子随了我几十万年,关键时刻说不定能起点作用。”
第一眼见到秦卷的时候,他就执着这柄泥金扇。那时候只是以为它不过是秦卷用来挥洒风雅的,现在一到手才发现扇身之上萦绕着满满仙气,是个斩杀妖魔的利器。
秦卷状作漫不经心道:“当你真遇上危险时,只要用它唤我,不论在何处,哪怕隔着千里沧海万里云空,我都会立刻赶过去。”
握着它的手忽地一沉,我假意没听到他这句话里的深意,哈哈道:“像我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哪会招惹什么大事端来。
秦卷看了我会,笑了笑没有说话。
与他告别后,在奔向蒲柳亭的路上,我满脑子里都是秦卷的那个笑容,淡得好似什么都无所谓,可偏是这无所谓里有股叫人生着说不出滋味的落寞。大概是任何时候,他总是一副悠然自若的情态。即便他会怒会笑会得意会作弄我,但在我的印象中,他始终是个立在俗世之外、冷眼旁观众生百态的上古尊神。
今晚的秦卷……慢下脚步,为什么会让我觉得比中了春毒的他,还要叫我害怕想要逃跑呢?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早候在蒲柳亭的昌合君将我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他望着双手空空如也的我,嘴角勾起缕冷笑。
我忙道:“不是我不愿去偷春叶秋华,只是……我回去翻看些古籍,春叶秋华本是神农氏族的秘宝,要想取出它须有神农氏的后人才可。”
谎话总是越说越溜,之前在涂山小白那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后,现在的我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出这个弥天大谎了。神农氏早在万年前湮灭得差不多了,仅剩的几个后裔隐姓埋名在八荒之内,鬼都找不到。
眉峰挑高,昌合君似信非信地看着我:“然后呢?”
就晓得这番说辞唬弄不了他,我镇定道:“或者去瀛洲岛上取来神农鼎,有它在,春叶秋华方可驱使得了。”
看了看他脸色,无喜无怒也无疑,我正要加把劲说服他时。
他忽然道:“如此也可,我便陪你走一遭瀛洲岛就好。”
嗳?等等,我的行程里可没有将你计算进去啊!
不管我怎样费尽口舌劝阻他,昌合君仍一意孤行要与我同行,到最后他冷冷看着我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彻底说不出话。”
我想也没想地闭上了嘴。
好在瀛洲岛离我所要去的地方,相去不远,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从他身边溜走便是了。
于是,一个正被神族追杀的妖皇,和一个正儿八经的神族我,以一种不甚和谐的方式,结伴同行。
青丘在西荒最边缘,而瀛洲岛却在遥隔几万里的东荒边上的东海之中。这一路赶得颇是紧凑,半是御风半是乘水地向东行了数千里,昌合君渐渐露出不耐之色。
到了甘渊河时,他的不耐烦化为了实际行动,手一招,那只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猰貐从地里跳了出来。见着昌合很亲热地凑上去硕大的脑袋,血盆大口吐着舌头,谄媚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比狗还像狗。”我嘀咕一句。
瞬间,眼前龇了排雪亮的利齿,骇得我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昌合君很满意地欣赏了会我的狼狈之姿,手一招,猰貐跳过去,一眨眼人已在了它的背上。
他这意思是要我和他同乘在这小畜生的背上?
我瞪着猰貐,死活不愿意上去。
昌合君在上面抱臂懒洋洋道:“你是想坐到它背上,还是想坐到它腹中?”
“……”
磨磨蹭蹭被迫爬上去的我,很不情愿地嘟哝道:“要是飞到半路,你敢丢我下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和这只小畜生。”
小畜生三个字一出口,飞在半空的猰貐猛地抖了起来,差点被甩下去的我失声尖叫,昌合君笑得无比惬意。
飞了不知多久,已隐约能见到遥远一线碧蓝海波时,昌合君拍了拍猰貐毛绒绒的脖子,降了下来。
问其缘由,昌合君简单道:“此地离东海国太近,猰貐的妖气会惊动东海神族。”
也是,这么一只大妖兽,委实招眼了些。
出了降落的林子不久,就见着座青砖灰瓦的高高城池,走近了才瞧清城门之上为风雨所蚀,有些斑驳不清的三个字——永昌郡。
伫立在城门底下出神许久,走在前面的昌合君停下脚步,微微拧紧眉头,露出警惕之色:“怎么了,有何处不妥?”
我摇摇头:“故地重游,有些感喟而已。”
没想到,两万年过去了,这座城池没有被战火与时所吞噬,依然屹立在原地。
眼前的永昌郡与我记忆中的它已大不相同。街上不再是零零落落的几间破屋子,高楼林立,摊铺连市;拥挤的人流让你寸步难行,其中有神族、妖族,当然最多的还是人族。天生弱小的人族凭借着其他种族不能比拟的繁衍力,逐渐走出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来。
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贩卖食物的、玉石的、皮毛的。我好奇地四处打看,时不时掂起串粉晶珠子瞧一瞧。
昌合君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一把拎起我,将我提到了个僻静的巷中:“你是来游玩还是来找神农鼎的?”
摊摊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看两眼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再说了,瀛洲岛只有在潮起潮落之时才会出现在海面之中,急也没用。”
“你最好不要和我耍什么花招。”
“哪敢哪敢啊大人。”我干巴巴道:“我小命还握在你手中呢。”
巷陌深处槐花香甜,孩童稚嫩的唱念声荡在风中悠悠飘来。
不经意侧耳听了听,笑容在嘴角凝滞住了。
显然也听到童谣的昌合君,望着我问道:“他们在唱些什么?”
孩童所用的永昌郡当地的方言,可潜意识里我却觉得昌合君其实是听懂了,我含含糊糊道:“我听得也不太懂,大约是讲两万年前在这里曾有条钩蛇作恶吃人,后来被一……”
“一什么?”昌合君微微挑高声量。
“被一条龙给杀了。”吸了口气我干笑道:“一听就是个传说故事了,世人都晓得龙族早在多年前就灭族了。别说龙了,就是片龙鳞当世都找不到了。”
昌合君没理我的打趣,拾步往前走。
我本不想跟上去,可想到他在八荒凶残的恶名,担心他一个不高兴拿那些孩子出气,只得追了上去。
追过去,却见着了有一人早一步赶在我们之前蹲在那群孩童边上。
塞了些糖果给孩子们后,戴着兜帽的人站起来,转过身正好面对着我们。
看清对方,我与她皆是一愣。
赶在她出口前,我跨上一步,笑眯眯道:“阿蛮妹妹,好久不见了。”
她看了眼气势凌人的昌合君,再看了眼我,沉默片刻,艰难地道了声:“云姐姐。”
与在白茯山相比,此刻的阿蛮消瘦许多,少女丰润的脸庞清减得尖尖的,衬得一双水眸更大了。她走在我们身边,显得有些局促,有话要说但碍于昌合在场,一直迟迟不肯开口。
我主动对昌合道:“我和这个妹妹很久没见,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你等我两柱香的功夫可好?”
昌合非常善解人意道:“前面有个茶楼,你们不妨进去坐一坐。赶了这么久的路,也好歇一歇。”
鬼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等我与阿蛮进了茶楼的雅间,瞥见窗棱上果然立着只缩头缩脑的鸟儿。指尖微动,淡淡一层流光笼在窗口,将鸟儿隔在了外面。
一进雅间,阿蛮就立刻跪了下来,跪行了两步,煞白着脸道:“祖宗;阿蛮求您别捉我回去。”
给自己倒了杯茶,吹着茶我慢慢道:“说吧,为什么瞒着你爷爷和爹娘偷跑出来?”
她犹豫了下,从怀中摸出了个卷轴,摊在地上慢慢铺开。缟素的纸面上,绘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尾尖一颤,那锦鲤在画中游动了起来。
“这是……阿泽?”思及过往,不难猜出锦鲤的身份。
阿蛮点了点头,低头轻轻抚着锦鲤:“阿泽并非是一条普通锦鲤,他有四分之一的龙族血统。本来经过多年修行之后,有望能修得神位。可经过与钩蛇一战后,全身灵力毁尽,便成了今日的模样。”
听到龙族二字,我抖了抖耳朵,不动声色地放下瓷盏:“既是如此,你为何将他带出灵气充沛的白茯山?”
“爷爷说阿泽大约活不过这个百年了。”她眼圈微红,哽咽着道:“可我不想他死,我答应过他,等他成神之日便嫁给他,与他在白茯山做对神仙眷侣。可……”她抹了下泪:“我听闻永昌郡这里隐居了个龙族后裔,想着既然与阿泽同是一族,没准那人能救阿泽。便带着他偷偷跑来了这里。”
这回我是真不能淡定了,失声道:“这里有龙?”
阿蛮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来这就打听了好久,这里的人皆道每逢雷雨时节,经常能看见条秃尾白龙吸水上天。就在……”她回想了下:“就在离永昌郡三十里外的断龙山。”
断龙山?听着就是个不吉利的地方,真有龙的话,哪会择个像自己坟头的地方做洞府?
出了雅间,昌合君倚着廊柱逗弄指上的鸟儿,淡淡道:“外头马上就要起雷雨了,要去断龙山趁早。”
咔嚓,我咬碎了牙根。防火防盗防贼就是防不住这不要脸的昌合君!
作者有话要说:如期更新~~~~~~~~
正文20祖宗,寻龙踪
阿蛮执意要去断龙山,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不能理解昌合他为什么要插一脚在其中,也跟过去。在我看来,他压根就不是一存着慈悲心肠的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避开阿蛮,两根指头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小声提醒他道:“我们还要赶去瀛洲呢。”
一向笑得很狰狞险恶的昌合君,此刻慈眉善目地拉下我的爪子,分外可亲道:“人命关天,总不见得要他们一对爱侣阴阳两隔。”
“……”脖子后面吹进阵鬼风似的,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区区三十里地,眨眼即到。
山林苍茫,裹着碎冰的永昌河缓慢地流动于山脚之下,因着冬季的缘故,整座断龙山呈现出一派黯淡寂寥。寒风刮在林间,鬼哭狼嚎,零星雨点飘洒下来,倒真有点坟地阴宅里的阴森可怖。
打小在山清水秀的白茯山长大的阿蛮,乍一见此情景,不免瑟缩,步子也慢了下来。
领头在前的昌合君竟也伫了足,朝阿蛮伸出手,笑道:“山路崎岖,不甚好走。”
他样貌虽不出众,但这一笑,眼角眉梢颇有些妖惑之气,直将阿蛮看得双颊微红。脸红归脸红,但她到底惦记着男女之别,犹犹豫豫着。
怎么看这昌合君都是不怀好意,在旁的我故作娇弱地扶了扶额,道:“人家也是个姑娘家,怎么……”
“啪”的一声惊天炸雷,将我余下的话吓回了肚子里,同时也成功地让阿蛮落入了昌合君的魔爪之中。
俄而又是两三道雷声炸开,近的好似就在我们头顶上,多少有些骇人。
前方那两人相携而行,而随其后的我却时走时停,到了山腰处终是站住了。
挑目四望,细看一番后,才瞧出这忽明忽暗的林木间萦绕着极淡的一层黑气。而脚下一些花草已然枯死,叶边卷曲焦黑,渗出滴滴黑色的粘稠液体。这里有魔族?!
抬头想唤住昌合君和阿蛮,可发现他二人早不见了踪影。踯躅片刻,有昌合君在,想来阿蛮是没什么危险的。便下定决心,朝着一路枯死草木所指的方向,追寻过去。
风雨声势愈加地大了,电闪雷鸣中丝丝细雨逐渐连成瓢泼雨幕。
使了个法子遮去了冲刷而下的雨水,昏天暗地地前行了两步,又不得不祭出团柔光,才走得略顺畅了些。
愈是往前,攒动的魔气愈是浓郁,快到尽头时,简直戾煞得百十步内无一丝生气。看起来,来者即便不是一族魔君也是个只强不弱的魔将。
如是想着,提高了几分戒心,将袖中秦卷的那柄扇子攥紧了些。听水声,前头似是处山涧。龙族喜阴,莫非此处便是那条龙的洞府?
心急之下,朝前大跨了一步,猝不及防间,一片利刃从黑气之中朝我疾驰而来。
幸而我早有所防备,折腰一闪,堪堪避开了此击。反手袖袂一扬,风声叱咤,清光一尺,直袭了回去。
激起的水雾蒙蒙笼在四周,也不知到底击中了对方没有。
欲向前张望时,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往后使劲一带。再来一掌,重重将我拍到了后面。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我身边蹿了出去。纵他身法快如鬼魅,但我依然识出了对方是谁,来不及气恼,立时飞身跟了上去。
待站稳了脚跟,才瞧清,水面之中半沉半浮着一具庞然大物,昌合君背对着我半跪在边上。
我赶忙凑了过去,他站起身,语调冷然:“死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应是去追行凶人去了。
正想要问他将阿蛮丢到何处的我,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张着老大的嘴,重重跺了下脚,却踢到了脚下那具尸体。
犄角,长身,白鳞,但……却不是龙。
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天,里面是一片浑浊的黑。我看着它,忽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就仿佛……看着自己的尸体。蹲□,将那双眼睛慢慢合上,手从它的长角滑到它的下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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