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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狐王,终于有崽了-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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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亦眼下没心情跟这小崽子扯这些有的没的,揪着他的尾巴转身一坐,太子殿下的软榻立马就被人占了去。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狐之亦提溜着雪白小狼,面无表情地问。
郎弘璃蹬着四条腿儿挣扎了一番,见着实挣不开,于是干脆也就不费劲儿了,吊着尾巴在狐之亦手里晃啊晃。
“狐叔叔,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那地方是我家开的啊?”郎弘璃说,“这才过了几天,两天都不到吧?两天时间您要我给你查什么?”
狐之亦抿了抿唇,没说话。
郎弘璃在心里哼哼,想说他堂堂大兴太子,再怎么样也好歹是这片儿未来的帝王啊,岂是你个外族人随便能用的?哼哼,就让你着急!
太子殿下忘了,在眼前这个人面前,他那点小心思根本就藏不住,跟这千年的狐狸相比,他这刚来到人世间不过二十余载的幼崽儿实在嫩得很。
所以,就在他以为狐王大人听信了他的话时,狐王大人却突然抓着他那条软乎乎的尾巴跟耍杂耍似的抡起圈儿来了!
“诶诶诶!诶!狐叔叔,狐叔叔!您别!”
只听“呼呼”声,圣雪的太子殿下就被人当玩意儿似的抡了好几圈,尾巴痛不说,关键还是眼前晕晕乎乎一片,整个屋子都开始转起来了。
狐之亦淡淡地看着手里的雪白小狼,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说话,就瞧着那雪白的身影变成一圈儿重影。
“不行了不行了……”
郎弘璃眼前那叫一个晕啊,感觉脑子里全是呼呼的声音,尾巴跟要断了似的,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更可恶的是,那只千年老狐狸还不让他吐!
不得已,太子殿下只好求饶道:“出来了出来了……狐叔叔,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快把侄儿放了吧,我……我给您……给您说就是了……说,呕!呕!”
伴随着几声干呕声,狐王大人立马就把那小身子给扔到了床上,瞧着那小团崽子在床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呕……呕……”太子殿下被折腾得不轻,小爪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干呕,有种自己还在转圈的感觉。
“说,”狐王大人可没因他是只小崽子就生了恻隐之心。
在他这,崽子什么的果然都是顽劣不堪的,他此生何必要有这玩意儿来折腾自己。
郎弘璃苦着一张脸,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东西来,整个人却跟虚脱了似的,四条腿儿软软地趴在床上,埋怨道:“有您这样儿的么?万一把我弄出个什么毛病来,那可就是两族之间的事了,您……”
“你说不说?”狐王大人冷冷抬手。
太子殿下立马反射性地就是一弹,警惕地看着他,连连点头认怂,“说,说……”
谁叫人家是只老狐狸呢,哼!以后他一定会勤加练习,一定要把修为练得比他高!
狐之亦没有去管他这会儿的昂扬斗志,冷着一张俊美的脸看着他。
郎弘璃一直警戒着,却是也不敢多耽误时间,便将自己目前所知的消息一一告知,只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失,屋内的气氛渐渐凝固,最后将至冰点。
“血魂池,”狐之亦沉吟,殿内烛光充足,然那张俊美的脸却依旧晦暗不明。
“嗯,”郎弘璃点头,已经缓过来的他化了人形自个儿搬了一个黑漆雕花凳坐在狐之亦对面。
“那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待的,按狐叔叔所言,那位祝姑娘必然是那处的人没错了,如此一来,狐叔叔若想将人救回来怕是不简单。”
血魂池,便是以罪孽的血来一遍遍洗刷王者的死魂的死冥禁地。
当年蛇姬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因神王之女的灵力幻化成人形的男子,便是由当代神王斩杀后将其堕入死冥后直接进了那地方,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狐之亦自然也是听说过血魂池,只不过他晓得的不多,毕竟像他们这种灵兽,便是死了等待他们也只会是数不尽的富贵,自然也就不需要了解那种地方。
何况,照这崽子的说法,血魂池处在三十三层炼狱中的最底层,是他们灵兽族绝不会涉足的禁地,便是人类那草菅人命罪大恶极之人死后也未必会去到那处。
那他的繁儿又为何……
“狐叔叔?”见男人久久不语,郎弘璃忍不住喊了一声。
狐之亦收起心思看向他,“继续。”
还是那副冷得要将人冻住似的的语气,郎弘璃撇了撇嘴,在心底哼了一声继续道:“飞鹤说,血魂池中能被阎鬼放出来的几百年来也不见得有一人,除非那人怨恨极大不知悔改如何都放不下生前的遗恨,已成恶鬼,阎鬼便会让人来人间经历一遭复仇再回去,但实际上……”
郎弘璃眼见着男人的脸色越发的黑沉,他也有些忌惮,确切地说,是不忍伤他太深。
“说,”狐之亦眯眸,放在袖子下的双手已然成拳。
闻言,郎弘璃吞了吞口水,不忍道:“但实则,他们的复仇从一开始便是不存在的。”
血魂池血魂池,以血而洗死者亡魂,以何人的血来洗?以她自己的。
便是以她自己的血泪来洗清蒙蔽在她眼前的仇恨,在她以为自己大仇得报之际予之残忍一击。
而这致命一击便是清醒后回归到血魂池的亡魂会在血魂崖一遍遍目睹自己生前是如何死的,再一遍遍置身其中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永不超生。
偌大的弘宸宫,烛光通亮熏香袅袅,那一抹红为这温暖的殿内增添一抹艳丽。
然,那艳丽的主人面上却是风雨欲来,“那些人,也都没有死,对么?”
经由他的繁儿之手,已然丧命的那些人。
“是,又不是,”郎弘璃看着他,模棱两可,不想他失了耐心,郎弘璃便解释道:“他们本就死了,在您灵体飞升之后,他们就死了。”
狐之亦大惊,面色一白,“何意?什么叫‘他们本就死了’?他们……”
郎弘璃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您定是不知了。”
无奈,郎弘璃只得将自己方才在这人抵达之前收到的消息一并道出:“具体详情我不知,但听飞鹤说那日在您灵体飞升后本该死去的人却突然活了过来。”
飞鹤便是他两日前放去死冥阴界的信使,就如天上天的灵蝶及人类的信鸽一样,都能达到通信的目的。
不同的则是灵蝶与飞鹤不能像信鸽那样将书信直接交由其主人,而是以转述的方式将另一方通信人说的话带回来。
“活了……”恍然间,狐之亦的心被一股力道狠狠攥着,险些连呼吸都成了困难。
“嗯,”郎弘璃颔首,“祝家村一百八十余口,无一人生还。”
第二百一十九章 掌掴,狐王二次被打
有那么一瞬间,狐之亦的脑袋出现了一片空白,而后隐隐作响,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连带指尖都变得麻木。
郎弘璃将其神色收在眼底,心中暗叹,却不得不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若真想了解,还得去死冥找书卿,但我无法随意进去,还得找魔族人帮忙,我……”
若被父皇晓得他与魔族人有来往,估计又得受罚了。
狐之亦看了看他,却是没有说话,他现在满心都是祝家村那一百八十余口人,及他的繁儿在他灵体飞升后醒来的事,牵扯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神王珞黛。
繁儿被埋当日,祝弧悲愤而亡,他的千年劫到此也便终结了。
然那时心伤过度导致灵体受损,若非慕容二人寻了弦牧来耗费整整两月将他的灵体修复,怕是他早就灵体湮灭了。
灵体恢复的第一件事他便去了天上天寻神王珞黛,虽那圣雪国师传闻也会那时光溯回之术,但那人那时却是处在闭关之时,中途打断只会伤其根本。
珞黛以半生修为为条件将他送回与繁儿相识的两年前,那时有黑狼在狐宫作怪,不得已他只好将于繁儿重逢的时间延后。
可如今想来,若真如这崽子所说繁儿生前怨气积身,死而复生杀了那祝家村百余口人,如此大的事,身为神王的珞黛怎会不知?
既然如此,珞黛却坚持要去了他的半生修为,甚至连他那影子都还没有的崽子也纳为了筹码,其目的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神王珞黛,想借此机会将他从神族抹杀,将他这个历经了几代神王的,唯一能与神王相抗衡的狐族之王从世间抹杀。
呵,珞黛啊珞黛,你果然是处心积虑,让你如此费心,孤真是受宠若惊得很呐!
“狐叔叔?”郎弘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开口,便有些迟疑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结果险些被狐王大人给折断手腕。
他瘪着嘴护着自己那只手,心有余悸,抱怨道:“什么嘛,好歹我也是一国太子,给点面子成不成?”
谁让他出神出了那么长时间,让他以为狐王入定了呢。
狐之亦这会儿显然没有心情跟他贫,收了心思,看向他问:“你有何顾虑?”
“啊?”郎弘璃有片刻的没反应过来。
狐之亦的嘴角往下拉了拉,眼瞧着就要发怒,太子殿下当下反应过来,说:“我拿了狐叔叔的东西当然要把事儿办到底,但有一条,狐叔叔您一定要帮我瞒住父皇,如若不然,我就帮不了您。”
老头子平日里虽万事都能容他,但事关魔与灵兽两族,依着老头子的脾气定然是不会绕过他的。
狐之亦还当他有何难言之隐,谁知竟这点事。
狐之亦当下便点了头,道:“便给你两日时间,两日后,孤便要知晓结果。”
昨日听那女人的意思是繁儿的情况已经超乎了他们预料之中,他这边自然是再也等不下去的。
“两日?!”郎弘璃顿时就炸毛了,想说你当我是去玩的啊?
那可是死冥阴界,阴界!不是他这种灵兽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地方,他不得全副武装啊!
“一日,”狐之亦凉凉地看过去。
郎弘璃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半日。”
“!!!”
“三个时辰。”
“两日就两日!”太子殿下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没拿过那颗蛇胆!
嗯哼!要不是无意间偷听到国师爷爷需要那蛇胆来制药,而那药又是为了整个狼族好,要不是那蛇姬就快威胁到他们狼族,他才懒得去管她喝谁的血,啃谁的骨头呢!
“不过……”磨了磨牙的太子殿下冷静下来,看着他那妖娆又凌厉的狐叔叔,说:“就算将事情查清楚了,那姑娘也到底不是人世间的人了,您打算如何?”
祝繁死了,就算时光溯回也改变不了她已然变成恶鬼的事实,她自以为回到了从前,却不知阴界律例送她回来的目的便是让她以为大仇得报。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换句话说,如果她的怨未曾那般深,未曾犯下那么多的杀孽将自己堕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么时光溯回便能改写她两年后惨死的事。
但眼下,她却是早就死了,狐王回到的过去也不过是阎鬼制造出的一场大梦,梦碎了,众人皆醒,一切都未改变。
“无关人鬼生死,”狐之亦看着某处,眸中是殿内微微摇曳的烛光,如镜花水月,“孤只要她。”
荆榛满目踞炉炭上,他要的,始终都只有她一个人,若这世间无他,他宁愿下去陪她。
“狐……”郎弘璃抿了抿唇,心口处如千金重压,但又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男人起身,红袖摇曳,郎弘璃见其要走,忽然间也不知怎么的就把人给叫住了。
“嗯?”狐之亦回头,身后珠帘晃动。
“我……”郎弘璃跟着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后说:“我会尽力,若有机会,我能见她一面么?”
狐之亦的眸光闪了闪,须臾后勾起一抹笑,“自然。”
不知怎的,郎弘璃心里忽然就没那么难受了,目送狐王大人走后他将自己宫里的总管公公小肚子给叫了进来。
太子殿下贪睡,平日里无事这个时辰早就就寝了,小肚子听到他的声音后还当他哪里不适。
正是一顿着急,却听太子殿下问道:“肚子,你说,爱一个人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小肚子一愣,两条黑眉不可思议地打成结,“殿下这……这是什么意思?想娶太子妃了?”
没道理啊,之前他可是说这辈子都不会让女人来束缚他那可怜的自由。
“没有,”郎弘璃轻叹一声撑着下巴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灯盏,道:“就是……想知道什么是爱。”
母后说她很爱父皇,十五也说她很爱阿琉,可什么又是爱呢?
堂堂狐族之王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惜花那么大功夫也要把人从阴界给带回来,真的值得么?
小肚子不明白,挠了挠头说:“这……殿下您可就问错人了,您得去问娘娘,她定是知道的。”
帝后鹣鲽情深大兴无人不知,这种事儿自然也只有她当娘的才好跟在这方面尤其不开窍的太子殿下解释,没准儿回头他们弘宸宫就能多一个太子妃了呢。
郎弘璃也晓得自个儿问错人了,摆了摆手让人出去后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离开大兴境地,狐之亦没有回宅子,而是径直到了祝繁窗户外,本是想进去瞧人的,但见她屋中烛火还亮着他便站在外面远远的看着。
小丫头坐在桌边撑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狐之亦有些想笑,他这是怎么了?白日里不过小丫头未曾像从前那样笑脸相迎,他便连再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呵……
自嘲一笑,狐之亦转身。
“你打算就这么走了么?”
窗户发出微响,熟悉的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在这安静的夜里,如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乱了一池春水。
狐之亦僵在原地,一袭红衣曳地,风带起一丝墨发,又悄然落下,垂于那玉面之上。
他本没有打算见她的,便只想如先前一样待她安神后伴她一晚,让她得以一夜安眠。
可如今……
想了想,狐之亦深吸一口气,脚下抬步便要走。
然,就在在他迈步之际,身后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今日你若走了,你我以后便都不用再见了。”
狐之亦身形一顿,抬起的脚又放下,却是久久没有动,身后的人也没有再说话。
随即,他眼眸一闭,再睁开时依旧是那身红衣,只是面容却不再妖冶。
“繁儿,”他转身,勾着唇远远地看着她,夜色下,他的繁儿面容朦胧,依旧乖巧。
祝繁喉咙一堵,一跃而下,从屋中翻了出来。
狐之亦动了动脚,却始终没有迈向她,而是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繁……”
“啪!”
伴随着男人开口的,不是往日那声乖巧的“三叔”,而是一个根本算不上巴掌的巴掌。
隐藏于黑暗中的黑媚顿时就愣住了,之后她便小心地观察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做好了时刻出来护人的准备。
毕竟她晓得自家主子的脾性,若是真一个冲动之下将人如何了,那她务必要将人护着,也省得那人冲动过后后悔。
跟黑媚想得大相庭径,几乎在巴掌声响起的同一时间,狐之亦浑身的戾气骤升,那是他长年来已经形成的习惯了。
就如上回他假扮祝韶风跟祝华幽会一样,这便是他第二回 挨巴掌了,想他一族之王,至今除却眼前之人外,敢如此打他的人还未出生。
所以他那一身的戾气便是反射性的,即使祝繁的那一巴掌根本没使劲,即使造不成丝毫的痛痒,他还是冷了脸。
然等到他看见面前小丫头那双微红的眼睛后,什么气焰都消了。
他的心微微疼,缓缓抬手摸上被她打过的半边脸,问:“为何?”
第二百二十章 难过,双重身份的曝光
祝繁没说话,只觉眼前男人那一身红衣刺得她眼睛疼,更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件事来,嘴唇一咬,抬手便要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只是这回,她的脸并未挨到男人的脸便被捉住了。
“放开!”祝繁压着声音,还记得这会儿正是在他们家屋子外,不想将里头的人吵醒来。
狐之亦自是不肯将其松开的,抬眸瞧了瞧周围,压下欲将人带走的想法,抿了抿唇后沉声道:“告诉我,理由。”
便是她,他这不痛不痒的一巴掌也绝对是不能挨得这么不清不楚的。
祝繁挣扎了一会儿,一直未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她索性也就不动了,抬头看着他,眼眶微红,道:“理由?对于轻薄我的登徒子,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登徒子”三个字一出,狐之亦面上顿时一僵,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两边下颚随着他的紧咬动了动,额角青筋微跳,“什么意思?”
闻言,祝繁心里更不是滋味,勾了勾唇说:“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莫不是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了?”
四目相对,哪里还有原先的半分温馨缠绵,狐之亦只觉她唇角的那抹带着冷意的弧度硬是生生将他的心活剥了,血淋淋的,痛得让他难以呼吸。
“繁儿别闹,”他松开人,伸手欲将其揽进怀中,“你我两情相悦,便是三叔对你做了何事,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伸手的手还没碰到人,他便被狠狠地推开了。
他的手僵在空中,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到底……到底是忘了他了么?
血魂池的人在人间苏醒的那一刻连带在人间的记忆也一并消除了,回归血魂池后,她便只记得自己死前经历。
她会忘记与他定情之时的事,会忘记两人之间的亲密,会忘记他们如何亲吻拥抱,会忘记她在人间,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
方才那一汪被搅乱的春水,此时此刻开始渐渐干涸,最后只剩龟裂的土地,如他的心一样,在那双生疏的眸子里里,一点点被撕裂。
来了,那种感觉……
心脏被撕裂的人,何止他一个,在她还未开窗出来之时,她便已经痛得窒息了。
忍得脑子里都嗡嗡响了,两人依旧对视着,祝繁看到男人脸上那顷刻间惨白的面色,只觉痛彻心扉。
也不知如此这般过了多久,到底是她忍不住那如剐般的痛楚,捂着心口示弱了,“痛……”
狐之亦大骇,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心痛,赶忙将要蹲下的人抱着,紧张道:“哪里痛?怎么痛?繁儿,你别吓三叔,你……”
剩下的话,被祝繁的动作给截住了。
她握住了男人的手,颤抖地拿到自己心口处放着,独属于姑娘的柔软在其掌心触碰的那一刻,狐之亦浑身都僵住了。
祝繁看着他,也不知究竟是痛得让她忍不住哭,还是因为别的,眼眶蓄满的泪水到底是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打在男人的手中,冰凉却又灼热。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哽咽的声音,颤抖着,痛苦着,宛若一把利刃,狠狠剜在了狐之亦的心头,将他的心头肉一片片切割下来。
这一刻,狐之亦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手上颤抖了也不自知。
“繁儿,你……如何就胡说了,莫不是睡糊涂了,我能是谁?便是连你三叔也不识得了?”
狐之亦承认,他怕了,或者说是慌了。
原先,他还想着先不对他的繁儿说出他真实身份的事,能瞒多久是多久,等到她离了他不能再活的时候,他便将实情告知于她。
那个时候,便是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是谁,他乃神族之人,是神王珞黛都忌惮的狐族王,他想得到的,这世间就没有能逃脱的,即使是她也一样。
他是如此的爱她,疼她,如何能看着她走呢?就是当真要将她生吞进肚里,起码那样她也是在他身边的不是么?
然而这一刻,他怕了。
他已经不知要如何去计较她究竟说的是什么,又指的是什么,他只知自己不愿让她知晓真实身份。
他怕,怕看到她害怕他的模样,怕她远离……
“如今,你还骗我……”祝繁哭着,紧紧抓着他的手,无声地哭,哭得厉害。
狐之亦不再说话,只觉心头凉得可怕,僵在那处任由她抓着。
如此模样,祝繁的心更痛了,她晓得是因为什么,可她却又是那般害怕去面对。
“当初……”
她一开口,狐之亦的心就跟着颤着,一口玉齿险些被其生生咬碎。
“你在洞中轻薄于我之时……可有想过我……”
一句话,击碎了狐之亦仅存的一点幻想,但另一方面,他却又隐隐觉得放了心。
还好,她还没有彻底将他忘了,还好,她还能多记住他一会儿。
“再见,你又凭什么……哭,我都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抱着我哭……”
那会儿,她方才将那大黑狐从山上弄下来,他就出现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作为轻薄了她的登徒子,她便是此生此世也不会忘记。
可偏生那个时候,她听到他的哽咽,看到他眼里的水光里。
那时她便想,他在为谁难过?在为谁伤心?
他们分明不认识,为何她却两次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到留恋,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然而不是,不是另外的谁,是她。
“他从不着艳色之衣,他说……他不喜,我偷瞧过的,他的柜子里没有一件红衣,一块边角料,也从不曾见……”
然而那回,在那场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梦里,他久久不醒,她都以为他真就这般离她而去之时,他却醒了,告诉他自己不过困倦了,还告诉他只是想提前体会那新郎官的感觉。
那时,她因他的清醒激动万分,哪里去计较那么多,于是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
醒来一切恍然若梦,然而,她却在再次去他屋里之时,在床角找到了她自己当夜在那所谓的“梦里”穿过的那件衣裳上的扣子。
那扣子,早就看着要掉了,是她忘了,醒后才发现不知掉到了何处。
荷香找了一颗相似的扣子来给她缝好了,那场“梦”她也真当梦了,可谁又会想到,梦里的东西,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呢。
要知道那件衣裳早就被压箱底了,是她翻出来后觉得好可以穿便穿上了,且也就只穿了那么一回,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回……
“无数次的梦里……都出现了,无数次……枕头上都是他的味道……”
她不敢想,也想不出什么。
是呢,能想出什么。
她最是熟悉他的味道了,淡淡的桃花香,是她最为喜欢的,前世时她便问过他了。
她问:三叔,为什么你身上总是香香的?莫不是学了姑娘抹了香粉在身上?
结果换来他一记瞪眼,他说:堂堂七尺男儿,学什么姑娘抹香粉,找打。
饶是如此,他身上的气味却从未变过,那两年间,她便是借着这沁人心脾的香味入睡,梦里梦外都是他。
他的味道,她如何会认错。
无数次的梦里出现的那抹红色,那张脸,醒后整个床上都是他的气味,这要作何解释,又如何解释?
那一刻,她好怕,却又不知道在怕什么,是怕等到的人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么?还是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全然是她的一场死后大梦呢?
有人说,人死后会看到一些自己生前看不到的东西,她确确实实是死过的,所以她便想,一切的一切,当真不过一场梦境么?
只可惜的是,她感觉不到痛,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感觉不到,她只能心痛,只能凭着这一切实际的痛楚来感知他的存在。
可这样的痛楚,根本就无法让她从这场梦里醒过来啊。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祝繁死死抓着他的手,满脸是泪地抬着头看他,近似哀求。
“告诉我,这不是梦,不是梦……三叔还活着对不对?他还活着……”
她有多害怕,身子就抖得有多厉害,那张沾满泪水的小脸,如火红的烙铁,一遍遍烙在他的心上。
狐之亦被她看得眼眶发热,缓缓抬手捧住了她的脸,见她没有拒绝,便小心翼翼地低头,将唇印上她的眼,然后是鼻子,冰凉的唇。
祝繁泪如决堤,抓着他的手与他气息相融,哑声问:“他还活着,你……就是他,对吗?”
他,指的是祝弧。
而你……
“是,”狐之亦摸着她的脸,指腹一遍遍从她眼角抚过,不曾有丝毫放开的痕迹,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他能看到她眼中他的那点朦胧的影子。
昏暗的夜色之下,那一脸的泪水涟涟,惹得他心尖阵阵发颤。
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其他什么东西放下了,祝繁瘫软了身子,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坦白?我是怪物
狐之亦管不了那么多,眼帘一抬,祝繁屋子的烛火便熄了,他抱着人起身,径直转身朝宅子的方向去。
祝繁抓着他的衣襟,紧紧将自己埋在他怀中,浑身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任由他抱着她。
知道她大概猜到了什么,所以这回狐之亦跟他自己来回一样,抱着人直接飞过了墙头,院子里无一人察觉有人经过。
到了屋里,狐之亦将人带到了里间,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下。
祝繁抬起已经红肿的双眼,在屋里环视一圈后将视线定在面前男人的身上,果然,那一身红得耀眼的衣裳,还是让她忍不住心里一抽。
狐之亦瞳孔一缩,起身道:“我去换。”
眼瞧着人要走,祝繁猛地一抬手,端端抓住了他的手,狐之亦顿住了身子,回头看她。
祝繁透过朦胧的视线看他,哑着声音说:“不用,让我看看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人的这张脸,可她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又或者说,她好像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另外一张脸的模样。
狐之亦怔了怔,却是很听她的话,坐回了床边面对她。
祝繁的手从他的手上缓缓移到脸上,最后停在被她打过的左边脸上,嗫嗫地问:“疼吗?”
狐之亦一听,心尖儿跟着一颤,微微抿了抿唇,摇头:“不疼。”
她的那点儿力气,给他挠痒痒都不够,又哪里会疼,相比之下,第一次打的时候才是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痛意。
祝繁的指尖在他脸上无意识地动了动,然后她看着他,眼里有隐隐的不确定,“真的是三叔,对么?一开始,就是他,对么?”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对么?
没有被谁替代,也没有如梦里那样离开她,更没有像前世那样,只闻其令人心痛的声音,再也不能得见其人,对么?
那双眼里,有太多的不安与惶恐,狐之亦看得整颗心犯疼,侧了侧脸,在她掌心亲了亲,一双眼却一直盯着她看。
“对,是三叔,一开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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