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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神养狐手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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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渊其实也觉得奇怪,毕竟文之仙子虽然得的是天命,劫数也的确颇有难度,但只是缺一颗助星就要派神君,未免大材小用得太过了。不过长渊顿了顿,还是老实回答道:“天帝似是亲自推算的,说由将军最为合适,且除了护文之仙子,此回也会有助于将军。”
“……有助于我什么?”
奉玉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天帝之意,他上回同白秋说得是十日后,这个时候,他是不想下凡的。
他顿了顿,又问道:“天帝可说要何时出发?”
长渊忙答道:“明日。”
奉玉闻言,眉头蹙得愈发厉害。
……
这个时候,白秋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她的狐仙庙神台之上,不安地来回晃着尾巴。
她到底还是有点怕奉玉,想到对方十日后许是还要来就紧张,但又莫名有点期待,她慌得在旭照宫里跳来跳去,完全待不住,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跑到了狐仙庙。
她昨日刚刚收到香火,又顺利解决了一事,正是兴奋的时候,因此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地坐在神台上。不过白秋自己也知这仙庙位置偏僻,昨天来一人、今天又能来一人的可能性不太高,所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觉察到人烟,她就不自觉地开始发呆……于是,听到狐仙庙门口传来脚步声和一些嘈杂的窸窣声时,反倒是白秋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这才抬头望狐仙庙门口看去。
谁知一见,她就愣了一下。
进来的是个书生打扮的人,穿着有点寒酸的青袍,束着发,身后背着沉甸甸的书筐,个子中等,但许是因身上的袍子宽大,就衬得身材偏瘦。此人生着一张漂亮的脸,桃花目,眼神清澈似鹿,鼻挺,肤白,笑起来左边有酒窝,看着是个干净灵秀的少年人,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不过,白秋却是吃惊得很。
尽管她修为不高,但好歹是个神仙,要看穿凡人不是很难,故而一眼就瞧了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的读书人……
是个女子。
第16章
白秋在人间还从未见过打扮成男子的女子,尤其还是书生打扮,因而看到就不觉呆怔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就忍不住好奇地探头朝对方看去,谁知这一探头,就忙不迭对上了对方那双清澈的桃花眼。
那是一双澄亮之至、全无邪念的眼睛,稚嫩得仿佛孩童。白秋毕竟是偷偷看,骤然迎上这么一双眼,一瞬间也有些慌乱,好在她旋即反应过来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提起的心倒也没有完全放下,而是继续忐忑地坐着,等着对方会不会取香来许愿。
谁知白秋放下了心,对方却未轻易将视线移开,依旧愣愣地看着白秋这边。过了一会儿,只见这书生打扮的少年人想了想,终于试探地上前,友好地问道:“那个……这位娘子,你一个人在此,可是在等何人?”
“……!”
见她往这边说话,白秋一僵,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可是背后除了她自己的九条大尾巴什么都没有。白秋抿了抿唇,不确定地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左边的小酒窝:“这里除了你我,还有何人?”
白秋:……
白秋一顿,顿时不知所措,条件反射地想问“你如何看得见我?”,但话到嘴边,看着眼前清亮的目光,又默默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对方看见了她,却好像没注意到她身后的九尾,否则反应不该如此寻常。白秋虽然知道这世间的凡人也有天生奇异者会在机缘巧合中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还是第一次碰到,着实慌乱得很,心里的震惊也难以言表。她下意识地想保险起见将尾巴收了,但又怕对方不是没看见她的大尾巴,只是单纯地缺心眼,她一收反而引起对方的注意,故而一时纠结起来,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硬着头皮道:“我、我不是在等人,我算是……在这座庙修行的道、道士吧……?”
白秋到底不擅长扯谎,编了一半就红了脸,连忙生硬地转了个话题,问:“你要不要上柱香?香炉边的香可以自己取,不用钱的。”
那书生一顿,问道:“这里灵验吗?”
白秋答:“还、还好,要看情况。”
话完,白秋似是感到这扮作书生的女子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继而不着痕迹地笑了笑,道:“那好,我上一注吧。”
说着,那女子话音刚落,就暂且放下装书的书笈,取了注清香,借着狐仙庙里的蜡烛点燃,挺直了背恭敬地朝白秋一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后,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这才高声道:“提前谢过狐仙娘娘。”
话完,她又对着白秋磕了一头,这才起身拾起书筐背上,转身出了狐仙庙,只是她踏出仙庙门槛时,掌心已是满手的汗。
另一边,在对方上香的一刹那,那女子的心愿便随着香的淡烟入了白秋脑海中,白秋读懂她的愿望时,却是当场愣在原地,半晌未回过神来。
……
二人再见面已是当天深夜。偏僻简陋的旅店客房内亮着微弱的光,唯一一盏油灯的火苗在漆黑的夜中摇曳不定,屋内有一个身材瘦削之人,她坐在榻上,将低矮的桌案也搬了上来,左手拢着垂下的袖子,右手握笔,正在案上写写画画。
此时寒月未过,即使是南方,冬天仍是极冷。此人白天身上只有那一件单薄的青袍,到了晚上也没脱,只将行装里能穿得所有东西都穿到身上御寒。只是这等最为便宜的客店里着实不能指望有炭火取暖,哪怕她已将被子都裹在身上,依然被冻得瑟瑟发抖,时不时停笔往被冻得没有知觉的手上呵气。
忽然,她感到窗前有影子一慌,手不觉一颤,遂抬起头,待看清站在窗外小心翼翼往里瞧的是一只小白狐,她便松了口气一笑,自然地搁笔,抬袖恭敬地行礼道:“见过仙子。”
白秋原本还在“直接打招呼进去”和“干脆等她睡着了再托梦”之间纠结,此时见状,顿时赤了脸,心里就明白对方在狐仙庙里多半就看见她的尾巴了。不过,尽管还在疑惑自己为何会被看见,但既然已经被发现,白秋停顿片刻,就坦然地跳进了屋内,想了想,便张口老实地道:“那个……对不起,你的愿望我实现不了。”
说着,白秋就羞愧地蜷起尾巴。
若是以往受了香火后,知道的却是她视线不了的愿望,白秋也就顶多降下些仙气好让对方过得更加舒服平顺些,不会特地追过来想办法解释。只是今日眼前的人看到过她,也与她说过话,不管此人能看到她的原因是什么,可终归能说明她们二人之间有些缘分,且白秋还说过这个狐仙庙还算灵验似的话,她怕对方抱得希望太高,因而才追来道歉。
其实她在狐仙庙中反应过来以后就立刻跟上来了,只是那时这女书生已经走到了城里,周围人太多不好说话,白秋只得等到入夜。此时,在对方的目光之下,白秋愧疚地低下了头。
对方果真面露些许遗憾之色,问:“果然不行吗?”
白秋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想来想去,解释道:“也不是完全不能试试,但我修为不太高,若是将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能你要失望的。”
“原来如此……”
对方理解地点了点头,眼眸微垂了一瞬,终是有些失落,不过这份失落只维持了一瞬,她能明白白秋的难处,复而又笑道:“无妨。我本也未曾想过要将希望寄托于拜仙叩神,娘娘愿意现身解释,我已十分感激。我许愿之事,娘娘忘掉即可,我自己之事,还该由我自己解决。”
说着,她又要行礼。白秋脸上发烧,赶紧甩尾巴道:“不必叫我娘娘,我只是个小仙……”
不过白秋终究是对对方觉得好奇的,她话说完,顿了顿,看向她,询问道:“那个……你是叫文之?”
当时伴随着愿望一起进入白秋脑海中的,还有简单的许愿者身份,以免她实现心愿时弄错了人。
对方闻言愣了一下,但一会儿后就意识到白秋是神仙,便坦白地颔首回答:“是,在下姓苏,名文之,是本名。不过我现在用着亡兄的户籍和物件,去年考过了乡试,目前正准备往长安去,参加今年的春闱。”
因她许愿之时将愿望说得十分详细,这些白秋都已晓得……事实上,她的愿望也很好猜,她既然女扮男装又要入长安,自然是希望一路上莫要出事,身份莫要被发觉,除此之外,倒未提别的要求。
白秋沉默片刻,担心地看了看她,问道:“你不怕吗?”
据她所知,眼前的女子并未离过家乡,但不知为何,只身上长安,却大胆得紧。
苏文之闻言,微愣了一下,笑着答道:“我三岁时丧母,五年前丧父。自三年前兄长又亡故后,在世间已无亲人,生也我一人,死也我一人,有何可畏?再说,比起女身赴试,我更怕死而无名。”
说着,她貌似思索地抬起自己的手。虽是一双女子之手,但却同读书的男子一般在该握笔的地方结了厚厚的茧子。
她笑道:“我家原本也算书香门第,经数代衰落,父亲生平最大的心愿便是光耀门楣,只可惜至死未能实现。后来兄长亦逝,家中只有我一人,故而……”
白秋听她停顿,忍不住接口道:“所以你是想替你父兄承愿?”
苏文之听了,先是看起来想要点头,但还未点,就又摇了摇,说:“……也并非全是如此。”
她道:“当年父亲本是图着好玩教我读书,谁知教过我的东西,我听一遍便可记住、过目便不会再忘,明明不曾看过的书卷,读来却如阅过万遍般熟悉,我自己也觉得我生来便专善此道,看到文字就觉得喜爱。父亲生时总叹我不是男子,叹得多了,我自也好奇自己若有机会,到底能走到何处。家人走后我曾一度痛苦,但沉痛之后,我看着家中空荡荡的书阁,就想着这未尝不是个机会。”
她顿了顿,道:“父亲一直说我天资高过兄长百倍,却只将希望寄托于兄长,原因无非是因我是女子。众人皆称女子不可入仕,可我读书万卷,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故而那一霎,我脑内忽然冒出些念头来,这世间道理向来循环,少有果真是世间头一回之事,有此困惑的女子,想来我定不是第一人。只是此前少有行动者,想来是因怕累及家人,而我如今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又何必束手束脚?若我能面见真龙、拜官为相,如有后来者,便能寻我之路。若我生,便是开了先例,令后来者顺我之途而上;若我死,亦必将名扬千古,留青史一席。”
她道:“我要天下人再说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我苏文之!说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我苏文之!说起‘妇人不得与于政事也’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我苏文之!我要世间文人皆跪我,天子折腰拜女君!”
眼前的女子说得笃定,说得豪情万丈,白秋别的或许不是全懂,却看得出她眼中强烈的少年意气,听得愣住,等回过神,连忙举起尾巴用力拍地,算是给她鼓掌。
苏文之其实原本也只是憋得久了,忍不住就想发狠话,晓得这话说得太自负,是不能与外人说的。但白秋捧场捧得热烈,倒弄得她十分不好意思,不由举手摸了摸后脑勺,又笑道:“我随口说说的,要是混进考场以后考都没考上,就要令娘……令仙子笑话了。”
苏文之说到一半,本还想唤白秋“娘娘”,但又想起她之前之言,匆忙地改了口。
白秋忙体贴地说明道:“我叫白秋,你若直接唤名字便是了。”
然而苏文之只看着她笑,丝毫没有再改的意思。
好在白秋也没有注意,她心里仍在为明明向对方许了诺却没能帮上的事愧疚,故而顿了顿,又道:“我可能没法一直掩你的女身,但总还有些别的忙能帮上。你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愿望?我能做到的就尽量试着做。”
苏文之微怔,看着地上这么一只小小狐狸,心里是信她说自己修为不高的,因此怕自己把握不了分寸乱许愿,结果对方又实现不了伤心尴尬,本想拒绝,但话刚要出口却又顿住。
她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事,或许可以麻烦仙子。”
白秋期待地问道:“什么?”
苏文之道:“其实……我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冻死。因明日还要赶路,说来我现在也该睡了。那个……仙子,你看起来毛茸茸好像挺暖和的,能不能……过来让我抱着睡一晚?”
白秋:……
苏文之:……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苏文之本以为这个要求许是会被人家狐仙气恼地拒绝,谁知下一刻,只见白秋“嗷”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跳上了床,拍着尾巴示意她整理东西睡觉。苏文之愣了愣,赶忙开始收拾摊在桌案上的笔墨。等她收拾完躺下,白秋立刻十分大方地将自己整个儿塞进她怀里,松了松九条尾巴,盖在她的手臂上。
“……多谢仙子。”
苏文之看着怀中的狐狸,着实难掩感激之情。她将她抱好,却不敢抱得太用力。
旅店的被子本就单薄,根本挡不住风,且苏文之单人行走在外又警惕,怕有人闯入发现她事单身女子,故而说是睡着,但其实将所有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打扮如常。
于是,奉玉第二日按照天命书上所言到达文之仙子所在之处时,首先看到的倒不是文之仙子,而是他自己都没抱着睡过几回的小夫人,乖乖巧巧地窝在一个男子打扮的陌生人怀中。
饶是奉玉明知抱着白秋的是个女子,眼前骤然冒出这么一幕,他仍是忽然觉得……极为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文之:爸爸,妈妈,哥哥,我睡过仙子了!
===
文之说的话里用了“女君”这个词,其实不是很准确,女君的意思比较偏皇后啥的,而且目的也容易理解成当女皇……本来想用“元君”,但又怕大家不知道元君是专门给女仙用的道教词汇,所以想来想去就还是用女君了。
这篇文的科举体制会采用唐代的科举制度,可能会和大家熟悉的已经健全的明清科举制存在偏差。唐代科举只需要经过一次地方考试就可以参加中央大考了,而且殿试只有武则天的时候有,另外可以直接带资料进考场,批卷子的时候不糊名……总之就是很容易作弊,而且权贵们会很直接地作弊啦。
另外我今天更新晚是因为查了一下午资料看唐代科举之前需不需要体检验身,结果并没有查到需要验身的文献,最早的关于考试验身的资料也是宋代的了……唐代也没啥验的必要,毕竟资料是明目张胆带的……
难道说唐代只要搞到假身份,就算不用神仙帮忙也真的可以女扮男装进去考试……
第17章
奉玉本是烦躁地奉命而来,未曾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白秋。这本该是件惊喜的事,然而等他看清眼前之景,根本来不及想其他,只觉得瞬间头脑发烫,浑身血液直直往脑袋上冲——
——奉玉向来沉稳,任天庭三十六军总帅后,已许久不曾有过动作反应快过思考的意外,可是今日等回过神,他居然已经用法术将睡在下凡的文之仙子胸口的白秋直接勾到了自己怀里。奉玉未曾想过自己会这么做,故而等他看清楚被自己抱在胸前的小狐狸时,反倒怔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心情复杂。
白秋还睡着,即使被挪了位置,仍然没有醒,甚至无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又埋好睡觉。
奉玉看她无知无觉睡得这么没心没肺,心绪很是焦躁。他意识到自己不喜欢看到她睡在别的男人怀里,极不喜欢,哪怕对方只是看起来像个男人都令他难受。想到刚才这狐狸就这样毫无戒心地睡在她多半不认识的人胸口,奉玉简直想拍狐狸屁股,但看着她乖顺的睡颜,终究是舍不得。他用一双平日里常被人说冷锐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正在犹豫等白秋醒了要怎么严厉但又不会吓到狐狸地教育她不可以随便被陌生人抱着睡,奉玉忽然感到怀中的狐狸动了动,然后半梦半醒地睁了眼睛。
奉玉胸口一紧。
他到底也是未经允许就将她抱过来的,若要解释,也怕白秋生气。奉玉身体微僵,可是未等他想好该怎么解释,就见白秋迷迷糊糊地拿爪子揉了揉眼睛,等看清他的长相,便软绵绵地唤道:“……奉玉?你回来啦。”
奉玉一震。
自群仙之宴坦白身份后,白秋便不曾再唤过他的名字,之后见面都是战战兢兢地叫他“神君”,此时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这小狐狸没睡醒,但奉玉仍是心里猛地一痛,不知道她脑海中现在是何时。
他抿了抿唇,回应道:“嗯。”
白秋看起来有点高兴,只听她睡眼朦胧地道:“你今天回来得好早……但我好困,还想再睡一会儿,你等下叫我呀。”
奉玉喉咙干涩,无言以对,过了良久,才道:“……嗯。”
白秋听到熟悉的奉玉的嗓音,高兴地摆了两下尾巴,但终是撑不住眯了眼,打了个哈欠又垂着耳朵窝了回去。但下一刻,奉玉感到白秋极为自然地将尾巴往他手臂上一圈,脸又亲热地在他胸口蹭蹭,然后不久就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奉玉看着她圈在他手臂上的白尾巴,心中五味交杂,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奉玉眉头微蹙,自己都讲不清楚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被安抚了还是愈发焦躁,只是此时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将白秋放回去了……他沉默良久,结果最后终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护好怀里的狐狸,先将她抱到别的舒服的地方。
……
结果白秋真正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奉玉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一动不动看着她的静如止水的眼睛。
白秋简直瞬间清醒,吓得呜咽一声,险些从奉玉怀里滚出去,好在奉玉看她要掉,眼疾手快又捞回来抱好。然而白秋惊魂未定,盯着奉玉半天才确定是本人,发懵地问道:“神、神君,你怎么在这儿?”
奉玉垂眸看她,只觉得这话应该由他来问。他面色沉静地抬手刮了一下白秋的鼻子,道:“你又如何,为什么在这儿?我送到旭照宫去的信,你有没有收到?”
白秋眨巴着眼睛看他,不解地问:“什么信?”
虽说看白秋今早与文之仙子抱在一起睡觉的模样,奉玉就猜到她可能昨日就跟着文之仙子了,可能没有收到信,不过真见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神情,他还是忍不住又想叹气。
奉玉原本不愿来这次任务就是因为和白秋约了“十日后”见她,若是来护送文之仙子,自是不能守约了,所以他昨日就写好了信送往旭照宫,怕白秋白白地等,不过这会儿看着白秋的样子,他只想敲她额头。
不过这时白秋也反应过来了,她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发觉不是在旅店客房,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她忍不住问道:“那个……神君,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呀?我明明是在……”
“还好意思说。”
奉玉终于忍不住敲了白秋脑袋,道:“你知你昨晚抱着睡的是何人?”
白秋一愣,老实地点头,回答道:“她叫苏文之,是昨天在我狐仙庙中参拜的信徒,家里人都去世了,目前女扮男装,正准备去长安参加春闱……”
她说着说着发现奉玉神情仍是不对劲,忽然意识到什么,还以为是奉玉认为她修为低就看不出文之是女子,连忙小声解释道:“我知道她是女孩子的……”
但是解释完,白秋又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特地跟奉玉说明这个,只是在他的目光下,莫名心虚地往后缩了缩。
奉玉轻叹一声,道:“我不是说这个。”
一顿,他又说:“你可知你昨晚抱着睡的……是文曲星君座下的大弟子文之仙子?”
奉玉话音刚落,两人之间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他眼睁睁看着白秋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还是说不出话,方才一顿,又叹了口气。
于是奉玉将自己奉天帝之命过来协助文之仙子天命的事大致对白秋说了,也说明了苏文之目前的状况。
等解释完,看着白秋仍然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奉玉顿了顿,便板着脸总结道:“你说她昨日去你庙中参拜,也就是说你们到现在也才认识一天不到,到昨晚的话就只有几个时辰……你都不知她是何人,就让她抱着你睡了?”
白秋回过神,被奉玉的目光看得瑟缩,试图辩解道:“她昨晚说她冷呀……”
奉玉面无表情地道:“若是我也晚上说我冷,你是不是也让我抱着睡?”
白秋:“……”
奉玉这句话说得很是坦然,可白秋却无法不去想他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深意,恨不得赶紧从奉玉怀里跳出来,脸上的皮肤烧成一片。她坐立不安地拿爪子在奉玉怀里动了动,才没什么底气地说明道:“你是神仙,又不会真冷的……我让文之抱着睡,是因这也算她向我许的愿,且文之昨天在我庙中参拜时,我就能晓得她的生平,知道她不是坏人……她能看得见我,便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再说,即使她在天上是仙子,如今投胎下凡也只是一般凡人,再怎么样也伤害不了我的呀……”
白秋努力解释得有理有据,想让奉玉信服,但她哪里能想到奉玉不高兴是在吃醋,只当他是觉得自己不稳重。故而说着说着,白秋就有点委屈地垂了耳朵,道:“……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奉玉的喉咙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他熟悉秋儿的样子,哪怕是狐狸模样也看得出表情。看她委屈,奉玉顿时就有些慌乱,偏偏这种时候,他竟不知该如何哄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奉玉想了想,便尽量放柔了语气,问道:“所以……你昨晚没回家?”
白秋点了点头,但又补充说:“但我托了信回去和哥哥说过的。”
白秋原本考虑过和文之见面时不现身而是用托梦,若用托梦就要等她睡着,因此早早地就送了信会旭照宫。
奉玉颔首,一顿,又问:“……那你要不要索性再多与她待一阵子,随我一并送她去长安?”
白秋愣住。
奉玉见状,便说明道:“我之前约好说再过几日去旭照宫看你,但现在接了天命书,要护文之仙子走天命之路,几个月内怕是无法再拜访,我刚才说送信给你,就是为了说明此事。她既然拜过你的庙,算是你的门客,我看你似也颇为关心她的样子,如果你原先是担心自己帮不了她太多或者马上要与我见面,才决定不跟着她,如今与我同往,都大可不必在意了。你要是真不舍这位仙子,我替你写信告知你兄长情况,然后我们再一同上路便是……如何?”
白秋愣了愣,听完,不禁有些心动。
奉玉猜她的心思其实大多猜对了,白秋的确是对这位文之仙子下凡的苏文之姑娘十分在意,但迎上奉玉灼灼的目光,她又莫名有点不好意思答应得那么急切。扭捏一下,白秋才道:“……可以嘛?”
“自然。”
奉玉应声。
于是白秋矜持地道:“那我稍微想一会儿,等下告诉你。”
说着,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见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一惊,忙道:“已经这么迟了!文之可能已经起来了,你等等,我先去和她打个招呼。”
奉玉“嗯”了一声,然后白秋赶紧从他膝盖上跳下来,急急地朝苏文之的房间跑去。奉玉将她抱走休息的地方其实离旅店并不远,白秋一下就窜回了苏文之的屋子,奉玉看着她跑远,微抿了一下唇,倒有几分紧张。
……另一边,白秋跑回原来的房间时,苏文之已经收拾好行囊,看起来又准备启程上路了,见白秋进来,反倒意外了一瞬。
苏文之早晨醒来没看到怀里的狐狸,就以为白秋是自己回去了,尽管颇感遗憾,但还是得打起精神来出发,故而此时看到小狐狸回来,顿时惊喜道:“仙子,你还没走?”
白秋点头,她说:“早晨有人来找我,所以我出去了一下。”
苏文之一怔,好奇地问:“也是神仙?是何人?你熟悉的吗?”
白秋又点了一下头,算是确认是神仙,但对后面两个问题就有些犯难,她还没问奉玉他这次来执行任务可不可以说身份的,要说熟悉……她熟悉凡间的奉玉,可天上的就不是很熟,白秋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关系。
想了半天,白秋才勉强想出一个合适的词,犹豫地道:“说熟悉……我也不是很确定。身份的话,他大概算是……我前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奉玉:???←觉得自己是现任。
第18章
苏文之被震惊了。
白秋话说完的那一刹那,她就被震惊了。
任凭苏文之聪明绝世、文星下凡,再给她一百个脑子她也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么小一只狐狸居然会有前夫。而且她之前见过白秋化为人的样子,看上去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少女,要说她成过亲,苏文之也是信的,但是……但是居然已经和离了?!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歪着耳朵的小白狐看了好一会儿,好在苏文之到底是文星转世,被震动得大脑停止思考了一瞬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住在天上的仙子在传说中是不老不死的,不能单以外表判人。
苏文之连忙略带恭敬地问道:“那个……仙子,请问你贵庚?”
苏文之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个能问的问题,因而问得分外小心,不过白秋倒是没有在意。
她眨了眨眼,回答道:“十七。”
文之:“……”
白秋想了想,进一步补充道:“如果算虚岁的话,过完年便是十九了。
说着,白秋不禁微微垂了眸。
其实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与奉玉的关系。他们在凡间的确是拜了堂结了夫妻,可奉玉回天后……且不说两人在仙籍上没有一点关系,他既然是神君,就不可能承认这样草率的婚事。以前是夫妻,但现在已经不是,白秋自不可能再用“夫君”来介绍他。
她是十六岁的时候遇见的奉玉,因奉玉后来出征,便未碰上她深秋时十七岁的生日。
她还没怎么在凡间过过节,本来……是盼着奉玉回来和她一起过年的。
白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失落之色,不过想到文之仙子还在眼前,她还是飞快地收拾好了表情,努力高兴地说明情况道:“文之,你不要担心。神君他是来助你的,应该……”
然而这个时候,苏文之从听到她年龄时脑子里就只剩下一排“夭寿”,哪里还听得进她说得别的话。虽然白秋比她本来以为的大一点,可根本没大多少!
等回过神来,文之已经一脸严肃地摁住了白秋的肩膀,打断她的话,张口道:“我兄长去世那年,我刚刚及笄,是十五岁。”
“……嗷?”
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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