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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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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随口答:“这点我不担心,离人做生意的手段很犀利,如果他再晚一点走,我把那笔赈灾钱交给他运作一下,我们会有更富裕的钱财……可惜,他似乎很忧心乡民啊。”
苏轼的意思是,赵兴可能是看到乡民们挨饿,所以急着想把粮食运回来。而五月,交趾一带的春稻已经成熟,正是粮价最贱的时候,所以赵兴才急得连钱款都等不及筹足,便动身上路。
不久,朝廷的批复也下来了,苏东坡请求的度牒数目,高太后完全诏准,随着杭州度牒的贩售,救灾款开始充足起来。与此同时,在赵兴学生的计算下,疏浚河流的工程量也被运算出来了。那笔售卖度牒的钱足够,于是,苏轼再次上书,请求朝廷调几万厢军来,帮助疏浚河流。并建议等疏浚工程完毕后,将这些厢军就地安置在杭州,以填充杭州因大灾损失的户口。
六月,朝廷的答复没有来,但赵兴辞官的事情爆发了。赵兴以前故意使坏,把自己的辞官奏章用普通级别上报朝廷。而吏部接到这样一位八品小官的奏章,不以为然的大笔一挥,准了。苏轼大大咧咧,前面数次上奏朝廷,奏章里根本没提他雇佣赵兴为属官的事。等到赈灾款充足了,他才禀报朝廷,请朝廷确认赵兴的官职。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蒙在鼓里的密州团练张用以及胶西县县令林积见了朝廷邸报后,这才发现,那位护送妻子回家的下属跑路了,而且是一去不回。他们怒火万丈,连夜书写奏章,用加急快递送到朝廷。
张用朴实,他直接陈述了密州团练现在面临的情况,承认赵兴留下的那种弯弯绕的计算方式,让他手下所有的官员都无从下手,眼看密州即将进入收获季节,算账的人却不在,这怎么成,谁来分配团练一年的收成?于是,张用在奏章里哀怨的像个弃妇,声声呼唤:“还我签判。”
林积不客气,直接在奏章里攻击苏轼,他讲述了密州修建城池的情况,认为按赵兴的方法,胶西县新城修建的情况很良好,不费朝廷一个钱,胶西县已经有了大概的模样,但正在工程最后收尾工作的时候,工程的主持人跑路了,被苏东坡借师生关系勾引走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林积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把胶西县通判还给胶西县——我只要原来的那个通判,苏轼诗写的好我承认,可做人不能如此不厚道。怎么也不能抢走我的下属啊。没错,是他干的,他苏老坡一出京,我的通判就跑回家了,一定是苏老坡提前跟他的弟子约好了。我听说这名弟子是他打赌赢来的——没错,他就是用这种关系,胁迫我县通判替他干活。这赵离人是朝廷官吏,怎能任由苏老坡指挥,可恨!臣恳请朝廷重处苏轼,以儆效尤。”
朝堂官员这才发现自己捅了大马蜂窝,回头一翻查,一个吏部小官居然签发了赵兴辞职的命令,于是,那名小官立刻成为替罪羊。但接下来对赵兴怎么处置,他按照正常程序请辞,如今又为了杭州百姓远赴海外运粮,朝廷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尤其是这事又牵扯苏东坡。
自己的偶像做下这糊涂事,在高太后心中,自然是欣赏多过指责,她看了一眼吵成一团的朝廷大臣,转脸问吕大防:“吕卿,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铁蛤瘌吕大防惜言如金:“赵兴辞官,吏部已经准了,苏子瞻聘用,也是走了正常程序。”
这个答案高太后很满意,她马上点头:“不错!密州团练,胶西县都吵什么,没有了通判,另委一个好了,看不懂账簿,这位赵兴还没有死,让他们派人去请教一下,不就行了!下诏斥责,让他们两人反省。”
吕大防对赵兴这个人还是有点喜爱的,因为他推崇周礼,而赵兴也在不遗余力的为恢复周礼造势,所以蜀党洛党虽然不合,他与苏轼、与赵兴个人的关系还算凑合。高太后既然不肯斥责苏轼,他决定顺势推赵兴一把:“只是,苏子瞻这份请求不妥,赵兴原是正八品,做一个押司,有点委屈了。”
范金部范锷感谢赵兴给他出的主意,他也抢先说:“我听说赵离人去了密州任官不足一年,但密州团练却训练出一队精勇,前段时间来的杖鼓队不就是么,此外,林积也在说,胶西城新建,多亏了赵离人的筹划,我看,不如……”
范锷提到军队,高太后倒是想起来赵兴操练的火枪兵,她转脸问兵部相关人员:“你们原先不是说要在密州秘密训练团勇吗,那队人马情况怎样?”
枢密使今天不当值,他在处理与西夏交战的事情,兵部一名员外郎上前回答:“启禀圣人,据职方司汇报,那队人马已经操练的极为出色,原本准备拉出去到登州一带剿匪,顺便测试一下,可赵判官这一走……”
两人这番交谈都使用了大量的省略语。
枢密院自章惇去辞后,再加上不久前的军器监案,已经元气大伤,与西夏的连年战争又让军器监残剩人员忙的不可开交,结果,试验新兵器这事被史无前例的外包给了密州团练,但大家都没重视这项工作。再加上这事原本是由章惇秘密运作的,后者的名字在朝堂现在中是个禁忌,所有人生恐被当作同党,都有意识的不提这个名字,所以,天长日久,大家居然忘了这还有一队火枪兵,今天如果不是范锷提到练兵的事,高太后还真想不起来。
看着众臣疑惑的目光,高太后解释:“乡野传闻,去年辽国遇盗,有一支海盗使用了一种火器,袭杀了辽国水军,传闻这种火器类似爆竹会爆炸,又类似药发傀儡会喷火,威力巨大,当者披靡。
哀家随后询问登州、密州水军,倒是有人从登州搞来此物的样本,或有人推荐密州团练,责令其学习海盗的方法,实验这种新式火器。此后,密州团练训练了一个指挥的人手,负责训练者正是赵卿,此事几位隐蔽,现在赵卿一走,倒让哀家踌躇,是再派一人前去训练,还是干脆把那只火枪队调回京城?……罢了,还是掉回京吧,王卿,回头把密州制备火器的匠师也调入京来秘密安置——此事须得谨慎,勿要外泄。”
转过脸来,高太后沉思一下,开口说:“赵兴勤恳能干,既然在民事上卓著才干,那就继续干通判吧,诏:除赵兴杭州通判,勾当公事。”
……
朝堂上这番争执,远在海外的赵兴不知道。此刻他移除海第五天,第一船粮食已经运回到了杭州,直接从杭州码头上卸下。据回来的船员说,这些粮食是赵兴从郡主(陈伊伊)封地搜罗的,目前交趾也受了灾,粮食出现缺口,赵兴好不容易搜罗到这几船粮食,又继续前行,打算远去非洲搜刮更多的粮食……
这批返回的船只没在杭州停留过久,他们带上苏轼给的五万贯粮食款起锚,而后的事实证明,赵兴没有辜负苏轼的信任,粮船开始络绎不绝的运进杭州,最高峰时曾有一天进港三艘五百吨的粮船的记录。整个夏天,赵兴累积拉回来上百船粮食,总数达到数万吨……但他却始终没有回家。粮船带回的消息则断断续续,一会儿说赵兴在南洋一带逐岛搜购粮食,一会儿说赵兴在阿拉伯海域遇劫,正在与蒲甘、驻辇国战船交火……
六月十一,黄河决口,河东路数县被淹,诏赐河东路金二千两、绢十万匹、钱十万以充军需,并责令地方官府赈灾。大灾之下,全国粮食愈发紧张,杭州无荒,粮食充裕。同月,粮价飞涨,茶叶丝绸价格下跌,恰在此时,赵兴传回来消息,因他的搜购行动,南洋粮价也开始上涨,故而他要求用茶叶丝绸付款……
九月,杭州疏浚两河结束。20万厢军开始接着整修乡村道路,杭州的灾情因为得到大量廉价的粮食,不仅没有饿死一个人,因为赵兴大量搜购茶叶丝绸,他们的产品外销量剧增,百姓手头反比平常年景显得稍稍富足点。当月,赵兴传来消息,他身在非洲,正在搜罗最后一批粮食,因为这年丝绸茶叶的大量(免税)外销,他手中的粮款反比当初增加不少,便询问需带什么货物回国才好增值,而他,也将于九月底赶回。
九月底,苏轼正在筹备他的西湖疏浚竣工仪式,接到了赵兴返回的消息,苏轼就手把赵兴的名字加进了宴客名单。
当月底,首先赶回的家是陈伊伊。赵兴回杭州后,陈伊伊留在密州麻痹当地地方官,等赵兴出海后,陈伊伊直接坐船去了南洋,在越南帮赵兴筹集粮草,这次她比赵兴提前一天动身返回,一下船,她冲程阿珠说了一句只有她们懂的话:“都料理好了,从此无忧矣。”
程阿珠深有意会的点点头,而后满意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答:“就快生了,望官人能在妾生产之前赶到。”
“会的,他比我只完动身一天,明天必定到的”,陈伊伊扶着阿珠,悄声回答。
陈伊伊估计错了。赵兴的船速比陈伊伊快,原本两人差距一天行程,但陈伊伊回家没有半天,当晚,赵兴的船悄悄进港了,他进港时正好半夜,码头上没有欢呼,没有盛大的迎接仪式。趁着夜色,海船上的人做贼似的悄悄溜下船,三三两两分散进入城堡,赵兴自己也裹着褐色大披风,夹在人潮里悄然回家。
夜,程阿珠就快临产了,睡不安稳,听到堡门巨大的响动,立刻坐起,呼喊身边伺候的倭女:“我官人回来了,快搀我起来,替我梳洗打扮,我要整整齐齐见官人。”
倭女将信将疑,或有人劝道:“娘娘,若真是长门殿回来,定会过来问安的,不如我们……”
“一定是官人”,程阿珠执拗地说:“这么晚了,堡门不会随意开启的,定是官人回来了。不行,我家官人在外面为我们娘俩拼命,回家了我岂能不迎,快替我洗脸,带齐头饰,我要整整洁洁迎接官人。”
赵兴在城堡门口指挥人搬运货物,吩咐完一赐乐业人后,耽搁了一会,程阿珠已命人搀着来到堡门口。她头发梳的纹丝不乱赵兴一见她来,赶忙搀着找地坐下。仆人端来一张软榻,程阿珠在软榻上躺好后,连忙问赵兴:“都还好吗?族人没伤着吧!”
赵兴满意的看着程阿珠的肚子,手伸在半空,似乎想抚摸一下,但顾忌周围的眼光,他的手停在那里,嘟囔一声:“也就在这一两天了……他们都好,没人受伤!”
而后,他轻松的回答:“能有啥大事,一群土人闹事而已。我们最大的精力是重建那些据点,这事费了我们很大功夫。不易呀,要想弄出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太不容易了。那地方真是个养懒人的地方,人在那里待段时间,就会变懒,实在麻烦。”
仆人们抬着程阿珠向卧室走,赵兴边走边介绍:那片岛屿的物产实在太丰富了,当地最勤快的土人也就是知道踹树的土人,因为树上的水果疯长,一般懒人喜欢到树下捡现成的。有“创造力”的懒人干脆在树下拉根绳子做个树床,平时躺在树下,张着嘴等水果自己掉进嘴里。而跌落的水果实在多,即便是张着嘴等,都来不及咀嚼与吞咽。所以那片岛屿最勤快的人,就是能主动踹树的人。
在这样的氛围里,再勤快的人过去,待不了几年也会变懒。这也是刘三他们最终不堪忍受,主动跑回来的原因。
因为物产过于丰富,财富来的过于容易,所以,要想在那片地方设立一个长久运转的机制,就必须不断的引路新人,让他们保持创造与勤奋。
赵兴这次下南洋,他考虑来考虑去,最终决定将自己的秘密与所有的宋商共享,引入大量宋商已抗衡阿拉伯势力的增长。他在马尼拉待了将近四个月,联络了能找见的所有有势力的宋商,成立了一个宋商南洋联盟,组织讨论了南洋联盟章程,并选举出联盟理事会,管理那片岛屿……
这一番辛苦,直到孜孜忙碌了四个月才算了结,而此后只要选取可靠人员进入理事会,协调南洋联盟的行动就行了……当然,其中的杀戮与铁腕是免不了的。这些,赵兴并没有向阿珠详细说明。阿珠对此也心知肚明,她不问,只顾摸着肚皮,欣慰地说:“官人回来了就好,杭州这场灾荒,闹得人心惶惶的,如今一见到官人,妾身心一下子稳了,如今我知道:家里有男人,才像过人家啊。”
这片响动也吵醒了城堡内其余的人,坡下小房子一一亮起灯来,苏东坡披衣出门,望着赵兴欣慰地说:“离人回来了,快快进屋来,跟我说说南洋的事——幸亏有离人帮我,这场灾荒……苦啊。但我杭州不仅没有因灾逃荒,百姓流离,反而钱袋充溢。快来快来,跟我说说。”
朝云从苏轼身后冒出头来,轻声责备几句:“学士,这大半夜的,离人风尘仆仆,你也不让人歇歇……”
赵兴恭敬地施礼:“海上无日月,我此前已睡了几晚上了,恩师既然心急,待弟子安置好了妻儿,便于老师相聚于半山亭。好久没听老师谈诗歌了,此际夜色正美,恰好是个谈诗的好月亮。”
苏轼哈哈大笑。
ps:苏轼任职杭州的时间,比真实的历史提早一年。因为本书进行到此,自认为对历史多有改变,为了加快情节进展,所以作此调整。本书此后的情节也将逐步脱离真实的历史,望读者不要过分细究。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
赵兴似乎格外偏爱他的茉莉亭。
坐在这座宋代的北魏风格石亭中,赵兴划着了宋代的火柴——法烛,点亮了用天下第三铜矿出产的紫铜制作的玻璃灯,而后以这盏灯为媒介,接二连三的将一连串玻璃灯相继点亮,他每点燃一盏,女使就拿去摆放在亭角,不一会,一地的琉璃灯照亮了整个石亭。
石亭有风,微风轻轻吹动烛火,一阵摇曳。几名女使抬来薄纱制作的屏风,绕着亭子一一摆开,挡住了亭外吹来的秋风。这些屏风有字,书写着“天下第三行书”——《黄州寒食帖》。
无数的灯火让石亭变的璀璨,像群山中一颗坠落的星星一样,跳动着,似乎在向周围呐喊。
赵兴又划着了一根宋代火柴,点亮一盏酒精灯,而后轻轻将这盏酒精灯移到一台玻璃茶壶下,出神地看着青色的火焰烧燎着透明茶炉里的水,看着一个个气泡从玻璃壶底部泛起,飘向水面。苏轼坐在旁边,不愿打搅这一刻的宁静,他屏息倾听气泡翻滚的声音。
水开了,第一壶水只是清洁玻璃壶的,赵兴拎起壶将滚烫的水倒入茶海,而后又从身边取出一把宋代暖水瓶,将里面的泉水倒入玻璃壶中——这玻璃壶不是为保温而装水的,那里面装的泉水是特地从浠溪取来的“天下第三泉”兰溪水。
第二壶水开始翻滚的时候,苏轼从身上摸出一个茶团郑重递给赵兴,赵兴恭敬接过,掰了一小块茶团投入壶中,茶团慢慢沉入壶底,又被水泡带回水面,紧接着,一团褐色如丝如缕地从茶叶中飘开,壶内清澈的水缓慢变成香槟酒色。苏轼看着晶莹剔透的茶壶内那团细密的鱼眼泡从壶底向水面翻腾,禁不住叹了口气。高俅不知道苏轼为何叹气,但他附和地点点头。
一切的变化就在方寸间,就在眼前,目睹这一神奇变化的人禁不住重重松了口气,苏东坡感慨:“想不到,煮茶也有这样的乐趣。”
石亭外,秦观的声音响起:“好香的味道,恩师与师弟星夜煮茶,煮的是小龙团吧,如此雅事,怎不喊上我秦少游。”
倭女撩起帘子,秦观便往里钻便感慨:“我都站旁边看一会儿了,也没人招呼……原以为世间茶艺也都欣赏遍了,没想到用琉璃壶现场煮茶,竟也如此雅致。”
高俅在秦观这些大佬面前插不上话,但能与这些人并排而坐,已经感到很幸福了,所以秦观一进来,他连忙欠身让座,还频频用力点头表示附和对方。
秦观是在苏轼到任后不久,赶来杭州出任苏轼的掌书记的,他来了,高俅便成为了押司,主要管理刑案。但不久,高太后又任命秦观为推官,高俅又重新做回了掌书记。
赵兴似乎不愿破坏这股宁静,他冲秦观无声地点点头,提起玻璃茶壶在几只透明的玻璃杯中缓缓的注满茶水,几个早已期待的人眼看着琥珀色的茶水斟满杯子,也不管是否符合礼仪,直接从赵兴面前夺过茶杯,用力深深嗅着茶叶的香味。
这是小龙团,如今这种茶叶已经很少制备了。因为高太后嫌这种茶制备起来过于奢侈,故而下诏停止进奉。但苏轼出京的时候,他的粉丝高太后特地向他赠送用银盒装的小龙团,以示恩宠——这种待遇一般都是给予前任执政,也就是宰相的,而苏轼出京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给皇帝书写诏书的小秘书。
苏轼捧起茶杯,先深深的嗅了嗅茶香,然后慢慢的酌了一口滚热的茶汤,闭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将身边一个盒子推给赵兴,并用手指敲了敲盒面。
“什么?”赵兴问。
“你的官印和官身文诰”,苏轼回答。
老师是一方首脑,弟子成为辅助官员,整个大宋只有苏轼享受这种待遇。在正常的历史上,苏轼在杭州身边有秦观,转任扬州知州,高太后还特地把他的另一个弟子晁补之派去扬州做通判……
赵兴点点头,也没打开木盒,直接将盒子挪到自己身边——他这就算正式接任了,程序有点草率,可这是特例,是高太后给予苏轼的特例。
在他接过官身文诰之前,赵兴已经创下了一桩历史记录——密州贪污的历史记录。他到密州担任签判一年,通过整合密州势力,开展大规模针对辽国的走私活动……在赵兴接过官身文诰的那一刻,对辽走私总额以达到了创记录的五百万贯。然而这还不是终结,由于他在密州各项产业中拥有股份,最终,他从辽国搜刮走的财富达两千万贯之巨。
此后若干年,继任官员面对赵兴这项贪污记录,只剩下哭死的心情。因为赵兴的记录简直无可超越,他已经将密州的资源发掘殆尽,通过紧密详见的“环环套”计算方式,以及“累进式分红方案”,使得继任官员想插手都要遭受全体密州官员的反扑。他们唯一可以做的是:遵守赵兴留下的规则,分享自己该得的那份微薄分红……当然,相比于其他任上的官员,这份红利足够丰厚,以至于密州任上的后继者都想方设法谋求连任。
密州从来没有哪位官员贪贿的数量如赵兴般庞大,然而,令人陡生哭死之心的是赵兴那不可思议的受拥护程度。他从密州他刮走了如此巨额的财富,许多密州人家里还供养着这位巨贪的长生牌位。逢年过节,这些小民还要焚香祷告,祈求这位有史以来最大的密州贪官能够长命百岁,并庇佑他们顺风顺水的……
这后一项记录简直无可超越,也无从超越,面对这项纪录,怎不令人眼泪磅礴……
此刻,杯中的茶渐渐温了,赵兴轻轻将这杯茶递给苏轼,顺手将一张飞钱票据压在茶杯底下,苏轼一见票额,吃了一惊:“九万贯。怎么还有九万贯,我当初只给了你三万贯购粮款?”
赵兴脸不红心不跳的又掏出一张飞钱,答:“赈灾粮船,谁敢征税,我借着你给开的官引夹带了点私货,这是那三万贯带来的红利。”
苏轼也没看那张票据,他捧着茶杯回答,啜着茶说:“卖度牒的钱我以工代赈,疏浚了茅山、盐桥二河,现在还有些剩余,明年我打算再疏浚西湖,修堤桥,还要设义诊,使饥者得食,病者得医。杭州这次大灾,路有遗尸,乡民都来不及收葬。离人啊,这事需好好筹划一下,你干这种事在行,回头……”
苏轼即将建的那座医坊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它叫“安乐坊”,这座向贫民百姓提供免费医疗的机构,是古代中国第一个公费医疗机构,此后高太后借鉴苏轼的方法,在全国各地设立安乐坊,使得公费医疗变成了一种国家行为——宋朝国家行为。
赵兴端起茶杯,回答:“这可是流芳百世的好事……我随船带回来了二十多位一赐乐业人,其中有几位医师,擅长疑难杂症,便让他们每月去医坊免费坐诊两三日,以此,凡在杭州府行医,每月数日去官办医坊坐诊,要成为一种惯例。”
苏轼接过话头:“这法子好——医生免费坐诊,百姓看病不愁。可惜买药还需要钱,恰好我京城的产业处理了,还有点余钱,便捐五十两金子,加上一点州府公费,也该能令百姓免费拿药。”
赵兴一指面前的那套玻璃茶具,回答:“我不跟老师争,我就捐百十套玻璃器皿吧。”
秦观马上劝阻:“这不行,这玩意太昂贵了,那些医生怎舍得用?”
赵兴笑而不答——因为他知道,医院怎可能没有透明的玻璃器皿呢。
这套玻璃杯是赵兴的新产业。
原本,玻璃器皿在宋代确实是价比黄金的昂贵玩意……但现在情况改变了一些,至去年开始,一些海商不约而同的抛弃了长久的贸易业务,突然开办起了玻璃坊。一夜间,大宋境内玻璃坊四处开花。之后不久,玻璃镜子也出现了。随着竞争的激烈,玻璃价格已经掉了很多。可不幸的是:碱面的价格直线上涨,这种漂白真丝的原料价格疯长,也让真丝价格出现波动……
中国天然碱资源匮乏,所以赵兴相信,无论竞争再激烈,玻璃价格掉的再低,它在一两百年之内,还将是个奢侈玩意。所以在大宋境内玻璃坊四处开花时,他支持廖小小也投资开了一个。不过廖小小不愧是在文人圈中熏陶过的人,她无师自通地瞅准了这种文人雅士最喜爱的风雅玩意,比如透明茶具、玻璃烛台等等。
赵兴的长项是比别人多了上千年的信息量。别的作坊主还在追求手工制作的精益求精,赵兴这里已开始用石膏模具进行工业化、批量生产了。不过,吹制玻璃的技术也不是一夜之间能掌握的,赵兴虽有制作精细的模具,要想找出瓶壁均匀的货品,也不那么容易。这套玻璃壶就是千中选一的,它的价值也不菲。
赵兴不介意送人这么昂贵的玻璃器,秦观有点不舍,他才看煮茶看的有趣,听赵兴说要捐献这样的玩意,表情好不情愿,所以出声劝解——这玩意雅致,我还没有弄到一套呢,怎么舍得给那些医生病人。
赵兴不解释,但苏轼知道赵兴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他端起杯子,岔过话题说:“王巩那里还来信说,你答应他的房子还没建呢,眼瞧着就快冬天了,他还住在官衙里,这不好。”
赵兴知道王巩要什么,他笑着说:“他可以住进我在密州的房子,那套房子我不买,租给他,租金他看着给。”
苏轼听过王巩描述的碧霞阁,从王巩描述的话里,他早已看出那厮对碧霞阁的垂涎,所以哈哈一笑,答:“王定国这下子得偿所愿了。”
赵兴一声叹息。
今天这场赏月茶会,不知不觉变成了工作研讨,苏轼刚才第一位百姓的医疗问题有心,第二为朋友的住房问题发话,独独没谈及自身。想起来怎不令人伤感。
苏轼这次出京是因为两件大事闹的,第一件事是因为他要求朝廷废除青苗法,并减免因青苗法造成的百姓债务。苏轼这一建议触犯到了变法派。紧接着,他又作出第二件事,几乎把那群人得罪个彻底——因为周穗一案。
此时,王安石的党羽暂时失势,都被发配到偏远地方为官,但他们时刻想卷土重来。那些魁首如吕惠卿、李定、蔡确等人虽已遭罢黜,但他们的好多朋友还都在京为官。为了试探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他们找了一个默默无名的书院教师周穗试上一表,表中提请将王安石的灵牌安置在太庙中神宗皇帝的神牌之下,好能共享祭祖。
如果太后准其所请,新党人员就可以把它看做是个分明的信号,他们又可以出来公开活动了。苏东坡看出他们如此试探的企图,立即对这些唯功名利禄是求的投机分子大施挞伐。他举出他们十六个人的名字,责骂他们是“机虱”、“蝇蛆”、“佞奸小人”、“国之巨蠢”。
这一次他对王安石不再婉转其词,而几乎公然以“诈伪骗子”称之。他向皇太后说,王安石托名“为民谋福”而变法,实际效果是老百姓的财产都被他派的那些贪官污吏诈骗一空。因为无论怎样修饰王安石的变法,都无法回避这个事实:变法之后,老百姓更穷困了,而官府的财赋并未见大幅增长,反而因纳税者大量逃亡,税赋来源逐渐枯萎。
苏轼最后表示,人若不愿与蝇蛆为伍,只有远避……
苏轼这一激烈的言词彻底触怒了变法派,赵兴已隐约猜到:恐怕这就是他后半生被得势新党百般折磨的原因。可苏轼现在不觉得,他还在关心老百姓、关心别人。
赵兴能看到了未来,但他却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历史的火车呼啸向前奔腾,他一个人的力量拽不动这辆重车,所以他只能谈风月,只能抓紧时间,好好享受每一刻的时光。
他向苏轼又递上一个木盒,苏轼接过木盒问:“什么?”
“唐朝的越窑凤嘴瓶,很罕见的玩意,老师看看是不是真货?”
“唐朝的越窑?”苏轼惊诧莫名:“这玩意,即使在我大宋也极为罕见,你从哪里搞到的?”
“麻逸,那里一个小国王将它视若瑰宝,我想老师一定喜欢,便讨了来!”
苏轼确实欣赏的这件盛唐凤嘴瓶。这件作品是晚唐时代的产品,但依然保持着唐代那种恢宏大气,充满埃及风格与拜占庭风格的凤嘴瓶,带有阿拉伯风格的纤细笔触画出优美的弧线,青中带蓝的色彩像是荡漾的西湖水,令人沉醉——这翠色就是高丽秘瓷的祖宗,唐代越窑的“雨过天晴”色。
“价值连城啊,离人怎么弄到手这件东西?他怎么肯向你出售,你花了多少钱?”苏轼在灯火中欣赏着,喜爱的神情尽现于脸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妾胜之的召唤
赵兴笑的很憨厚:“我原本用一船瓷器跟他换,可那家伙不肯,这把我惹火了,我大唐的物什,怎不该到了宋人手里——所以我决定:用手中的刀支付全部报酬。”
苏轼手哆嗦了一下,秦观赶忙用手托住那个唐朝风嘴瓶,生恐苏轼失手摔碎。高俅年轻,他对赵兴的话深以为然,拍着大腿说:“就是,大人,我们何必为麻逸人担心呢,还是欣赏这凤嘴瓶吧。”
亭外传来隐隐的说话声,苏遁牵着一头黑颜色的豹猫兴冲冲的跑进来,这种黑色豹猫是赵兴这趟特地从越南带回来的,它在现代被称为“黑豹”。
黑豹一身缎子似的黑色皮毛,在夜晚跑动起来,活像个黑色的幽灵,苏遁牵着它兴奋的跑个不停,进来的时候撞倒了几扇屏风,然后一头扎进赵兴怀里,赖着不肯起来,那头黑色豹猫也就势趴在赵兴脚下,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赵兴则疼爱地抱起苏遁,唠叨:“哈哈,怎么你也是个夜猫子!”
是夜猫子的不光是苏遁,透过被撞倒的屏风还可以看到陈伊伊,正跟朝云一路说笑向这里走来,她们身后跟着一队女使,端着一盘盘宵夜,城堡墙楼处也是一片火光,哪里的人也连夜爬起来生火做饭。
坐在宋代的夜空下,吃着“日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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