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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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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商英坐困愁沉,他仰望着浓云密布的天空,发愁的自言自语:“三月十五了,我们再不开门出去,京城百姓不免乱加猜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商英感慨完毕,发觉左右无人答话,该发呆的依旧在发呆,该读书的装模作样拿着倒持的书页若有所思的翻动,张商英忍不住问一旁练习书法的黄庭坚:“鲁直,你说赵离人能成功吗?”

黄庭坚用心的写完最后一个笔画,他提起笔,满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目光盯着写就的字帖,心不在焉的回答:“应该没问题,十五天过去了,辽人那里毫无动静,按说赵离人若是前进不得,辽人也该得知消息了。”

张商英转向枢密使刘逵,又问:“前线都是什么情况?”

刘逵倒拿着一本《论语》摇头晃脑的品读,他没有发觉自己把书拿倒了,只是这《论语》从小背到大,他虽然看着倒的字,但因为心思不在书上,嘴中便无意识的背诵出《论语》中的句子,在他眼睛里,自己并没有拿倒书,《论语》中的字迹仍一一呈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刘逵一边品读,一边摇头晃脑,听到张商英的问话,刘逵扫了一眼大殿中的屏风,屏风上,原来道君皇帝画的花鸟图已被撤下,换上了一副巨大的陕西地图——这地图是南洋衙门出的版本,地图很大,连附近的山形都绘制上去了。

刘逵望了一眼地图,赞赏说:“南洋衙门这地图真精细,我听说沈括曾经帮助赵离人制作过地图,坡仙过去也制作过地图,不愧是苏门弟子啊,这地图做的真精细,真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商英不耐烦的催问:“我没问这地图是哪里制作的,我问的是前线的情况。”

刘逵冲着地图若有所思的点头,心不在焉的回答:“五日前我已经要求南线陕西四路每日一报,昨日的战报是:秦凤军自会州出发、左翼度过柔狼山、中军在杀牛岭遇阻,至今已经五日了;环庆军进展顺利,他们自白马川而出,目前正在春岗峡激战;泾源路翻过长城岭,已包围大吴神流堆,开始于嘉宁军司正面交手;鄜延路自无定河侧袭,三日前克银州,正在向祥佑军司推进。”

张商英赞叹:“目前来说,唯独鄜延路战果最为理想,竟然攻克了银州。”

刘逵摇头,自言自语的叹息:“攻克银州没有用,银州在衡山之北,我军若守银州,四面都是夏人,而我们的转运物资要翻越整个衡山,补给不畅啊。除非……”

黄庭坚抬起眼皮,插话说:“除非赵离人攻克兴庆府,把战线推进到贺兰山下,这样,隔着茫茫沙漠,隔着一座贺兰山,我军攻守易位,这一盘棋才算是活了。”

张商英冷哼了一声:“攻克兴庆府,把战线推进到贺兰山下,如此一来,夏国还存在么——黄相好大的胃口。”

刘逵仰望着那幅地图,继续用痴迷的语气轻声自语:“这几天我仔细研究了地图,越研究越发现这水路进击之策实在妙:辽国的东胜州被黄河划了个大弯,隔绝在黄河之南,而整个西夏就是一个放大的东胜州,黄河这一个弯绕下去,把兴庆府、把定州等河东之地全部圈在南岸,沿河进攻,只要赵离人到了兴庆府下,还能有几艘战船飘浮,他用这些战船沿江巡逻,整个夏国最肥沃的河东之地全部被圈进了我们的网套,妙,实在是妙!”

张商英听了刘逵的介绍,他赶忙扑到地图跟前,顺着黄河的走势比划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没错,顺河进击,只要战船打到了兴庆府,他赵离人就可以把河东所有的军队全部拦在黄河之南,即使西夏国主没有被逮住,他已经完了,河东百万百姓,贺兰山下最肥沃的牧场都到了大宋手里,乾顺即使逃了出去,能有何作为?”

停了停,张商英求证的询问刘逵:“你我都看到了这点,他赵离人不会看不清这点吧?”

刘逵旁若无人的点点头:“当然,我们当初都没有看到黄河的便利之处,唯独赵离人看出来了,而且他屡屡用上了这一手,现如今,他不可能看不清吧。”

张商英马上招呼太监:“陕西四位经略派来的使者何在,唤他们来,问一问具体情况?”

黄鲁直轻轻的把毛笔放下,他万事无忧的抄起了手,淡淡的回答:“赵离人能不能看到这一点,已经与我无关了,我这一任上,能够筹划剿灭西夏,也该知足了。”

张商英愕然的停住了脚步,他回身看着黄庭坚,难以置信的反问:“鲁直有了求去之心?”

第四百零二章 静坐战

黄庭坚点点头:“赵离人被我指使到耽罗岛,我若不去陪他,恐怕那头老虎会暴跳如雷。”

张耒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拍了一下肚子。张商英听了,眼珠转了转,他终究不能像黄庭坚一样放的开,便试探的问:“黄相去后,何者继任?”

黄庭坚一指王钦若,答:“我党早已经计划好了,钦若兄接我的位置,可妥?”

张商英刚才那么一问,等于告诉黄庭坚,他黄庭坚可以退任,他张商英却不能走,所以他才问自己将来的搭档是谁。

王钦若一直在磨墨,他似乎在替黄庭坚磨墨,但黄庭坚写完了字,已经停笔了,他还在若有所思的转动着磨块,听到黄庭坚的话,他宠辱没惊的冲张商英轻轻点点头,继续悠然自得的磨着墨,墨池已经满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把转动着墨块,一门心思的研墨。

张商英瞥了一眼王钦若手中的墨条,惋惜的说:“这可是一块唐朝的徽州墨,你这一会儿功夫,糟蹋了半根金铤。”

唐朝的徽州香墨价值昂贵,每根售价一块金铤(一根金条)。宋代虽然唐墨遗留下来的还算多,但像王钦若这样挥霍的,纯粹把研墨当作锻炼身体,简直是令人抓狂。

大殿中的人不少,但实际上他们坐的位置都是按照所属党派自发聚集起来的,枢密使刘逵身边围拢着一群旧党,张商英这边是新党,黄庭坚这堆人纯属于中间派。

各党派消磨时间的方法也基本一致,旧党人员多数倒拿着书籍,在那摇头晃脑背诵诗书,新党人员则用下棋打发光阴,而中间派都是些文人,喜欢摆弄字画,除了黄庭坚在写字外,张耒也在写字,不过他没有用王钦若研的墨……总而言之,大家都在无所事事,都在等待对方先做决策。

张商英停顿了一下,回答:“钦若兄为左相,也算顺理成章,只是不知开封府尹由谁继任?”

刘逵插话:“范锷之子!”

张商英张大嘴:“范锷有三个儿子中了进士,这厮真会养儿子,不知你们说的是哪个儿子?”

范锷属于旧党,中间派让出了开封府尹的位置,由旧党接掌,这说明两派已经勾结起来了,张商英只一转念,马上问:“侯蒙那里有什么动作?”

刘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赵离人之后,南洋北洋的事情枢密院何时过问过?由他们折腾去吧,我现在跟道君陛下一样的心思:只要拿钱来,别的事一概不问。”

张商英附和:“没错,今年北洋衙门的税收也逐渐上来了,天津城越来越能搂钱,渤海人现在什么都敢卖,只要我们提供火药,他们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卖。”

稍停,张商英又问:“青唐方面有什么动作?”

张商英问这话的时候,陕西四名经略使派在京城的使者刚刚走入殿中,在朝堂大臣封门办公的时期,他们四位也被关在了宫中,只能接收外界信息,却无法向外传递片言只语。

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派来的使节回答:“‘漧难河’答应如期动手,但他又说:鞑靼部族已经献出自己最美的花朵,还献上族中无数条生命,现在鞑靼族是一支受伤的老狗,只能站到一边帮助吠叫,却不能真格动手了——此前传来的消息,鞑靼族翻越了大雪山(祁连山),目前已占据胭脂山,切断了甘肃军司与西凉府(凉州军司)的联系。”

秦风路的使者说的几个词让张商英颇有感慨,他拍着大腿赞叹:“昔日汉武帝派霍去病与卫青远及匈奴,那首匈奴歌怎么唱的——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好啊,我大宋今日重现汉武雄风,黄相这一退,了无遗憾了。”

张商英这么说,等于默许了黄鲁直退任,以及王钦若接任的安排。黄鲁直听完这话,轻轻点头,他慢慢的冲自己的字帖吹着气,想加快墨汁的干硬的速度。恰巧,一名太监捧着几幅字画从殿前经过,并面有喜色。了无牵挂的黄庭坚也有了闲情,他招手唤过那名太监,和蔼的问:“官家又画什么画了?展开来看看。”

太监拱手回答:“不是官家,是一名叫张择端的画师……”

稍作停顿,太监进一步解释:“道君陛下今日召请各路名画家作画。作画者都是一时之选。画的都是月季图。道君看过大多数画后,无一句夸赞之辞——其中也包括米芾米癫子的画。但等道君陛下看过并无名气的新近画家张择端所画《斜枝月季》,便大加赞赏,并特赐张择端服绯。”

当时,只有官居六品方可穿绯色袍服。道君这一赏赐,意味着他不经吏部许可,不遵守正常的选官升官程序,便特拔张择端升任六品官。

想当年赵兴升任六品何等艰难。而在座的都是进士,他们都是从九品官做起,一步步才坐到了目前这个位置,所以,道君对这名画师的提拔,是对全体朝堂内官员的侮辱,是把他们的脸面噼里啪啦打的山响。

太监看朝堂内的官员脸色不好,马上又解释:“米癫子不服,问道君陛下这幅画为什么好。道君的理由是:月季花四时、朝暮的花叶均不相同,极其难画;而此人画的是春天正午时分的月季,一丝不差。所以重赏。”

张商英沉吟不语,黄庭坚淡淡一笑:“那就由我来批驳——这也算我为相任上最后一份公文吧。”

刘逵翻了个白眼,插话:“我附署。”

张商英神情一动,咬牙说:“哪能由黄相独署——这份驳文不要给官家看了,黄相奏议,我直接用执政笔贴黄,驳回官家对张择端的任命——送到燕王那里直接用印。”

这下子,张择端当不成六品官了。

不仅如此,道君皇帝随心所欲的这次升迁令,得罪了当时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得罪了天下读书进举的科举士子。此后,后任朝堂大臣继续黄庭坚张商英的政见,执拗地始终为难张择端,使得张择端终身没机会穿上绯衣。

朝堂上那种沉闷的气氛,最终被张择端的意外升迁引开火力。而西夏人没那么幸运,全世界宋军的注意力逐渐专注起来。当日夜,刘仲武所在的秦风路首先发现不对劲,有斥候来报:“刘经略,夏军不见了,杀牛岭上没有一兵一卒,我们只找见了西夏人丢弃的营寨。”

刘仲武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问:“这种状况多久了?”

斥候回答:“就今天。往常夏军虽然步步后撤,但他们的斥候还围绕在我们左右,一有机会就过来骚扰刺探,但今天早晨一个夏军斥候都没有出现,兄弟们觉得奇怪,便前去寻找,结果越找越远,竟然发现夏军隐藏在山坳中的中军大营——但即使这座隐秘的中军大营,夏军都把它废弃了,他们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收拾,似乎退的很匆忙。”

赵兴与陕西四路的作战计划并没有传达到中级军官,斥候这一层次尚不清楚陕西的整体战略,但高级军官清楚,秦风路第七将(宋军秦风路总预备队正将)廉福惊问:“莫非太师那里有了动静?”

刘仲武呆若木鸡的思考了片刻,慢慢的回答:“也或许是西夏人的诱兵之策……来人,明日把行军距离加多一倍,斥候搜索范围也加大一倍。”

这几天,秦风路每天前进五里,每隔五里便停顿一天,直到把自己的临时营寨修的固若金汤,才懒洋洋的离开原先的营寨向前推进,现在刘仲武下令将每天的进军距离增加多一倍,意味着每天行军十里,按这个速度,等他推进到兴庆府下,大约需要一年零七个月。

陕西四路中,环庆的行动最为大胆,虽然自赵兴在环庆任职后,夏军增大了面对环庆的兵力,使得环庆宋军推进的极为艰难,但这一天,当他们几乎是与刘仲武同一时间察觉了夏军动态时,对赵兴近乎盲目的信任,使他们毫不犹豫发动全军突击,将阵线直接推进到荫井——当日,环庆攻破清远军,稍事休整,继续向静塞军司进逼。

与此同时,泾源路经略比刘仲武胆子还小,他发现夏军的异状后,不仅没有加快行程,反而缩了回去,此外,鄜延路也在迟疑未定——结果,环庆军的突击,立刻使自己成了鲜明的突出部。

第三日,鄜延路经略种师中接到快马传递来的环庆消息,大惊失色,他扑到地图前,一边研究诸军态势,一边跺脚:“泾源路胆小如鼠,秦风路犹疑未定,除了环庆,大家都在静坐,反而使环庆成为突出部——坏事了,坏事了。”

折可适从种师中肩后观看着各军的形态,叹了口气说:“晚了,夏军要现在动手,环庆路已经灭亡了——我们已经、来不及、提醒他们了。”

稍停,折可适又说:“估计时间,太尉该越过顺化渡了吧,或许太尉的行动已经惊动了整个西夏,我们应该把军队粘上去,令祥佑军司脱身不得。”

种师中继续跺脚:“已经查明,西夏四大军司抽调了精兵集结在耀德城,正对着环庆方面……你说的没错,耀德城现在距离环庆军也就是一天的路途,没准现在他们已经包围了环庆军。”

折可适拍着地图催促:“大胆点,我们应该再大胆点——我们明明知道太尉在孤军深入,我们就应该死死的靠上去,令祥佑军司脱身不得。”

种师中叹息:“估计时间,太师该动手了,但路途遥遥,我们又怎么知道太师的进展……夏军全是骑兵,我们若悍然突击,夏军的骑兵完全可以在打击我们完后,再回军袭击太师。”

折可适也对眼前的局势一脸迷惑:“太师跟我们约定十天抵达顺化渡,现在十五天了,估计时间他应该动手了。”

“还不够,远远还不够”,种师中频频摇头:“估计时间,太师应该动手了,但西夏的消息要送到前线,还要至少两天。若两天后夏军突然后撤,我绝对会靠上去,但现在——两天的时间,足够让夏军吃了我们的冒进军队,再安然撤出战场。”

种师中还在犯愁,一名士兵脸色慌乱的窜了进来,不顾礼仪的乱喊:“种经略,祥佑军司来人了,来使居然说……说他打算向我们投降?”

种师中与折可适相互看了一眼,面露惊喜,种师中连忙说:“快请快请!”

按惯例,对敌国使节是不能用请字的,但种师中太激动了,情不自禁的用上官场礼节性寒暄的话。报讯的宋军士兵没有察觉错误,他已经顾不得了,一翻身又窜出帐外。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连头披风的男子被迎进了帐篷,这名夏人身穿着夏国官员的制服,一看就不像一个普通将领,种师中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恰当的礼仪,他沉沉喝到:“来人通名?”

来人文雅的拱了拱手,这是宋人的礼节——宋人不跪。但党项人的官场礼节应该是行跪礼,只是种师中心情激荡,也没有追究。他屏住呼吸,只听来人平静的通名:“伪夏左卫将军、石州节度使、御前侍讲、后门宫寝待命李莫愁,特向宋军求降。”

西夏人与宋军相持多年了,石州有什么将领鄜延路都了如指掌,这位李莫愁正是李氏家族的远房侄子,也是李姓重要的统兵将领,种师中与折可适相互看了一眼,心有意会,种师中淡淡然的问:“李家的人,怎么也出降了,蹊跷?”

李莫愁看了一眼种师中,平静的回答:“种经略还在与我隐瞒吗?贵国五路攻夏,不过是佯动,你们的奇兵已经奏效——我祥佑军司如今不得不降,可是我有一个条件,请贵军无论如何保留我李氏性命,否则的话,我李氏宁愿举城同焚,也誓不归降。”

种师中眯起了眼睛,直爽的回答:“没错,我们是有一手暗棋,是作为伏手奇兵出击……估计时间,它已经该奏效了。但路途遥遥,讯息不通,我们怎知道那步棋进行的如何?世事难料,我们又怎么知道李大人投降的诚意呢?”

第四百零三章 外交战

李莫愁深深的叹了一口粗气,他脸色煞白,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让声调颤抖:“贵国那计‘伏手’是宋国第一将吧……嘿啊,我等已经摸清了状况,你们竟然派出了赵老虎来兵情险招。论起来,那头老虎实在胆大包天,他竟然神奇的从东方逆袭而来,我夏国的人至今还不清楚他是如何偷偷越过了边境,钻到了我们的腹地。”

种师中与折可适不约而同的反问:“怎么说?”

李莫愁呻吟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三日前,赵太师已破兴庆府,敝国国主西狩。”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种师中与折可适都跳了起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忘形的拥抱在一起,大呼:“成功了!”

李莫愁神情哀伤,他心碎的看了这两个男人欢呼,等到他们平静下来,李莫愁继续补充:“接踵传来的消息说,赵太师逼降黑山威福军司,攻破白马强镇军司,火焚右厢朝顺军司……再后来,赵太师在兴庆府说:‘殄灭无遗?以死之,以灭之!’……

这几天,灵州川、葫芦河上飘满了尸体,许多人都身穿西夏王族的服饰,有认得的人说:他们果然是王族……据粗略估计,顺江漂流的尸体不下一万具。因此,整个河东都乱了,百姓惶惶不安。≮我们备用网址:。。≯

今日一早,我已经接到国主西狩的消息,国相正在四处召集人马西狩护驾,但我的人说黄河已经封锁了,宋军的战船来往河道,但有人靠近江岸,立刻开炮轰击,无分平民与军队,无分老幼……”

李莫愁深深吸了口气,摊开双手说:“好吧,发发慈悲啊——我已经跟你说了实话:整个河东大军的后路都断了,耀德城的预备队正在向翔庆军(西平府、灵州)移动,准备在那里与赵太师进行决战……好吧,我实话说,我已经接到了国相的召请令,但我知道他们是螳臂挡车。因为大军渡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赵太师一艘炮舰可以封锁百里河段,我们的援军想强行渡河,最终,只能与河中的鱼鳖为友。

赵太师——他是屠夫,他睚眦必报……现在西夏的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河面上飘浮的尸体阻塞了江流,我还听说……黑山威福军司的张琮投降之后,下落不明,张氏与我李氏境遇相同,我担心李氏向太师投降,也遭此下场,所以就来转求二位。

想必二位目前还不知道夏境的情况吧,我把情况给你们如实交代,不求别的,只求你们给我一个承诺,若能放过我阖家大小性命,祥佑军司愿意举城而降,否则的话,我们宁愿举城玉碎。”

折可适已经悄悄的溜出帐外,种师中犹豫了一下,勉强回答:“你说了实话,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我自己也害怕那头老虎发怒,所以我的承诺,在他面前没有用,他若发起怒来,我只能退避三舍——你求我,真的没用啊。”

李莫愁连续抽了几口冷气,他想说什么,但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勉强拱拱手,准备告辞,种师中连忙阻止,沉吟的说:“我虽然不能承诺什么,但我答应替你尽量说情……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想来,我家数代在边境上替大宋守边,太师多少要看一点面子……不过这个面子能有多少,我真不敢保证。”

李莫愁想了片刻,勉强笑着说:“种经略既然这么答应了,我阖族只能指望你了……”

稍作停顿,李莫愁仔细打量种师中,又说:“小种经略刚才说怕那头老虎,这也不足为奇,下官平生身经百战,也曾坐在尸体上大口啃冷馒头,夜晚睡在尸体丛中,坦然无惧,但一想到那头老虎发怒的神情,下官却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对此,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妄自号称‘李族勇士’,竟然连求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折可适正在帐外书写文书,他将文书封好,唤过一名传信兵,竭力用类似谢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安变色”的态度,轻描淡写的吩咐传信兵:“八百里加急……不,你直接去洛川,找‘迅猛兽急脚行’,让他们用快船将你送往京城——记住,用最快的速度传递这个消息。”

传信兵心痒难耐,他抓耳挠腮半晌,追问:“殿帅,这前方打的正紧,你怎么让我去京城送信……帐中还有一个祥佑军司的大官,有啥好事,透个底?也好让我知道沿路如何行事。”

折可适憋不住了,他脸上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轻声说:“太师已破兴庆府,西夏国主西狩了。”

传令兵愣了一下,大叫一声,不要命的冲外跑去,折可适在他身后大叫:“军情紧急,休得张扬。”

折可适之前的镇定自若影响了传令兵,那传令兵自己躲在一边笑了一阵,而后板起脸来,翻身跳上战马,一路快马加鞭的向洛河驿站奔去。奔入驿站换马的时候,他一边大口大口吞咽着食物,一边憋不住的乐。

传令兵用的是八百里加急的传信符,驿站的马匹也要首先提供给他,数名在驿站等候的官员不耐烦地看着那急脚(传令兵)夺取他们的驿马,却不着急走,只躲在一边傻笑,笑一声,喝一口水,再笑一声吞一口馒头。在一旁等待的官员忍不住责骂:“呆子,抢了官人的马,就乐成这样?”

“你懂什么——咱家传递的是八百里军情——太师已破兴庆府,西夏国主西逃,太师正在追击,我陕西全面发动反击……百年大恨啊……西夏,万乘之国……”

说到这里,传令兵才发现他什么都说出来了,这保密问题,恐怕……

在场的官员听到这消息后,也一愣,一个官员跳了起来,大声斥骂:“疯子,疯子,什么话你都敢说吗?太师在南洋衙门,怎么会到了西夏!”

一名从京城出来的官员若有所思:“或许他说的是真事,也未可知——朝堂大臣从三月初一就开始封闭皇宫,奏章只准送进去,却不能送出来片言只语,满京城都在琢磨这个怪事,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京城里,朝堂大臣仍在焦灼不安等待着西夏方面的消息,王钦若没有黄庭坚那种泰山奔于前而不慌不忙的风度,这几天里,他已经数度不放心的询问黄庭坚与张耒:“不会有事吧?这一去半个多月,陕西方面不会有意外吧?”

黄庭坚微笑不语,张耒拍拍肚子,坦然的回答:“你不知道赵离人筹划的经过,所以才有这样的忧虑……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在广州看到过他筹划对交趾的战争,以及筹划如何残食南洋。从那以后,我对他的筹划能力也只有‘钦佩’俩个字。我相信,他既然动手了,事先一定做足了准备工作。”

黄庭坚举起毛笔,笔悬在半空中,见左右官员离得远,他压低嗓门,轻描淡写的说:“也还是有一些迹象可以寻找的,比如……”

王钦若赶紧问:“比如什么?”

黄庭坚重重的落下笔,旁若无人的回答:“在广州八年,我从赵离人身上学会了一点:要学会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攻夏的事情闹开之后,我调来了陕西官员的所有奏章,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两年前,种师中突然告病达三个月之久,而同一时间,赵离人也突然在杭州消失。这还不是巧合吗?

更巧合的是:北洋衙门侯蒙刚刚接掌提举官印,麾下督帅石诚突然在城中颁布了戒严令——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我猜:当时种师中、赵离人一定在登州,他们两人在登州举行了秘密会面,而安排这一会面场地的就是赵离人的弟子:石诚。”

王钦若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问:“黄相是说,他们在两年前就开始筹划这场战争?”

黄庭坚运笔如飞,在画纸上腾磨着,他头也不抬的回答:“没错,我之所以认为他们在两年前便开始筹划这场战事,是因为之后发生了一连串怪事:首先是木头!赵离人要造船奇袭西夏,这运兵船,他不可能扛着去陕西,而陕西一片荒芜,找不见合适的造船木材,所以,造船的木材必须从外面运,恰好,此后陕西接连上书,以各种理由扣押了大批造船用木材——这就是关键。

两年了,整整两年,我还在奇怪,依赵离人那种闲不住的性格,怎会有两年安静时间,怎会两年里安安分分的在杭州训练新兵,而在此期间,陕西方面在做什么?”

张耒若无其事的回答:“也在训练,一边训练一边造船。”

黄庭坚停住了话题,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画作,轻轻点头:“这场战争需要大量的军械物资,我不知道这些物资以什么名义运到陕西,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储存起来,但想到赵离人的手段,不过是运用普通商人,通商嘛,无人注意,无人禁止。如此一来,他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一定发现不了。

私自调配如此巨量的军械,乃是朝廷大忌,然而,身为他的同党,我只能帮他隐瞒,并且要在朝廷发现之前替他免责,所以,才有了解除他南洋衙门提举官职的举动……二位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了,陕西的奏折都在我的书房,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从那里头会发现这件事情的脉络。”

王钦若愣了一下,看张耒若无其事,他也反应过来,马上回答:“我何必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只需知道有人在两年前就开始策划这场战争,所以我们胜利的把握很大——这就足够了……嗯,对外人我绝不会承认这点,我要说:朝廷是临时起意,将赵离人调往陕西……”

王钦若没有说完,他耳边已经捕捉到一连串脚步声,他马上止住了话题,示意众人向门外观看。

门外进来的是一名太监,他有点气急败坏,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愤愤不平的向黄庭坚哭诉:“黄相,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吐蕃人已经在驿馆里闹僵起来,要强行闯宫。”

张商英听见这里的动静,慢慢的踱了过来。原本大殿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焦灼中等待进一步消息,张商英听到太监的说话声,急忙过来问:“有消息了吗?”

王钦若抢着回答:“张相何必心急,往年一场战事一打经年,如今这才半个月,会有什么消息?”

不愧是同党,刚才王钦若也心神不属,现在他反而开解张商英。

张商英笑着摇头:“我到不心忧这场战事的结果,只是赵离人乃本朝太尉,一方大员,他既然出战了,朝廷总需要知道这位‘本朝第一将’的安危。”

黄庭坚一指太监脸上的巴掌,平静的回答:“是吐蕃人闹事,他们求和的使者赶到京城的时候,我们恰好宣布封宫,吐蕃使者在外面屡屡求见,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所以闹僵起来。”

张商英摇头:“小小的一个吐蕃使者,也敢来大宋宫廷门外闹事,吩咐司礼官,叉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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