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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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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慢慢的点了点头。

历史稍稍有点改变,女直人跟辽人的冲突提早了二十年,此时的女直人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而辽国比二十年后还要强大一点,所以双方相持不下,这对大宋是好事。

蒋之奇耐不住了,他直接喝斥武清知县:“武清县,请回避一下,我跟赵大人有些话要说。”

何好古唯唯告退,他一走,蒋之奇耐不住了,劈头就问:“赵大人,辽国难以想象的虚弱,可朝廷并不知道这些情况,我们是不是赶紧送信回朝廷,让朝廷根据这些情况调整谈判策略。”

赵兴嗯了一声:“不错,我们站在辽国的城市里,我们脚下是辽国的土地,这么简单,让我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辽国方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面前现在笼罩着一团迷雾,这世界怎么了?曾经强大无比的辽国怎么就如此倒下了?

它是倒下了吗?我很怀疑。辽国多久能反应过来?它的动员极限在哪里?相对的,我大宋做好了战争准备吗?我们又能将规模扩大到多大?我的后援什么时候到?辽国的反应什么时候来?我会不会成为唯一的替罪羊?

说实话,此刻我站在这里,没有兴奋,只感到毛骨悚然,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令我很不自在?这结果不是我预计的,究竟出了什么岔子?……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我大宋想议和了,我不会来自朝廷的支持!

信息决定判断,我们现在只有单方面的信息,辽国的动态都笼罩在迷雾中,要想摆脱这些,尽快让事情回到正确轨道,只有……记得在河岸上我曾跟你说过,只要事情在可控范围,该是辽人求着我们谈。

如果你想取得一份协议,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王师儒为了免责,一定会答应我们的任何要求。只要我们的协议不让他丢面子,他甚至会拿着这份协议去辽国皇帝那里邀宠。

只有尽快结束这一切,才能保证我们不会被抛弃。对我个人而言,也只有回到南岸,我的声音才不会被忽视。如此一来,我们该用一份什么协议来约束辽人,又使大宋不失面子……

我刚才一直在想,女直人跟辽人谁更值得取舍,若是支持女直人与契丹人作战,会不会赶走了一头恶狼,却来了一头猛虎。

虽然辽国的虚弱超出我的想象,但辽国现在是我国北方的篱笆墙,我们是否要搬去这个篱笆墙,换来一堆荆棘,或者换来一群新的恶狼。此外,辽国虚弱如斯,是不是我大宋可以战胜的,这一点,也就是我这次试探想做到的。

我认为,现在反而是我们解决西夏的最好时机,相比辽国,西夏要显得弱小的多,而我们跟辽国之间有盟约,不好意思随意撕毁,面对西夏则就不同了,范纯粹去了环庆,如果我们加大支持范纯粹的力度,先拿弱小的西夏练练手,等占领了西夏,我们就有了牧马场,还有一批熟练的牧马人,此时,坐观契丹人与女真人之间的争斗,而后决定风向,岂不更美。”

赵兴这里说女真人,是因为“女直”是辽人的说法,辽人不在场,他就按宋人称呼称之为“女真”。

蒋之奇回答:“好,我把你的想法写入奏章,汇报给官家,一切由官家定夺……只是,谁去送信呢,我们困在武清,武清官员所说的话能否当真,是否周围已经没有大股的契丹骑兵?”

刚才那名翻阅武清户籍的参谋抬头回答:“大人,我刚才翻阅户籍,发现武清县这几年丁口流失严重,半数人口已莫名消失,为此,武清县频频撤换县令,那位何好古今年年初到任,至今未得丝毫俸禄——武清县停发俸禄已经好久了。契丹人还好点,汉人,即使是官员,家中业务多少口粮。那位武清县要求跟我们走,未尝不是想逃荒,大人,此人可信!”

赵兴一听乐了,笑嘻嘻的反问:“你是说,辽国,连忠诚的官员都找不出几个来了,所以武清县不反抗,只想让我们带他走……也就是说,我们送信人不会受到阻拦!”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别说我不卑鄙

被问到话的参谋马上回答:“根据武清知县这里的书信,下官可以确定:契丹人最后的军队,确如大人所料,去进攻我河边营寨,但却遭到了难以想象的猛烈反击。”

“难以想象的猛烈”,赵兴低声重复着这句话,陡然间,他喜上眉梢:“我们留在营中只有几门大炮,聊聊百十人。这些人防守有余,反击不足。若辽人遭到的反击烈度大——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援兵到了!”

蒋之奇环顾左右,低声问:“援兵?我大宋北路哪还有多余援兵?咦,莫非是捧日军、拱圣军渡河了?曹煜那厮……”

赵兴哧的一笑:“捧日、拱圣没有胆量渡河,援兵还是我广南的部队。当初,我动身的时候已经命令平妖、除魔两支军队集结,待命南下,原打算剑指南洋。但陈不群督帅退守广东后,带去了我的新命令,现在,不是平妖军就是除魔军北上了——我手头也唯有这两支军队有高山作战的经验,能够耐住北方的寒冷。

我猜,帅范已经一定带着援兵渡河了,唯有他有胆量发动反击,其他人只会严密防守……依帅范的性格,他打退辽兵后,一定会带领军队尾随我——我相信,不久我们会在武清城见到他。”

赵兴的预言实现的很快,帅范是个急性子,他击退辽人的袭击后,一边把伤兵送向南岸,一边快速派出探马往武清城方向试探,辽国的谈判大臣还没有抵达武清城,帅范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武清城。

首先入城的宋军是三百铁甲快骑,他们胯下战马是赵兴在耽罗岛驯化了数年的西班牙战马,体型高大而魁梧,非常适应北方的寒冷气候。这匹战马体型明显高出蒙古马一大截,马上骑士也是选择环庆壮汉,以及辽国身材高大的牧奴。

雄壮的战马,高硕的骑士,加上战马与马上骑士一身冲压而成的铁凯,他们进城的时候,带给辽人是说不出的压抑。武清“详稳”萧秃馁的表情都快哭了——完了完了,俺辽人原本以骑兵称雄,现在步兵胜不过宋军,骑兵居然也落后与南人,这日子,没法过了。

与此同时,蒋之奇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绝伦——没错,这是我宋军骑兵,有了他们,辽军围城的时候,至少有人保护我们突围。

同来的宋军也情绪高涨,除了营中操练的人员,大多数士兵都去欢迎铁骑入城,他们陡然间挺直了胸膛,带着居高临下的神态,俯视辽人——没错,太尉大人说的没错。什么是文明,这就是文明!我们不停创造,而辽人只知道重复先父先祖的一切,稍有违反则谩骂其为“反传统”,但实际上这是一种禽兽行为,唯有禽兽才这样一代重复一代。在华夏,我们才是“万物之灵”,高举食物链顶端。

赵兴没去管宋军铁骑入城的事,他把一切抛给下面的军官,自己正忙着搜刮武清城的战马。

别看武清城小,但因为邻近辽国大惕隐何鲁扫古的牧场,储存的战马真不少。赵兴随随便便一搜刮,搜刮到了上万匹战马,这几天他在梦中也笑醒。至于大白天里,他只知冲那群战马傻乐,但等遇见帅范派出的前锋哨骑,见到他们骑得马,赵兴立刻失去了对契丹战马的兴趣,他撇着嘴,不屑地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原来这群契丹名马与我自己的马站在一起,简直像驴子,好笑,我还为这群战马乐了好几天。”

赵兴所说的,也是现代奥运会教练所作出的叹息。

想当初,在奥运会上,中国的马术教练让选手骑上自以为雄峻的伊犁马,等到了比赛场却发现自己骑得是一种名字可以叫做“驴”的动物。因为数千年的阉割习惯,使得蒙古马严重退化,个子矮小的已经跟驴差不多。

也因为这种发现,后来中国的马术选手都换上了外国赛马,他们嫌骑驴比赛丢人……

帅范没有感觉到战马的差异,他带着增援军队一路急赶,忧心忡忡。现在见到赵兴,便狂喜的大喊:“大人,我们成功了,我们竟然用三千人撼动了辽国南方,我们竟然成功了?!”

赵兴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没有外人,他压低了嗓门反问一句:“别嚷嚷,占了便宜莫卖乖,瞧,这群战马能卖多少钱,够抵偿我们的炮弹钱吗?……嗯,我们还能干点什么?”

帅范的表情渐渐冷却,他压低了嗓门,黯然的说:“我们只能做到这些——我们已经竭尽了全力,而辽国却没有用上全力。我听说辽国甚至连动员令都没有发布,而我们,……而我们这一战,几乎用上了广南半数的军队。我刚带来了除魔军,可惜这些军队不适应严寒,非战斗减员极其严重。”

帅范说这番话的时候,后续的“除魔军”正穿着火红的服装,排着队列鱼贯入城。沿途,夹道不欢迎的辽国汉人眼神冰冷地望着这支相貌奇特,沉默的队伍入城。

除魔军是广南自己的军队,赵兴在装备这支军队的时候不遗余力。从外表看,这支军队除了按照超时代要求配备武器,服装铠甲也按照这时代最高的标准配备。他们简直无愧于“魔”这个称号:一身类似现代夹克衫的军服,铁盔上插着火红的盔缨,盔缨蓬松而高耸。脸上还配备一副面甲。

这副面甲,让现在人看是“西化”,但宋人看来是完全鲜卑化。昔日东晋时代,鲜卑美男子兰陵王就喜欢带着样一副铁质面具,将他那具有鲜卑风格的俊美藏在狰狞的铁脸背后,而当时的兰陵王觉得这“很匈奴”,每次上阵,就喜欢透过面具上空洞的眼孔凝视敌人,让人感觉到一丝地狱的气息。

当然,若是一位西方人在这里,看了这副面具也只会惊呼“塞尔柱”,决不会认为这是自己“西化”的创造物。

蒋之奇闻讯匆匆赶来,望着这支军队,张嘴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感慨:“人都说广东‘妖’,我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妖’。”

这支军队是帅范一手训练,他最见得不得别人诋毁,一听蒋之奇的话,他连忙放下正事,着急的辩解:“怎么‘妖’呢,他们脸上戴的面具完全是魏晋风格,据说昔日兰陵王、鲜卑慕容恪都喜欢戴着这种面具冲锋陷阵……你瞧瞧,这是不是带着魏晋名士那种奔放不羁的美感?那种线条,夸张而狂野,是不是有一种长歌当哭的赏心悦目?”

蒋之奇咂了一下嘴,感慨:“我只觉得他们戴着面具鬼气森森,狰狞恐怖……他们军号中有一个‘魔’字,我倒觉得恰如其分。带上这面甲,一眼望过去,简直跟‘妖魔’这个词非常配。”

帅范急了,他刚要跳起来,便被赵兴一把拉住,赵兴将他拽住后,继续询问刚才的问题:“你以为,我们还能走多远?”

帅范冷静下来,回答:“辽国不止一个南京道,南京道上不止一个韩氏。现在,等辽国皇帝知道了这事,一旦他任命一位新的南院大王,局面就截然不容了。辽国可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动员几十万骑兵的大国,而宋辽百年战争,辽国从来就是占优势的,面对宋人,他们具备心理优势。

心理优势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一旦你从心里看不起某人,败给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不甘心,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奋战到所有的力气耗尽,这样一来,我们需要更多的士兵,我们需要更长久的准备……”

帅范沉默了片刻,坦白的承认:“火枪兵在面对骑兵的时候,有技术上的优势,然而这种优势还不明显——黄河以北,辽国人已经把它变成了大片的牧场,这里地势平整而开阔,适合骑兵大范围迂回……”

顿了顿,帅范继续补充:“我听说了你的战斗经历,我认为你对阵的那位韩将军其实已经找到了对付我们的方法,就是利用部队在正面吸引我们,而后再利用骑兵迂回,不停的进行多点进攻,分散我们的火力输出。

只是,由于他兵力太少,正面部队没能吸引我们的火力,没有达到战术目标,这才导致两翼崩溃太快,迂回的部队失去效果。若辽人的兵力再多一点,恐怕大人会陷入苦战,胜负难料。”

帅范还没有说辽人打仗的一个特色,就是驱赶百姓“先登”,利用百姓庞大的数量来消耗守军的火力。

这年代的火枪也怕长久射击,如果韩氏兄弟肯破釜沉舟,驱赶大批的百姓消耗宋军火力,等到宋军的枪管打热后,大批的辽国骑兵再发动攻击,那么宋军只好用枪托抵御辽国的骑兵。

赵兴知道这点,所以他才坚持进驻武清城,以依托城市进行防守。帅范与赵兴这番交谈,使头脑发热的蒋之奇渐渐冷静下来,他沉默片刻,又问:“赵大人,若依你之见,我们需要训练多少火枪手,才能抵御辽兵?”

这个问题赵兴没有回答,帅范在一旁补充:“我们的火枪手,一千士兵可以抵御三倍的辽国骑兵,而一万人可以抵御至少五倍的辽国骑兵,如果再加以针对性训练,即使面对七倍的敌军,我们也能不落下风,但现在不行,我们已经走的够远了,火枪兵太依靠后勤补给,一旦辽国动员起来,我们这六千军队将深深的陷入这团泥沼。

大人,光是严寒的天气就能杀伤我们半数的人啊,而辽人世代生活于此,一张毯子就可以睡在雪窝里,我们不行,我们的士兵太娇贵,有许多人已经感染了冻疮,若驻扎在野外,辽国人仅凭围困我们,就能让我们损失过半。

大人,你我都知道,火枪队是支娇贵的部队,逢雨雪天不能作战。现在的气候不利于我们,而把战争拖延到夏天……实话说,我们现在是凭一路之力抗衡整个辽国。朝廷想议和;我大宋能拿得出手的火枪队已经就这些了……

我们还有军队,但平妖军在大理撤不下来,其余两支军队还没有完成训练,目前,我们手头能用的士兵就这些了。我大宋远远还没做好战争准备,反观辽国却是一个半兵半农的国家,只要给他时间,随时可以动员倾国之力。

除此之外,我们对辽国的信息也获知不全,我们不知道辽国有哪些出色的将领,有那些军队特别能打,各个军队的兵力有多少。我们不知彼,却很知道自己——大宋短期里不可能动员其他的力量了,至于蒋大人刚才问,需要训练多少火枪手,哼哼,吃回扣的火枪跟不吃回扣的火枪是两回事,让军器监那帮人来制造火枪,造多少都无用,最多能用来自杀。”

蒋之奇愣了一下,马上想起了著名的“军器监案”,他讪讪的笑着,回答:“这火枪既然是军国利器,只要我们选派信得过的人手,总会有办法造出合格的火枪,量朝廷的物力,总比你广东一路要雄厚,让朝廷出面……”

赵兴打断了蒋之奇的遐想:“你说的还是‘人治’,指望一个廉洁的人来完成这一切,但我们为什么不从制度上着手,我大宋原本有‘牙商招标制’,不如将制造火枪的事交给商人,让商人精益求精的进行制作,我们只管核定数量,检查质量。

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军国利器,不能轻易交给百姓’的话,我广东的火器都是交给牙商制作的,他们是商人,但你要知道,他们是大宋的商人,他们心中的爱国思想不亚于朝廷大臣,甚至比朝廷大臣还要深厚。只要我们从体制上加强管理,杜绝火枪技术外泄的可能,他们会完成我们需要的数量。”

帅范对蒋之奇陈述困难,实际上是希望他将此话带回朝廷,告诉朝廷:此战朝廷若是袖手旁观,那么别怪广南适时抽手。

而赵兴的插嘴,实际上也是希望蒋之奇把话告诉朝廷。他不希望朝廷失去战斗的勇气,所以隐晦地告诉朝廷:我们已经有了正确的军械采购方法,只要选择合适的方法,我们能迅速用犀利的武器武装自己,如此,辽国非不可战胜。

赵兴还没说完,帅范已不满地补充:“我认为,火枪技术已经泄露出去了,赵大人从环庆卸任的时候,朝廷派了一千梨花枪手去环庆,可惜赵大人没来得及用上,全便宜吕惠卿了。后来吕惠卿发不出军饷,环庆将士则开始盗卖武器——这活吕惠卿自己也干,所以,西夏人已经获得了我们的梨花枪技术。

而且,我们这次与辽人做战,已损失了两个都的士兵,这些人的武器也到了辽人手里。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我广南火枪更新换代的频率,比某人更换小妾的频率还要快,辽人得去的是第五代火枪,但我们已经造成了第七代火枪,比原来的火枪更轻,射程更远。”

赵兴若有所思的插嘴:“虽然是第五代火枪,但依然带着许多成熟技术,比如燧发技术,火药池技术,刺刀技术……然而,要想仿制这些火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没有钻孔的镗床,辽人就造不出枪管来,枪管技术跟不上,就限制了他们的火枪威力。

辽人缴获了我们的火枪倒并不可怕,我最怕军器监那群贪官‘缴获’了我们的火枪设备。”

帅范继续补充:“还有火药——我们士兵撤走的时候,已经将所有能找到的火药袋全部点着了,这火药的更新换代也很快,辽人拿去我们的火枪,没有合格的火药,依旧当不成大用——硝石,最主要的是硝石,现在大宋八成以上的硝石进口量掌握在我广南水军手里,辽人即使研究出了新式火枪,我们光是跟他拼消耗,辽人也消耗不了那么多的硫磺与硝石。”

蒋之奇冷静下来,觉得片刻间,自己的脑海里冲入了太多的信息量,他赶紧求饶:“两位,你们歇一歇,我把你们刚才说的记下来。帅大人,你有了骑兵,请尽快沟通与南岸的消息,我要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朝廷,让朝廷做出决定……”

说罢,蒋之奇赶紧告辞,他准备回去把自己说获得的信息都记录下来,加上自己的看法与赵兴、帅范的看法,汇报给朝廷。

蒋之奇走后,帅范继续建议:“大人,我刚才还没说——适可而止吧:先皇辞世,新皇登基时,大人兵压汴京南北,威逼朝廷,现在朝堂上弹劾四起,我们又贸然与辽人交火,很可能成为弃卒。现在,保身要紧。我是来接应大人的,大人……”

赵兴笑了:“朝廷的反应……这几天我也考虑好了——你说得对,我们处境很危险。但你忘了现在有党争,你忘了吕惠卿。党争之下没有真相,昔日,满朝文武、全国百姓不得不相信吕惠卿靠‘拒不抵抗,按兵不动’赢得了反侵略战争的胜利。

党徒们从不缺愚弄百姓的手段,而我现在正是两党拉拢的对象,只要我稍稍做出姿态,怎么愚弄百姓,自会有大把的党徒操心——即使我们兵临汴梁城下,也会有人帮我们解释,并将我们包装的‘伟大光荣’。

你不是要送信给南岸吗,帮我送出几封信,我要联络朝堂势力,这么多年了,我经营势力也该有回报了——别说我不卑鄙!”

帅范沉默片刻,又说:“说到吕惠卿……我刚从南岸来,得到消息:范纯粹老大人已经赶到了环庆。他一到环庆,立刻弹劾吕惠卿冒功,掩败为胜,朝廷已经下旨剥夺了吕惠卿所有的赏赐,并迁任吕惠卿杭州知州。

另外,章惇老大人作为山陵使,护送先皇的灵柩前去安葬,路遇大雪,道路泥泞难行,陛下以惊扰皇陵的名义罢免了章惇老大人的相位,并贬谪章惇老大人前去岭南,我听说章惇老大人被赶出官衙,官家还派人去收检他的行李。”

“过份了,过份了”,赵兴摇着头说:“太小家子气了,收检他的行李干什么,大宋又没有抄家的爱好,收检行李只是侮辱一下,章惇毕竟是昔日的相国,对一届宰相如此刻薄,未免有点凉薄。”

帅范哼哼:“章惇以行事轻佻反对端王继位,这位端王当然要报复了。据说官家自己事后都不好意思,问左右大臣说:‘朕待惇如此,于礼貌不为不至吧?’御史傅佥拍马屁说:‘恩礼诚过厚。’但我听说官家还有自知之明,承认说:‘朕不欲用定策事贬惇,但以扈从灵驾不职罪之,怕事后有人会议论。’

据说章惇请贬往越州,好能不去岭南。曾布劝解陛下同意这事,陛下还在犹豫,但他初登大位,估计不会过份违背自己的丞相……”

赵兴叹息:“我对章惇没有个人成见,只是出于国事……昔日我能庇护元祐党徒,章相怎么以为我不能庇护他,他怕什么,竟不敢去岭南教书。”

帅范哈哈笑着:“贬往岭南的官员有几个活着回来?章惇是个明白人,只是他岂会在意去不去岭南,他是在试探,试探一下官家对他的态度……我听说章惇的儿子章援听说苏公起复的消息,怕苏公报复自己的父亲,特地写了一封信件给苏公,替自己的父亲求告,听说词文哀怨,不愧为头榜进士的才学。”

赵兴撇了撇嘴:“当初他父亲迫害自己的座师苏公的时候,怎么没见章援跳出来哀求,他现在跳出来,好意思吗?”

帅范一笑置之,转而把话题又拉回来了:“听说辽国副枢密使王师儒正在往武清县赶……其实,我这不是听说,我们的哨探查实了:王师儒停在安次城徘徊不前;那位负伤的韩资让将军,打算先期赶到武清会一会你我。此前,他已经派人去我南岸的军营,商议我军行进路线,并要求我们不得沿途骚扰乡民。我跟他商谈后,才敢轻装兼程赶至。”

赵兴点了点头,遗憾的叹了口气:“黄河封冻,转运不便,我们的弹药并不多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南院万马齐喑

帅范连忙回答:“我随军带了五个基数的弹药,如果辽人要和谈的话,这些弹药储备应该够了,我只是担心手头独挡一面的将领太少,目前,北岸临时营地缺少一个主持人,我打算把军队交给你后,再赶回登陆点去,你那什么信件,给我,我给你顺路带回。”

赵兴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们广东的武备学堂成立时间太短,缺乏师资力量,这次回去,一定要加强完善,要培育几个能独挡一面的大将。”

两人吁嘘一番,赵兴吩咐属官准备信件。等信的功夫,一名新入城的魔军士兵赶过来报信,一路走一路哆嗦。帅范盯着这名士兵,嘴里感慨:“怎么南北差异就这么大呢,南兵到了北方,先天上确实要吃很大的亏,我们又选择了最不适合作战的冬天,突然袭击效果是达到了,却没有力量扩大战果,遗憾……是不是辽人派来了和谈使者?”

帅范的后一句话是问那名报信士兵的,那士兵点了点头,汇报:“帅大人,赵大人,辽国崇义军节度使韩资让正在入城,城头上的士兵已经验看了他的通关文碟,上面有辽国南院宣徽使、汉人行宫都部署萧常哥,以及副枢密使王师儒签署的和谈文件……

稍停,那士兵补充道:“我看这位韩大人伤的很重,一路咳嗽……”

赵兴纳闷:“我就奇怪,我们的射击准确率并不高,论射程,也只能打着冲锋的前排士兵。怎么,士兵居然打死了一位节度使,还重伤了另一位……有意思,我的运气可真是非同一般。节度使竟然带头冲锋——走,找蒋之奇大人去。”

帅范连忙解释:“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可惜,我们宋人到了辽境,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查到辽人想给我们的消息。如今天寒地冻,商旅不通,辽人为什么袭击我们,这场战事缘何发生,战事经过如何,现在都一无所知……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蒋之奇也无处可去,他正站在宋军军营中,好奇的观察朱雀军士兵炮制弹药。

赵兴遭遇辽兵的时候,曾抱着不过日子的想法,将大半弹药狠狠的宣泄出去,有许多士兵已经打空了弹药袋。现在,这名士兵正在制备新的铅弹。只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铅板,这块铅板上冲压着许多沟槽,将铅板分成许多铅条。

那名士兵掰下其中一个铅条,用剪刀将铅条剪成碎片,放入一个陶瓷碗里,而后把瓷碗放在酒精炉上烧。他操作这一切时神态专注,蒋之奇看的认真,浑忘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不一会儿,铅条融化,那名士兵用夹子夹起瓷碗,将里面的铅液注入一个小铁盒中,而后将铁盒埋入雪中冷却。铁盒入雪堆时尚发出吱吱的响声。不一会,那士兵从雪中扒出冒着热气的小铁盒,打开铁盒,蒋之奇发现原来这铁盒是个模具。注入的铅液已经在铁盒里凝结成一个个圆形的弹丸。

由于这模具要让铅汁四处流淌,所以铸出的铅丸彼此之间都有一些铅汁连接着,蒋之奇好奇的数了数,发现那些铅弹分为六排,每排十二个铅丸,这些铅丸成渔网状,网结处就是圆滚滚的弹丸。

那名士兵拿起剪刀,从这个渔网状的弹板上剪下一个个弹丸。铅的硬度比较低,那名士兵专注的用剪刀修剪着每一枚弹丸,让它保持圆形,蒋之奇在一边看呆了,嘴唇还在不停的蠕动。听见赵兴来找的呼唤声,他连忙问:“赵大人,怎么士兵还要现制弹丸,难道不能预先给士兵制备好,让他们随身携带?”

赵兴笑了笑:“蒋大人,铅丸性软,提前制备好的弹丸在运输过程中容易变形,而做好的铅板便于携带。这铅板上面都冲压出沟槽,每一根铅条可以制作出七十二枚弹丸,士兵们现场制作,可以让他们更熟悉枪支,也降低了我们的军械运输成本。”

蒋之奇又问:“我本以为弹丸是铁蛋,怎么要用铅来做,铁蛋不是更坚硬吗?”

赵兴耐心的解释:“蒋大人,炮弹是铁的,但子弹是铅,一个原因是加工那么多的铁珠做弹丸很昂贵,很花时间,我们花不起那个钱;另一个原因是用铅丸射击效果更佳。

我们比较过:用铅丸做子弹,虽然射击距离不如铁弹,但它的穿透能力更强,被击中的人伤势更重,几乎都伴随内脏出血。我想,这是因为铅受热以后迅速融化,液体状的铅充满了整个枪膛,使火药的力量得以完全发挥,而铁丸做不到这一点……

走吧,蒋大人,韩资让大人已经来了,作为和谈正使,你该去看一看这位受火枪所伤的韩大人。”

刚入城的辽国将门世家、名将韩资让也在观赏,不过他没有资格进入宋军军营,观察宋军士兵制作杀伤他的子弹,他在观察帅范带来的那批战马。这批战马足足有三百匹,部分马上的骑士带有明显辽国的“头下军”的习惯,他们被赵兴接到耽罗岛生活了至少三年,这次重新踏上辽国土地,是为了保护宋军的通讯畅通。

韩资让观察完这些明显带有辽国烙印的骑兵后,又带着羡慕的神情打量那批耽罗的高头大马,见到赵兴过来,他连姓名都不问,直赞叹:“好马,好马!马中竟有体魄如此雄壮的,此马身躯之高大,乃我平生所仅见。不知这样一匹马,价值几何?”

赵兴背着手打量了一下韩资让,这名生长在胡地的汉人,虽然名字还是个汉人名字,但身上已经察觉不出多少汉人的味道,他的眼珠是黄褐色的,带有明显的鲜卑基因;身材矮壮,两腿有点罗圈;衣服左衽;浑身上下看不出多少儒人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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