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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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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中,越南谦恭的表示:听说宋军攻陷了宾童城,所以大越国的兵马止步于宾童城之北,愿意把宾童城以南的土地奉献给大宋,任由大宋接管。

越南国王的举动立刻在朝廷引发轩然大波。

占城已经灭国了,宾童王已经没有任何身份,那么大宋无需顾忌仁义道德,当然可以将赵兴搜刮来的财宝当作战争赔偿,剩下的就是朝廷的脸面如何维持。

至此,战争赔偿,这个词第一次进入大宋朝廷。

朝堂上,也有人提出大越国攻陷了整个占城国,会使其势力大涨,朝廷以后恐怕不好牵制,但这种论调立刻淹没在一片争议当中,连个水花都没起。

朝廷现在争议的是:大越国献上的宾童城以南的土地该怎么办?

第二百三十一章 闭上眼睛的“君子”

在古代中国史中,没有设立海外殖民地的习惯,尤其是灭一个海外国而建立海外殖民地。

宋代人对近在咫尺、三国时代开发过的大琉球(台湾)都不甚在意,全无开发之心。而对海南岛,也只当作流放地。怎会关心与国土并不相连的占婆国土地。

没有前例,朝廷的人理所当然不考虑越南献上土地的心思,他们辩论的是:这片土地该怎么处置?

有人建议还给越南,以显示仁德,有人建议将这片土地指明赐赏给越南的王室某兄弟,以此分化越南势力……至于那位宾童王的命运,南蛮野人一个,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谁去关心?!

紧接着,赵兴接连不断的运来占城财富,进一步的消息是:大越国在围攻占城国都的时候,邀请了赵兴参与,并向赵兴解释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大宋朝廷的许可。而在赵兴方面,因为广南距离朝廷遥远,一来一回至少半年。在战况紧急的时候,赵兴来不及派人回去向朝廷求证,于是他便带着宾童得胜之师,参与了占城王都的围攻,并当先破城而入。

越南没有向朝廷求兵,朝廷也不可能为了今日为占城同伴,合力抵抗越南,明日则与越南合攻占城,朝廷拉不下这个脸。

至于怎么处置私自出兵的赵兴,朝廷还在犹豫,这一犹豫,坏事鸟!

赵兴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紧赶着,递上缴获的占城国玺,并附送缴获的占城地图与户籍册。这下子,朝廷更不好表态了。

在中国古代,上缴国土地图与户籍册有着非同一般的意思,它意味着:献土、归顺、并国、接受处置。

朝廷大臣虽然愚,但还没有愚到拒绝送上门来的领土的意思,若朝廷连着也要拒绝,后世读书人的笔能把他们骂死。

有了这份顾忌,朝廷大臣谨慎多了,原本弹劾赵兴的御史,连夜悄悄将自己的奏章焚毁,他们还需要看看风色。

接着,风色来了,朝廷官员指着赵兴献上的那份地图解说,原来,此时那片南方蛮夷之地、最大的国家不是交趾,还有一个比交趾国大四五倍的真腊国,他们常年与交趾交战不休,所以即使交趾吞并了占城,国力依然比真腊差老大一截。

如此一来,交趾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用担心交趾通过此战国力强盛,以至于威胁到朝廷东南财赋之地,那么,剩下的事就是考虑牵制了。以朝廷大臣们的学问体系,成事或许做不到,但拖后腿坏事则是专业对口,一眨眼,大臣们就能想出上千个牵制办法。

大臣们正琢磨着呐,赵兴缴获的王城财富接连不断的运到京城了,朝廷悄悄发现赵兴对战利品价值的计算有误。在赵兴的奏章里,他坦率承认了自己出现失误,说经过最后核定,宾童缴获的财宝也就一亿一千万贯,没有他原来说的那么多……然而,这是赵兴的算法,赵兴是按广州价格核算的,而那些战利品运到汴梁后,价格又增长十倍不止。

朝廷核算完宾童缴获后,集体闭上了嘴巴,他们对赵兴的计算错误装聋作哑。收了这笔巨款后,他们顺势对赵兴的战争理由,所谓“赔偿宋商”的说法采取了追认措施,并动作很快第决定拨款五百万贯,补偿广南海商的“遭劫”损失。其速度之快捷,似乎唯恐赵兴发现自己的错误后反悔。

随后,朝廷也对各市舶司的赔偿请求一律照准,当然,除了广南,其余市舶司的赔偿总额皆以百万为上限。于是,这一年,拜“占婆战争”所赐,所有的宋商都发了点小财。这期间,以广东商人最幸福,他们啥事不用干,就跟在赵兴后面嚷嚷自己被抢劫了,这就能得到“政府赔偿”,多者数十万贯,少的也有上万贯。这批赔偿物都用占城缴获支付,按海贸途径运至汴梁,获利丰厚的令人梦中都小醒。

当然,经此事后,大宋全国商人异口同声:没错,俺们确实遭到了占婆海盗的抢劫,因此受到重大损失!

如此一来,朝廷对宾童王的待遇讨论不了了之,接下来朝廷随意封赏他一名海外节度使的官衔,赐钱三百万贯,容许他在大宋安置。再以后,这位宾童王泯灭无闻……

等到赵兴将占城王都的财宝运到汴梁后,金价暴跌,银价暴跌、海外奇珍暴跌。刹那间,黄金首饰便宜的令人难以发指,朝廷为了度过财政困境,一次性抛出价值三千万贯的占婆特产、黄金、宝石、首饰、古董折现,引得汴梁城首饰业大崩盘。这种崩盘效应使大宋首饰业与黄金业直到五年后才恢复元气。

但朝廷没钱,接下来又连续抛出占城珠宝犀牛角象牙论筐卖、珊瑚珍珠论堆出售、占城木雕木器则轮车向外抛售,一时之间、朝廷活脱脱变成一名夜市摆摊的小贩,只把过去那些珍奇古玩像大白菜一样向外扔,拼命地在短期内兑换现金,以补贴财政亏空,这使得黄金崩盘效应从汴梁向周围扩散……

当然,这番胜景也是数十年后,汴梁城百姓也津津乐道。这次,大宋上下,一起切身感受到“战争红利”。

等赵兴回到广州,接到朝廷的消息后,他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不应该啊,不应该!这么多黄金,朝廷应该以黄金储备发行新币,怎么一下子全部涌上市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兴的幕僚都在愁眉苦脸,李清照这小丫头嘴快,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她扭着手帕说:“赵叔叔虽然控制住了广南,让我们这里的黄金价格没像京城那么乱来,可依旧在这几日跌了四成。嗯,我那一箱子宝贝原来值六十万贯,眼瞧着这几天价格一天天往下掉,现在也就值个三十五万贯吧。真是不让人活了!

赵叔叔,我听说你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清点完,听说你库房里常能发现惊喜,你看,我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不如,让我也去你的库房惊喜一下!”

赵兴颁布的“等身金”奖赏方案让这次所有参与南征的士兵都发了大财。但这“等身金”计划不涵盖赵兴几个亲信,尤其是李清照。这小丫头在占城王宫里泡了十来天,专拣价值高的,有古董意味的,有研究价值的珠宝收藏,这些东西装了满满十大箱,论分量远比她的体重高。但没办法,谁叫她跟赵兴随行,而赵兴总不会不给自己留足舱位吧?!

李清照满载而归,可乐坏了李格非。

李格非现在在赵兴的经略司兼职,除了朝廷俸禄外,赵兴还给一份补贴。因此而宦囊丰厚的李格非没有急于出售那些珍宝,结果他眼看着黄金珠宝价格直线下降,短短一个月内,它们的价值已经凭空少了三成。

不过,李格非还是有点自制力,他知道这股风头过后,那些带有政治意义的珠宝还会慢慢升值,甚至超出它们原本的价值,所以李格非不仅不慌,反而拿出余钱来,收购了部分跌价珠宝。此刻,看到李清照又去压榨赵兴,任是他再宠爱,也不得不劝解:“清照,不要如此贪心,南洋有功之臣才收入多少贯,你一个人搬了十箱回来,还不够吗。”

李清照低声嘟囔:“可赵叔叔搬的东西足足装满三艘大船,帅叔叔也有一船宝贝,陈大哥(陈不群)也装了两船走,我才拿了可怜的十箱,眨眼之间,它们的价值又少了三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格非拍着手笑:“丫头知足吧,你跟着赵大人去了一趟南海,四处看遍风景,便搬回来十箱宝贝。占城国千年积蓄,而你在别人家的宝库里任挑任选,还有什么抱怨?”

赵兴笑的意味深长:“哈哈,拿走占城宝物,我不心疼,只要不是违制物品,相信朝廷大臣也不会找麻烦。李兄,清照小丫头我非常喜爱,可惜我没有合适的儿子相配,要是她肯嫁入我程族……啊,哪怕是嫁给我门下的弟子,或者苏公门下学生,我再送你一船战利品做嫁妆,如何!”

李清照摇了摇小脑袋,说:“我不要赵叔叔再送我东西,我只希望赵叔叔告诉我,你当初将宾童王送走的时候,似乎已经知道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程族学生都在说赵叔叔一直在研究智慧学,请赵叔叔说一说,让小女子也长点智慧?”

赵兴哈哈一笑,得意的晃着腿回答:“逻辑——这个叫逻辑推导能力,你想让事情像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就尽量影响它的几个重要因素。

比如我们俘虏了宾童王之后,立即送他上京城,然后告诉京城的人两个消息:第一,整个占城国亡国了;第二这厮有数以亿计的财产,正好用来赔偿我宋商遭受的损失,顺便填补朝廷府库空虚。

瞧,我给大臣们一个好借口——赔偿;一份巨大的诱惑——巨量的财宝;一个可以忽视宾童王本人抗辩的关键——他所在的国家亡国了,他说的话已经无关紧要。

在这种情况下,宾童王本人如何辩解都无关紧要,所以我压根没有跟他‘串口供’,因为剩下的活儿,朝堂里的人会替我完善。没错,我是无故入侵他的国家,并把它亡国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宾童王必然会被奖赏了一笔丰厚的钱,让他默默奉养终身,但以后,这个人已经是废物了,没人关心他说的什么。他要敢开口,嘿嘿,汴梁城百万百姓,谁会相信?

我把握了时间的几个关键点,所以我知道,事情必然会向我希望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智慧——寻找事物的关键,控制事物的关键,推动事物的关键……”

李清照眨巴一下眼睛,又问:“赵叔叔,那么你为何要让越南向朝廷奉献宾童以南的土地呢?”

李清照不知道那块土地已经私下里被赵兴装入腰包,她只是纳闷,明明这块土地朝廷得不到,为什么赵兴还要越南人如此上报。

“把柄——宋强越弱,今后两个国家打交道,最怕没有闹事的借口。那块土地我留下一个争端借口,以便让我今后插手交趾南部的肥沃平原。而越南人必须给我这个把柄,这是他们欠我的”,赵兴回答的很含糊。

这块土地是他插手越南事物的一块跷跷板,虽然越南答应转封给陈伊伊生的儿子。但个人与国家对抗,有时候有理说不清,这时,赵兴就要拉上他背后的大宋朝廷作为靠山。大宋朝廷收了他数亿的战争缴获,应该出这份力。另一方面,只要越南作出这番献地表示,不管朝廷如何回答,赵兴便有了动用大宋朝廷之力,干涉那块土地归属的借口……

李清照眼睛直眨巴,琢磨赵兴话中的意味。赵兴接着诱导:“清照,你想让你的东西升值吗,你要学会宣传,一只铁锅你要把它宣传为包治百病的锅王、锅霸、锅帝、锅皇、锅公子,这样才能把地摊货卖出珠宝价。你不是说你选的那些占婆物事,样样都有来历么?那就宣传一下,宣传的广为人知。

你写,我帮你出书,要说这些东西格外有意义,收藏它们就是品味的象征,家里没一两件占城战利品,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如此一来,你收藏的东西,想不升值都难……”

赵兴那里循循善诱,可惜,朝堂大臣不享受李清照这份待遇,没有赵兴亲口解释,他们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久,占城王城巨量的财富源源不断的通过海运运到扬州,再传送至京城。在这巨量财宝之前,朝廷也不得不作出表态了,他们先是扭捏的肯定了赵兴调兵肃清海盗的行动,而后装模作样的将宾童以南的土地重新赏赐给越南人,但具体怎么实施,交由赵兴全权处理。

朝廷的诏书中,嘉奖式抚慰了越南为了替大宋商人出气而攻击占城的举动……如此一来,赵兴私自调兵的举动再无人追究,他反而因为征讨海盗的功劳升任正式三品官。

按小皇帝的意思,这件事情本应该大肆庆祝,并将它当作一次开疆拓土的大功劳禀报祖宗祭奠祖庙,但章惇阻制止了,他认为这件事情毕竟太不光彩,因为几个海盗的骚扰,便攻入人家国都,把别人的国王抓捕起来,席卷了别人的财产——这种事情记录在史书中,会让自诩为“君子之国”的朝廷难堪,所以,最好是拿了钱,蒙头发财就行了,大家都别嚷嚷。

章惇这意见得到朝廷绝大多数官员的赞同,小皇帝无奈,勉强将大肆庆祝的欲望压了下来。

不过,小皇帝富了,过年过节赏赐群臣的东西也丰厚起来,这一年,汴梁城百官可是过了肥年,因为平常的赏赐都是些不值钱的笔墨纸砚,今年的赏赐是整块的黄金,大块的宝石,华丽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占城金饰。在万众欢庆中,唯一的不和谐音是西夏的梁太后又来了,她攻陷了会州。

会州被占领了,而且是春季被占领了,这下子,无论吕惠卿怎么辩解,都不能把它说成是自己的“功劳”,朝廷一下子慌了,不得不急令章楶重返陕西,而广州知州的位子,也同意由赵兴推荐的李格非担任,至此,赵兴完全掌握了对广东的控制权。

消息传到广东时,已经是五月了,这还是赵兴快马加鞭,协助朝廷传递消息的结果。送官宴上,章楶举起酒杯,郑重敬赵兴一杯,诚恳的说:“离人,我知道你一直在关心着环庆的状况,现在环庆的状况很糟糕。我听说从今年初,环庆各大票行已经拒绝给官府贷款,现在环庆百官连薪水都发不下来了,我知道你跟几家票行关系密切,能不能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开放贷款,让环庆喘过这口气。”

章楶说到这里,摇晃着白发苍苍的头,将酒杯高高举过头顶,拜谢说:“离人,环庆危亡,在此一举,我代环庆百万百姓在这里敬你一杯……”

章楶低下了白发苍苍的头,赵兴侧过身,表示不受章楶的那番大礼,他叉着手,冷冷的问:“章经略,环庆不是挺好的么?”

章楶无语。

赵兴这里不是装糊涂,他不是不知道环庆的真实状况。这句话的真实意图是在反问:谁造成了环庆今日的现象?

想当初赵兴章楶离开环庆的时候,环庆已经开始转守为攻,甚至两次攻入西夏境内。而市面上的状况也显得百业兴旺,税收节节攀升,银行的贷款归还的非常爽快,但现在那里怎么会经济大崩盘,军事大崩盘,人心全散了?

造成这一切的是谁?

吕惠卿干下了这一切,朝廷说他立了大功,但现在吕惠卿并没有因为西夏人攻陷会州而被贬官,朝廷上下都知道他是个废物,所以高官厚禄养着他,让他光贪污不干事,并调章楶回去卖苦力。而章楶临走的时候,却要求赵兴为这一切买单。

凭什么?

章楶站直了身子,端着那杯敬酒等了半天,看赵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他叹了口气,一仰脖将这杯酒饮下,而后拱手告辞。

章楶出城走了没二里,帅范拍马赶来,边跑边招呼章楶稍停,等赶上队伍。他翻身跳下马来,将怀中的包裹递给章楶:“章经略,我家大人不是不帮忙,只是这事太气人——吕惠卿卷了钱躲到一边偷笑,他导致环庆危亡,国家危亡,这一切却要旁人来付账,而他只管自己数赃款。

我家大人派我来问章大人两个问题,第一:能让吕惠卿吐出部分赃款吗,无论多少,只要他开始往外吐钱,三大票行那里也算有个交代。”

章楶沉默片刻,答:“老夫无能,做不到这点。”

帅范叹了口气,又问:“钱不是凭空掉出来的,总要有‘入’才能有‘出’。我家大人第二个想问的问题是:章老大人能否让环庆官兵再搞一次突击,哪怕深入夏境,攻破一座小寨,表示环庆官兵依然拥有还款能力,也就行了。”

章楶又叹了口气,回答:“我听说去年二月的时候,朝廷发下来茶药钱,吕惠卿拖着不给,三大票行立刻断了供给,从那时起,环庆将官就断了薪水。吕惠卿还说环庆将士富足,朝廷以前供养的过于丰厚,便是几月不供给,也对得起环庆兵将了。

环庆大多数地方半年多没发薪水,到现在,有的士兵一年没发薪水了,军将们颇有怨气,现如今他们还没有发生兵变,已经很看得起老夫了,再驱使他们深入夏境,我怕……罢罢罢,告诉你家大人,老夫尽力而为,只希望他也能顾念着环庆百姓。”

帅范拱手:“章老大人,在商言商,三家票行的股东不止我家大人一个,我家大人只能从一旁说说。但我家大人表示:反正章老大人要发动‘深垒浅攻’,只要章经略反攻开始,他愿意鼎力相助。只是这吕惠卿……”

章楶接过话头,斩钉截铁的回答:“老夫自就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始,这环庆路的财政再不让吕惠卿插手。”

帅范拱拱手:“如此,章老大人放心去吧。我家大人在香港准备好了一条小船,章老大人可以从海路直抵扬州,而后上京面圣,转赴环庆。”

章楶拱手,脱下帽子郑重拜谢:“老夫替环庆百姓谢过你家大人了。我知道离人擅长策划,有他在广南,我大宋不会吃亏,愿你家大人宏图万里,遂平生青云之志。只是不知道老夫能否看见了!”

帅范谢过了章楶的颂词,也没客气,拱拱手拍马告辞。

等帅范赶回赵兴的府邸,赵兴府上的送官宴已经变成了迎官宴,李格非正式上任,掌握广东之地百分之五十的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税收,同僚们不停的举杯祝贺,李清照那个小丫头在席上窜来窜去,不断的找人聊天,交流感情。

帅范眼睛转了一圈,寻找赵兴的踪影,这时大家都喝得很高兴,浑没注意帅范的到来。帅范在人影中找不到赵兴的身影,他也没跟大家打招呼,悄悄转到后院。

后院里,帅范首先看到的是万俟咏,他正在跟几名越南人交换文书,帅范咦了一声,问万俟咏:“万俟兄,交趾人来这里干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咆哮的“君子”

万俟咏挥手让那几名越南人退下,一边收拾文书一边向帅范介绍:“那几位不是越南人,是金兰城来的,你们当初带领五千本地人进攻占国王城,后来,跟随你们的五千当地人,个个都大捞了一笔。现如今,他们各个因功封官,成为金兰的小吏,也顺便帮我们掌握了金兰全境……”

万俟咏晃了晃那几封文诰,接着说:“大人的意思是让金兰城出面跟我们签个文书,容许我们广南水军将金兰城当作驻泊地……嗯,大人说这叫《租借法案》。

这法案规定:金兰城将它的港湾以每年十个金币的代价租借给我们,并负责供养我们的驻兵费用,而我们的士兵则负责保护金兰城,维持当地治安秩序,以及军事安全……他们是代表金兰城递交文书的,这是刚刚签完的合约。你在找大人吗,我也去,刚好找大人在这文书上盖章。”

帅范连连冲万俟咏翻白眼。

那些占城金兰人“立了”战功,什么战功?不过是随着大宋军队跑了一趟王城而已,事后他们每个人享受大宋军队待遇,从王城里拿走了与体重相等的财宝。经过这件事,那些本地军人身上打上了浓重的宋人烙印,不得不跟宋军站在一起,竭力维持当地百姓的归顺。

最近,广南水师已经开始从金兰城——也就是过去的宾童城撤军了,当地只留下一百名宋军保持名义上的威慑力。南洋联盟属下的宋商紧跟着迁入,他们雇用当地那五千名参加王城劫掠的士兵维持秩序。后来,赵兴又派过去几名学生、一批以色列人,替他规划管理金兰城的产业,现在他又来了这么一手《租借法案》。

跟在赵兴身边久了,帅范已经明白赵兴的弯弯绕心思,他将广南的事向朝廷提起,是利用朝廷牵制越南;现在搞这份《租借法案》,是利用广南的军事力量牵制金兰城当地人,同时也是威慑越南。这样层层制衡下来,越南人不得不顾忌赵兴背后的大宋势力,轻易不敢染指金兰以南的事物。

现如今,占城的情势对大宋来说,简直好的不得了。占城国灭国后已经有五个月了,这五个月里,赵兴在金兰已成功消除了百姓的怨恨。而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越南。越南与占城有世仇,灭了占城国之后,越南不遗余力的推行种族灭绝式报复政策,他们将整村整村的占城国人打包贩卖做奴隶,而后迁移越南人进入原占城国百姓的家园,开始耕作,并享受那片肥沃的土地。

在这种情况下,统治相对较为和缓的金兰以南地带就成了占城国民唯一的生路,他们携家带口的穿越密林,跋涉到金兰南部,而后在当地投亲靠友,定居下来。他们的到来,将越南的暴行传遍了整个金兰。相比之下,居住在金兰的栈城人唯感庆幸。

赵兴占领金兰南部后,由于人手准备不足,他对金兰南部的统治还是依靠那五千占城国士兵,因为这是一块海外飞地,所以赵兴只想把南洋联盟总部迁往金兰,让这个商业联盟向日后的东印度公司一样,接着垄断带来的暴利,成为他征服南洋的武器。而南洋联盟毕竟是商业联盟,没有效益的事情不干,太耗费成本的事情也不干,接着贸易带来的丰厚利润,他们压根没想到向农夫征收几个铜板的税赋,结果,逃亡到金兰南部的占城国人,生活反而比在原占城国王统治下要轻松自在——因为他们没有苛捐杂税。

此后,虽然占城国民中也是有一些顽固的怀旧者,无论赵兴对他们多么好,他们依然怀念国王统治的时代。然而,即使这些心存怨恨的人,也不得不对华夏民族上千年的璀璨心存敬畏,随着赵兴不遗余力的推行文化辐射的心理战手段,那些最顽固的人也慢慢弱化了反抗的心思,只敢抱怨人心不古,国王死了,国家灭亡了,竟然没有几个殉难者。

与此同时,此战过后,还待在广州的那些白人藩商肯定了赵兴拥有武装护航的能力,他们现在的心思转移到谋取赵兴手中的非洲航线上,一部分人不停催促赵兴正式进入印度洋,另一部分人则在秘密联络,准备募集资金买下赵兴手中那份航海图。

在这种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广东官员开始追求雅致的宋式宴游生活,万俟咏与帅范在前院的音乐、酒令声中,轻松地边走边聊。他们走进后院时,看见赵兴正光着膀子用铡刀铡草,他瞧见自己的心腹过来,只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万俟咏手中的卷宗上扫过,轻轻点了个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两位稍稍等候,自己将铡好的干草收拾一下,抱着它走向马棚。

赵兴愿意干这种贱役,两位幕僚却没有帮手的意思,万俟咏挥舞着卷宗,帅范抱着膀子,慢悠悠的说:“占城国的百姓如果知道大人现在闲的喂马……嗯,朝堂上那些人若知道大人都有闲心思照顾坐骑,不知道该怎么想。”

赵兴拍打着身上的碎草,从马棚里走出来,他接过万俟咏手里的卷宗,随便翻了几页,又将卷宗还给万俟咏,吩咐说:“对于金兰,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稍停,赵兴一字一顿地说:“宗教!占城国王信仰印度教,是因为佛教这个多神教面对单一神教——回教的入侵,显得力不从心,所以他们才推出一个自己的新神教:湿婆神。

我们也要竖立一个自己的宗教,你通知安思达一声,让他派出一些弟子去占城国南部建立寺庙,告诉他,我要在每个城镇修建宏大的钟楼,修建孔庙,用我们曾经的国教、用我们的文化优势,彻底征服那片土地。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要让他们认同自己宋人的身份……”

万俟咏点点头:“章楶还没有走,他做的那条船明早才起锚,现在派人去,还赶得及,就让章楶的随从给安思达带信,让他派一些弟子来。”

“至少一千!”赵兴狮子大张口,他拍了拍手,又问万俟咏:“占城国的昆仑奴怎么样了?”

赵兴这里用了一个传统的“昆仑奴”词语来代替占城国百姓,万俟咏心领神会,马上说:“已经甄别过了,大越国真狠,卖给我们的五十万昆仑奴,其中懂得石料建筑的有十一万,剩下的人中,懂其他各种技术的还有三万,连炼制天竺钢(乌兹钢)的人都有,出他们外,余则为农夫。”

赵兴点头:“快点把他们分配下去,如今各州县都要重新整修官舍,他们打算把官舍全部换成石头做的,再修几个玻璃窗,刚好,这批劳力给我们省钱了。剩下的那些人都卖给各个作坊,让我们的参战士兵先挑。只会做农活的昆仑奴,就让他们去帮筑路民夫种田。广南人口少,这下子可解决了大问题。”

三个人当中谁也没提钱的问题,实际上赵兴第一批送往汴梁的财宝错误估价后,他得到消息马上调整了策略,剩下的财宝已让他瞒下了六成,这笔钱他打算全部花在广南,以完善整个广东、广西的基础建设。

现在赵兴不缺钱,缺的是人力。帅范也能感觉到了人力的缺乏,他看了看万俟咏,又望了望周围,小心翼翼的轻声说:“大人,这次征讨战后,广西夷人参军很踊跃,许多家丁纷纷来广东应征,如今我们夷军倒不缺乏士兵,可广东现在百业兴旺,汉人的良家子就更不愿当兵了……大人,能不能从别处支援点军队,比如湖洑山……”

“湖洑山”这个词一提,赵兴脸上肌肉微微一跳,万俟咏扭过脸去,假意欣赏院子里的景色。帅范知道触及了赵兴的禁忌,他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赵兴慢慢的问:“还有谁知道?”

帅范回答的很爽快:“大人,我们两个在扬州就跟随你,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大人身边不时的出现一队强军,转瞬之间就消失。这些人穿州过县总需要文书,这几年时间,我们如果连这点都察觉不了,岂不成了睁眼瞎。

大人放心,这事我们也就是隐约猜到,那些兵归我带领,他们言谈之中多少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外人绝对知道不了……哼哼,现在这种情况,便是外人知道了又如何?”

赵兴眼角扫了一下万俟咏,万俟咏微微点头,但他的头却扭在一边,装作没听到刚才的话,而低头的动作纯属下意识。

赵兴的目光又转了回来,观察帅范的表情,帅范点点头,目光坚定。

“好吧,这事我也没想瞒着你们,毕竟你们是我身边的人——但湖洑山的兵丁不能动,尤其是经过占城之战后,我越发觉得湖洑山的兵力不能动用。

坦白说吧,如今湖洑山总共有两千四百淮勇,全是火枪兵。那片贫瘠的山区只能养活这么点人,再多了,恐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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