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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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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西斜,晚霞褪尽最后一丝光彩。星光从黑暗的背景中浮现出来,如同无数精工的水钻镶嵌在巨大天幕上,光华四射。
  陆天成开车载着叶子去巴法莉娜餐厅吃小牛排。欧式装修,古朴典雅,弥漫着罗马式的浪漫,优美的音符从大厅中央钢琴手的指尖流淌出来,沉吟如夜晚的海浪,与绵细的沙滩在月光下握手言欢。
  叶子没想到会和高翔相遇,当她手里握着高脚杯,与陆天成对饮浓郁的法国葡萄酒的时候,高翔带着一个女人从身边走过。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都有一点儿意外。叶子站起身,看着高翔身边的女人,清瘦、苍白,穿着旧却干净的青灰色连衣裙,神态寥落,带着深重的伤感和哀愁,不需要介绍,叶子已经断定她就是林雅。
  “嗨,高翔。”
  “叶子。你……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
  “是啊,真巧。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天成先生,我们公司的老总。”
  “叫我陆天成就好,在叶子面前我不是什么老总。”陆天成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友好地向高翔伸出了手,“高先生是吗?你好。”他温文尔雅地与高翔打招呼,并向高翔身边的女伴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高翔同时伸出了手,“陆总,您好。早听叶子说起陆总要来,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幸会。”
  “叶子有提起我吗?”陆天成的眼睛落回到叶子身上,一旦落回到叶子身上,他的眼光就再难离开了。
  “有啊,我总是说可怕的陆总经理要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妖怪,得赶紧干活,赶紧干活了,免得被炒鱿鱼。谁知这个神秘的陆总竟然是我的陆成哥哥。高翔,我和陆成哥有很多年没见了。”
  “哦,是这样。看起来陆总和叶子是老朋友了。”
  “不是老朋友,是大哥,比大哥还亲的人。”叶子看着陆天成微笑。
  “我这个大哥从小就拿不住叶子,叶子相当淘气,不大好应付,是不是?高先生。”陆天成这样问,眼睛却没有离开叶子。他伸出手轻轻拢了一下叶子垂在耳际的发丝,自然而又亲昵。
  叶子转脸看着有点儿拘束的林雅,微笑着说:“你好,林雅,我叫叶子。”
  林雅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淡定又明丽、清秀又含蓄的女孩,让两个男人都关注的女孩,她不认识她,而她却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高翔的惊讶不亚于林雅,他没想到叶子这么快就猜出了林雅的身份,赶忙介绍,“哦,看我,差点忘了,林雅,这是叶子,我的……我的……”高翔想到陆天成对叶子亲昵熟络的动作,有点不知道怎么介绍,“我的好朋友。我跟她提起过你。”
  叶子看了看高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和失望,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微笑着看林雅。“高翔经常提起你,纯白的,寂静的,茉莉女孩。”
  “他……是这样提我的吗?”林雅温柔地看高翔,两手轻轻挽住了高翔的胳膊。
  这个动作让叶子脸色有些苍白,高翔和陆天成都察觉到了。陆天成绕过桌子,揽住了叶子的肩膀。“要不,咱们换一张大点的桌子,坐下来慢慢谈。”
  高翔对林雅的举动也深感意外,他试图抽出手臂,林雅却不动声色地加重了握力,高翔没有再坚持。林雅刚出院,今天带她出来吃饭本来就是想让她高兴的,高翔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让林雅下不来台。林雅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完全康复,任何刺激都会影响她的心理。高翔本想对叶子解释点什么,看到陆天成的举动又改口说:“不了,我们已经吃完饭了。你们好久不见,肯定有许多话想说,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
  四个人告别,高翔带着林雅走出了餐厅。


第九章 危险的线索
  “是她吗?高翔。”林雅看着默不作声,闷头开车的高翔问。
  “啊?你说什么?对不起,林雅,我没听清。”
  “你不是没听清,你是根本就没在听。”
  高翔笑了笑未置可否。
  “我是说,刚才咱们在餐厅遇到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吗?”
  “你说叶子?”
  “对啊。是叶子的叶,叶子的子吧。”
  “对。怎么猜到的?”
  “她是简约、干净的女孩。适合简约、干净的名字。我猜给她取名字的人一样简约、干净,是她的妈妈吗?”
  “嗯。叶子的母亲是一个典雅美丽的人。我没见过,但从口十子的言语和神态里能想象得到,也看得到。”
  “为什么你不留下来多待一会儿呢?”
  “她和朋友在一起,他们很多年没见面了,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不合适那么做。”
  “高翔。”
  “嗯?什么?”
  林雅咬了一下嘴唇,“对不起,我刚才……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干吗要那样。我知道不对,可我不知道自己出于怎样的心理。会给你带来麻烦和误会吧?叶子也许会生气。”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叶子是个大度的女孩。”
  “叶子真的很年轻,美得令人嫉妒。也许……也许我那样做就是出于嫉妒?嫉妒叶子的美丽和年轻,嫉妒她被两个出色的男人关注。我是不是很虚伪,很虚荣,很贪婪,很过分?”
  “不要妄自菲薄,林雅。叶子的确年轻并且美丽。但你不需要嫉妒,因为你同样的年轻、美丽。”
  林雅摇头,苦涩地微笑。“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那个男人对叶子有很深的情谊。”
  “是吗?我没注意。”
  “你注意了,只是你不说,否则你不会把叶子说成是你的好朋友。你在给叶子空间我知道。那个男人对叶子有很深的感情,他除了叶子根本就不在意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是积蓄了很久很久的感情。叶子说他们很多年没见了,我想很多年以前,他就喜欢叶子。”
  高翔没说话。林雅继续说,似乎是在自语,“别放弃,别错过。一步错步步错,一旦留下伤口,一生都无法愈合,会疼痛,会流血,伤口会随着年月日益扩张、深入。做一个带着伤口的人或根本就做一道伤口是痛苦不堪的事情,会后悔一辈子。”
  “林雅,你,后悔过吗?”
  “我有资格后悔吗?”林雅黯然。
  “为什么选择他?”高翔不单是因为案情的缘故才问,他自己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
  林雅沉默。
  “林雅?”
  “因为我需要一个活下去的依靠。”
  “那是什么?假如不是爱情,那是什么样的依靠?”高翔皱了一下眉。
  “驱赶孤立无援的依靠,如果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无论是谷新方还是其他什么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可以依附。我不能独自面对生活。就像寄居蟹清楚地知道如何才能不被鲨鱼咬死一样,它需要一副精良的盔甲,来应对险象环生的世界,它们寄生在螺壳里,寻求保护。”
  “他能做一个好的依靠,一副精良的盔甲吗?”
  “很多时候,高翔,我们无法预见未来。误以为自己抓住了依靠,其实抓住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然后看着它在现实面前破碎。就像臆想出来的城池,看似牢不可破,却在风起的一霎,飞散成尘埃,根本无法安身立命。但是我们无法预先知道结果,我,无法预先知道结果。”
  “当时,我们……”高翔克制住了就要冲口而出的疑问。
  林雅望向车窗外,窗外是模糊的灯影。
  “我也是这样一座臆想中的城池吧?”高翔自嘲。
  “不,高翔,你是一座城堡,固若金汤,坚不可摧,非常完美。但是完美对于残缺者而言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只能观赏,不能拥有。”
  “所以你放弃了,放弃了你以为的完美,并不考虑这所谓的完美是不是希望你接纳他。”
  “不是放弃,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没有真正地拥有过。”
  “林雅,过度的悲观掩盖了你的眼睛,就像你说的,未来无法预见,任何一种结果都需要尝试才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更适合你的一些人来尝试,非得投身到最大的风险里呢?”
  “谷新方让你觉得是最大的风险吗?”
  “难道不是吗?我不了解谷新方的过去,也许过去他……不是现在这样?”
  “他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带着毁灭者的威力。”
  “林雅,那你……”
  “因为我生来带着被毁灭的印记。”
  “这是唯心的认识,命运不是不可改变的。”
  “还有一句话说的是性格决定命运,而性格是天生注定的,所以,你看,我的性格终将引导我进入既定的命运,既定的毁灭。”
  “我能问问你怎么和他认识的吗?”
  “他是我爸的徒弟。”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对,那个假期之后他才开始出入我家。那段时间妈妈的病情经常出现反复,作为女孩子,你知道很多事情我力不从心,需要一个男人的帮助。”
  “你需要的是帮助,却轻率地交付了自己的感情。它们原本不是用来等价交换的商品。”
  林雅看着高翔,流下两行冰凉的泪水。“你觉得我很轻率,也很轻浮,是吗?对感情毫无定力,随便一个男人就可以让我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林雅,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美好。”
  “算了。”林雅用力擦掉眼泪,吐了一口气,爆出尖锐的笑声,带着自暴自弃的悲凉,“其实我就是一个轻率、轻浮的女孩。不自尊,不自爱,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只是你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你顾及我的自尊和体面。而我恰恰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毫无自尊和体面可言。”
  高翔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他摇下车窗,想让风吹散车里的压抑和沉闷。
  “林雅,别让自己生活得太苦闷。多和朋友们接触接触,聊聊天,在户外走走,你会快乐起来。”
  “我没有朋友。我对其他人只有疏离的感觉。我对他们微笑,然后换取他们对我微笑,这样我才会感觉安全,并不意味着就得到了真正的温暖。微笑的背后时常是虚无和荒凉。”
  “你上网吗?林雅。很多人喜欢上网,依赖上网,结交网友,排解现实中无法排解的苦闷和孤独。那些看不到的人,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我在你家没有看到电脑,你上网吗?或者……”
  “不。”林雅打断了高翔,声音略显激动和突兀。
  高翔看了她一眼。林雅再次把头扭向窗外。
  “别把自己封闭起来。尝试做一个凡人,做一个普通人。”
  “呵,高翔,我还不够普通吗?我不但普通,我甚至是卑微和渺小的,轻若粉尘草芥。”
  “林雅,别这么说自己。”和林雅的谈话令高翔感觉到锥心的疼痛。“你很美,一直都很美,你的美不会因为物质贫乏而有丝毫的削减。你的思想和内心里始终有一块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地,你有诗人的情怀,也有诗人的孤傲。同时你又太悲观,对人、对事、对生活都缺乏信心。你站在思想和内心的高地上俯视来来往往的庸碌之辈,藐视他们的麻木、冷漠、猥琐和不堪。却又不能彻底抛弃他们,摆脱他们,逃离他们。你需要挤在他们中间,摩擦掉一些孤独,从污浊的气息里取暖,所以……”
  “好了,高翔,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请停车,就在这儿。”林雅再次打断了高翔没有说完的话。
  高翔也感觉自己说得太重了,林雅纤柔脆弱,同时又十分敏感和自尊。他的话直接划破了林雅的保护层,触动了她的肌肤和血管,也许她已经在流血了。林雅不怕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需要别人迎合她的脆弱,给予她足够的保护、爱惜和重视,但她害怕别人洞穿她内心的隐秘,她极力压制的高傲和绝望。高傲和绝望,一对矛盾体,同时寄生在她的体内,使她的内心卓尔不群,又使她的内心孑然无望。
  高翔停下车说:“对不起,林雅,我的话太重了。我送你进去吧?”
  “没什么,不用了。再见。”
  林雅急急地下了车,没有回头,快步走进了红岭机械厂小区的黑暗。只有在黑暗里,她才可以尽情流泪,不被她爱的人厌弃,也不被她爱的人怜悯。
  高翔不放心,他还是从车里下来,远远地跟在林雅后面,看她绕到筒子楼的北侧,进了大门,高翔才绕回到筒子楼的南侧。两分钟后,林雅家的灯亮了,高翔通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而她,对暗影里的高翔毫无察觉。她在窗前站了片刻,神色凄凉地放下窗帘。房间里没有谷新方的影子,也没有说话的声音,大概谷新方还没喝完他的酒吧。她孤单的身影映在垂挂的窗帘上,彷徨无助。隔壁的房间漆黑一团,就在不久前,那里发生过一起惨案,一个十一岁女孩被罪恶夺去了花朵一样的生命。
  高翔转身往小区外走。有某种感觉促使他回了一下头,那感觉只是一闪就不见了。
  离开红岭机械厂小区,高翔把车开到了叶子家。窗户是黑的。叶子还没有回来。
  餐厅里的相遇使高翔心里有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自己这些天对叶子的确太冷淡了。一方面是怕叶子知道他手臂上的伤;另一方面他确实太忙。
  对刘财的调查没能为丫丫被害一案提供任何线索,却让高翔意外地破获了一起异地杀人案。几天前,高翔和郑德一起去了河里小区刘财的家。郑德敲门,高翔习惯性地闪身站在门镜无法看到的位置。敲了很长时间门没人开,两个人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门里一声东西倒地的声音。高翔和郑德对望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高翔冲郑德使了个眼色,郑德心领神会,又敲了两下门,然后有意加重脚步声下了楼。与此同时高翔靠着墙壁,俯下身,将耳朵贴到了门上。他屏息凝神,仔细听,很静。但高翔凭着职业敏感性知道寂静后潜藏着躁动。
  三分钟后,高翔接到了郑德发来的短信,“有人。小心。”
  郑德下楼后抬头看了二楼的窗户,窗帘的窄缝被迅速拉拢,动作很快,但它细微的抖动仍旧没有逃脱郑德敏锐的目光。窗帘后面正有一双鬼祟的眼睛盯着他。郑德搔搔脑袋,又摇摇头,做出找人未果的沮丧之态,径直往小区外面走。他担心手机铃声会惊动房间里的人,特意以短信的方式通知了高翔,这是他们平时经常会用到的方法。
  高翔提高了警惕。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传出轻微的开门声,有人极其小心地打开了防盗门里边的门,很快又悄悄地关上了。
  有问题!郑德既然断定房间里有人,一定是发现了窗户里的异动。窗户的窗帘是拉着的,高翔上楼前已经注意到了。如果只是不想被人打扰,完全没有必要连续做出这么多偷偷摸摸的事情。刘财并不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
  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继续敲?屋里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多半是不会开。说明警察身份?很可能会引起狗急跳墙,如果屋里确实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假如是这样,屋里的情况就会比较复杂,也许有多名危险分子,也许有致命的武器。这些最坏的可能,高翔必须预先想到。这种情况要想控制住形势,要么是有周密的准备;要么是出其不意,不给对方反应时间。他和郑德的这次来访并没有做特殊的准备,身上没有警械,显然不可能在客观条件上占优。那么就剩下后一种选择了。怎样才能既保证屋里的人开门,又保证行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呢?高翔快速地思索。并迅速形成了一个方案。
  他把T恤的领子弄歪,两条裤腿翻卷成高低不同,乱七八糟的样子,在地上抹了一把土,胡乱地摸到脸上,身上,旅游鞋上,又用肮脏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五兄弟,五兄弟,开门啊,快开门啊,你爹不行了,快到医院去看看吧。五兄弟,五兄弟,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自己从架子上摔下去的。脑袋破了,血,血,流了好多血。你快开门,开门啊,再晚就看不到了。”高翔一边用附近农村的口音叫喊,一边呜呜呜地哭,把门砸得“哐哐”响。没人应声。高翔不停手,继续又哭又喊,“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爹养你不容易,家里再不和睦,需要用钱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也不能谁都不管啊……”越是没声,高翔越是没完没了。
  “找错了。”有人急躁地拉开防盗门里边的门,忍无可忍地喊。
  “五兄弟,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认爹,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五兄弟,五兄弟,你再不开门,我就到村里找书记评理,你分了新房,过起了城里人的生活,你就不管你爹的死活,你太没良心了你,开门啊,开门,好,好,你不开,我把你这破门砸烂,砸烂……”高翔说着抬脚就踹。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里边的人推开了。一个个子不太高很敦实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肮脏邋遢的傻大个。高翔看到了他藏在身后的寒光,应该是一件类似匕首的凶器。高翔确信这个家伙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他妈的,告诉你敲错了,你还敲。”
  “没错,不会错,你是傻子大侄儿吧,你不认识我,可你爹认识我,你爷不行了。五兄弟,五兄弟……”高翔哭喊着,把挡在门口的男人撞到一边,飞快地向屋里跑,几秒钟的时间,高翔已经把屋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没有其他人,他不必装疯卖傻地退出去。
  “你爹藏哪儿了?”高翔说着,傻乎乎冲到被他撞得龇牙咧嘴、气得脸色铁青的男人面前。
  “你爹才他妈藏起来了呢,谁他妈是你大侄儿,给我滚出……”去字还没说出来,高翔已经把他摁倒在地,一把明晃晃的双刃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找错门了你。别胡来啊。”
  “是刘财家吗?”
  “是,可我爹早他娘死了,更别说我爷了。”
  “你是刘财?”
  “是。”刘财答应着,突然发现事情不对。摁着他的傻大个此时目光犀利,声音清晰洪亮,充满威慑力。
  “你,你是谁?”
  “警察!”
  “警察?我说,我说,我全交代。我不是故意要杀牛眼的,是他小子赖账,我一失手才,才,才把他杀了。”
  郑德冲进了房门,看到高翔一副流浪汉的模样和地下被摁得一动不能动的男人愣住了。
  面对审讯,刘财对自己的罪行交代得很痛快。他几天前去外地进货。货商是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一个当地地痞,外号叫牛眼。两个人因为买卖结成了所谓兄弟,其实不过就是狐朋狗党。刘财这次进货的钱是提前预付给牛眼的,说好了到时间直接过来提货。结果刘财按照约好的时间赶到后,牛眼死活不承认拿过钱,一无字据,二无旁证,刘财傻眼了,明显是牛眼在酒桌上把他的钱糊弄了过去。翻脸是肯定的,两个人在牛眼家里大打出手,牛眼只是想骗钱,根本没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他死活不认账,刘财急红了眼,顺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把牛眼给捅死了。
  刘财处理完牛眼的尸体没敢直接回家。他给老婆打电话说半路上有事耽误了,晚回来几天。其实是想看看警方的动静。
  “没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我,我,我有罪,我都坦白交代了,请政府从轻发落,是那小子赖账在先,我,我是失手,失手啊。”
  “刘财,除了这起命案,你还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哦,不,有,也就是和一群朋友赌赌钱。还有就是……就是阿三他们有时候打架会找我,都是一个村的,兄弟有难不能不搭把手。其他就没有了。”
  刘财是一个犯罪心理薄弱的罪犯,对他的审讯并不困难。高翔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直接问刘财:“谷新方,你认识吗?”
  “谷新方?认识啊。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你们可以查查他,三个月前他跟我打过架,把我的脑袋打破了,缝了五针。伤口在这儿,你们可以看到。”刘财指着脑袋上的伤疤说。
  “你最近一次见谷新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就是他赔给我钱的时候。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
  “之后没再见过面?”
  “没有,那家伙被汽修厂开除了。后来,我也不在那儿干了。”
  “你知道谷新方的家住哪儿吗?”
  “不知道。他给钱挺爽快的,我也没再纠缠。”
  “本月9月3号你在哪儿?”
  “9月3号?我不记得了。”
  “提醒你一下,那天下大雨。再仔细想想,如果不能把所犯的罪行交代彻底,是要从重量刑的。”
  “我想想,我好好想想,下雨……下雨……”刘财念叨着思索,“哦,想起来了,我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看电视来着,看着看着下起了雨,特别大,后来就睡觉了。我老婆和儿子可以作证。我真的哪儿都没去。”
  高翔没有再进一步盘问,刘财不会是杀害丫丫的凶手。刘财的身材虽然不高却很敦实,不符合现场勘查得出的罪犯体形瘦小的推论,同时他也不具备丫丫一案中罪犯的犯罪心理特征。而且刘财没有抵抗审讯的表现,一件还是多件命案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刘财DNA检验的结果和丫丫被害现场得到的DNA结果并不相同。
  刘财被排除了谋杀丫丫的嫌疑,结合高翔近几天对谷新方在红岭机械厂期间人事关系的进一步调查,由谷新方导致丫丫被害的可能性被排除。接下来调查的重点自然而然就集中到了林雅身上。高翔心情复杂。他从电信部门调取了林雅近三个月的话单,除了谷新方、丫丫的班主任、服务公司经理和杨老太太家人的电话外,林雅并没有和其他人联系过,这样看来林雅又怎么会有婚外恋呢?
  这些天,高翔一直在为案子的事情忙,他想等忙完了再好好陪叶子。可是刚刚在餐厅,高翔感觉到了压力。林雅说得不错,陆天成除了叶子根本就不在意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他爱她。他的眼神和动作,无时无刻不流露着他对叶子的深深爱意。她是他的天空,有他想要的一切风景,他为什么还要在意其他的人和事呢?陆天成的这份专注和全心全意让高翔紧张,非常紧张。
  陆天成送叶子回家的时候,高翔只能像石头一样伫立在黑暗里。他们表情轻松而愉快,手拉手一起上了楼。他们之间的亲密显得那样磊落、无邪、自然而然并合情合理。不容任何人往歪处想,却又不能不让人心生失落。午夜十二点,叶子家的灯还亮着,高翔终于发动了汽车,开出小区,驶入茫茫夜色。
  黑夜来临,深暗的天空呈现空阔的寂寥。远星稀疏,零落在苍凉的天幕上。淡而薄白的月亮悬在高处,稀薄如残絮,不见耀眼的光华。
  夏末的余热仍在人间驰骋。拥挤的马路,永远不会有夜空的寂静。如水的车流,仓促的行人,全都奔涌在交错的时空里。
  林雅独自走在街边的便道上。她是黄昏时分从红岭机械厂生活区出来的,沿着环城河岸一直向南,走上了顺通路,然后沿顺通路西行,走到了长风街,再沿长风街北行,俨然是在兜圈子。
  高翔无法判断林雅出行的目的。她似乎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闲逛;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而她自己对要寻找的东西同样一无所知。某些时刻,她会突然停下来,四下张望,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看上去,既无助又困惑,如旷野上迷失的幼兽,艰难地寻找归途。
  这样的跟踪,起初让高翔感到尴尬。就像多疑的孩子偷偷尾随自己的家人,心里并不坦然。但高翔必须这么做。排除了因谷新方而导致丫丫被害的可能,案件的线索只能继续在林雅身上找。高翔通过几次谈话几乎可以确定林雅没有婚外情,但林雅撒谎的原因始终没有找到,林雅隐瞒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是否和丫丫的被害有关需要深入调查。
  高翔一度以为林雅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事实却没有高翔想的那么乐观。林雅临出院前,小柯特意带着高翔找心理科的专家谈了一次话。心理科专家的意见是林雅的病情有好转,多数情况下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交流,但患者对很多记忆依然存在排斥和逃避心理,必须进一步休养调节,严禁精神刺激。高翔针对林雅的谎言进行了专门咨询,专家的结论是患者在遭受严重精神刺激后,会产生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对一些不安全因素会表现出正面抵抗或不自觉的遗忘,谎言的出现很难说究竟属于哪一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谎言的背后有令她惶恐的记忆。出于对病人健康的考虑,专家建议高翔和患者谈话时,尽可能避免对患者的直接刺激。高翔知道和林雅面对面的谈话不但不会再有进一步的结果,反而可能引发林雅病情的加重。他考虑再三决定跟踪。
  跟踪持续了三天。三天中林雅差不多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从家里出来,沿着一成不变的路线走一圈,最后穿过玉顶公园回到家里。林雅的步速很慢,中途还会经常停下来,有时候几十秒,有时候几分钟,最后她总是在玉顶公园一坐好半天,等到快十点,她会突然站起来,急匆匆地往家跑,像受惊的小鹿,是担心谷新方的责骂吗?
  林雅的表现让高翔越来越确信她的谎言是出于不自觉的遗忘。也许林雅潜意识里也感觉到了自己记忆的缺失,她也在努力寻找真相。高翔对此无法确定。他一方面为林雅对记忆的追寻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担心林雅会被记忆中的真实影像吓坏。
  既然林雅还在重复晚饭后的兜圈子,说明这段时间有她需要寻找的东西,她还没有将记忆拼凑完整。高翔很有耐心地跟踪她,观察她。
  林雅正在长风街东侧的便道上行走,几个小男孩从街边的屋子里打闹着冲出来,其中一个撞到了林雅身上,林雅险些摔倒。男孩说了声对不起就和其他伙伴追逐着跑掉了。高翔跟在林雅身后,他看不到林雅的表情。林雅站在原地向男孩子跑走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地侧过头,看男孩子们跑出来的地方。
  林雅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起来,她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陷入僵硬的状态。汹涌的、悲哀的气流迎面袭来,强行侵人了她的脑海,像一张网,捕获、吞噬着她的皮肤、肌肉、骨骼和五脏六腑,引诱她扑向黑暗无边的深渊。影影绰绰的鬼影扒着细小的地缝挤出来,一个接一个,伸展开双臂,如同展开翅膀的巨型蝙蝠,带着比夜色更深的黑暗飞起来,盘绕在她四周。密集的翅膀交叠穿插,“扑啦扑啦”拍打在一起,无数羽毛掉落成黑色云团。它们眼睛里有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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