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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3大宗师-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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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徐云风是一个真实的人,那我是又是什么……
这个细思极恐的猜测,纠缠了我很久,以至于我在工地上工作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当时我正在指挥卸车,结果一根重量半吨的钢管,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我就愣愣的看着巨大的钢管,在空中跌落,然后在地面上弹跳,然后我看见旁边的巴基斯坦劳工都纷纷躲避,接着钢管朝着我滚过来……这一个过程,在我看来,是以非常慢的速度发生的,慢到了我认为根本就对我不构成任何威胁。
于是在看着钢管朝着我袭来,我也相应的慢慢退后,我甚至能判断钢管移动的速度和移动的方位,最后我站立不动,那根钢管也势能耗尽,停止滚动,停在我的身前不到二十公分。
整个工作可能只有两秒钟,但是在我的认知里,我认为这两秒钟非常的漫长。接着安全经理在我身边大喊大叫,巴基斯坦劳工都纷纷慢慢用手捂住胸口。我仍然觉得整个世界在用缓慢节奏在时间里前行。
直到安全经理开始怒骂起吊工的语言开始恢复到正常的语速,我才明白我刚才经历了一场惊险的事故。然后世界运行的速度再次恢复到了正常。
接着我的副手,一个巴基斯坦人走到我的面前,两手夸张的比划,嘴里说着英语夹杂着乌尔都语,他在告诉我,我刚才是多么机敏的躲过了钢管,简直跟戈壁上的蜥蜴一样敏捷。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世界的运行的过程并非匀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把宇宙当做一个录像带,在某个阶段可以慢放,也可以快进——就如同我刚才经历的惊险一刻。那么也可以重放,就如同我的同学刘肥头一样。
或者……让我最毛骨悚然的推测蔓延了我的全身,这个世界有我不能理解的存在!比如如同河水,会分出一条河道,蜿蜒一圈之后,再次回到浩浩的长河中。
比如我看的这三本荒谬绝伦的书,是不是就是一个偏离主流的河道,或者根本我的生活才是?
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三本书的真实性。
所以当《大宗师》这么一本厚厚的书册里面再次掉落一个信笺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并不意外了,之前我已经看到了两封信笺,特别是第二封掉出来后,我特意把整本书册都提起来抖动了几下,然后翻开了后面未看到的书页,当然一无所获。
但是我心里明白,可能还会有信笺出现,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而已。这本书册我已经看了一半了,其中的内容表现出来的人物关系我也大致清楚。我也明白了那个在机场里看到的女道士为什么要找我。
现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女道士就是方浊,一个我从没有接触过,但是却又无比熟悉的女道士。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个男式的夹克。
我靠!
现在我拿起了那张信笺,仔细的看起来。
信笺上写着:
无极派渗透我党内部点传师成员,名册如下:
万永武
罗新璋
王春生
胡东陵
王启胜
郑庆寿
钟华宇
这张信笺的笔迹与前两次信笺的笔迹都不同,与《黑暗传》、《青冥志》的书写笔迹更是迥异。
我看了一会,终于明白不同之处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地方,《大宗师》是女性字体,很明显应该是方浊这个女道士所书,《黑暗传》、《青冥志》里面徐云风写的字迹是一塌糊涂,错字连篇,就跟小时候我老师说我写字是鬼画桃符一样。王鲲鹏的字体是很工整的行楷,应该是他年幼的时候临摹过魏碑,但是也仅限于此,谈不上什么艺术修养。
而这张信笺里的字迹,是一个书法大家所书,这点我非常肯定。每一个字的笔画看起来都很端正,但是仔细看了,笔力都很有力道,余力不尽,连绵悠长。如果把整个信笺里的文字统一起来看,发现所有字的笔画和风格都组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书法爱好者,学习临摹之后的笔迹。这人的文学修养十分高,见字如见人,我甚至能推测,这是一个大文豪的手迹。
我忍不住微笑,这本书里面到底有多少厉害的人物。
于是我翻到了信笺末尾,去看看书写信笺人的落款,这人既然如此厉害,一定会在信笺后署名。
果然我看到了最后的署名,但是我的文学功底不够,署名是一个狂草,我完全不认识写什么,连两个字还是三个字我都无法辨认。
这是文人的毛病。此人文字的锋利暗藏在圆润之中,他内心一定非常的孤傲,他虽然在手迹里留下自己的署名,却让人晕头转向。
我琢磨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于是转而去看信笺里的内容:
一九四七年,无极派钦家保恩张元天授命点传师八人,可任凭去留,便宜行事。
第一人宇文发陈,汉族,山西襄垣人,从三品天恩。师承灵珠子莲花派。十一岁受拜张真人,一九四三年,与国军胡琏部下带领某团,参与石牌保卫战。实际听命于张元天,在长江三峡古道之上与日军信奉神道教士兵交战。并且获胜。后脱离国民党军队,率团部投诚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参与解放战争辽沈战役。建国后,军职某军团师长。解放后在广州军区任职,一九五一年转入广州市临时管理委员会,任委员会统战部部长,后广州市市委统战部部长。一九六七年,宇文发陈早期无极派身份被革命群众贴大字报揭发,受到革委会调查,畏罪自杀,于珠江投水自杀。
第二人万永武,汉族,从七品鼎航,吉林通化人。师承真大派鹿真道。十七岁受拜张真人,早期参加东北抗联,抗联主力退入苏联后,万永武继续在东北组织抗日活动,抗日战争胜利后,脱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编入第三野战军,参加渡江战役。解放后在南京军区任职。一九五七年无故失踪。
第三人罗新璋,汉族,从四品证恩,江西九江人。师承静明道正宗(明朝中期静明道式微,宗派归附于正一派,其中一支门人仍然固守静明道,并自封为静明道正宗。),十四岁受拜张真人,曾加入瑞金中央工农民主政府,第五次围剿后,跟随红军长征,随红军辗转到延安。延安整风运动中,被软禁。其后无事迹记载。至今下落不明,疑被肃清。
第四人王春生,壮族,从七品鼎航,广西柳州人。师承纯阳派。十二岁受拜张真人。早期在桂系军阀白崇禧警卫团任职,解放战争后期起义投诚,解放后编入中南局工业部。一九五二年五马进京,跟随中南局第二书记调入北京化工部。一九五五年受批判中共中央农村工作部部长“右倾机会主义”影响,接受组织调查并下放某中学任教,文革时期受到红卫兵冲击并批斗后,在关押的教室上吊自杀。火化之前,尸体离奇失踪。
第五人胡东陵,蒙古族,从八品十地,青海格尔木人,十六岁受拜张真人。师承昆仑旁支混圆派。少年下山后,投奔张国焘红四方面军,参加革命。一九三五年跟随徐海东参加直罗镇战役,随后在延安后方饲养军马。建国后,任青海省畜牧厅副厅长。一九五七年反右,胡东陵因张国焘历史问题被清算,下方到甘肃酒泉市巴丹吉林沙漠夹边沟农场改造,一九五八年煽动右派分子集体逃窜,被农场保卫处捕获后,病故于一九五九年初春。
第六人王启胜,汉族,从五品引恩,四川广汉人,七岁受拜张真人。师承云阳派。一九四零年投奔中国共产党,在重庆开展地下工作,一九四五年双十协定谈判时期,暗中保护中国共产党代表团成员。在建国前,多次组织营救被国民党关押的地下工作者。解放重庆前夕,帮助我党被捕人员,在地下挖掘地道,并且组织暴动,解救出大批被捕地下党员。建国后,担任我(笔者:看到这里,我心里顿时一惊,觉得这个信笺的书写者,是一个掌握了巨大秘密的高层人物!)办公室行政机要秘书。一九六三年,王启胜被调查历史遗留问题,被工作组调查。后工作组通知我,王启胜在羁留住所因肝癌病故,在我努力争取下,王启胜历史问题得以清白,由我主持追悼会,遗体火化后安葬于八宝山。但是我未曾见到王启胜遗体。火化的尸体是一具无名尸体顶替。
第七人郑庆寿,汉族,从三品天恩,江苏扬州人,九岁受拜张真人。师承灵宝派正宗。国民党军统特务组织成员,真实身份是我党特事科科员,解放前长期潜伏与上海租界,一直参与地下工作。一九四二表面身份转入汪伪国民政府“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即“76号”。继续暗中参与抗日活动,完成多次行动任务,数次策划刺杀投靠日方汉奸。
建国后,因联络员遇害,郑庆寿无法证明自己党员身份,一直被组织调查,党员身份无法被确认。十年后,根据相关政策,郑庆寿党籍留存问题被彻底否定。郑庆寿写下遗书后,服毒自尽,在上海市仁济医院经抢救后瘫痪,生活无法自理。在工作组讨论是否承认郑庆寿在解放前的历史功绩的工作会议期间,郑庆寿在医院失踪,不知被何人带走。
第八人钟华宇,回族,从六品保恩,云南蒙自人。十二岁受拜张真人。师承伊斯兰教什叶派驱邪师。中华民国陆军军官学校(前身黄埔军校)第二十三期学员。未跟随蒋部逃窜台湾。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翌年参加一批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抗美。后被美军俘虏。一九五三年板门店战俘交换,钟华宇被遣送回国,接受组织调查。复原后,回到云南蒙自务农。
——信笺写的很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语言。交代了这八个人的生平之后,就没有再多写一个字。最后就是落款。但是连时间都没有写出来。
根据文中的时间推测,肯定是在一九六七之后写的信笺。因为这八个人,其中有一个,我在三本书里已经多次看到了他的名字和事迹。
这个人就是第一人宇文发陈,信笺里,宇文发陈在一九六七年投水自尽,自绝于人民。但是这个记载,与三本书里记录的完全不同。
宇文发陈不仅没有在六七年死亡,而是活到了二零零五年。王鲲鹏在七眼泉上与天下道门的人争夺过阴人的身份,主持人就是七眼泉的村长宇文发陈。也就是说,宇文发陈投江一定是诈死,然后被老严安排到了七眼泉,让他守护着七眼泉上的红水阵。
唯一的目的就是,力保老严能够选出一个过阴人,能够和张元天抗衡的过阴人。宇文发陈在七眼泉上守着一个蝙蝠,过了几十年,终于在零五年等到了老严认可人选。
当然这个人就是诡道王鲲鹏。为什么要选择王鲲鹏,我心中的脉络也渐渐清晰了。老严当年是古赤萧的手下,而古赤萧是王鲲鹏的师叔祖,如此分析,看起来是偶然,实际上是合情合理,弄明白这点了,我这三本书就没白看。
可是后来半道上冒出个诡道挂名徐云风,徐云风这个人虽然是诡道挂名,但是为人太不靠谱,后来连身份都被所有人忘记了。宇文发陈,不,老严当然是决不答应。
于是宇文发陈使出了老严布置的杀手锏,开启了红水大阵,既然王鲲鹏不能做过阴人,那么就把所有的参与的术士一网打尽。
这个做法,也符合老严的一贯作为。
一切都顺理成章。
我想到这里,立即把第一张信笺翻出来,我怀疑现在看到的第三章 信笺也是老严书写。
可是我比对笔迹之后,发现老严的书法虽然也算是有一定造诣。但是和这张信笺里的手迹相比,还是差了很远。
当然我随即想,老严可能是让人代笔,不过这个设想,立即被我否定。
其一,这种近乎于天大的秘密,老严绝不会让自己的秘书来执笔。第一张信笺就说明了这点。
其二,写第三张信笺的人,从文中的口气推测,他的地位决不在老严之下,老严没有资格命令此人写信笺。
我马上又想起了古赤萧。但是以古赤萧的为人,连赤霄宝剑都可以放弃,连诡道身份都可以不认可。这种人怎么可能留下什么字迹,来影响自己的政治命运!
那么这个人的地位在老严之上,但是又不是古赤萧,不过身份和地位在当年应该和古赤萧不相上下,那应该会是谁呢?
我立即又想到了一个人,但是随即也否定了,理由和否定是古赤萧一样,这个人的地位比古赤萧更显赫,但是他在文革时期,以他的身份,绝不会自己来写这么一份信笺。
而且据我所知,张政委和古赤萧的书法水平也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我无法再绞尽脑汁的去猜测,是哪一位高层卷入了张元天和老严之间的冥战之中。还不如转而来看看这个八个张元天钦命的点传师的身份和背景。
很明显,这八个人的宗派都不是道教中最昌盛的门派。但是这个并不代表,他们的法术也式微。相反,法术和门派一样,如果是失传已久,一旦有传人出现,就说明他们保留了当年的法术。这种法术与如今道教通俗的符箓派和占验派区别巨大。
既然在历史上已经失传,那么就无迹可寻,所以法术就无法琢磨。
而且这些人,很明显都是幼年就跟随了张元天,估计除了一两个稍微年长,是艺成下山,才投拜张元天,其他的肯定都是幼年就跟着父母投入张元天门下。
这几个人,除了宇文发陈,可能更早的时候,就收了张元天点传师,离开无极派。因为他们都没有参加三峡古道的冥战。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先收了点传师钦点,然后都用不同的方式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或者是进行党的地下工作。但是目的都是明确的,那就是目标统一,渗入到党内部。
看到这里,我不禁佩服起张元天起来,这人不是一个单纯的术士,他是一个有野心的政治家。我甚至可以推测,也许在台湾国民党的某人手里,还有类似的信笺,里面也有几个人的名册。甚至可能日本人方面也有,张元天当年在三方势力间想顺势而起,那么就要在三方势力中都渗透自己的点传师。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当他发现日本人必败之后,才答应了毛人凤的交易。参加三峡古道的冥战,一举击退同断。如果不是他在日本方面有眼线,又怎么能够如此有信心的带着几个外道家族,与同断死磕。
我脑袋越来越清晰了,是的,一定就是这样。日本人战败,就是国共之争,他又夹在国共之间,首鼠两端,但是毛人凤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当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的待遇。而且在古赤萧这边,也对他并无好感。他在当时,就只有一个选择,诈死。然后在一方胜出之后,还魂出阴。
于是就有了七眼泉的出阴的事件。但是张元天没有料到的是,他安排的八个点传师,在他出阴的关键时刻,并没有出手相帮。
这件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八个人已经在新中国的各个部门都有了较高的职位。为什么还要放弃一切,从头来过。
但是过了五十多年,这些人又出山了,要来替张元天对付王鲲鹏的北斗七星阵,那么他们的经历就已经解释了一切。
信笺中对他们的描述,已经很清楚明了。他们先后又在建国后的历次运动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当张元天再次邀请他们出山的时候,无论是从私人感情,还是从自身的境遇,都会认为当年不该背弃张元天。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他们绝不可能再次反复。
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十分老奸巨猾的人物,首先他们要么会打仗,很显然的都是赫赫战功,或者是地下工作十分杰出。而且他们都是下落不明,死了的人也找不到尸体。
宇文发陈会诈死,他们当然也会这么做。道家信奉养生化羽之道,怎么可能在壮年时期,就如此甘心死掉。
所以这些人不仅活下来了,而且寿命都很长。按照他们进攻北斗七星阵法的时期,我推测他们的平均年龄已经到了七十五岁。
一帮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而且都是身怀绝技道法,怀着心中的冤屈愤恨,还有对张元天的愧疚。而且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定会做出一点事情来证明自己。
王鲲鹏的北斗七星阵法,不再是第一轮那样轻松过关。
鹿真道万永武,曾经是南京军区的高级干部;静明道罗新璋,在延安就不知所踪;纯阳派王春生,上吊自杀却找不到尸体;混圆派胡东陵,绝没有饿死在夹边沟;云阳派王启胜,肝癌病故一定是个幌子,他的尸体也找不到;灵宝派郑庆寿,是一个周旋于日本、军统、中共特事科的老特务,他服毒后瘫痪,绝对是掩人耳目;驱邪师钟华宇,参加过抗美援朝,虽然他没有诈死,但是回家务农也肯定是一种生存之道吧。
七个镇守星位的年轻人与七个历经各种艰险的老术士之间的差距,我简直难以想象!
他们的法术,是几乎几十年前的古老传承。他们身经百战,意志力极为坚强。他们都出生入死过,曾经每一天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他们都被人欺骗和背叛,他们也欺骗和背叛过他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当年心里在想什么。
甚至他们都已经隐秘的顽强生存了下半辈子。天知道他们这种人物,在后面的几十年里,会修炼什么法术出来。
在回头看看阵法里摇光的徐云风无时无刻为了存在和虚无的问题纠结,玉衡星位的方浊是个内心柔弱的小姑娘,天权的宋银花是只想伺候花花草草的女园丁,天璇的黄坤青春期正在为两个女孩而烦恼,天玑的邓瞳就是一个作死的纯傻逼,开阳的何重黎别说不是魏家血统,连毛都没长齐,唯一年纪大一点的是天权的申德旭,但是他一个混迹官场的中年老油条,手里用不完的钱财,钱多的人就惜命,真的愿意以命相拼吗。
我不认为王鲲鹏有万分之一的胜算。
附篇黑暗传
水有源,歌有由,
句句丧歌都有头。
歌师得知天地事,
现在我来唱一出。
要讲清,说不完,
一担烟来一口茶。
众妙之门玄又玄。
下至息壤上九天,
问神仙,说黑暗。
或问日月怎明暗?
无边混沌多少年?
才有泥人出世间。
鸿钧老祖传混沌,
混沌传盘古,
千秋万代往后传。
上走黄河九曲湾,
下走长江青龙滩。
八方六合任我走,
歌鼓场上乐悠悠。
我问青松何时老?
白云问我几时闲?
我问长江翻何浪?
长江问我哭何人?
叹得人生多渺茫,
难比青山不老松。
我在这里唱一首,
歌师,歌兄,歌弟,歌朋友。
一场丧歌起个头,
好比长江滚滚流。
2010.02。02。03。35
凌晨三点多了,金仲和金离两人,在黑夜里慢慢行走。
金离的崴了一下,但是没有吭声。金仲过了一会才发现,金离走路有点瘸,并且比刚才慢了一点。
“我们得走快点,”金仲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再过再过三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金离嗯了一声,加快脚步,金仲立即发现了金离的脚踝已经受伤。
金仲把金离的裤脚卷起来,发现金离的脚踝肿的厉害。于是蹲在金离的身前,金离伏在金仲的身上,金仲站起身,继续行走。
两人前一个晚上在当阳淯溪给人做了法事。白天休息了一天,晚上九点才开始赶路,现在走到了荆门后港境内。金仲背着金离走到了一片荒草地里,荒草是一片芦苇,而芦苇生长在长湖的边缘。
金仲把金离放到地下,两人看着黑夜里茫茫的长湖,长湖对岸有零星的几个点点火光。
“是鬼火吗?”金离轻声的问。
金仲用随身的膏药把金离的脚踝敷上,“是电鱼的人在打手电。”
“哦,”金离忍着疼痛,继续看着湖面。
金仲继续把金离背起来,在芦苇荡里行走,脚下的湖水漫过了他的膝盖。当走到湖水淹没金仲大腿的事后,一首小船从芦苇荡里显露出来。
金仲把金离放到船上,然后自己爬上来,摇动桨橹,小船立即从芦苇荡里穿出,滑行到了长湖的湖面上。小船破开水面和浓浓的夜色,除了金仲手中的木浆划动湖水的声音,几乎无声无息。
船行驶到了一片水域,几个竹竿从水面上伸出来,竹竿之间拉着渔网。这是承包渔场的界限。
金仲慢慢靠近一根竹竿,然后弯腰伸手,摸到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圆球鱼漂,接着两手轮换,把鱼漂下的线绳往上拉,不一会拉出了一个鱼篓。
金仲把鱼篓抱到船上,稳稳的放平。
然后伸手在鱼篓里掏了一会,手再伸出来的时候,满手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蝗。金离并没有慌张,而是把蚂蝗一条条的从金仲的手臂上扯下,都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蚂蝗吸附在金仲的皮肤上很紧,金离费了好大的劲,才完成。
蚂蝗瞬间在金离的手臂,身体暴涨。隔了很久,金仲才用随身的一块肥皂,在湖水里浸湿了,手心搓了肥皂泡,手指沾着肥皂泡,依次点在蚂蝗的身体上,蚂蝗受了刺激,松开了金离的手臂,金仲用手全部接住。
然后金仲从怀里掏出一块满是细微孔洞的石头,把蚂蝗都放在了石头之上。所有的蚂蝗都贴在石头上。
金仲看见金离的手臂鲜血斑驳,金离把手臂放入湖水中晃荡了一下。然后把衣袖扯下来遮住。
金仲点燃了一枝香,小船上烟雾袅绕。蚂蝗对烟雾十分的敏感,身体扭动,纷纷把鲜血吐了出来。
石头吸附了蚂蝗吐出的鲜血,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出变成了血红色。
蚂蝗吐血之后,身体扭曲几下,都僵硬不动。金仲把所有的蚂蝗都扔到了湖水中。
然后捧着血红色的石头。
金离问:“师父,这是最后一个了吗?”
“是最后一个了。”金仲回答,然后把石头放入鱼篓。剪断了鱼篓上的绳索,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鱼篓放入水中,石头的总量压在鱼篓的底部,沉没到湖水之下。
“八十八个,”金离说,“我点了数的。”
“是的,”金仲说,“就是八十八个。”然后划桨,渔船向湖心驶去。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金离问,“你一共烧了八十八个这种泡沫一样的石头,用了两年的时间,各种吸血的虫子都试过了。”
金仲看了看金离满是细微伤口的手臂,现在还在渗血,用衣袖把血擦拭干净。
“结束了。”金仲说,“欠的债都还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金仲用无数次的用蚂蝗,用牛蚊子(牛虻),用蝙蝠,用各种吸血的昆虫和动物在金离的手臂上吸血,然后在涂到这种满是细微孔洞的泡石上,石头吸入了鲜血,就埋在田地里,扔到井水中,放到树洞里……湖水里也不止一次了。
船行到了长湖的中央,后港镇的玻璃厂灯火通明。金仲停止摇桨。小船漂浮在水面上静止不动。
金仲坐在船头,点燃一支烟,开始慢慢抽起来。抽完之后,金仲又咳嗽了很长一段时间。
咳嗽声停止后,金仲向金离招了招手。
金离走到金仲的跟前。
金仲指着船舷边,“跪下来。”
金离照做了。金仲说:“我们诡道曾经有一个人,做了错事。害了八十八具尸体,现在你已经帮他把他做的孽都还清了。”
“一块石头就是还一个?”
“恩,”金仲说,“那个人死了,但是他生前做的这件坏事,让你师爷无法原谅,于是你师爷让我把他的骨灰撒在湖水里……就我们现在的位置。”
金离跪在船舷边,看着黑色的湖水,“他犯了什么错?”
“他为了消磨自己的魂魄,用了一种方式,消磨自己的阳气,让自己成为纯阴之体,”金仲慢慢的说,“他需要找一百具尸体,结果还差十二个的时候,被你的师叔祖抓到。”
“消磨阳气入阴,”金离眼睛仍旧看着湖水,“这不是我们诡道的法术途径吗?祖师爷的听弦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那个人的路数不一样,”金仲说,“他从小喜欢扮女人唱戏,时间久了,他琢磨出了一种捷径……他就是太喜欢唱戏了。”
“骨灰撒在水里,”金离说,“不得入地,散尽魂魄,无论他犯了什么错,这个惩罚也够严厉了。”
“所以,”金仲说,“你要记住,不能错一步,错了就回不了头。”
“有师父管着我,”金离说,“我怎么会犯错。”
这句话说完之后,金仲和金离两人都陷入沉默。金仲一直在咳嗽,开始以为是受了风寒,神棍治不好——他自己就是一个厉害的神棍。去中心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判了死刑——肺癌已经到了晚期。
时日无多,金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一年之内参加的葬礼,比普通人两辈子都多。金离知道金仲没多少时间了。
“我记住师父的话了。”金离点头。
“你十五岁了,”金仲说,“千万,千万不要学我们诡道里的一些不能触碰的法术。”
“我知道,”金离回答,“一些书册里的法术,你都用墨水涂掉了。”
“好,”金仲说,“刚才我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师兄。当年他做了错事,在被师叔祖清理门户,然后被判刑,关进了监狱。后来死在了沙洋农场——我带你去过。”
“我记得。”金离回答。
金仲说:“他的名字叫楚大。”
“这名字是祖师爷起的吗?”
“是的,”金仲解释,“他小时候跟着父母从河南过来讨饭,被你祖师爷看见了,收留了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父母叫自己老大,知道自己姓楚,你祖师爷就干脆叫他楚大。”
“我知道了。”
“楚大小时候就喜欢扮女人唱戏,”金仲说,“只要是那个村子搭台子,他无论多远,走多少的路,就会去看戏。到了十五岁,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河南的草台豫剧班子过来,在我们村子附近唱了两天的戏,草台班子离开后。我和你祖师爷才发现,楚大离开了。”
“你们找过他没有?”金离问道。
“师父很生气,因为他带走了一本秘籍,那本秘籍,是师父绝不让我们触碰的书,”金仲自言自语,“我当时哭了很久,因为师兄对我很好,每当我被人欺负之后,都是他去替我出头,可是每次都被别人的父母耻笑,说他是阴阳人。我们一直很穷,没什么吃的,都是他在别人的菜园子里给我偷红苕和土豆,给我烤了吃,他为这些事情挨了不少打。”
金离没有说话了,继续看着湖水。
金仲继续说:“又过了几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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