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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3大宗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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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灭荆宝剑到底被王翦找到没有,无法考据。
  周师爷这一段话,说的叶珪和何暮春两人汗流浃背。叶珪看着手中的灭荆宝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何暮春连忙安排下人,到冰窖里把梧桐棺材给搬出来,那里面可能是当年羊角哀的尸体。但是下人却突然告诉何暮春,冰窖里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冰窖积满了融化的冰水。
  何暮春立即雇人把冰窖里的水舀出来,但是几个水桶轮番舀水,整整舀了一天一夜,冰窖里的水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蔓延到了入口才止住。
  看来整个冰窖已经化为一个水井。
  何暮春家中遇到这种怪事,只好将水井封住。但是事情已经传遍苏州。说何家的冰窖挖到了地下,与太湖相连,并且动了太岁。怕事影响到了风水。
  叶珪从何家告辞,回到家中,看着气派的大宅子。然后把灭荆宝剑放在手上把玩。到了夜间,叶珪休息,把灭荆宝剑,放在桌子上。正要吹灭蜡烛休息,看见火光飘忽,那些纠缠他多日的无数人影,又隐隐显出身来,都围绕着灭荆,想靠近却又不敢接触。
  叶珪想起自己命运开始转折,都是从牢狱里得到了哪一张人皮开始,于是又从贴身处,把人皮放在了桌子上,左思右想自己的遇到的遭遇。
  突然旁边的五通小孩,把人皮将灭荆宝剑包裹起来。拿在手上玩耍。叶珪连忙把宝剑夺过来,不小心把手掌割破,鲜血滴在人皮上。人皮上的骷髅顿时,显现出来,露出狰狞的模样。
  叶珪听藏医说过,这个骷髅是黄裳炼就,后来元朝国师八思巴把骷髅的巨大灵力注入到宋朝亡国的皇族人皮之上。有起死回生的灵力。
  突然想到自己本来是一个郎中,为什么不能用这个人皮给人治病。必定能够成为一名良医。
  叶珪想到这里,立即心胸开朗,无论贫富,他都是一个医生。
  于是将灭荆宝剑收入一个木匣,安心睡觉。
  第二日一早,就把自己自己的招牌挂了出去,现在叶珪身家富足,再也不用做一个行走的郎中。
  可是一连多日,也没有人来求治。叶珪在门口告示,前来求医的病人,不收分文。可是这样一来,更加没人来寻医求助。
  叶珪不解,把黎先生请到家中,好生的招待,报答从前的一饭之恩。黎先生对叶珪说,自古医生救人,哪有不收诊金的道理,你这样一来,病人更加不敢来救治。叶珪听了,觉得黎先生说的没错,只好把不收诊金的告示摘下。
  又过了数日,仍旧没有人来求医。叶珪心灰意冷,决定就守着这份家业,过一辈子罢了。
  突然一天早上,叶珪开门,发现一个全身浮肿的汉子躺倒在自己的门前。于是连忙扶到屋内,仔细看的时候,这人叶珪认得。是城内的更夫。
  这个时候,黎先生已经被叶珪接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居住,清早起来,正准备背着吃饭的物事,仍旧去桥头做自己的营生,听见叶珪在门口的响动,连忙也来到了大门,两人合力把更夫抬到屋内。
  叶珪用竹签顶住更夫的人中,勉强灌了一点温水,过了一会,更夫悠悠的醒转。然后就要起身回家。
  叶珪阻止,告诉更夫的身体虚弱,病情严重,不能走动。
  更夫不住摇头,“我大限已到,就想回到家中,等死便是。”
  叶珪安抚更夫,给更夫把脉,更夫立即甩开叶珪,挣扎着要回家。嘴里念叨:“薛大夫已经说了,我的病无药可治。你也不必费心。如果先生你真的有善心,就把我送回家,让我死在妻子和儿女面前。”
  叶珪听到了薛大夫,当然知道就是苏州城内最有名的医生薛雪。当年自己的吃官司,得以重见天日,就是因为薛大夫的恩惠。现在薛大夫都说面前的这个更夫病入膏肓,那么这人就真的是无药可医,坐以待毙了。
  眼见这更夫只想回家等死,也无法违逆,叶珪只好让黎先生去找一辆骡车过来,送更夫回家。
  黎先生走后,更夫才把自己的病说给了叶珪听。
  这个更夫在十多日之前,在晚上打更,打倒四更的时候,走在城墙下,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更夫以为是灯笼突然熄灭,于是从怀中摸索火折,重新给灯笼点火。可是当摸索出火折竹筒,将火折拿出摇晃之后,仍然看不到火光。更夫正想着是不是保管火折不当,火折受潮不能燃烧,突然手中一阵剧痛。
  更夫连忙将火折扔掉,站立当地,猛然醒悟到,并非是火折没有燃烧,而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刚才的手中剧痛,就是火折灼烧到了手指。
  更夫突然失明,当然十分惊慌,连忙呼喊,惊动了城门的守卫。守卫以为是更夫发现了盗贼,立即奔跑过来。却看到了正在陷入癫狂的更夫。
  守卫把更夫带到门楼,才明白更夫的眼睛盲了,更夫眼睛看不见,就等于丢了打更的饭碗,家中妻子儿女,都靠他一人养活。守卫也都是本地乡勇,相互认识,看见更夫突然罹难,也都感叹。
  到了天明,把更夫送回家中。没想到更夫到了辰时,眼睛却又能看见了。更夫大喜过望,在家中跪拜观世音菩萨。
  可是到了当晚值守,到了四更,又走到昨日的同样地方,眼睛又猛然失明。并且到了辰时,眼睛重新得见。
  更夫的病情被邻居知晓,都说更夫是在城墙下遇到了鬼蒙眼。鬼蒙眼是一个流传已久的说法,就是夜间至阴之时,厉鬼会慢慢跟随行人,贴近行人的背后,伸出双臂,用两个手掌将行人的眼睛蒙住,行人的眼睛就什么都瞧不见了。不过到了清晨辰时,鸡鸣日升,厉鬼就散去,行人的眼睛就重新得见光明。
  更夫连忙去请了一个巫婆,到城墙处做法,然后在城墙脚下烧香磕头,希望厉鬼不要再纠缠。
  可是到了晚上四更,仍旧是眼睛失明不见。
  这时候有人就提醒更夫,眼睛失明,为什么不去寻医治病,却相信什么鬼神的道理。
  更夫无奈,只好拿着银两去找城内的名医薛大夫。薛大夫询问了病情,然后仔细看了他的眼睛之后,告诉更夫,他的眼睛失明,绝不是什么厉鬼蒙眼的无稽之谈。而是因为他脑袋中有尸虫吞噬他的脑髓。这个尸虫每到夜间四更就苏醒,在脑袋里爬动,爬到眼睛后方,就隔住了眼睛后的血脉。让他失明。
  现在尸虫开始活动三日,等连续活动五日之后,尸虫就会把更夫的脑髓吃尽,就是更夫毙命之时。现在更夫还有两日可活,趁早回家,于家人相聚两日后赴死。
  更夫正值壮年,一儿一女尚未成年,那里受得了这个厄运。于是跪下来恳求薛雪。薛雪摇头,说这种病症,只有当年华佗重生,用斧头破开他的头颅,挑出尸虫,才能救治。而华佗的开颅之术,早已失传千年,他也无法解救。
  更夫听了薛雪的诊断,知道自己活命无望,找到一个酒肆,大醉一场。二更回家,眼睛就又失明,知道尸虫醒转的时间提前,看来自己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他两眼瞧不见,就在城内摸索着乱走,走到一处,脑内剧痛,昏厥过去。刚好就在叶珪的门口。
  叶珪听了更夫所说,看着更夫的脸色,知道薛雪的诊断无误。只是好奇,尸虫从来都是在坟墓里吞噬死人的尸骸,更夫大活人一个,怎么会招惹到尸虫到身上。
  正在想着这个蹊跷,黎先生领着骡车在门口到了,叶珪把更夫扶到车上,亲自送更夫回家。看到更夫的妻子得了痨病,两个儿女,一个四岁,一个九岁。都傻傻的看着更夫,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珪心里惨然,打算给点更夫银两,当做一个心意。突然觉得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袖,转头看去,原来是五通小孩刚才偷偷的跟着叶珪来了。五通小孩不停的向叶珪要胸前的东西。
  叶珪知道她是看见过那张人皮,想讨去了玩耍。又想起当年藏医说的那句话,这张人皮,叫阴阳四辩骷髅,有起死回生的道理。
  可是藏医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皮到底怎么才能让人起死回生,解救病人于危难。看来这个说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
  叶珪看着更夫已经躺倒床上,慢慢安抚妻子,告诉妻子在他死后,到何处去投奔某亲戚,叶珪不忍看着更夫交代后事。于是留下身上的细碎银两,弯腰把五通小孩抱起来,转身离开。既然薛雪大夫都宣告无治,他也无计可施。
  叶珪走到门口,五通小孩突然把手伸进他的胸口,掏出了那张人皮。叶珪害怕五通小孩撕烂人皮,连忙把人皮要夺过来。可是人皮突然就贴到了叶珪的耳朵旁边。
  “灯笼。”
  叶珪听见了这两个字,立即转头张望。五通小孩不能说话,听说五通都是哑巴,这两个字,绝不是五通小孩所说。可是四周无人,叶珪也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叶珪把人皮就要从耳边扯下,放入怀中。
  “灯笼。”
  这两个字又在叶珪的耳边响起,叶珪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不再怀疑。于是把人皮放到自己的眼前,看见人皮正中的骷髅,已经显出了形象,血红一片。
  叶珪猛然醒悟,原来阴阳四辩骷髅,竟然是用语言与人说话!
  叶珪再把人皮拿到耳边,但是人皮在发出任何声音。
  叶珪放下五通小孩,五通小孩摇摇晃晃走到更夫的两个子女面前,拉扯两个小孩玩耍。小孩虽然看不见五通小孩,但是却并不害怕,九岁的小孩已经懂事,不肯玩耍,只是趴在父亲床头。而四岁小孩懵懂无知,和五通小孩玩耍起来,在屋子里面相互追逐,捉迷藏。
  叶珪走到更夫床头,对着更夫说:“灯笼,你打更用的灯笼在那里?”
  更夫不明所以。更夫的妻子把灯笼拿了过来。
  叶珪仔细看着灯笼,这就是个夜间行走的灯笼,平平无奇。灯笼纸糊的表面写着一个“衙”字。
  叶珪仔细看着灯笼,把里面的蜡烛拿出来,嗅了又嗅,然后有看了看灯笼的糊纸。最后把眼光看到了灯笼的手柄上。
  叶珪看了手柄,询问更夫:“这个手把,为什么怎么是新的?”
  更夫告诉叶珪,清明的时候,他给父亲上坟,坟头长出了一棵小桃树,桃树长在坟头,大凶。于是把这个细细的桃树给拔下来,却没想到桃树的枝干笔直,十分就手。刚好他灯笼的手柄时日已久,腐朽不堪。于是换了这个桃木手柄。
  叶珪听了,点头对更夫说:“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
  叶珪不再耽误,立即回家,取来治疗病人的医具。然后让更夫伸出右手手掌。
  然后用银刀在手掌中心,十字交叉划了两道,然后让更夫把头靠在床沿之外,左耳向下,接着取出灯笼内的蜡烛,在更夫的耳朵下方点燃。用蜡烛熏烤更夫的耳朵。
  一根蜡烛燃了一半的时候,更夫的手掌伤口处,突然冒出一个细如米粒大小的黑色甲虫。叶珪立即掏出一块牛肉,放在更夫的手掌边缘,细如米粒的黑色甲虫,在更夫的手掌上蹦跳两下,钻入牛肉中。
  这个东西更夫看的清楚,询问叶珪:“这是虱子?”
  叶珪摇头,“这就是吞噬你脑髓的尸虫。”
  说完,叶珪让更夫翻转身体,右耳向下,蜡烛开始熏烤。过人不多时,又一个黑色的尸虫从更夫的右手手掌里钻出,跳入牛肉。
  叶珪连忙收拾蜡烛,让更夫的妻子在门外生了一堆柴火,然后把牛肉烧成灰烬。叶珪对更夫说:“如果你今晚无事,那么你脑内的尸虫就只有这两个。如果尸虫未尽,尸虫今晚就会噬咬你的脑髓,回天乏术。”
  说完,叶珪拱拱手,背着医箱,找到正在玩耍的五通,牵着离开更夫家。
  叶珪回到家里,黎先生早已在家中等待,看见叶珪回来,连忙拉着叶珪说:“你可回来了,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叶珪连忙走进大堂,边走边问:“是不是有人的了急病,赶来救治?”
  黎先生摇头说:“不是,这人没生病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说这话,走进了屋内,叶珪看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正站在屋内,看着墙上的山水画。
  叶珪向来人说:“请问有什么事情找我?”
  那人仍旧看着墙壁的那副画,不回答叶珪,却问:“这幅画是叶先生祖传的吗?”
  “不是。”叶珪老实的回答,“是一个大人送给我的。”
  “我猜也是,”那人虽然穿着蓑衣,但是语气傲慢,“这幅画是临摹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但是临摹者的手笔,也是一流的画工。这幅画价值不菲。”
  叶珪虽然知道当初黄筠送给他不少值钱的东西,这幅画也没有放在心上,黄筠安排人挂在这里,他也从来没有去留意这个副画的贵贱。现在更没有心思与这个穿着蓑衣的人讨论什么,于是说:“我不懂书画,挂在这里也没看过几次。”
  那个穿着蓑衣的人,总算是把脸转了过来,一张焦黄的马脸,留着三缕胡须。然后对着叶珪说:“我姓谢,名三平。没想到叶先生年纪不大。”
  叶珪听了,对谢三平问:“谢先生有什么指教?”
  谢三平说:“其实更夫的病症,是罪有应得,叶先生是不是管的宽了。”
  叶珪说:“我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哪有什么管得宽窄的道理。”
  “叶先生家境富裕,当然不是为了钱财治病,”谢三平说,“但是这个更夫,你不该救。”
  “谢先生能不能说个明白?”叶珪拱手。
  “因为我不愿意。”谢先生的口气实在是太傲慢,叶珪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人我已经治了,谢先生这话也说晚了。”
  谢三平说:“你治得好?”
  “尸虫入脑,”叶珪说,“我已经用办法给熏出来了。”
  谢三平听了,对叶珪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先生姓谢,名三平,”叶珪毫不示弱,“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黎先生听见叶珪对着谢三平这么说话,立即把叶珪的衣袖拉了拉,“谢先生是苏州知县的幕僚。说话要客气一点。”
  叶珪就非常奇怪,幕僚师爷应该都是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怎么这个谢三平,却是穿着蓑衣,隐居渔夫的打扮。
  “听说叶先生因为误诊,吃过官司?”谢三平说,“幸亏后来病妇家人不在追究,放你除了大牢。”
  “有这个事情。”叶珪回答。
  “叶先生本来家道中落,可是出狱之后,却突然发达。”谢三平看着叶珪,“是不是得了什么宝物,突然发家。”
  “我这些钱财都是一个官居高位的大人所赠,”叶珪说,“宝物什么的,从何谈起。”
  “当真?”谢三平皮笑肉不笑。
  叶珪突然想起了藏医对自己说过的话,有人为了抢夺他身上的阴阳四辩骷髅,把藏医送进大牢,百般折磨。
  看来这个谢三平一定和此事有关,而且对自己的底细打听的十分清楚。可是这人为什么要自己不救治更夫,这也是个蹊跷的事情。
  谢三平看着叶珪很久,然后说:“何暮春只是个盐商,他只能护你一时,可不能护你长远。”
  叶珪说:“我只是一个郎中,也犯不上让何大人劳烦。”
  谢三平看见叶珪并不买账,于是告辞,从叶珪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股腥味从蓑衣里蔓延出来,叶珪眉头皱了一下。
  谢三平离开后,黎先生告诉叶珪,“这个谢三平,本来是个惯偷,后来伙同其他的盗贼盗墓。然后多年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神棍,给人驱邪,后来不知道什么机缘,接近了知县,做了知县的幕僚。这人有点法术,并且蛊惑人的本事很高,知县对他言听计从。”
  叶珪听了黎先生的诉说,突然拍了一下大腿,“难怪他阻扰我给更夫治病?”
  黎先生不明就里,“这又有什么关系了,你还是不要得罪这种人为妙。”
  叶珪说:“我正在奇怪,更夫脑内的尸虫来历,看来和这个谢三平脱不了关系。”
  黎先生又向叶珪说了一通谢师爷往日,靠着知县的信任,逼迫乡民的事情。总之就是告诫叶珪去给谢师爷服个软,别得罪了这种小人。
  叶珪不置可否,不愿意为得罪这种人操心。
  第二日一早,叶珪门口嘈杂不堪,连忙和黎先生来到门外,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熙熙攘攘的在说话。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更夫。
  更夫一看到叶珪,立即就跪下来,并且拉着妻子和儿女,一起跪拜。叶珪明白,更夫熬过了最后一日,天明无事,就说明尸虫已经祛除。现在专门来向叶珪道谢。
  而且更夫的病患,在苏州城内已经很多人得知薛雪大夫许了五日死期。可是没想到在最后一日,让叶珪把更夫的命给捞了回来。
  所以更夫一路上遇到乡邻,就告诉他人,自己要向叶珪叶大夫感谢救命之恩。所以一路上来了十好几人,都来看看叶大夫是个什么样的医生,竟然比薛雪薛大夫更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当这些人看到叶大夫就是往日行走于街头巷尾的小郎中的时候,都不免震惊。
  众人在叶珪家门口喧闹一阵,也就散了。走的时候,都难免有人嘀咕,叶珪这么年轻,是不是凭着运气,误打误撞救了更夫。
  叶珪邀请更夫进屋,然后仔细的看了看更夫的眼睛,眼睛已经清澈,又把了脉象,寸口稳健,看来是真的痊愈。
  叶珪心中的疑团未解,于是问更夫,“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更夫想了很久,“我每晚打更,遇见盗贼,抓了报官这种事情在所难免。”
  叶珪看向黎先生,“谢师爷从前是个盗贼,可能和更夫有旧怨。”
  “谢师爷年轻的时候,在城内夜行,被我带到衙门里去过一次,”更夫说,“很久之前了,你不提,我都忘得干干净净。而且他现在贵为知县幕僚,应该不会与我为难。”
  “你一定是破坏了谢师爷什么事情,所以一直怀恨在心,”叶珪说,“所以他在你父亲坟头种了桃枝。”
  更夫脸色顿时煞白,“谢师爷要陷害我,那里需要这种手段。”
  “他只是在尝试自己的法术而已。”叶珪说,“刚好你与他有旧怨,就那你试刀。这人的确心地不善。”
  更夫大汗淋漓,慌了神。
  叶珪就告诉更夫,谢师爷一定是想养一种尸虫,于是想到了更夫与自己的过节。于是找了一截桃枝,用利器把桃枝钻成中空,然后一头削尖,慢慢钉入更夫父亲坟头的棺材,棺材在地下多年,已经腐朽。桃枝一直探入棺材内。尸虫就顺着桃枝往上爬。
  桃枝在坟头抽芽,慢慢生长,一年之后,就在坟头长出了树干。更夫就把桃枝拔出来。因为更夫夜间巡夜,难免会碰到妖邪鬼怪作祟,所以更夫的灯笼把手,都用辟邪的桃木制成。所以更夫看见拔出来的桃枝就手,肯定就会用桃枝替换把手。
  而尸虫害怕牛油燃烧后的烟雾,更夫灯笼的牛油蜡烛,在一段熏烤,时间长了,躲避在桃枝中的尸虫就会慢慢向另一端移动。到了另一头顶端,就会咬破更夫的手掌心。
  尸虫咬人的皮肤,并不见血,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瘙痒难熬,所以更夫察觉不到手掌心的伤口,尸虫就从伤口处钻入更夫手掌的肌肉里,然后顺着血管,慢慢行走到脑内。然后在脑内休息,一旦发作,就开始吞噬脑髓,让更夫的眼睛失明。
  如果不是叶珪发现了这个尸虫来历蹊跷,更夫死后,埋葬在地下,尸虫就会在他尸身上繁衍。到了翌年中秋,谢师爷一定会偷偷挖坟,开棺把尸虫全部收集起来,再行饲养。
  更夫听了,毛骨悚然,不停的向叶珪告谢。感激了很久,才告辞。
  叶珪对着黎先生说:“如果不是你说谢师爷曾经盗过墓,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是谁会这么做。”
  黎先生也叹气,“不知道谢师爷到底得了高人传授,用这种法子害人。”
  “没有人教他,”叶珪猜测,“他一定是在盗墓后,在坟墓里找到了什么书籍,照着书籍记载的恶毒法门修炼,养虫。”
  黎先生也唏嘘了一会谢师爷的手段,又担心谢师爷以后会为难叶珪,不停的唉声叹气,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却得罪了这种人物。
  叶珪却心里更加担忧,因为叶珪已经大致明白,藏医被人构陷入狱,一定跟谢师爷有关。谢师爷一定觊觎阴阳四辩骷髅,才把藏医送进大牢。而现在谢师爷知道自己和藏医有过交谈,已经在怀疑阴阳四辩骷髅是否在他身上。这才是最凶险的事情。
  叶珪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阵悲凉,既然谢师爷找到自己,那么意味着,藏医已经被他折磨而死。
  谢师爷走后,叶珪大致猜测出藏医被害的事情。随即想到自己的救治更夫,也是阴阳四辩骷髅的提醒。谢师爷难免不是因为怀疑藏医把阴阳四辩骷髅送给了自己,才跟踪而来,而且谢师爷已经试探过自己,是不是在大牢里得到过什么宝贝。如果不是因为大盐商何暮春对自己十分的关照,谢师爷可能已经故技重施,把自己弄进大牢里拷打逼问阴阳四辩骷髅的下落。
  谢师爷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肯定的。叶珪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避祸,只好把在大牢里遇到藏医,藏医把人皮赠送给他的事情,详尽的说了一遍。
  黎先生听了,比叶珪更加担忧。
  黎先生想了很久,对叶珪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谢师爷把藏医关了这么久,也没拿到人皮,现在你又拿着人皮救治了更夫,且不论更夫脑袋里的尸虫是不是谢师爷报复所为,但是他一定是认准了人皮在你手上。”
  “可是我答应过藏医,一定要把人皮交给黄裳后人的手上。”叶珪说,“藏医宁死不肯交给谢师爷,却交给了我,我不能辜负藏医的嘱咐。”
  “那么至少你不能再用人皮给人治病,”黎先生说,“不能给谢师爷留下口实。”
  “这人皮本来就不是我所有,”叶珪说,“我一旦找到黄裳后人,就交出去,以后治病,我也尽量不用这个人皮。”
  “这样当然是最好,”黎先生看着叶珪说,“你命中有多劫难,看来这个人皮,就是你最凶险的关口。”
  叶珪听了,也无法可想,只能是尽量不去招惹是非而已。不过果然事情如黎先生所说,叶珪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叶珪救治更夫的事情传遍城内,都说苏州城出了一个比薛大夫更高明的医生,薛大夫无法医治的病人,就让这个叶大夫给救活了。
  叶珪家的门前,前来治病的人,络绎不绝。叶珪都尽心救治,为人谦和,病人都十分的感激。
  这日一个家打扮的人物来到叶家,找到叶珪,对叶珪说:“薛大夫薛雪,想邀请叶先生到府上见面,相互探讨一下医术。”
  叶珪听了十分激动,对家丁说:“薛雪薛大夫,与我有救命之恩,上次我去拜会,没有亲见,我一定到府上亲自道谢。”
  家丁就告诉叶珪,明日早上,薛大夫在家里等候叶先生。
  第二日,叶珪去拜访薛雪,想着要带一份什么礼物,觉得薛家名医世家,家道殷实,也不缺什么东西。想来想去,就把黄筠留给他的那个黄金小人带在身上,作为拜见的礼物,毕竟救命之恩,要有个能拿出手的礼物,作为报答。
  叶珪到了薛家门口,家丁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看见叶珪来了,就带着叶珪进屋,到了会客的大厅,家丁对叶珪说:“叶先生先在这里等候,我去禀告。”然后就走了。
  叶珪在大厅里坐着无所事事,只能看着大厅里的摆设,摆设简单,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叶珪正在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岁寒三友图,这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对着叶珪说:“叶先生来了,太好了,总算看到了名医。”
  叶珪转头看见这个年轻人他还认得,就是他刚逃脱了牢狱之灾,听说是薛雪大夫救了周员外的夫人,才让自己的得以解困。到了薛府拜谢,可是看到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当时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十分傲慢,说自己的了穷饿治病云云。并没有让叶珪见到薛雪大夫面谢。
  而这个年轻人看来已经忘记了和叶珪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看着叶珪,“比我想的年轻多了,我还以为叶大夫是一个老医生。”
  叶珪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故意客套,城内已经传遍了他的身份,提起叶大夫都是说他年轻有为。十几岁就有起死回生的医术。
  年轻人和叶珪客套了两句,两人分别在椅子上坐下,叶珪看着门口。年轻人问:“叶先生还在等谁?”
  叶珪恭敬的说:“当年薛大夫救过我一条命,我等他来了,亲自告谢。”
  年轻人惊愕的说:“原来你不知道薛大夫是谁?”
  “无缘得见,”叶珪说,“今日终于可以当面告谢了。”
  年轻人笑起来,笑了很久,家仆端来茶盏,放在叶珪和年轻人的面前,年轻人对着家仆说:“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退下。”
  家仆说:“城外的刘乡绅,得了消渴病,在外厅等了一个时辰了。”
  “让他等着,”年轻人摆手,“五个月前,我就说过他的脚趾会腐烂,他不肯相信,现在知道厉害了。”
  叶珪看见年轻人这么说话,突然明白过来。手里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然后惊异的看着年轻人,“原来你就是薛雪,薛大夫!”
  “苏州城内,多半都认得我,”薛雪笑着说,“偏偏却不认识我,你的穷饿之病,看来现在已经好了。”
  原来薛雪一直都记得自己,只是故意在跟叶珪打趣。叶珪并不介意,连忙把带来的金人拿出来,放到薛雪的面前,“薛大夫有活命的恩情,这份礼物,不成敬意。”
  薛雪把金人拿起来端详,“这是足金的分量,我不敢当啊。”
  叶珪恭敬的说:“薛大夫不用推辞,救人一命,在你看来是举手之劳,与我却是再造之恩。”
  薛雪这才把金人放下,“周员外的夫人,我开的方子和你的一样,算不上我救了你。”
  两人推辞了半天,薛雪坚持不受,对着叶珪说:“看来今后,苏州城内,最高明的大夫,是叶先生你了。何苦在我面前谦虚。”
  叶珪听了这话,才明白薛雪邀请自己到府上来,是因为更夫的事情。更夫在薛雪处告知无治,但是自己却救了更夫性命。在自己看来只是本分,但是这个事情,薛雪一定是耿耿于怀。
  果然薛雪开始询问:“更夫的尸虫入脑,只能开颅解救。不知道叶先生用的什么法子,治好了他的病症。”
  “尸虫害怕牛油烟熏,”叶珪老实回答,“从桃木中钻出,进入更夫手心的劳宫穴,顺着手阳明大肠经进入到迎香穴后的脑髓。”
  “原本来如此。”薛雪点头,“我当时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是尸虫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更夫接触死人,尸虫误入到了他的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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