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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术师(雪冷)-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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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下石台一看,只见这人早就已经僵硬了,掉在地上依然保持着一种蹲着的姿势,嘴巴大张,满脸惊恐,似乎在死前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高小文,原来他跑到了这里,他怎么死了?!”一个村民叫道。

另一个村民朝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妇女冲了进来,抱住那死尸嚎啕大哭。这妇女是死者高小文的老婆。

村长老头儿告诉我说,高小文是昨晚看守狐狸的八个村民里的其中一个。当时因为‘闹鬼’,他们全部被吓跑了,一大早老头儿问罪时只找到了七个人,高小文不知去了哪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今天老头儿召集村民圆坟祭祖,当先赶到祖庙这里时,看见庙门是开着的,他感觉挺奇怪,因为这里即阴森又僻静,除了祭祖没人会来,村里的小孩子都不会到这里来玩儿,老头儿怎么也没想到高小文会躲在庙里的塑像后面。

我心说,高小文应该是昨晚被我和白小姐吓跑以后躲到这里的,他可能认为高家祖宗在天之灵会保佑自己的安全,不会被‘鬼’找到。结果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

我向高小文的老婆询问过高小文的生辰八字以后起了一局,局象显示,高小文死亡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时干上乘白虎,下临惊门,说明他是被一种凶恶的东西给吓死的。我取出罗盘,靠近高小文的尸体,指针来回摇摆,说明他的尸体具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吓死他的那东西可能跟他有过近距离的接触,高小文身上所具有的这种古怪磁场,便是导致那只羊‘撞灵’的原因。我先前起的那一局,里面有个‘地户逢鬼’的格局。在奇门里,‘己’为阴土,又为地户,‘己’落宫方位为‘地户位’。法家奇门有灵魂一说,认为无论人或者动物,都具有灵魂,当人出生的时候,灵魂从‘天门’而出,附于身体,人便具有了生命和思维。当人死去以后,灵魂脱离身体,由‘地户’而入,进入阴界,等待轮回,其它动物亦然,便是所谓‘出天门入地户’。

那只羊死去的时候,高家村祖庙所在的方位正是‘地户位’,因此,那只羊的灵魂脱离身体以后,会跑进祖庙里,结果,冲撞到了躲在塑像后面的一具死尸,死尸也可以理解为死鬼,入地户遇死鬼,合应局象里‘己加己’的格局‘地户逢鬼’。在高小文尸体身上那种古怪磁场的作用下,那只羊的鬼魂被‘撞’回了身体里,于是便出现了‘撞灵’的现象。

毫无疑问,害死高小文的是一个超自然的东西,具体是个什么,从局象里我分析不出来,但我感觉可能跟水有关,因为,我用高小文生辰八字起的那一局里,时干和白虎都落在‘坎宫’,‘坎宫’五行属水。

“害死高小文的,可能是一个水怪,或者是水鬼…”

第四十二章黄河往事〔1〕

这村子离黄河只有一里多远,除了村里的水井以外,村子附近就只有黄河里才有水。我认为,害死高小文的那东西,应该是从黄河里出来的。黄河里每年都会淹死很多人,汛期的时猴,很多被淹死的人,尸体都被水从上游冲到几百公里之外的下游。

莫非,害死高小文的,是一个被淹死在黄河里的水鬼?可是,它为什么要跑到高家村里来?从时间上来看,害死高小文的,和掳走杨书军的,应该不是同一个东西。昨晚我和白小姐扮鬼吓跑那些村民救出狐狸以后,怕那些村民返回来,没敢在村支部耽搁太久,并且离开村支部以后很快就出了村子。走到芦苇荡那里,狐狸感觉到危险,把我们引到土岗子那里躲避,当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狐狸感觉到危险,说明那东西在我们前方,那么,它就不可能跑到高家祖庙这里吓死高小文。

由此我认为,吓死高小文的,很有可能是我昨晚抱着狐狸出来时所看到的,在村支部大院里跳来跳去的那东西,那是个水鬼?那么,掳走杨书军的又是个什么呢,莫非也是个水鬼?如果是的话,难道说,那东西掳走杨书军以后钻进了黄河里?要知道,人在水里不借助供氧设备是没法存活的,我给杨书军起的那一局显示,他的命格很硬。这样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掳走他的那东西没带他进黄河,还有一种就是,杨书军已经死了,用命局测不出来…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一阵发紧,我相信不只当时的我,此刻正在看这本书的朋友肯定也希望是前一种可能,而不是后一种…

我只觉脑袋都大了,不管到底是水怪还是水鬼,很显然,那东西最少有两只…突然,我想到当初救赵村长儿子小虎时,在他们村后那条河的桥底下捞出的那具没腐烂的女尸。那女尸生前是那条支流河上游的一个村庄里的,从黄河里往支流河引水的时候,被大水冲到了下游。那女尸可能就是一只水鬼,一只吸人血的水鬼,只是不知道她跟高家村出现的水鬼有没有什么关联…

听我说害死高小文的可能是一只水怪或者水鬼以后,那些村民都满脸恐惧,高小文的老婆也停止了哭泣。村长老头儿阴沉着脸,表情看起来比庙屋正中那尊塑像还要僵硬。

“慌什么?!”老头儿冲两个村民道,“你们俩,把高小文的尸体先抬回家里去吧,到时候选个日子葬了…”

这老头儿所表现出来镇定,使我感觉他可能知道什么隐情。当时我什么也没问,拉着白小姐跟在那些村民后面,朝外面走去。

庙屋门口挤满了村民,高小文的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纷纷让出道来,人群里一阵阵惊慌的叫声和议论声。

“行啦行啦。”老头儿看向众人,“先祭祖圆坟,其他事后面再说。”

像这种封闭的,近乎与世隔绝的村子,村长在村里具有绝对的权威。老头儿这么一说,那些村民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阿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白小姐低声问。

“先看看再说。”

我心里想,不管杨书军是生是死,我们现在都没有办法找到他,急是急不来的。从这老头儿身上,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内情。

在老头儿的指挥下,几个村民也不知从哪儿抬来了猪头以及供品,摆放在了庙屋门口。然后又是烧香又是烧纸,庙坪上空烟气缭绕,那些村民拜了又拜。一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完了拜祭的流程,老头儿挥了挥手,当先朝祖坟方向走去,那些村民自觉而又安静的跟在后面,我和白小姐则跟在了最后头。

天又阴了下来,这段时间雨水挺多,看情形又会下雨。高家祖坟后山上的荒草以及小树在凉风中飒飒摇摆,显得格外荒凉。老头儿一声令下,两个村民便用瓦刀将和好的粘稠泥浆往坟包裸露的青砖上刷去。我不由十分疑惑,那狐狸为什么要偷高家祖宗的头呢?见了这些村民祭祖的过程以后,我觉得这高家村里处处都透着神秘。刷完泥浆以后,四五个村民铁锨翻飞,不一会儿就圆好了坟。然后又是烧香烧纸加叩拜,老头儿令那些村民散去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天空已经开始有零星的雨珠落下来,打在草叶上‘扑踏扑踏’作响。

“来…”

我拉着白小姐正要朝老头儿走过去时,老头儿反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跟我来。”

我们跟着老头儿来到村支部,这高家村村支部的僻静和阴森程度,丝毫不亚于那祖庙。

屋子里黑漆漆的,好一会儿,老头儿只是坐在那里一锅接一锅的抽旱烟,一句话也不说。不时有风夹杂着雨气透进屋子里来,更增冷清。

我实在忍不住了,再加上担心杨书军,有些心烦意乱,没好气儿的问,“大爷,叫我们来干嘛,难道还要追究我们偷狐狸的事?或者说,不相信我的话,认为那高小文不是被水鬼给吓死的?…”

老头儿使劲吸了口烟,正要开口时,外面传来‘扑踏扑踏’的脚步声。

“村长,他们都来嘞。”

当先一个村民来到门口,说完以后让到了一旁,几个老头儿走了进来。

“嗯,都坐吧。”老头儿磕了磕烟袋锅。

“村长,叫俺们来啥事儿?”其中一个老头儿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了看我跟白小姐,问道。

“村长,把我们喊来是不是跟高小文的死有关嘞?”另一个老头儿问。

村长老头儿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阴阴沉沉的说,“我觉得嘞,可能是他来啦…”

“你是说…”

村长老头儿点了点头。

“他?他是谁?”我眉头一皱。

“高大上的爷爷。”

“高大上的爷爷?”我和白小姐面面相觑,“那人不是早就死了么?”

老头儿‘嘿嘿’一声冷笑,“当然早就死了,不然怎么会变成鬼嘞?”

“大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跟我说说吧,或许我能帮助你们。”我说道。

老头儿又点上一锅烟,烟雾缭绕中,缓缓讲了起来…

那是1942年,正值抗日战争。蒋介石当年为了阻止日寇的铁蹄,命人炸开黄河花园口大堤,导致几十万被淹死,上千万人流离失所。下游地区形成大规模的黄泛区,庄稼连年无法耕种。1942年,河南爆发了罕见的旱灾,造成大规模饥荒。旱情一直波及到与河南临界的山东一些地区,黄河干的见底,高家村村南田地里的庄稼纷纷都枯死了。幸好,村子里还有些头一年的存粮,倒也可以勉强填饱肚子。

这老头儿今年(2005年)七十多岁,当时还是一个半大孩子。有一天,他在村西跟一帮同龄的孩子玩耍,玩着玩着,他们看到祖庙那里躺着一个人。跑过去一看,只见那人大概三十岁上下年纪,看起来像死了一样,几个小孩儿壮起胆子摸了摸,感觉那人还有气息,于是便跑回家叫来了大人。那些大人们开始还以为是河南那边过来的逃荒的,因为时不时会有逃荒的来到高家村,好心的村民都会从有数的粮食里均一点点给他们。

然而,那些大人们来到跟前才发现,眼前这人不像是逃荒的,因为他那身衣服虽然又破又旧,但怎么看都像是军装。当时的老百姓对当兵的都有种畏惧心理,高家村的人也不例外,对于救不救那人的问题发生了争执,最后,一个叫高老栓的人把烟袋锅往裤腰里一别说道,好赖咋说也是一条人命,你们不救我救,要是出了啥事儿我自己扛着。

高老栓把那人扛回了家,熬了些小米粥喂给他喝,通过精心照料,两天以后,那人完全清醒了过来。那人告诉高老栓说,自己姓徐,原本是太行山革命根据地八路军某部工程连的政委,在执行一次开凿山洞的任务时,遇到了突发事件,部队被迫转移,后面由于某种原因,连队被解散了,他在回老家的路上受了风寒,再加上饥饿,走到高家村实在走不动了,见到村西有座庙,本想去庙里面休息,结果昏倒在了庙门口。

开始时,高家村的人对那徐政委又敬又怕,见了他的面纷纷叫他长官。后面,见徐政委为人谦和有礼,听说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以前所在的部队是为穷人打天下的,这才敢于接近他。在高家村休养了一个多月,徐政委的身体才渐渐复原。

高老栓有个独生女儿,正值婚嫁的年龄,大屁股圆脸,勤劳朴实,在当时的农村小伙儿眼中,属于标准的贤妻良母型。一来二去的,那女孩儿和徐政委产生了感情。徐政委的父母都被鬼子的飞机给炸死了,老家没有亲人。由于感念高老栓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喜欢那女孩儿,徐政委便落户在了高家村,做了高老栓的上门女婿。

后面的一天,高家村仅有的那点儿余粮终于吃完了。村民开始扒树皮为食,虽然随时面临着被饿死的可能,但是,那些村民没有一个人出村逃荒,因为他们要守护高家祖坟。

不知从哪一天起,那徐政委每天天不亮就往黄河那里跑,晚上才回来。高老栓跟他女儿问起,徐政委也不说自己去干啥了。终于这一天,徐政委找到饿的奄奄一息的高家村村长,让他把村民全部召集了起来。徐政委挥了挥手说,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吃的。然后,他带着那些村民来到黄河河道里,沿着河道往东一直走了四五里路,指着一处地方说,往下挖,吃的就在这下面。

那些村民将信将疑的往下挖了大约五六米,挖到了湿土层。再往下挖没一会儿,‘轰隆’一下子塌出一个洞来。那洞底下竟然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很多几斤重鱼蜷缩在那空间底部的湿泥里!…

“你是说,那政委姓徐?”我问道。

“嗯。”老头儿点了点头,又点上一锅烟。

为什么我这么问,因为我突然想到当初我和白小姐在石头村后山山洞里的发现的,那本八路军工程日记里所提到的‘徐师’…

第四十三章黄河往事〔2〕

我们发现的那本八路军工程日记里是这样记录的:

‘四月十九,夜,徐师探测,山腹中隐有石室一间…’

当时看了这段话以后,我认为这个‘徐师’不是徐师长,而是徐工程师的简称。当时我还挺纳闷,因为八路军条件艰苦,设备简陋,不知道那‘徐师’是用的什么方法探测到山腹里有一间石室的。翻到后面一页,看到这么一句话:

‘徐师以阴阳五行术确定好方位,一路掘进,果见一室…’

原来,那徐工程师不是用先进设备探测到那石室的,而是凭借的‘阴阳五行之术’。

根据那本工程日记里关于那间石室的描述,我们在石室里找到一扇暗门。推门进到另一条山洞里以后,我们见到很多八路军工兵的遗骸。遗骸堆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已经坏掉的罗盘。罗盘旁边那具遗骸的上衣口袋里,装有星象图以及各种工程图纸。当时我认为,那一具遗骸就是工程日记的所提到的那个‘徐师’。

可是,眼前高家村这村长老头儿所说的这政委也姓徐,从徐政委找鱼这件事来看,他应该懂得阴阳五行之术。莫非,山洞里那具遗骸并不是工程日记里所提到的‘徐师’,这徐政委才是?…

“怎么啦?”村长老头儿问。

“嗯?没事。”我回过神,指了指坐在我对面的那几个老头儿,对那村长老头儿说道,“难道说,这几个大爷就是当年跟您一起玩耍时,发现那徐政委倒在你们祖庙门口的另外几个小孩子?”

村长老头儿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还有几个嘞,都已经死啦,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哥儿几个也都老了。几个老头儿一阵唏嘘。

“大爷,徐政委带领村民挖到鱼之后呢?您接着讲…”我说道。

天黑了下来,外面雨越下越紧。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之中,几个老头儿手里的旱烟锅忽明忽暗。听着绵密的雨声,我们的思绪随着袅袅的烟雾飘出屋子,飘向那个年代…

当时那些村民见到黄河河床底下竟然有那么多鱼,一个个高兴的狂吼乱叫。在村长的指挥下,几个村民跳下去,一条一条往上抓。鱼的数量之多,超乎了每一个人的想象。有些饿的发疯的村民根本来不及烹煮烧烤,拿到鱼以后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塞,生啃活咬。

徐政委急忙喝止,“把鱼带回去再吃,别这么吃!”

可是,那些村民根本就不听他的。生吃活鱼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所有人,包括村长以及在洞底下捞鱼的那几个村民,全部抱着一条挣扎蠕动的鱼大撕大咬,大吞大嚼,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徐政委急的眼泪都下来了,他对那些村民说,这些鱼都是河神的子孙,被河神庇佑,它们躲藏在河底本不该死,我是拼着折寿带你们把它们挖出来做粮食的,你们竟然就在这河里生吃河神的子孙,河神知道了会发怒,会惩罚高家村的。

可是,那些村民一个个吃鱼吃的眼睛都红了,对徐政委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生吃活鱼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傍晚,村民们一个个撑的两眼发直,衣服都被鱼血染红了。他们将河床底下剩余的那些鱼全部捞了出来,弄回高家村以后用盐腌制储藏了起来。

刚开始时,那些村民十分惶恐,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他们并没有像那徐政委所说的,受到河神的惩罚,因此也就没当一回事了。村里的一些老人认为,他们有高家先祖庇佑,什么河神呀,河鬼呀之类,根本就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可是后来的一天,村民们的幻想终于破灭了。那是生吃活鱼事件过去了大约半年多以后的一天,村里有个孕妇难产,生了两天两夜,结果生出一个怪胎。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头上长有两个像角一样的肉疙瘩,手指之间长有像青蛙一样的蹼,身上全是一层一层的鱼鳞斑。

恐惧在高家村里蔓延,村民们纷纷想起当初那徐政委所说的话。虽然徐政委帮高家村的村民找到鱼熬过了饥荒,可是,那些村民回报他的并不是感激,而是惧怕和排斥。本来那个年代,当兵的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就是妖魔鬼怪一样的人物,之前好容易对徐政委有了点儿好感,可这徐政委竟然能知道那黄河的河床底下有鱼,村民口口相传,认为徐政委肯定懂妖术。连带着,高老栓和他女儿也受到了村民的排斥,村民见了他们就跟见了鬼一样躲的远远的。

自从生吃活鱼事件之后,徐政委就把自己关在了家里,谁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据几户住在村子前面的村民说,他们一大早起来,看见那徐政委从村前那片芦苇荡里面钻出来,跟个鬼似的。

渐渐的,村民似乎已经忘记了村里有徐政委这个人的存在了,忘记了这个当初拼着折寿带他们挖出鱼度过饥荒的人。直到那孕妇产下怪胎,村民们才想起徐政委。几个村民找到村长,让村长去找徐政委,说那姓徐的既然懂‘妖术’,如果真是河神惩罚高家村的话,说不定他能帮高家村驱灾度劫。

村长自己不敢去,带着那几个村民一起去的。来到高老栓家,所有人都震惊的目瞪口呆,胆小的甚至吓得叫了起来。他们看见了什么?他们看见,高老栓家的院子里和屋子里摆满了扎好的纸人!

村长壮起胆子进到屋里,把来意告诉了正在用芦苇做纸人的徐政委。当徐政委抬起头时,村长看到,这个人满脸疲惫,眼角全是皱纹,跟以前相比似乎老了十多岁。徐政委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告诉村长说,让他三天之后派人将这些纸人全部拉到黄河大堤上去,到时候,他会施法祭河神,祈求河神宽恕高家村。

那一天,村长派了四五辆人力车,从早到晚拉了十几趟才把所有纸人拉上黄河大堤。当时黄河里已经来水了,浑浊的河水汹涌咆哮,河堤上刮着很大的风。他们把那些纸人挨个绑扎在一起,这才没被河风给吹跑。至于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敢过去看。

第二天一大早,徐政委回到村里,告诉村长说,他跟河神进行了沟通,河神已经答应他放过高家村的子孙后代了。至于那些纸人,则代替高家村村民的子孙后代,全部祭给了河神。一些胆大的村民跑到河堤那里去看,发现那些纸人果然都不见了。就在徐政委祭河神的第二天,一个村民传出谣言,说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了河神,河神告诉他说,它不报复高家村的子孙后代其实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徐政委到时候要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送给它。

谣言在村里迅速传来,巧的是,没过多久,徐政委的老婆,也就是高老栓的女儿,怀孕了。村里人对那谣言相信了一大半,生怕徐政委带着他老婆跑路,如果到时候徐政委的孩子出生不祭给河神,万一河神翻脸重又报复高家村村民的后代怎么办?村民自发的组织起来,轮流看守徐政委一家,一直到孩子出世。更巧的是,那是一对双胞胎,两个男孩儿,肉嘟嘟的,非常可爱。这么一来,村民们完全相信了那谣言。令人惊奇的是,两个孩子似乎知道自己命运似的,出生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四只黑葡萄一样的圆圆的眼珠里,透射出一种完全没有被这污浊的社会侵染过的无比纯洁的眼神,看着这个他们即将离开的,陌生的世界。

那些村民就像着了魔一样,丝毫不顾晕死过去的高老栓,以及哭的昏天暗地的徐政委夫妇,抢了两个孩子就出了门。当时下着大雨,不时有闪电劈开云层,雷助水势,黄河就像一条奔腾咆哮的巨龙。那些村民上了河堤,齐发一声喊,将两个孩子抛进了滚滚的河水里…

没过多久,高老栓就死了。徐政委由于受到刺激,精神出了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疯疯癫癫的。他老婆则整天以泪洗面,家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或许是老天爷可怜这对夫妇,后面的一天,徐政委的老婆又怀孕了,第二年生下一个男孩儿,那孩子随母姓,便是高大上的爹高老三。好在,那些村民没有把高老三也扔去祭河神。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徐政委的老婆生下孩子没几天就死去了。孩子的出生令徐政委对生活重又燃起了希望,疯癫病也不发作了,每天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下,孩子一天天成长起来。

可是,作为一个外姓,再加上曾经疯癫过的人,徐政委已经成了村民眼中的一个异类。他和他的孩子处处受到排挤和欺负,最终被村民赶出村子,搬到了河滩上…

村长老头儿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屋子里一片沉默。

“大爷,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什么?”村长老头儿问。

“你们高家村那些村民,那些你们的先人们…”我顿了一顿,冷冷的吐出四个字,“都是畜生。”

第四十四章黄河往事〔3〕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坐我对面一个老头儿火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就这么说话的。”黑暗中,我冷冷的盯着那老头儿,“应该说,你们那些先人们干的事儿比畜生都不如。”

“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

其他几个老头儿也火了,纷纷站了起来。

“怎么?”我冷笑一声,“想学你们的先人一样,把我也扔进黄河里么?”

“阿冷,少说两句吧。”白小姐扶了扶我的胳膊,低声说。

我‘哼’了一声,“我就是要说,人家好心好意帮他们找到鱼度过饥荒,后面又帮他们祭河神驱灾度劫,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不是忘恩负义的畜生是什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村里的人都这么野蛮了,原来是祖传的…”

“好了好了!”

村长老头儿一伸烟袋锅,挡了挡那几个老头儿。

“唉…”村长老头儿叹了口气,“其实这小伙子骂的对,咱那些先人们干的事儿确实不妥当…”

几个老头儿无声的坐了下来。

“大爷,接着讲吧,徐政委带着他儿子高老三住到了黄河滩上,后面又怎样了?”我冷笑一声,“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们高家村的,我也不需要你们高家村的回报,只要别把我扔进黄河里就行了。”

“扔进黄河?”白小姐冷冷的说,“只怕他们没这个本事…”

因为屋里太黑,看不清村长老头儿的脸色,不过我估计应该很难看。

“后来…”

老头儿刚要开讲,响起一阵敲门声。门开处,一个披着雨衣,戴着斗笠的村民提着一盏带罩的油灯,端着个铁盆子走了进来。

“村长,给你们送饭来啦。”那人说。

“咋还提着灯,没电了么?”村长老头儿问。

“嗯,停电嘞。”

盆子里盛的是中午流水席的剩菜,海海漫漫的,上面垒着一叠馒头。

“你俩吃不吃嘞?”村长老头儿问。

“当然吃,为什么不吃?”

“你这娃气性真大。”老头儿笑了笑,“那就先吃吧,吃完了再讲,省的等下气的你吃不下东西…”

我看了看窗外的雨夜,心说,不管怎样,得先填饱肚子才行。于是便抓起一个馒头,掰开以后挑拣了一些白小姐爱吃的菜夹在中间,递给了她。时间过去越久,我们对杨书军的担心越强烈,二人都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个馒头便没吃了。等几个老头儿吃完,村长老头儿拿起灯罩,凑着灯火点上一锅烟,又开始讲了起来…

徐政委带着他儿子高老三搬到河滩上以后,便过起了在黄河里下网捕鱼为生的日子。只有祭祖的时候,村里的人才会想起他们。不管怎么说,徐政委算半个高家村的人,他儿子高老三是高家村的后人。每到祭祖时,村长便会派人去河滩把父子二人叫回村里参与祭祖。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新中国成立初期,政策一年比一年左。领导层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高喊口号赶英超美,大跃进大炼钢铁把做饭的锅,切菜的刀都熔进炉里炼了钢。为了炼钢,到处砍伐植被,破坏生态。天灾人祸之下,一场人类历史上罕见的饥荒爆发了。1960年,可怕的饥荒席卷了整个中国,这场饥荒究竟死了多少人,至今都没有准确的数字,主要是因为,这个数字太过耸人听闻,纵观五千年中国历史,没有任何一次饥荒死过这么多人…

高家村的人同样免除不了饥饿的命运,一个个饿的全身浮肿,鼓着大肚子,小孩子脖子又细又长,顶着像南瓜一样大的脑袋。在饥饿面前,什么廉耻道德之类,都是空谈。树皮草根都被吃光以后,随着接连有人饿死,村子里出现偷尸体吃死人的现象。到了后来,甚至父子相食。连亲情都不管不顾了,何谈对他们那死了几百年的祖宗?渐渐的,开始有村民怨恨他们的祖宗,认为他们世世代代看守祖坟,可棺材里那死鬼老头儿竟然不保佑他们,让村子里饿死这么多人。话说,自从新中国成立以后,村子里就再没举行过祭祖活动了,常年住在河滩上的徐政委父子则成了被村里遗忘的人。

后面的一天,村里一些人忽然想起了徐政委,想起了多年以前徐政委带领村民在河道里挖出很多鱼。如今村里人纷纷饿死,那徐政委父子怎么样了?…

以前那个村长已经死了,当时村里当职的是新任的一个村长。新村长派了两个还能走的动路的村民,晚上悄悄去了河滩徐政委的住处。黄河每年都有一段枯水期,当时黄河里的水早就干了。不然的话,以村子里那么多水性好的人,去黄河里摸鱼,也不会饿死这么多人。

派出去的那两个村民回来以后告诉村长说,他们在徐政委的房子后面发现了吃剩的鱼骨头。当年把徐政委的两个孩子抛进黄河,就有这新村长参与。听完两个村民的汇报以后,新村长恨得咬牙切齿的,他心说,我们连草根都没的吃了,你们两父子竟然还有鱼吃…

新村长比较有心计,他命那两个村民悄悄的蹲守在徐政委住处的附近,看他从哪里弄到的鱼。可是,连续蹲守了两天,那两个村民也没弄清徐政委从哪里弄到的鱼。当时那些村民,包括新村长在内,一个个饿的连蚂蚁都欺负不动,更别说欺负徐政委,逼问他鱼的来源了。新村长又生一计,他拄着木棍,拖着浮肿的身体来到徐政委门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忏悔自己当年的过错,恳求徐政委说出鱼的来源,救救那些村民,他愿以死相报,承担所有当年高家村的人对徐政委一家所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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