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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尸棺-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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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脸上做出了次旦大巫惯用的那种焦虑的表情,嘴上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错不了了,此时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在村子里见到的那个次旦大巫。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像,罗中行又快速收起了身上的念力,这一下,他的念力也和我先前见过的次旦大巫一模一样了。
他的念力一收,我立刻感觉到一阵轻松,当场就想解开番天印上的火蚕丝布,可罗中行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又在下一个瞬间撒开了念力,我再次被他死死地压制住了。
他盯着我,那张和次旦大巫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呵呵呵,我的演技怎么样,你是不是完全没有看出破绽?”
罗中行和吴林一样,说话做事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我盯着他的眼睛,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总有种感觉,觉得罗中行好像并不像要我的命,不对,确切地说,他想要我的命,可他身体里有种力量在阻止他。
这时他又指了指站在他旁边的“次旦大巫”,对我说:“你们下墓的时候掉的包,姓梁的那个小孩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次旦大巫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有初代大巫的血脉吗?”
罗中行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极端的兴奋,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盯着我,但也不知道他现在正想什么,好半天没说话。
他似乎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转过头,又回到了被仁青的鲜血浸透的那片石砖前。
罗中行朝着那个被撕掉面皮的“次旦大巫”招了招手,它就慢慢地走到罗中行身边,蹲下身子,将手指放在了一块布满血液的石板上,阴玉就在那块石板正下方,我能感应到它的炁场。
当“次旦大巫”的手掌触到那块石板以后,石板上瞬间爆发出了大量灵韵。那些灵韵直接灌入“次旦大巫”的体内,然后我就看到它背后的衣服和皮肉一层一层地爆开,一具黑漆漆的影尸从里面钻了出来。
罗中行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它身上的变化,只是盯着那块石砖出神。
影尸出现以后,又匍匐在地上,石砖中的灵韵依然不断地灌入它的体内,将它身上的尸气一点一点地驱散。
等到石砖上的灵韵耗尽,影尸的尸气也跟着散了。
罗中行点了点头:“嗯,还真是这样。”
说话间,他探手将失去灵韵的石板整个拉出了地面,又伸出另一只手,从地下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盒子。
罗中行打开盒盖的时候,精粹的阴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墓室,长明灯受到这股阴气的影响,也变得飘摇起来。
他手中的那块阴玉有鸡蛋大小,我们之前收集的所有阴玉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大。
“这个味道,我等了一百年了。”
罗中行闭着眼,用力耸着鼻子,似乎在用力嗅着什么,看他那副陶醉的样子,就像个突然得到某种满足的瘾君子。
良久,罗中行睁开了双眼,他欣喜地看了看手中的阴玉,然后将它慢慢地放在口中,用力吞了下去。
阴玉一入罗中行的咽喉,上面阴气立刻就不见了,而罗中行身上的念力则变得更加饱满和精纯。
同时我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吞****玉以后,罗中行给我的感觉没有那么不稳定了,他心里的那股燥火也弱了很多,可在更加沉稳的背后,他身上却多了一份十分危险的气息。
那股一直压制他的力量,好像也变弱了。
罗中行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脖子,冲我咧嘴笑了笑,可在我眼里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欢快,反倒格外狰狞,就像是老虎裂开嘴唇,朝我露出了獠牙。
“这具影尸,”罗中行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腐水,说:“就是用初代大巫的尸体炼成的。唉,一百年啊,我在这个地方待了整整一百年了,心思用尽,等的就是这一天,谁说人算不如天算,我不是把你算来了吗?”
他一边说着话,就快速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以为他要对我们动手了,心里不由地紧了一下。
可罗中行站在我对面,却迟迟没有动手,他只是围着我转,一双眼睛在我身上不停地打量着。
过了很久,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也是九道精魄之一啊,怪不得能催动番天印呢。”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番话,他的视线又落在了番天印上。
他盯着番天印看了一会,而后一把撕掉了脸上的假面皮,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直面着番天印。
我看到他将手伸向了番天印,立刻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可我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他。
我斜着眼睛盯着他的手掌,可当这只手掌还差几厘米就能碰到番天印的时候,罗中行却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好像在兴奋,又好像在犹豫。
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朝前探了一下,将手掌放在了番天印上。
他的手掌和番天印之间还隔着一层火蚕丝布,可即便是这样,番天印还是感应到了他身上的念力,立刻剧烈地颤了起来。
而罗中行也像是触电了一下,胳膊跟着番天印颤抖的频率猛地晃了几下。
他好像遭受了巨大的痛处,赶紧收回了手掌。
可他为什么会感受到痛处呢,刚才番天印上明明还没爆发出炁场啊。
罗中行挺直了身子,用十分愤恨的眼神盯着我,几秒钟以后,他突然攥起了拳头,在我面前焦躁地踱起了步子。
他的状态又变得很不稳定,我就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转身,在我的胸口上也戳上一指头。
没等走几步,他果然突然回头,他的两只拳头紧紧攥着,朝着我大声咆哮:“两千年,我等了两千年,为什么还是拿不起那个东西!我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一百年,我还将自己关在这个地方,几乎没出去过,为什么还是不行!我付出了,可是回报呢?为什么我得不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就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他变得越来越激动,冲上来死死抓着我的肩膀玩了命地晃,他的力气和仉二爷是一个级别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双大钳子夹住了一样,肩膀都快要碎了。
后来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将我放开了。
他看了看番天印,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梁厚载和刘尚昂,问我:“这两个孩子,就是你的生门是吧,只要他们跟在你身边,你就死不了?”
我死死盯着罗中行,他的眼中没有光彩,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罗中行好像在用力维持着心绪的稳定,我能感觉到他在调整呼吸,但不管他怎么调整,他身上的那股子燥气都没有消失的迹象。
过了很久,他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黑暗,吐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然后说道:“还有一道门没打开,还有最后一道门。人算不如天算啊,这就是天道。”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我身上。
此时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狠辣的光彩,可他身上的念力却又变得无比沉静。
他伸出手,掸了掸我的肩膀,好像是要弹掉我肩膀上的灰尘,可我浑身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肩头不可能有灰尘。
过了一阵子,他又一边揉搓着自己的无名指,一边对我说:“你不能死,现在不行。你要看着我打开鬼门,嗯,是这样的。你是九道精魄之一,你……不能死。”
他这番话说得很不利落,中途好像有好几次险些出现停顿,我感觉他好像是一边说话,一边又断断续续地思考着。
说完这番话,罗中行眼神中的狠辣就消失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又开口道:“青峰观、小龙潭、仙一观,啊,你们把阴玉藏在这些地方了?下个月的月初,我会光顾这三个地方,你记住啊,下个月初,到时候,这三个宗门就不复存在了。我从来不说谎,从来不说谎。”
青峰观、小龙潭、仙一观,我夏师伯确实将寄魂庄的阴玉分散到了这三个地方,可罗中行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里一阵担忧,如果他真的到这三个地方抢夺阴玉,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这时候,罗中行又莫名其妙地对我说了句:“一百年啊,待在这么个地方,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我盯着罗中行的眼睛,试图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失败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孤独,我活了三千年,这一百年尤其孤独。围在我身边的只有那些猫崽子和鱼崽子,我对它们说话,可它们根本没法回应我,你说,孤独不孤独?哎呀,小黑和小白倒是偶尔来看看我,跟我说一说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寄魂庄……”
罗中行用手指点了我两下:“尤其是你们寄魂庄的情况。他们说,守正一脉没落了,不顶用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可后来吴林跟我说,小黑和小白被你给弄死了,那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竟然被你给弄死了!那时候我就想啊,小黑小白可能一直在骗我,你们守正那一脉根本就没有没落,不光没没落,还一代比一代强了。可我又劝自己,劝自己别怀疑小黑和小白,你想啊,如果连我最信任的人都骗我了,那我不真就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了吗?唉,想当初啊,我和庄老邪、周烈……”
八百一十二章 雪山深处
一提到这两个人名,他又突然变得暴怒,就见他狠狠抓了一把头皮,然后冲着我大吼:“我是罗中行!”
他依然是那么不正常,但我隐约感觉到,这一次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压制他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
就连罗中行自己好像都不敢相信那股力量会突然消失,他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可没过多久,他又笑了,他看着我笑,笑得无比欢脱。
我看着他脸上那似乎人畜无害的笑容,心里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正变得越来越浓郁。
罗中行最终收起了笑容,他又盯着我看了一阵,才慢慢悠悠地说:“番天印,这东西果然是天命的一部分啊,可九星连珠、鬼门大开,也是天命。左有道,活着来找我,和我一起见证这早就定好的,天命!”
说完,他竟然转过身,也朝着吴林离开的方向去了。
良久,远处的黑暗中又传来了罗中行的声音:“就连夏后文命留下的精魄,也改变不了这道天命。呵呵,天命难违,天命,不可违!”
其实从刚才开始,罗中行的声音就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的,而是变得中气十足,那时候我就有种感觉,罗中行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当我无法再感应到罗中行身上的念力时,一直被压住的肩膀和膝盖才突然轻松下来。
刚才我全凭着一口硬气才站到了现在,罗中行的念力一消失我就再也撑不住了,当场倒在地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掌心全都是汗,舌根也麻嗖嗖的。
罗中行,这个活了三千年的老妖不是我能对付的,不只是我,整个行当里根本没有人能和他叫板。
寻访了这么多大墓,我本以为我已经找到了罗中行的弱点,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什么肋骨下的软肉,什么破了阴气就是除了夜魔,都是无稽之谈,在罗中行面前,知道这些根本没用,因为在面对他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心里想着这些,我支撑在地上的手又碰到了番天印。
不对,我也不知道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我还有番天印,如果在罗中行现身之前我就将番天印取出来,也许就不会这么被动。
梁厚载非常吃力地爬了起来,他长吐了一口气,默默地坐在我旁边。
没多久,刘尚昂也坐起来了,他也是长松一口气:“我还以为这一次咱们死定了。”
劫后余生,他只是发了一句感慨,我和梁厚载都没有回应他,在这之后,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寂静在黑暗中无限蔓延。
我也忘了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多长时间,直到长明灯的灯火再一次变暗,我才站了起来,梁厚载和刘尚昂也一一从地上起来。
还是那句话,吴林这个人不值得信任,但是他说的话,却总是可信的。
按照他的嘱咐,我们三个也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一路走。
离开长明灯照亮的区域以后,前面的路可就完全被黑色笼罩了,只有刘尚昂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辨别方向,他走在前面,我和梁厚载则拉着他的衣服,跟着他走。
一路上,我们三个依旧没说一句话,就是这么默默地走,当时我的腿脚都是麻木的,可还是闷闷地走着,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我们离开这片黑暗的区域。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境,惊讶、恐惧、疑惑、紧张、错愕、庆幸、意外,乱七八糟的,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揉成了一团压在脑子里,又好像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穿过黑暗,我们最终来到了一个天然的石洞,洞外是一片冰封的胡泊,目光所及的的地方除了半透明的大片坚冰,就是远方的皑皑雪山。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只有几件单薄衣服的我们俨然是死路一条。
面对着眼前这个白色和冰灰色融合在一起的世界,我心里不仅冷笑,在黑暗中走了这么久,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难道现在回去,原路返回?不可能了,背包里的食物已经不足以维持到我们安全离开墓穴。
不过我不打算坐以待毙,趁着体温还没降下来,我快速扫视着那片冰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湖面下应该存在布衣鱼,鱼肉可以吃,鱼油可以点火,布衣鱼身上的皮还能用来保暖。
可问题在于,我们要怎样才能抓住一条鱼呢,我有青钢剑,在冰层上打个窟窿当然不成问题,可如果我就这么急慌慌地跑到冰天雪地里去,估计用不了多久耳朵和手指都没有知觉了,甚至有可能被冻掉。
就在我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在冰湖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是吴林。
他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袄,身后拖着一个宽大的雪橇,正奋力朝我们这边干。
在雪橇上,还放着几张毛皮毯子。
这家伙是来救我们的?
吴林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跑到了洞口这边,他将雪橇上的毛皮毯子扔给我们,又给我们一人分了一顶毛皮帽子。
看着他风风火火地张罗着,我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他则催促我:“你想死啊?赶紧裹上,裹好了上雪橇!”
我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不由地问一声:“你是我们这边的人?”
吴林一边将毯子分别裹在刘尚昂和梁厚载身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帮你们,只是因为我看不惯罗中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梁厚载和刘尚昂也许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两个好像都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在我和吴林说话的时候,他们就那么闷闷地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我则冲着吴林摇了摇头:“你是什么人?”
吴林将一条毯子裹在我身上:“你之前遇到的那些佣兵全都是我训练出来的,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你们那边的人吗?我可不是罗有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铭牌,在我面前晃了晃。
那是葬教专有的铭牌,上面刻着一个硕大的“葬”字,但后面没有编号。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不带编号的铭牌。
吴林朝我挥了挥手:“上雪橇,先保住命再说。”
说话间,他已经将刘尚昂和梁厚载拎上雪橇,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上去了。
刚才我还想着打冰洞抓鱼,可上了铺着厚毛垫的雪橇,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酸痛不已,强烈的疲惫感也跟着涌了上来。
站在石洞里看冰湖,根本无法看清湖面到底有多大,直到吴林换上了钉子鞋,拉着雪橇和厚厚的冰层上跑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被白雪覆盖的山脉其实离我们很远,脚下的这口湖大得离谱。
如果不是吴林来救我们,单凭我们三个,根本无法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吴林的力气和耐力都是远超常人,他就像是一匹野马一样在冰层上狂奔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他将我们带到了雪山脚下的一个木屋子旁,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原本是纯白色的雪山变成了暗淡的冰蓝色。
“你还能动吗?”吴林停了雪橇,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毛皮毯子,冲着他点点头。
吴林指了指屋子:“你自己进去吧。”
一边说着,他就将刘尚昂和梁厚载扛在了肩上,快步朝沾满雪的屋门那边走。
我看着这座用原木建起来的小屋子,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里头有什么?”
吴林的脚勾在门把上,本来是打算开门进去的,听到我的话,他停下了脚上的动作,转过头来冲我笑了笑:“有鱼汤、火炉,还有毛皮褥子。”
说完,他勾开了屋门,带着刘尚昂和梁厚载进去了。
我也没再耽搁,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屋子,我才发现这个小地方远比我想象中要精致得多,墙壁上开了一个壁炉,里面的柴火已经灭了,但壁炉的余温已经足以让整个屋子温暖起来。在炉子附近架了一口锅,里面的鱼汤已经冷了,我站在门口也没闻到太大的味道,地面上也不知道铺了多少层毯子,踩上去软绵绵的。
除了镶着壁炉的那面墙壁,屋子里的另外三面墙上都挂着很多金银饰物,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很有年头了,工艺精制而古朴,应该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古董。
吴林重新燃了炉火,将整个汤锅都放在炉火上烤着。
过度的疲惫让刘尚昂和梁厚载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这种睡眠已经近似于昏迷,进屋到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有醒过来。
“这是罗中行给自己搭的小屋子,”吴林固定好了汤锅,转过头来对我说:“他在这地方住了一百年了,仁青偶尔会来,土司家里的布衣鱼,都是他从冰湖里捕的。”
我坐在壁炉附近,手中把玩着吴林给我的那个铭牌,过了很久,我才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吴林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汤勺,一边说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是看不惯罗中行的所作所为。”
我将那个铭牌举在吴林的面前:“你在葬教里是什么身份?”
吴林从我手中接过铭牌,又甩手将它扔进了炉火中,随后才对我说:“你对葬教的事了解多少?”
我摇了摇头:“了解不多,你们的行踪太隐蔽了。”
吴林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葬教的人了,可葬教里的事,我还是要保密,因为很多事情牵扯到我的个人利益。听说化外天师、周天师和黑白丁都被你给清理了?”
我说:“不是被我清理了,而是被我们正道中人联手清理了。实际上化外天师没死,我们只是将他们关进了监狱。”
吴林笑了笑:“李老太太和刘文辉的修为全都被废了,对于葬教来说,他们现在和死人没区别。不过黑白丁和化外天师都不算是葬教的中坚力量,到现在,你们也就是拨了葬教几层皮,它还有一股有生力量没被你们摧毁。”
八百一十三章 有生力量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有生力量?”
吴林点头:“嗯,你听说过葬教的五大长老吗?”
我先是摇头,随后又回应道:“五大长老?据我所知,葬教只有一个有实权的长老吧,就是我在百乌山碰到的那个周天师。而且听我师伯说,周天师本来是葬教的大护法,后来刘文辉被擒,葬教大规模改变了内部结构,周天师才由大护法变成了大长老。”
吴林:“周天师确实是五大长老中唯一一个手握实权的,剩下的四个长老,虽然手里没有实权,可一旦罗中行召唤他们,他们都会效死命。现在周天师死了,我和罗中行已经是陌路人,葬教的长老还剩下三个。”
也就是说他也是五大长老之一啊。
我们调查了葬教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五大长老的事,如今我也是见到了吴林,才知道葬教中还有他这一号人物,而周天师过去也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看样子剩下的三个长老也和他们一样,行踪隐蔽而且实力强悍。
就在我思考着,行当里有哪些隐修有可能是葬教长老的时候,吴林直接给了我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剩下的三个人,修为都比周天师强得多,他们一个是天耳通,一个是心眼通,还有一个是天生灵胎,这三个人从未在外面走动过,所以我也只是知道他们的一些大致信息,从来没见过真人。”
我问吴林:“他们也是我们这个行当里的人吗?”
这时候锅里的鱼汤沸了,发出一阵阵热水滚动的咕噜声,吴林将烫手的大锅从炉架上取下来,又将汤勺递给我:“直接用锅吃吧,这地方没有碗。”
我打开锅盖,香浓的鱼汤顿刺激着我的味蕾,让我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鱼汤的温度,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即便被烫得舌头发麻,可我根本停不下来。
没办法,太饿了。
吴林则在我旁边继续说着:“这事你问错人了,我对你们那个行当了解不多,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里头的人。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
我抬眼看着他,示意他有话直说。
吴林环抱起了双臂,开口问道:“罗中行为什么没有置你于死地呢?而且在他见到你以后,我就觉得他变得很不正常,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我放下了手里的汤勺:“罗中行平时不这样吗?”
吴林立即摇头:“当然不这样,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这家伙一直老谋深算,是只老狐狸。你们在墓穴里是不是见到了我留下的照明弹和蜡烛?这也是罗中行建议的,他说,就算不留这两样东西你们也能找到阴玉,可留下了这些东西,你们的思维就会受到干扰,后面做出的判断会也容易出现差池。只要你们出了错,我们就更容易得手了。”
我说:“在梁厚载身上种蛊,也是罗中行的计策?”
吴林:“对,这些年我除了做自己的事,也负责在外面帮罗中行收集情报,他知道你那个姓梁的朋友智商很高,在他身上种蛊,就是防止他的智力发挥作用。罗中行说了,如果放任他不管,你们很有可能在找到阴玉之前就看破我们的计策了。”
回想一下我们登上小天山至今,在罗中行的算计下不断走错路,视线也被一次次地转移,先是怀疑吴林,又怀疑土司,最后凭空蹦出来一个仁青,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虽然期间我也怀疑过次旦大巫,但毕竟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从头到尾,我们一直都深陷在罗中行布好的迷局里,被他牵着鼻子走。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疯子,似乎不太可能想出这样的计策,一环套着一环,每一环都让人措手不及。
这时候吴林又开口了:“我总觉得,你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对罗中行造成了影响,不是你那个玉印,是你本身的……怎么说呢,好像是你身上特有的那种气质影响了罗中行的心智。”
我不解:“什么气质?”
吴林想了想,说:“你身上有一种……好像随时都要出手伤人的感觉,这是一种威势,但不是正常的威势。这么说吧,我感觉你身上的这种气质更像是杀气,只不过它被刻意压制住了,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无法完全释放出来。”
“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呢?”
“正常,自己身上的特殊气质通常也只有别人才能感觉到,”吴林说:“依我看,你身上的这种特质不是天生的,应该是你常年练功练出来的。”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怕师父,也是因为师父身上有一股很强的威势,顺着他的思路一想,我师父身上的威势,和黄老太爷、罗老汉身上的那股威势非常相似。
而且我也知道,黄老太爷和罗老汉身上的威势,都是由他们身上的杀气催生出来的,到现在我也忘不了第一次见黄老太爷的时候,被他那钢刀似的眼神瞥上一下,那感觉就像有刀刃架在脖子上一样。
自从隋末以后,每一代守正门人修习的术法、功夫不能说完全一样,至少是极其相似的,我身上的气质和师父相近,也是因为相同的传承和相似的经历。
所以我在想,也许当初一世祖和周烈将那些术法连通天罡剑法传给守正一脉的时候,就料想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一世祖大概也想到了,用这种方式培养出来的后代弟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罗中行的心智。
想到这,我又向吴林确认了一下:“你确定,对罗中行造成影响的是我本人,而不是我身上的番天印?”
吴林很肯定地点头:“肯定。我不像你们这些修行圈里的人,能感应到什么阴气阳气,但我能感觉到人身上的特有的气息、气质,我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罗中行就是受你本人的影响才发疯的。”
我想了想,说:“可是他吞****玉以后,整个人都发生了一些变化。过去罗中行吃过阴玉吗?”
吴林:“罗中行又把那种玉给吃了?他每次吃下那种玉以后都会发生一点变化,不过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就觉得他好像变得更像他自己了,又好像变得更不像他自己了。其实我总觉得罗中行的脑子里可能有两个完全对立的人格,显性人格是恶,隐性人格是善,好像他每次吞下玉以后,隐性的人格都有消失的危险。”
我盯着吴林的眼睛,问他:“你一直跟在罗中行身边,为什么没阻止他?”
吴林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笑了:“左有道,你不会真的把我当成你们那边的人了吧。好好,我知道,在你们的世界里,善、恶是有明显的界限的,你觉得罗中行是恶的那一边,我和他作对,就是善的一方了?唉,我是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
一个中间人。
他说这番话就是想告诉我,他只是一个中间人,不属于任何一方。
说真的,我没办法理解吴林这种人的心态,就问他:“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真的只是看罗中行不顺眼?”
吴林叹了口气,随后笑着对我说:“我是个佣兵,无利不起早。如果让罗中行这么搞下去,整个人间都得完蛋,我肯定受到波及,所以需要有人去阻止他。”
我朝他扬扬下巴:“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罗中行不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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