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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尸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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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的动作已经很迅捷了,可那个老道士还是强拧了一下腰,和我师父错开了一个身位,他的腰拧动的幅度非常大,以至于整个上半身就变得极其扭曲。
这样的动作,也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能做出来的。
我师父一下没稳住重心,后背重重顶在了墙上,而那个老道就趁着我师父还没站起来,扭头就想跑。
他跑得那叫一个快,眨眼间就和我师父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
我师父是追不上他的,就算现在掷出青钢剑,以老道的身手,恐怕也能轻松避开。
我想让仙儿上去帮忙,可仙儿知道了我的心思,却摇头对我说:“不行,我不能离你太远,不然你会有危险。”
也就在仙儿说话的这段时间,师父已经站起身来,在狭窄的小巷子里踏出了罡步。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在思存境界下踏出罡步,“步罡踏斗”,每次我练习走罡的时候,师父都会反复强调这四个字,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按照师父的指点把罡步完整的走下来,就算是领悟了这四个字的精髓了。
可现在我才知道,这简单的四个字里,还有着我没领会到的高深学问。
师父的动作看起来似乎不算快,可他的身影却在我面前变得有些虚无缥缈,在我的视觉里,师父好像同时踏出了七只脚掌,每一只脚掌都踏在罡星斗宿的星位上,之后他的身子才开始移动,我看不出师父怎样把三步九迹走出来的,只知道他身体移动的方位,是应对着三步九迹的步法。
当我师父的身形移动了第一次之后,我就感觉有一股压力从天而降,压在我头上、肩上,这种压力可不只是我心理上的感受,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压力,我就感觉我身上好像站了一个很重的人,压得我膝盖和脚踝都在隐隐作痛。
随着我师父的身形移动次数越来越多,这股重压也变得越来越强烈,我的膝盖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我只能趴在地上,远远看着我师父把罡步走完,我趴下的时候,梁厚载和仙儿早就已经趴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仙儿为什么也趴在地上,而且看她的表情,似乎比我和梁厚载还要难受。
当我师父的身形移动七次之后,正朝着巷口飞奔的老道好像受到了某股力量的重击,顿时就被按在了地上。
我们几个是自己趴下的,可他当时正在飞奔中,本来整个身子几乎都是凌空的,可当那股力量出现的时候,他就是在一瞬间被死死按在了地上,那股力量看样子异常巨大,连地上的石板都被震出了一道道裂痕。
我师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提着青钢剑,慢慢走到了老道跟前。
师父离我越远,我身上的压力就变得却轻,可那个老道却被按得更死了,我师父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就看到他的身子几乎都快被压扁了。
我师父举起青钢剑,在老道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那个老道的就突然开始抽搐起来,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吹得很饱的气球,在一瞬间漏了气一样,一边猛烈地抽搐着,一边变小、变扁。
最后他竟然缩成了一团白花花的肉块。
其实刚才他的眼睛发生变化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就是那个尸鬼,可当我看到他的样子从人形变回原有形态的时候,心里还是吃了一惊。
尸鬼竟然能化成人形?这已经超出我对邪尸这种东西的认知了。
我师父这时又举起青钢剑,对着那块白肉狠狠刺了下去。
之后那块白肉就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化成了一滩脓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铺天盖地的浓烈臭气。
可那些看起来粘稠无比的脓水却一点也没有粘到青钢剑上。
我师父将青钢剑重新包在包袱里,又捂着鼻子来到我们身边,一边朝我们招手,一边走出了巷子口。
那味道实在是太臭了,我们三个谁也不想多待,赶紧趴起来,跟着我师父跑出了巷子。
我跟着师父跑了很远,才将手从鼻子上拿开,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我师父回头看了一眼路旁的那些商铺,说:“这条街上的店家,生意恐怕会受到影响了。有道,你去把你冯师兄找来,让他想办法驱一驱这里臭气。”
师父说得容易,可我却犯难了:“鬼市这么大,我到哪找冯师兄去啊?”
师父叹了口气:“算了,咱们还是先去镇门堂吧,找你赵师伯来帮忙。”
说完师父就急慌慌地朝镇门堂那边走,我一路小跑地跟上他,在他身边问:“师父,你刚才是怎么发现那个道士是假的?”
我师父“哦”了一声,说:“尸鬼这个词是我自己造的,可我刚才问他是不是尸鬼的时候,他竟然想都不想就冲着我点头,就算他不是尸鬼,也肯定有问题。”
我还以为我师父刚才是看出了老道身上的什么破绽,可没想到是这样。
心里一边这么想着,我就忍不住咧了咧嘴。
这时我师父看向了我,正要说话,却看到了我咧嘴的动作,我就看到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还冲我吼:“怎么,你能编个‘尸婴’出来,我就不能造个‘尸鬼’出来了?”
我缩了缩头,没敢说话。
又过了一会,我师父才对我说:“尸鬼这种东西,因为极少见,所以在文献上也是没有记载的。我也是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才给它造了这么个称呼,以便能让门中的后辈们口耳相传。这种邪尸虽然没有旱魃、飞僵那么难对付,可他会化形,兼可惑人心智,如果不了解它的特性,很容易着了它道。我第一次碰上尸鬼的时候,要不是有你师祖在,也险些吃了大亏。”
我又问:“师父,你能镇住旱魃吗?”
我师父苦笑一声,对我说:“有番天印在手,我还能镇一下,可如果手里没有番天印,不好说。不过就算我有番天印,也不能将旱魃彻底镇住,不只是我,除了一世祖,咱们这一脉的历代掌门,谁也催动不了番天印,旱魃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非常棘手的东西。”
我还在问师父:“仙儿不是说,你当年和她交上手,起因就是追赶一具旱魃?那具旱魃师父你镇住了吗?怎么镇住的?”
师父摇头道:“那具旱魃确实镇住了,但不是我一个人镇住的。那一次陈道长在,正一道的张真人在,你师伯也……”
说到我的师伯,师父就突然转移了话题:“总之你以后如果遇到了旱魃,千万不要一个人蛮干,除非哪一天你能催动番天印了。唉,其实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还是先练好你的功,早点把我的摊子接过去吧。”
接手师父的摊子,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好像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像之前那只尸鬼,我师父和它交手都差点吃了暗亏,如果换成是我,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可我师父也说了,像这样的事,在鬼市经常出现,似乎连突发状况都算不上,过去还发生过更麻烦的事,那些“更麻烦的事”到底有多麻烦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如果让我去处理,肯定是处理不了的。
因为鬼市里的人太多,条条大路都被人流堵着,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回到镇门堂。
之前师父给我饼干还剩下半盒,可这一路走下来我却一口也没吃,刚刚闻过那么强烈的尸臭,我真的是一点食欲都没了,加上走在半路上的时候,胃里的蓍草就开始发挥作用了,那股苦腥味没过嗓子眼冲进我的嘴里,让我直想干呕。
走进镇门堂堂口的时候,我发现西市那家尸店的店主也在,他此时正一脸委屈地和我夏师伯、赵师伯为某件事在争辩。
我离得很远就听见他在喊:“哎呀,那具邪尸,真不是我带来的呀!两位掌门,咱们相交几十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们应该清楚吧?”
我师父一看到他就有些不耐烦了,走上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很不客气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师父拍他的那一下看来是很用力的,我就见他呲了呲牙,又捂着自己的肩膀对我师父说:“柴师傅,你和我认识的时间最长,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吧,那具邪尸真不是我带进来的呀!”
我师父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是,我了解你,你就是一马虎眼。十多年前你就带着飞僵进过鬼市,你也说那不是你带进来的,结果我去问你师兄,你师兄说,那具飞僵就是你炼出来的,你来鬼市之前忘了把它镇住,它就一路跟过来了。我估计,这次你是不是又忘了把自己炼的尸镇住了?好你个狄大马虎,竟然把尸鬼带进鬼市来了,你知道那东西有多凶险吗,如果不是处理的及时,鬼市我们以后也不用开了。”
第八十四章 别有用心
那人还是哭丧着脸,说:“这一次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啊。我都不知道那具邪尸是什么。就鬼市刚刚开市的时候,有个人带着那东西到我店里,说是想换一具黑毛僵,我一看他手里那玩意儿稀奇啊,就跟他换了。可我哪知道,我的镇尸符竟然镇不住它,哎,这位小师傅可是在我店里见过那具邪尸的,你问问他,当时那邪尸身上,是不是贴满了灵符?”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跑到我身后,把我推到了师父面前。
我师父看看他,又看看我。而我则冲师父点了点头。
我师父沉思了一会,又问尸店的店主:“你还记得和你换尸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店主摇头:“我店里暗得很,哪里看得清他的脸,不过听他说话的口音,好像是南洋的人。”
我师父就问我夏师伯:“今年请南洋的人来了吗?”
夏师伯摇头:“原本邀请了几个降头师,可南洋那边好像出了乱子,他们都婉拒了。”
我师父又把目光移向了尸店的店主,试探着问他:“你没记错吧?”
店主朝我师父行了一个大大的抱手礼,很无奈地说:“哎呦我的柴师傅啊,咱们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还不了解我?是,我的记性是差了点,可今天刚发生的事,我怎么可能记错呢?听那个人的口音,应该就是南洋的人,对,就是南洋的人。”
我师父也变得疑惑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鬼市的大门一直是我在守着,没看到南洋的人啊。”
赵师伯在旁边插嘴道“那个人,说不定是故意用南洋的腔调伪装了自己的声音。今年的鬼市不同以往,店家多、客人多,杂七杂八的人也多。”
夏师伯也说话了:“柴师弟,我看你还是先不要走了,鬼市这片地,没有你肯定不行的,今年的情况又比较特殊。这样吧,正好大理离咱们这也不算太远,后天一早,让有学送你过去,反正你就算是赶火车,路上也要一天多的时间。”
对夏师伯的提议,看得出来,我师父是有些举棋不定的,毕竟我师伯已经离开寄魂庄这么久了,我师父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肯定想赶紧找到他,可鬼市的事,我师父又不能放下不管。
师父低头沉吟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唉,也好。”
之后师父又抬起头来,对尸店的店主说:“唉,狄大马虎啊,你这马马虎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些年你在鬼市庄惹了多少麻烦了,啊?我也不能每次都替你兜着吧?今年的鬼市你不能再参与了,明年让你师兄来吧。”
店主看了我师父一会,估计是见我师父这边说不通了,又看向了赵师伯,赵师伯赶紧端起茶杯来,专心地喝茶,之后又望向了夏师伯,夏师伯干脆闭上了眼,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最后,他竟然将视线挪到了我身上。
我也被他吓一跳,难道他是想让我帮他说情?开玩笑的吧!
我倒是没回避他的目光,可他也没对我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堂口外面走。
就在他眼看快要走出堂口的时候,赵师伯突然抓起了茶桌上的一支烟杆朝他喊:“你烟!”
他就丧眉耷眼地走回来,接过烟杆,又丧眉耷眼地走了。
我看他的样子也真是挺可怜的,想帮他说说话,可我也知道,在我师父和两位掌门师伯面前,我是没有话语权的。
直到尸店的店主走了有一会了,我师父才又问赵师伯:“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刚才的话,好像没说完呢?”
赵师伯押了一口茶,朝我师父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你,刚才我是想说,今年的鬼市,杂七杂八的人多,其中也不乏别有用心者。”
我师父没说话,就等着赵师伯继续说下去。
之后却是我夏师伯说道:“就在你去处理邪尸的时候,龙虎山的两位道长在东市镇住了一具黑僵。今年在东市做买卖的人,大多道行不高,如果不是两位道长正巧路过,事情可能很麻烦。赵师弟认为,这两具邪尸的事,是有人在故意搞鬼。先是用一具……什么来着?”
我师父应一声:“尸鬼。”
夏师伯才继续说道:“先是用尸鬼把你引开,再在东市放出黑僵,时间算得恰到好处,应该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之前我也听狄保权说,那具尸鬼刚进他店里的时候,靠着三十六张镇尸符,还是能轻松镇住的,可申时刚过,尸鬼突然暴起,没等狄保权反应过来,它就从店里逃了出去。”
我师父也点了点头:“养尸人一脉的镇尸符我是知道的,老狄用了那么多镇尸符,飞僵都能镇住,尸鬼应该也不成问题。看样子,是有人在尸鬼身上动了手脚啊。”
赵师伯这才张口说话:“应该是动过手脚的。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在鬼市刚开市、柴师弟还没进入鬼市的时候不动手。却要在柴师弟进鬼市之后把柴师弟引走,才在东市里放出了黑僵。我想,他应该是觉得鬼市刚开市的时候人太少,就算闹出事来,也死不了几个人,闹出的动静不够大,坏不了咱们寄魂庄的生意,才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赵师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这个所谓的“别有用心者”,就是冲着我们寄魂庄来的!
我师父却好像并不怎么担心似的,笑着问我赵师伯:“师兄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赵师伯也狡黠一笑:“明晚门鼎脚行开张,此人必然会露出马脚。”
我师父舒了口气:“那好,我去准备一下,赵师兄,麻烦你去一趟脚市,东南方向的一条艮字路沾了尸气,现在臭得很。明天晚上需要我出手吗?”
夏师伯这时竟然冲我笑了:“你的摊子早晚是要交给有道的,你如果放心的话,这次的事,交给有道吧。”
我?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我能行吗?
说实话,听到夏师伯的话,我心里就特别担心,可我师父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还一脸轻松地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教了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教的。明天晚上的事,就交给他吧。”
我也是无语了,我师父竟然就这么决定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可我心里怎样想,我师父师伯肯定是不会理会的,我也说过了,在他们面前,我没有话语权。
“来,有道,正好趁着这个就会,把天罡剑传给你。”师父一边朝我招手的同时,已经走出了堂口。
我赶紧跟上去,前脚刚踏出堂口的门槛,就听我夏师伯远远朝我师父喊:“你想好明天卖什么了吗?”
我师父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明天再说!”
师父看上去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他走得很快,我和梁厚载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
眼看着快到门鼎脚行的时候,我师父从我这要回了门鼎脚行的钥匙,但他没走正门,而是沿着一条人比较少的小路来到了脚行的后墙,我这才发现,在门鼎脚行的后面还有一个蛋黄色的小门,门上没有窗户,和强黄色的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的确很难看出这是一道门。
这道门上的锁和前门是一样的,师父用钥匙开了锁,推开门,我才发现,这扇门就通着高台角落的那个小屋。
门的外侧是蛋黄色,内侧则是看起来很厚实的泥灰色,以至于我在小屋里看到它的时候,还以为它就是一面墙。
我师父打了灯,又让梁厚载将门关上,之后才对我说:“明天的事对你来说,弄不好是有些麻烦的。你带着青钢剑,万一遇到危险,就用我传你的这一套天罡剑挡一挡吧。”
师父一边说着话,我就见他将小屋里的桌子拖开,又蹲下身,用手在地上拍了几下。
当我师父的手掌拍在地面上的时候,地板上顿时扬起了一阵灰尘,而在我师父的左脚边则出现了一个一米长宽的正方形石板,这块石板原本就是镶嵌在地面上的,只不过之前被灰尘盖住了边缘,以至于一眼望过去,完全就是和地面融为了一体。
师父用将青钢剑从石板边缘的缝隙里插进去,用力一挑,石板就被他挑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在石板的正下方是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之前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屋的时候,就曾认为这个屋子应该是一个小型的储藏室,其实我猜得也不算错,只不过这个小屋只是储藏室的入口,而真正藏有宝物的地方,却在这条地下通道的尽头。
在地下通道入口处的墙壁上还打了一个暗格,里面也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只放了一个防水手电、一个巴掌大的蛇皮袋子,以及一双蛇皮手套。
师父将蛇皮袋子和手套别在腰上,之后才打着手电,朝隧道深处走去。
隧道不算太长,走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就能隐约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石门了,和乱份山地下的墓室大门一样,在这座石门上,也是满满当当地贴了大量的灵符。
师父就对我说:“这里面的东西,有些带着很重的煞气、阴气,不封一下是不行的。这一百零八道灵符都是老陈画的,以后每过十年,你都让老陈重新画一些符箓,将门上的旧符更换一下,如果那天老陈嗝屁了,你就找他的大弟子刘子山。嘿嘿,像我和老陈这些人,都是些老古董了,再过十来年,就是你们这些后辈的时代了。”
第八十五章 天罡剑
师父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里酸酸的。我师父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也知道,师父早年因为阳神受损的时候,连同寿元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夏师伯也说过,我师父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过去夏师伯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我从来没放在心里,可现在师父亲口说出这些话,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感觉师父好像很快就要离开我了似的。
我看着师父走起路来异常矫健的步伐,似乎和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师父就是说说而已,是我自己想多了。
当时的我真的没办法去想象,师父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了我,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候我师父已经推开了石门,带着我们走进了门鼎脚市的地下宝库。
说这里是一座宝库,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在这里,陈放了守正一脉开脉两千年来囤积的各种法器和灵物,在这个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地下洞窟里,摆着五十多个汉白玉打造的宝物架,几乎每一个宝物架上都堆满了东西,在洞窟的四个角落里还对着几口容量很大的箱子,每个箱子上都贴着符箓。
我离那些箱子足有十几米远,都能感觉到从里面散发出的那股摄人心魄的强烈煞气。
我师父带着我们在宝物架之间的过道上走着,时不时会翻看一下架子上的那些东西,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又时不时地摇头。
一边这样走着,师父还一边分神对我说:“每到小市,咱们的门鼎脚行都要准备一样拿得出手的商货,大市的时候则要准备三样。这间仓库里的东西,在你夏师伯那里都留着一份备案,你以后有时间,问你夏师伯要来备案录看一看。上面记载了这些东西的来路、年代和大致的价格。”
正说着,我就看见师父从宝物架上拿起了一个鹅卵石样的东西,那东西原本是纯黑色的,可当我师父将手电的光打在上面的时候,我就看到上面泛出了七种不同颜色的光泽。
师父将它放进了蛇皮袋子,又将袋子交给我,对我说道:“这颗七色舍利,是西晋年间的一个高僧留下来的,那时候玄奘大师还没有西行,传入中土的经文十分有限,这个僧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却能达到大乘的境界,其慧根和佛缘可以说是举世罕见了。这颗舍利对于当代的诸多僧人而言,也是意义非凡呐。”
一听到“玄奘”这两个字,我顿时来了兴致,就问我师父:“西游记上说的事都是真的吗?”
我师父回头白我一眼:“当然是假的,你有时间多看看史书,连这种事也要问!”
之后师父又来到了宝库的角落,打开了其中一口箱子,我就看到箱子里只有一个青绿色的泥土坛子,那个坛子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坛面上也有些坑坑洼洼的小洞,一看做工就特别粗糙。
这时我师父带上了蛇皮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出来,一边还对我说:“这个炼蛊盅,这是我前几年从一个苗疆蛊师手里买来的,他们那一脉在六百年前,在苗疆蛊师中可以算得上是最鼎盛的一脉了。可到了现在,很多传承都已经断了。说起来也真是可惜。”
在师父说话的时候,我就下意识地想用手去碰那个坛子。
我师父一脚把我的手踢开,朝我吼:“你这孩子,傻呀!这东西有毒!”
不就是一口破坛子吗,竟然还有毒!
我心里就觉得怪了,我师父怎么把这么一个毒物拿出来了,难道是打算拿来卖?可这种东西有人会买吗?
我师父也没再理我,径自走到了另外一口箱子前,从里面取出了一块很久很破的白布,之后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在那说:“今年南洋的人没来,这块裹尸布想来也卖不出去,还是算了。”说完又将它放回了回去,将箱子锁上。
我师父就站在箱子前,沉思了一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阵风似地跑到宝库最末的一个架子前,从上面拿了一个鎏金盒子。
我和梁厚载心里好奇,也跑过去看,就看见我师父打开盒盖,里面装着一些鲜红色的细沙。
我不知道那些细沙是干什么用的,可我发现,当梁厚载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一双眼都在发光,他当时那表情,就跟狼看见肉了似的,把我吓一跳。
师父也留意到了梁厚载的眼神,笑着对他说:“这些丹砂今年是要卖的,可不能给你啊。”
可梁厚载分明就是很想要那一盒东西,即便我师父都这么说了,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师父将盒盖扣上的时候,他的眼就跟着我师父的手在动。
后来我师父也被他弄得有点不自在了,叹了口气,还是将鎏金盒子塞给了梁厚载,嘴里还说着:“唉,我这是哪辈子攒下的霉运,养了你们这两个狼崽子。省着点用!”
梁厚载赶紧冲我师父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装进了口袋里。
在这之后,师父又在那些宝物架上挑挑捡捡了大半天,才最终从一个宝物架的顶端拿下了一个细长的小布袋。
那里面装着一支做工十分简易的毛笔,就是一根光秃秃的细竹杆,顶端粘了一撮长毛。
像这样的毛笔,实验小学门口有的是卖的,好像是五块钱一根,我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活动课要写毛笔字,还买过一根。不得不说,这样的毛笔特别不耐用,不怎么吸墨,还老掉毛。
可我师父却拿着那支笔在我眼前晃了晃,说:“这支紫毫,是取小龙潭的千年灵竹和五百年兔子精的毫毛做成的。据说这支笔,还是出自唐代制笔名家黄晖之手,放眼全天下,像这样的毛笔也只剩下这一支了。只不过,这东西价值连城,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能将它买走的金主。算了,爱买不买吧,就它了!”
当时我心里还挺不屑的,就感觉我师父是在吹牛,这么一杆破笔,反正我是哪哪都看不出好来。
师父从我这取回了蛇皮袋子,又将它和那个装着毛笔的细长布袋放在一起,才对我说:“来,趁着现在没什么事,先把天罡剑传给你。”之后又转向了梁厚载,说道:“厚载啊,你自己在这里转转吧,箱子里的东西不要动。”
我师父这么说,其实就是告诉梁厚载,天罡剑涉及到我们这一脉比较深层的传承,等会师父教我的时候,他是要回避的。
梁厚载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明白了我师父的意图,朝我师父点点头,就跑到最后一排宝物架后面去了。
师父带着我来到仓库中一个比较空阔的位置,将天罡剑递给我,又对我说:“咱们这一脉的天罡剑法,很多地方和你之前练过的天罡锁是相通的,像天罡锁除了要快、很、准,还讲究一个奇字,天罡剑也是一样,讲究出奇制胜,出手的角度往往十分刁钻,但这一份刁钻,是要通过长期练习套路才能领略出来的,你现在是临阵磨枪,只需要记住一个字,那就是‘快’。这样把,你现在就用青钢剑,把天罡锁的套路打一遍,来吧。”
我也没迟疑,当场就拉开了架势,准备打一遍天罡锁的套路,其实天罡锁对基本功的要求很高,可论起套路却是非常简单的,前前后后也只有十来个动作,可当我准备打出起手式的时候,却犯难了。
天罡锁的起手式,是两臂下垂,双掌后翻,可我右手拿着青钢剑,如果这只手的手掌也向后翻的话,青钢剑正好扎在我大腿上。
我看了眼手里的青钢剑,又看向我师父。
就见我师父笑呵呵地看着我说:“怎么,手里多了一把剑就打不出套路来了?你这孩子,小时候脑子挺灵光的,跟了我几年,怎么越来越死板了?不要拘泥于套路和形式,随心所欲就行了。”
随心所欲吗?那岂不是说,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于是我就按照师父的意思,将天罡锁的套路打了一遍,每次感觉青钢剑可能会伤到我自己的时候,我都会随便换个姿势,就感觉整个套路被我打得乱七八糟的,更麻烦的是青钢剑对我来说很重,尽管我双手拿着它的时候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可当我要用单手来甩动它的时候,却明显感觉手腕上有些吃不住力。
打完一遍套路,师父似乎是不太满意,又让我再打一遍,当时我的手腕已经稍稍有些算了,在甩剑的时候,青钢剑险些从我手中飞脱出去。
我师父就在一旁冲我吼:“你傻了?一只手拿不动,不会用两只手吗?”
我仅仅腾出了一只手去拿青钢剑,天罡锁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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