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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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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淌着的,是连他自己的生身父母都厌憎的不祥之血——分明,与她没有什么不同。
    将怀中少女推离一些,打量着面前这张脸。细看之下,这张脸的确与他有许多相似之处——不,她比他漂亮得多,眉目疏朗,如画笔勾描。
    在人界的时候,他便已意识到这一点。那时,他化名傅渊,与她朝夕相处,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美好得出乎他的想象。
    也是因为如此,让他恨不得亲手毁了她。
    同样是九千年的时间,为何她的眸中便没有一毫阴霾,而他,却没有一日不生活在仇恨之中,也只能靠仇恨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她为何可以在墨珩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他却要游魂一般在世间徘徊?不神不魔,不妖不鬼,就像个……怪物。
    眼中不由得多了些冷笑。可最后,她还不是落入了他的掌中。
    墨珩,你那般宠她,可惜,她却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沉朱望了他捉摸不定的脸片刻,默默移开目光,不经意间,却注意到他隐在袖中的手。瘦骨嶙峋,十分苍白。她略有些怔然,语气里也少了些敌意:“你……”
    他眸色深沉如墨:“你可是想问我,此刻在想什么?我在想,真应该谢谢墨珩,把你这般好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听到墨珩的名字,沉朱的脸色陡然苍白,从方才开始,她就在刻意回避这个名字。
    她知道,自己在努力地欺骗自己,几乎已经成功。
    可是,所有的努力,都在从浮渊口中听到这二字后化为泡影。
    回神之后,不顾身上重伤未愈,挣扎着便要往床下去,遭到阻拦后,眸色寒澈逼人,语气认真而决绝:“浮渊,放我回家!”不知是否情绪激动的缘故,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热,干净的白色衬袍上,又是一滩血渍。
    沉朱一边扶着胸口,一边咳嗽,听到男子的声音冷冷响在耳畔:“哼,咎由自取。”
    语气虽刻薄,却伸来一只幽凉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将她唇边的血渍抹去之后,将她按回床上。压了被子在她身上,道:“躺好。”又凉凉命令,“不要动。再动就断了你手足。”
    沉朱咬唇看了他一会儿,知他说到做到,便不再乱动。有些疲惫地看着他:“浮渊,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勾唇:“只是想把崆峒欠我的东西讨回来而已。”手抚上她的脸,滑落到她额间的印记上,眼底多出一抹戏谑,“阿朱,你既自诩崆峒帝君,便替崆峒还了这笔债,如此?”
    眸光突然动了动,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片刻后,轻垂下桃花眸:“方才有两股神力进了雾隐山,一个是白泽,另外一个……”眼睛眯了眯,“莫不是那个你从青丘带回来的神君,叫什么来着?”
    沉朱嗓音一颤:“夜来?”
    浮渊冷笑一声评价:“这二位倒是忠心护主。只可惜,整个雾隐山都在我的神力之内。”语气渐渐变得有些危险,“以我此时的神力,想要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沉朱呼吸立刻一紧:“你敢杀试试!”
    浮渊自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拾起她枕边的一缕发,薄唇开合,说的是:“我若是,杀了呢?”
    沉朱瞳孔一收,继而冷冷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不要小瞧了我的人,白泽和夜来,咳、咳咳……”
    浮渊将她的头发放下:“知道你的人厉害,这般激动作甚。”神色凉了凉,忽又笑了,“他们既知你身在此处,说明凤皇已到崆峒,他为何,没有来接你?”
    沉朱为他的话有一瞬失神,轻轻阖了眼:“他不来,自然有他不来的理由。我也……并不想让他来。”
    “哦?你不想让他来救你吗?”
    沉朱却把头偏到一边,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私心,是想让他离麻烦远远的。如今,她就是他的麻烦。
    可是,知道他没有来时,又为何,这般不是滋味。
    他来与不来,与她想不想让他来,不是一码事啊。
    浮渊见她不理自己,也没再追问,坐了一会儿,直等到她呼吸匀称,才自床畔起身。又将结界加固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方才离开房间。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会一会崆峒来的贵客……
    此时,白泽与夜来正在雾隐山上空喊话:“邪神听着,速将帝君交出来,饶你不死!否则,明日本神便率十万神将,将雾隐山踏平!!”
    悬在半空,能够看到脚下宅邸的形貌,然而,宅邸上空却笼着一层薄薄的墨色结界,他们试了多种办法,都无法破开。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凉凉的嗓音:“谁要踏平雾隐山?”
    夜来神色陡然一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男子绯衣如火,慵懒地立在一头火龙之上。眉眼俊美,仪态清贵而高傲,浑身都散发出浓厚的神力。夜来眼底有怔色滑过,回神后冷冷问他:“你就是浮渊?”
    对方道:“正是。”
    白泽在夜来身畔开口:“你把沉朱怎么了?”
    浮渊懒懒打了个哈欠:“本神想对她怎么,便对她怎么。与你何干?”
    夜来怒:“放肆!”
    正要冲上去,却见对方随手一挥,便有道火墙横在他跟前。男子轻飘飘道:“急什么,先来聊聊天。”
    夜来挥剑破开火焰的屏障,转瞬就逼到他近前,凛然的语气:“谁要同你聊天,受死吧。”
    白泽身上亦神力大盛:“把沉朱交出来。”
    浮渊却轻而易举地避开他们的攻击,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笛,边把玩边低眉笑:“怎与那丫头一般,都是急性子。”仪态优雅地横在唇边,道,“你们的来意既然这般不善,那便莫怪本神不客气了。”
    一个时辰之后,崆峒的小女官成碧望着铩羽而归的二位神君,默了默,问他们:“邪神很强吗?”
    白泽的脸上还有没有凝固的血渍,很实诚地承认:“吾不是他的对手。”
    夜来沉着俊脸:“邪神阴险狠毒,操纵的幻术诡异莫测,帝君落入他手中,只怕凶多吉少。”脸色更沉,道,“不行。”
    见他转身就走,成碧忙唤道:“夜来神君,你要做什么去?”
    他道:“集结神将,救帝君。”
    白泽追上去:“吾也去。”
    成碧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动作,叹口气,也罢,随他们去吧。又沉吟,邪神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不干脆杀了二位神君呢。
    浮渊刚以幻术将白泽和夜来逼退,还未消停片刻,便又听到对方的喊话。
    “邪神,还不出来受死!”
    再次迎战,望着黑压压的神将,桃花眸眯了眯:“怎么,这次改用人海战术了?”
    白泽还是那句:“把沉朱交出来。”
    浮渊化出玉笛,闲闲道:“好啊,来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种煞风景的话,不听也罢

沉朱醒了睡,睡了醒,这种含糊的状态持续了数日,才慢慢有气力坐起来。
    掀开被子,偏过头,就看到挡在床边的那层淡金色的罩子。
    谨慎起见,先送了一只手过去试探,感受到轻微的刺痛,立刻收回袖中,眼底不禁多出一抹阴沉。明知她神力受到重创,浮渊竟还以这般牢固的结界困住她。
    不知该说他谨慎,还是该说他丧心病狂。
    她委实……不擅长应付这种结界。
    听说,凤止擅长解各种仙魔剑阵,自上古以来无人能出其右,若他今日在此……
    沉朱极力定下心,控制着神力撞向面前的结界。
    她不能什么事都靠凤止,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太多了。
    然而,结界上的神力十分浑厚精纯,她体内焱灵珠的力量被浮渊封印,只靠着所剩无几的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尝试了数十次之后,她有些气馁,不论她如何折腾,面前的罩子都纹丝不动。咬了咬唇,眸色渐渐凛然。她偏不信,区区一个结界,她不能将它给破了!
    浮渊落回房中时,正好看到少女跌回床上的光景。
    她极力撑身而起,抬手将唇角的血抹去,模样虽然狼狈,眼底的光却沉静而果决,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头。
    沉朱正要再行尝试,突有道锁链隔空而来,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将她的手脚束缚住,锁链的另一头则重重打入墙里。
    她只稍一动作,镣铐就叮当作响,不禁默了默,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登时便因愤怒红了眼睛,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囚徒不成?
    浮渊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此时模样,眸中颜色逐渐加深。
    少女的眉目古雅端庄,乱了衣衫,更是多出丝丝缕缕的禁欲气息。她跪坐在床上,脸有些病态的白。四条玄铁锁链分别绕过她的脚腕和手腕,将她的双手吊至半空,堆叠的衣袍下,露着一截修长笔挺的小腿。身体微微前倾,额前有一些碎发零落不堪地落下,让她看上去有些落魄,漆黑的瞳仁里,却满是清冷孤傲的光。
    这般看着她,突然觉得浑身燥热。
    分明,这副身体早就没有知觉。
    他抬脚朝她走过去,坐至床边,伸手替她整理衣袍,极力克制住心中没有来由的焦躁,道:“这个结界,除我以外谁都无法解开。你老实一点,莫要白费功夫。”
    目光落到她的脚腕处,顿了顿。然后,修长手指移过去,轻轻握住。
    因他的动作,沉朱立刻瑟缩了一下,听他道:“别动。”
    沉朱顿在那里。
    他以手碰了碰那里的锁链,只听咔哒一声,锁链断成两截,又以同样的动作将她另一只脚和双手上的束缚也解开。趁她尚在愣怔,又在她身上落了一道神力,探完之后,微感诧异。
    虽说有他的神力辅助,可这丫头的恢复能力也快得太出奇,不过几日功夫,已恢复到这个程度了吗?
    将她望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抱起,起身时,长发顺着堆叠的衣袍倾泻而下。
    因他的动作,沉朱神色一乱:“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淡淡道:“你不是不愿待在此处吗,那便出去透透气。”
    雾隐山上空,男子御龙而行,少女被他稳妥的抱在怀中,脸色虽仍旧苍白,唇上却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她越过他的肩膀,探头望向下方的山峦。
    男子笑了笑,清朗的声音揉碎在风里:“抓紧了,莫要掉下去。”
    沉朱抓住他衣袍的手紧了紧:“这里……是父君的降生地呢。”
    “父君?”他轻蔑一笑,“你说的父君,究竟能是邪神孤河,还是上神修离?”
    “有何不同?无论他是谁,都是我们的父君。”忽然迎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道,“此处是父君的降生之地,也是他的仙逝之地,在这里,母皇亲手‘杀’了他……”
    素玉在此处将孤河斩杀,并将他的魂魄封印在不归渊底,所以,在那个时候,孤河便已经死了。
    沉朱在他怀中轻道:“大哥,你不要恨他们,父君当年没有办法……”
    浮渊刚刚撑开一个仙障为她挡风,闻言立刻轻斥一声:“住口。这种煞风景的话,不听也罢。”
    沉朱知要解他心结,不是一日两日,如今他既不肯听,她就日后再寻机会告诉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舍不得离开我了吗?

华阳宫,花园凉亭。
    百翎行到男子身后,禀道:“君上,二位神君自雾隐山回来了。不过,还是未能带回沉朱上神。”
    自男子口中吐出极淡的一句回答:“料到了。”浮渊身上的封印刚刚解除,龙神的根骨,邪神的本源之力——白泽与夜来,怎会是他的对手。
    凤止长眸微垂,望向自己左手掌心。有股无形的灵气在掌纹处汇聚,状态已比数日前稳定得多。
    幸而之前与她结了命理,能够随时把握她的状态,否则,让他如何沉得住气。
    百翎望向自家君上的侧脸,清秀的脸白玉一般全无瑕疵,双眉修长,鼻梁秀挺,浑身的风华都敛在白袍之下,文雅沉静似雪中白梅。
    她敛了怔色,试探着问他:“君上打算,何时接上神回来?”
    凤止的语气极淡:“百翎,此事由不得本君。”
    百翎直言道:“君上究竟在等什么,只要联合崆峒与凤族之力,荡平一个雾隐山,也并无那般困难。”在他身后拱手行礼,“求君上降旨,允百翎回凤族调兵。”
    凤止却看她一眼:“回凤族,你便不怕碰见凤仪和姝鸾?”
    她压下眼中情绪,道:“君上的谕旨,可不必经过凤仪上神,百翎会避着他们。”
    凤止望了她一会儿,淡淡问她:“是夜来托你找本君调兵的?”
    百翎顿了顿,很义气地道:“不关他的事。”
    凤眸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道:“百翎,本君这几日一直没有出手,是因为,不需本君出手,浮渊就会放了阿朱。”
    百翎的脸上泛起微澜,有些不能理解:“可是,他既会放了沉朱上神,当初劫她做什么?”
    凤止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垂下眸:“因为,把阿朱留在身边,对他来说没有用。”眼底多出一抹复杂,“但愿,事情并无本君想像的那般严重……”
    “你走吧。”
    听到浮渊口中吐出的这二字,沉朱惊了惊,忍不住确认:“你说什么?”
    男子斜眼看着她,吊儿郎当问她:“怎么,舍不得离开我了吗?”
    沉朱却郑重问他:“你是说真的,确定不是在骗我?”
    望着她的表情,他却放声大笑,笑声爽朗清举:“不过几日,就被我养得这般多疑,甚好。”修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恢复冷漠,“你已经没用了,滚回崆峒。”
    沉朱默了默,几日前分明还威胁她,若是敢逃跑,就废了她的手足,今日却彻底变了个态度——他的性情,果真古怪善变。
    不过,她本就无意久留,他既让她滚,她滚就是了。正色道:“告辞。”
    他却捏紧她的下颌,将她固定在那里,道:“等一等。”
    沉朱的脸不禁僵了僵:“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他弯了弯眼睛,道:“多虑。”俯下身,朝她的唇压下去。
    片刻后,沉朱惊骇万分地自床上跌落,脸色苍白地问他:“浮渊,你喂我吃了什么?”
    男子斜靠在床边,漫不经心道:“哦,上次种在你身上的蛊虫,好似被人取了出来,那就只好再种一只。”懒懒为她解释,“放心,这只虫对你的身体无碍,不过,只要它还在你的体内,你的行动就尽在我的掌握。”薄唇轻启,话说得略有些凶残,“所以,与凤皇亲热的时候,悠着点儿。”
    “你……”
    “你若是再多废话,我可要反悔了。”
    望着少女跌跌撞撞逃离的背影,抬起手放至唇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冰冷却倾国倾城。
    阿朱,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你会看清,只有我才是你的归途。
    “君上,如你所料,沉朱上神回来……”百翎连门都未敲,就径自进了凤止房间,话还未说完,就感到一阵清风从身畔经过,房间里,哪还有她要找的影子。
    凤止在观星殿前落下,他比谁都清楚,沉朱如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见墨珩。守在殿外的宫娥果然一脸着急:“上神,帝君一回来就冲入观星殿,奴、奴婢未能拦住!”
    同时赶来的夜来闻言,神色立刻一沉:“帝君在里面?”
    宫娥点头:“帝君刚刚进去。”
    夜来道:“不好。”
    凤止道:“墨珩之事,阿朱早晚都要知道,你们打算瞒她多久?”
    夜来冷冷看他一眼:“此乃崆峒家事,上神不觉得自己太多嘴了吗。”听他语气,显然以为此事是凤止说漏了嘴。毕竟,凤止与沉朱朝夕相处,此事由他说漏嘴的几率比较大。
    凤止也不为自己辩解,抬脚走上玉阶,夜来忙抢过去,先一步进了观星殿。
    进入殿内,脚步却蓦地顿住。
    冰冷凄寒的大殿上,有抹身影立在那座玄冰棺前,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觉得彼时的她无比黯然。
    沉朱将手放在寒冷彻骨的棺盖上,垂目看着那个沉睡的身影,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凤止立在不远处看了她片刻,才缓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唤道:“阿朱。”
    她放在冰棺上的手无力地垂下来,转过头看向他,脸上的神色让他心中一抽。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茫然:“凤止,墨珩他……为何会睡在此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 阿朱,没事了

大殿上一片死寂,立在不远处的夜来垂下眼,没有继续上前,白泽百翎等人也闻讯赶来,沉默地看向立于冰棺前的男女。
    凤止朝沉朱伸出手,快要触到她肩头时,听她开口:“百年前,墨珩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怕我承受不住他离世的打击,所以罚我入混沌钟。他以为,对他百年的怨恨,会冲淡失去他的痛苦……”双唇抿成脆弱的弧度,手在衣袖间紧握,“在他眼中,原来我这般不争气。”
    凤止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她轻轻揽住。
    沉朱对他的动作无知无觉,继续说下去:“他为何就没有想过,于我而言最难过的事,不是亲眼看着他离世,而是我自混沌钟归来,他却早已不在六界。比起在混沌钟内度过无知无觉的百年,我宁愿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陪在他身边。”手扶上凤止,仰脸看着他,“如果可以,我愿意用百年、千年甚至更长久的岁月,换他最后一面……”
    她的悲恸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成碧悲不自禁,转身把头贴上最近的一个胸膛,白泽木着脸,任由她将自己当成木桩子。
    沉朱说完,自凤止身畔离开,一言不发地行到棺木旁。
    她再一次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青年。青年的身上是一袭纯黑色的古袍,散发出凛然庄严的气息,眉目宁静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自那具躯体上都感知不到任何生气。
    她自欺欺人道:“凤止,墨珩他只是……睡着了吧。”
    尽管知道说出真相很残忍,凤止仍是轻道:“阿朱,墨珩已经死了。”
    沉朱眼中的光在一瞬间寂灭,尽管如此,却仍然努力将浑身的颤抖压下去,她那副逞强的模样,看得凤止更是心疼,正要开口,却见她朝自己转过脸来,问他:“墨珩走时,可如我看到的这般安详?”
    凤止神色一顿,温声应道:“嗯。他走时,并无痛苦。”
    墨珩仙逝时,他并不在旁,所以这句话没有根据,然而此时此刻,他唯有如此回答。
    她听后,极力挤出一个释怀的笑:“是吗。”
    看着她那个表情,凤止的心头大动。
    努力克制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抬手在她头上按了按,道:“阿朱,会好起来的。”
    成碧自悲恸中回过神,从白泽的胸膛离开,开口缓和气氛:“帝君,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不要聚在这里打扰墨珩上神安歇,上神他……一向喜欢清静。”
    凤止揽了揽沉朱的肩,温言道:“阿朱,本君送你去休息。”
    她却疲惫地垂下头:“你们回去吧,我要陪墨珩多待一会儿。”又道,“白泽留下。”
    夜来道:“帝君……”
    成碧却朝他摇一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畔的青年:“白泽神君,此处便交给你了。”
    她的那一眼,郑重的仿佛是在托孤。
    凤止的手从她肩头垂落,道:“阿朱,本君在殿外等你。”
    行到大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留在那里的少女,她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没有片刻松开。
    待大殿上的人走得只剩白泽,沉朱才疾步走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袍问他:“白泽,可有办法救墨珩?”
    白泽乃通晓万物的上古神兽,只有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她才能死心。
    白泽垂目望着她:“沉朱,吾若有办法救他,便不会等到百年之后。”
    沉朱闻言,手不禁颤了颤,颓然地松开他,眼眶又红了起来。
    白泽见她表情,略有些无措,抬起手想碰她,中途又缩回去,道:“沉朱,墨珩的三魂皆已亡逝,七魄也早不存于世间。”又道,“吾没能救他,对不起。”
    她的眼睛更红:“三魂七魄亡逝,就没有办法了吗?”
    白泽以沉默回答她的质问。
    她的手垂下去,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掏空。
    白泽能够感受到她的哀伤绝望,却无力让她恢复豁达开朗的模样。只要墨珩尚有一息留存,他都可以想办法,可是,他要怎么唤回一个三魂七魄都不在的人?
    不,也许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办法无人能够做到罢了。
    沉朱却没有漏过他眼中泛起的细微情绪,问他:“白泽,你可是有话没有说完?”
    他避开她的目光,道:“并无。”
    沉朱却道:“白泽,为何不敢看我?你果然有话瞒着没说吧。”
    他顿了顿。他表现的很明显吗?可他明明是个面瘫啊,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世上,的确存在可以唤回魂魄的办法,可是,那个方法却是一条死路。弄不好,就要拉整个六界陪葬。就算告诉她,也只能为她多添绝望。
    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白泽把脸转回她,真诚道:“沉朱,吾没有说谎。”
    沉朱默下去:“是么……”姑且信了他的话。
    却在此时,听到一个慵懒的男声:“明明已瞧出端倪,为何这般轻易就信了?”
    她怔了怔,有些惊慌失措。浮渊,她为何会听到他的声音?
    难道是……体内的蛊虫。
    他似是听到她的心声,轻笑:“聪明。你我体内种了相同的蛊,你的所思所想,都逃不过我的掌握。”又道,“劝你莫要动它,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否则,它会立刻咬断你的心脉。”
    沉朱极力定下神,在心中问他:“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浮渊只道:“你只需问白泽,知不知道引魂灯。”
    沉朱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把脸转向白泽,问他:“你……可知道引魂灯?”
    听到引魂灯三字,白泽兀然怔住。是谁,告诉她的?
    见白泽不说话,沉朱目光灼灼,又问了一遍:“白泽,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引魂灯?”
    白泽默了片刻,点头。
    沉朱继续问他:“此物有何用?”
    白泽道:“点燃它,置于体内七七四十九日,可引失散的魂魄回归本元。”
    沉朱眸子霎时被点亮:“此物可还在六界?”
    白泽知此事瞒不过她,只得道:“引魂灯如今悬于幽冥兰若界上空,用于镇压兰若界的恶鬼亡灵,乃冥界的镇界之宝。”
    听到引魂灯的用处,沉朱的眉眼渐渐沉下去,问他:“若我欲取引魂灯,为墨珩引魂呢?”
    白泽望着她,淡淡的眸子里有哀伤漫开:“沉朱,引魂灯不可离开冥界。”
    冥王将兰若界封存,数十万年一直隐瞒引魂灯的存在,便是害怕有朝一日它会为人所觑觎,除自己以外,六界之中知晓此事的人只怕寥寥无几。
    是谁将此事告诉沉朱,不可饶恕。
    他的眼底多出一抹阴影,补充:“冥界若乱,人界也不能幸免,人界一乱,就是六界之乱。”
    沉朱听到此话,身子重重晃了晃,是啊,如今六界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如此冒险。
    她颓然地撑上额头:“浮渊,这便是你放我回来的理由吗。”
    对方的语气里有蛊惑的味道:“一个六界大乱便可换回墨珩,于你而言,当真不值得吗?”
    她为此话心旌大动,那个表情映在白泽眼中,惹他眸光一晃,双手落到她肩头,紧紧握住,语气难得的严厉起来:“若取引魂灯,必要与六界为敌。沉朱,你是崆峒上神,不可有任何动摇,墨珩上神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沉朱的神智被他的这句话召回,精致的脸上漫开一片深沉的绝望。从未有一个时刻,如此刻这般让她为难。
    脑海中响着浮渊事不关己的冷淡语调:“我不过为你指了一条明路,如何抉择,全凭你自己的意愿。”嗓音寒彻透骨,“阿朱,就算你不背叛六界,总有一日,六界也会背叛你。”
    沉朱肃然而立片刻,突然失笑:“浮渊,你莫不是以为,为了墨珩,我什么都会去做?你不要忘了,我与你不同。墨珩想要的,是六界的朗朗乾坤,是崆峒的江山万里,他走了,我便为他守着这乾坤和江山。”冷冷道,“你死心吧,本神绝不会成为你扰乱六界的棋子。”
    男子听后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好,好一个为他守着江山万里。我很好奇,如果将你的身世公诸天下,这六界之中,有谁会念你的这颗赤诚之心。”
    白泽见面前的少女眼睛突然睁大,一抹凌厉的煞气自她身上散发而出,漆黑的眸中有一浪又一浪的暗潮,仿佛要将她自己侵吞,不由得唤她:“沉朱!”
    唤了好几声,她的眼神才恢复一缕清明,她攥住他的衣袖,将眸中情绪掩去,语气疲惫:“白泽,我累了。”
    白泽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沉朱,你需要休息。”
    凤止等在殿外,听到动静后,回头。安静地走在白发泽身边的少女,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凤眸中泛起幽冷光泽。浮渊,你放她回来,便是想看她为墨珩肝肠寸断吗。还是说,你有其他打算……
    少女行到他身边,仰脸看向他,眼里一片黯然。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伸手将她扯入怀中,轻柔地抱住,温声安慰:“阿朱,没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凤止,今日不行

沉朱回来之后,没有提及雾隐山中发生的事,众人照顾她的心情,没有多加询问。
    成碧最近有些为她的状态担忧,打从她自雾隐山归来,整个人便沉默了很多,而且变得不大与人亲近。不光是夜来和白泽,就连凤止都受到了冷遇。
    有一个多月,她总是独自在观星殿,对着墨珩上神的棺木一坐就是整日,不发一言,亦不让人靠近。夜来和白泽轮番过去陪她,都被她冷淡的赶了回去。成碧只得去请示凤止,对方垂下文静秀雅的眉眼:“成碧,本君这个月,已被赶出来二十九次。”又道,“这几日,本君总是等她睡着,才将她抱回房间,可是第二日醒来,再去敲她的门……”低眉苦笑,“人就又不见了踪影。”
    成碧默了默,对凤止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沉朱的这种状态又持续了半个月,让成碧欣慰的是,她终于不再对着棺木发呆,也不知是脑子里搭上了哪根筋,转而对墨珩书房里的古籍残卷生了兴趣,每日都见她抱着一摞书卷研读,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近日还听她吩咐夜来和白泽将六界能搜罗到的古卷都送过来。成碧心里直犯嘀咕,帝君这是怎么了,从前不是最不喜欢看书的吗。
    不过,她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自然是一件好事。
    托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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