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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诺千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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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一家人守在一处勤勤恳恳做事,拿着候爷给的月例和赏银,过得还算丰衣足食,他便也没甚争求了。
见他无话可说,姜妈妈知道戳了他的痛处,语气不由缓了缓:“我却是喜欢你这个憨厚脾性的。”
看着姜平宽厚的嘴唇咧了咧,她又道,“我原本听张平家的说,老夫人对这位王姨娘极为不喜。还听她不小心漏出点口风,说王姨娘是因为将夫人推入水中溺了才被打发到这个庄子上来的。明是养病,实际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毕竟府里是老夫人当家,张平家的又是个藏不住话的,若是我们与王姨娘过于亲密,万一传到老夫人耳中,岂不是要说我们不明态势,说不定就越发疏远我们了。”
与人为仆要想有出息,便要学会看主子的脸色,摸得准主子心中所想,否则,便一辈子都只能是粗使奴才。原本听着王姨娘竟是个软弱任人欺的,她才会阳奉阴违。如今瞧着却委实也是有一套手段的,又偶然听得竟然就是宫里赐下来的那一位。别说她是个知恩图报的,王卉凝今日救了小夏子,她已存了报答之心。便是想到王姨娘那层身份,心里琢磨着凭她这名不符实的性子,恐怕也是有能力重回候府的。如此一来,她又如何会去得罪?
但毕竟府里还是老夫人说了算,她即便是存了这个心,也要拿捏好了,既让王姨娘感受到了她的关心,又不能让人抓了话柄说她违拗老夫人的意思。
“那难不成我们还是如从前那般,嘴里说一套,表面做一套?”
姜平虽看不惯,却还是有些佩服妻子的八面玲珑处事圆滑的。但若让他来做,恐怕还是会心里怎么样想便怎么做。
“这个你便不用担心了,我自会在她的饮食起居上多上几分心,却又不能让其他人抓了错。”
姜妈妈说完顿了顿,“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年底前夫人是定然要出殡的,到时咱们少不得要备些物事去祭奠。你别忘了到时在府里好好打听打听,这万一有个什么变数,咱们也好心中有数。”
夫妻二人又絮叨了一会儿备祭礼和明儿让人去镇子上买药的事,便也睡下了。
王卉凝发了一个下午的烧,到了入夜时分却是退了。喝了飘雪喂的汤药,虽还有些乏力,人倒是稍稍有了点精神。
“白芍的手可好了些?”
半倚在床头,王卉凝侧头对着坐在灯下提笔写单子的飘雪轻声道。
飘雪顿住笔抬起头望着王卉凝:“她倒没有嚷嚷着疼,只是这几日怕是做事有些不方便,奴婢让她早些回去睡了。”
“嗯,难为她了,”
王卉凝点了点头,望着烛台中的如豆昏黄灯光,眸光闪了闪,声音突然冷了些,“却委实令人难以想像她是从那样一个婆子的肚子里出来的。”
“姨娘若是不想看到她,”
飘雪随手取过一旁尖锐之物,挑了挑烛台上的灯芯,望着晃了一下猛然窜高了些的火焰略顿了顿道,“明日奴婢便让她到外面去。”
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即便只是最普通的宫女,也不能幸免卷入其中。而飘雪能随在皇后娘娘的身旁在宫中呆上数年,王卉凝自是相信她有些手段的。
略一沉吟,她却缓缓地道:“身边养着一条毒蛇和一条喜欢狂吠的恶犬,着实是让人不踏实。”
飘雪自是听出她说的毒蛇是谁,点了点头后,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第二十四章 妙人
第二日一大早,王卉凝从睡梦中醒来,便发觉屋里有些不一样。
先是身上原本盖着的沾了药汁的薄被换成了一床崭新的厚棉被,再仔细一打量,便发现矮榻上重新铺上了干净整洁的厚毡子,原本火焰半熄半灭的旧炭炉也焕然一新,被新的炭炉所取代。就连晚上睡觉抱在怀里的汤婆子也换了个软绒质地的套子,用手一触,又柔软又暖和。
目光一扫到站在床前同飘雪轻声说着什么的姜妈妈,王卉凝便立马明白了。听着床上有了动静,姜妈妈和飘雪齐齐转了头。
“姨娘醒了?”
姜妈妈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见王卉凝淡淡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棉被之上,忙道:“老奴一直念叨着天气变冷了,姨娘屋里有些东西该换厚实的了。可这庄子上比不得京里繁华,想买个东西实在不易。临近年底,庄子上又事儿忙,亏得孩子他爹心里老惦记着,昨儿个才总算把这些东西整全了,却因被小夏子一吓耽搁到半夜才记起,又怕吵了姨娘清静。这不,一大早便催了老奴给姨娘送来。”
“有劳管事和姜妈妈惦记着了。”
王卉凝目光在棉被上微有些泛旧的针痕上落了落,弯了弯唇,对姜妈妈扯出一个极淡却不显疏离的浅笑来。
她倒是长着一张利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之心。看来,她终于怕自己这棵被挪到了荒山里的大树有朝一日会重新茁壮起来了,如今随便抱一抱,将来总有个借口能靠上一靠。不过,她今日才把这些东西送来,表面看似是为了报恩,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她心里顾忌着怕违逆了老夫人的意思吧。
“这都是老奴夫妇应该做的。”
姜妈妈谦逊地笑着,忽然像记起什么似的,两手一拍,对着王卉凝道,“瞧老奴这记性,一高兴差点忘记了正事儿。今儿孩子他爹亲自上镇上为姨娘抓药请医去了,老奴原本是打算请了刘医师来为姨娘看看的。但昨儿隔壁的李福为小夏子请医的时候得知,那刘医师前几日摔断了腿无法出诊,如今只得请了镇上的另一位张医师来了。”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昨儿个李福已经把张医师请了来了,老奴本想着让他先为姨娘瞧瞧,但瞧着他喝得醉醺醺,老奴怕他误事,想着还是等他今日醒了再把他请了来才好。”
“姜妈妈考虑得甚周全!”
待得姜妈妈自话自说了一大通,飘雪适时地点头道,“给姨娘诊治自然要稳妥些才是。”
“是,是!只可惜刘医师竟这个时候摔断了腿,否则请他来瞧瞧定然是更让人放心的。”
姜妈妈赞同地附和完,微有些懊恼地摊了摊手。
“什么时候摔腿也不是他自个儿能选择的。我今儿倒觉着有些精神了,兴许快要好了。”
扫了一眼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的粉荷,王卉凝淡淡地说了句状似玩笑的话,听得姜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姨娘说得是,倒是老奴一急错怪他了。”
站在屋里等着粉荷服侍王卉凝洗漱过后,飘雪端了一碗粥喂她,粉荷拿了脸盆去外面倒水,姜妈妈动了动衣袖,从里面掏出一只泛着银光的盘丝手镯,来到王卉凝面前。
看着那只如小指般粗细的盘丝银手镯,王卉凝方记起昨儿一忙竟忘了让粉荷去姜妈妈那里换回来。目光略顿了顿,王卉凝脸上露出几丝不解地道:“姜妈妈这是……”
姜妈妈把手中的盘丝手镯托在手上微微前伸,送到王卉凝面前:“这是昨儿飘雪姑娘让老奴拿去当了买药的手镯子,姨娘是小夏子的救命恩人,便是我们一家子的恩人。老奴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唯受着候府里的恩惠,年年管着这个庄子,倒还攒下几文钱,此次请医买药之钱,姨娘便让老奴一家尽尽心吧。”
王卉凝的双眼从姜妈妈含笑的面容一路往下,静静地用目光描绘了一下盘丝手镯上简单的纹路,略一沉吟,略恢复些清脆却仍显沙哑的声音自口中溢出:“救小夏子本是举手之劳,姜妈妈不必过于放在心上。我本不欲与姜妈妈如此客气,又恐辜负了妈妈一片好心,如今便只好勉强受之了。待到他日回到候府,我必不会忘了姜妈妈的一番照顾的。”
她如何猜不透姜妈妈的心思,把这个手镯还回来,看似是为了表示她知恩图报,实际却是别有深意。小小的卖乖一次,倘若将来她万一有机会重回候府承宠,怎还能因为其先前的怠慢而心生报复?但世上之事,谁又能完全料得准。倘若万一她被候爷彻底丢弃在这儿荒凉庄子上,落魄无依寻求帮助之时,姜妈妈亦理直气壮地说上一声,当初曾报了恩的,不至到头来纠缠不清。
或者,姜妈妈还想通过这一事探探她的容人之量或是回候府的决心与魄力吧。
如今这个情形,纵然她是满心不甘绝不可能任人抛弃在这个庄子上,却一时也无法估计到底何时才有机会重返候府,倒难为姜妈妈考虑得如此周全拿捏得如此到位了。
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推脱的?
姜妈妈一笑,掩去脸上一闪即逝的不知是意外还是庆幸的神色,把手镯交到了飘雪手上。
送走姜妈妈,喝了飘雪熬好的一小碗稀粥,王卉凝在床上略坐了一会儿,待到困意袭来,又睡了一觉,快到近午,便听姜平从镇上回来了。
飘雪单子上的东西一样没少地都买了回来,不凑巧的是,张医师经昨日一顿酒和一番奔波,竟引发旧疾卧床不起无法出诊。如此一来,偌大的百里镇竟是无医可请。那些病急容不得拖延的,只得亲自抬了去刘医师家,请病中的他妙手回春。
如此一来,倒是让飘雪为难了。王卉凝的病看着不急,但日日这样到了下午便开始发热,长期下去,岂能无事?然而王姨娘的身份又比不得一般的乡野人家,纵然暗里落魄了,表面上却还顶着候府的脸面,岂能冒冒失失地随便去医者家中就医。
好在,这一日吃过午饭一直到晚上临睡前,王卉凝都没有再发烧,这令一直小心谨慎侍候着的飘雪提着的心微放了放。
直到又平安地度过了一夜,次日早上王卉凝竟有了力气自己起床站到窗前观看屋外的景致,飘雪看在眼里,心里便暗暗地开始高兴。自府里事发以来,这还是姨娘首次如此好兴致啊。或许,姨娘的病真的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好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医书
阴沉灰暗的天空中,一轮金黄色的朝阳如破土而出般努力地从朦胧云雾中探出头来,缕缕金光逐渐把天空漾出几分蓝色。久违的和熙阳光温暖得令人叹息,就连池塘边几株掉光落叶的垂柳,也仿佛因为要更大限度地拥抱这温暖而舒张了不少。
“姨娘,可觉着比昨日好些了?”
推门而入,放轻脚步走到王卉凝身后陪着站了一会儿,飘雪才出声轻轻地询问道。
“嗯,站了这一会儿倒不觉着头晕了。”
王卉凝收回看着窗外树影的目光,对着飘雪浅浅一笑,“兴许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
虽然还是觉得混身有些没劲儿,站久了仍有些气喘,但与前几日相比,她还是感到有明显的好转。这具身子病了将近一个月,体虚气弱,混身没劲也是正常的,若是不再发烧,能够像现在一样一日比一日好,相信再调养些日子便能完全好起来。
“姨娘一定能好起来的。”
飘雪的声音仍然清清浅浅,却蕴含着旁人无法比拟的关怀与期盼。
“一定能。”
王卉凝再度把目光投向窗外,幽幽地看着池塘上空划过的一大一小两道暗影,在心里加了一句,“为了熙儿,我必须尽快好起来。”
自那一日把熟睡中还黏着自己的熙儿放入摇篮中,她离开他已快一月。她的熙儿还那么小,连爬都爬不利索,却要在一觉醒来后面临亲娘离去的惨痛事实,步了她幼年丧母的后尘。
他才不过半岁,不但顷刻间失了亲娘,还得认贼作母过度依赖那个亲手把她娘害死的仇人。更不知何时,秦含霜那双恶毒之手又要伸向幼小的他。
好在,她知道,凭着老夫人和候爷对熙儿的疼爱,秦含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定然不会轻易对熙儿如何。再加上还有个心思细腻的紫衣在熙儿身边,相信多少总能保护到一些。怕就怕,如果熙儿果真只依赖秦含霜一人,暗地里,她又会不会使什么恶毒的手段。
“姨娘?”
看着王卉凝渐渐蹙紧的眉头和逐渐迷离深邃的眼神,飘雪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往事,心里难受却是不露声色地轻唤了一声。
半晌,王卉凝才转过头来,飘雪连忙道:“姨娘,难得今儿太阳露了个脸儿,奴婢扶您去外面坐坐吧。”
转身见白芍进屋收拾来了,便对着她道,“把箱子里的那些医书也拿去见见日头吧,庄子里潮气重,别生了霉。”
姜平买来的烫伤药倒还不差,白芍手上的水泡挑破后上了几次药,已不觉得疼了,只待着老皮去了长出新皮来,便不会有事了。至于留下些暗淡的小疤却是难免的。
“医书?”
王卉凝听到后心中一动,迈动的步子又停了下来,望着白芍走到药箱旁打开另一只红木箱子,从装衣服的箱子底部吃力地抱出一个绸缎包袱来放到了圆桌之上。
她虽没有继承原先王姨娘的任何记忆,听到医书二字却有一种异样的亲切感,难道,竟是潜意识里还对医术有些记忆?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王卉凝心里便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既有医书,她何不借这个曾学了数年医术的头脑再学一次医呢?或许,她的潜意识里真能找到几丝关于医术的东西呢?
若真能透过这些医书习得些医术,便能彻底地不让人对她的身份起疑。关键时候,有了这门本事,既能自救,指不定还能靠着它生出些钱财来。
“把上面那本取来我看看。”
就着窗前的矮榻坐下,看着包袱里露出来的两沓叠放整齐厚度不一的微泛着黄色的半旧书籍,王卉凝指了最上面一本食指指肚般厚的对白芍道。
“姨娘,看书最是伤神,您的身子才刚刚有些起色,还是再静心休养几日吧。”
见王卉凝要看书,飘雪连忙劝慰。
学医数年,对医书,王卉凝一直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平时没事时,除了捣鼓药材便是看医书。从娘家带过来的那些医书,她前后都不知翻了多少遍,每次再拿到手上,却依旧爱不释手。
“不碍事,我不过随便翻翻,并不深看。”
王卉凝对飘雪投去一个安慰的浅笑,接过白芍递过来的书。
她委实没有打算深看,只是想通过面前的这本医书,试试换了一具身体后,对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会是何等的反应。
看了看素雅简洁却因过多的翻看而微微有些起毛的医书封面,目光在“伤寒杂病论”几个正楷大字上落了落,王卉凝右手微顿了顿,压下心中的期待和些许的迫不及待,翻开了医书的第一页。
“问曰:脉何以知气血脏腑之诊也?师曰:脉乃气血先见,气血有盛衰,脏腑有偏胜……”
问:怎样以脉象诊断气血脏腑?老师回答:脉象是气血的体现,而气血有衰有盛,脏腑有时候会失去平衡……
循着书页上方“脉法”二字往下,王卉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书中内容吸引,粗粗一览,虽不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却对其中所讲深有所感。
虽然因生母早丧,她姐妹二人在家中的地位不再。然,她父亲秦朗是个好面子的人,在子女的教育上自是不愿落于人后。因此,琴棋书画,她们一样都未落下。
以前,她不是没有接触过这类医书,每每却因为暗涩难懂,草草翻一翻便不愿再往下,今日这样的反应着实令她心中窃喜。看来,即便她没能承得了原来王姨娘的记忆,却仍然保留了她潜意识里对于医术的敏锐感知。
她没有忘记,原先的王姨娘曾是宫里侍候皇后娘娘汤药之人。可那一日飘雪说曾去宫里打探过皇后娘娘的消息,她却不敢接言。没了最能与皇后娘娘搭上干系的医术,就算皇后娘娘此刻就在面前,她又要如何去面对?
“姨娘?”
见王卉凝双眼盯着手中的医书,飘雪以为她又看得入了神,因着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只得再次轻声提醒。
“嗯,一并拿出去见见日头吧。”
王卉凝抬起头,把书递给已然把所有的书都搬出去了的白芍。
由飘雪扶着走出屋子,和熙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立即令王卉凝觉得空气柔和了许多,一股久违的和暖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情不自禁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却对上走进小院的蓝月。对上王卉凝看过去的眼神,才走到院中的蓝月骤然步子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迅速地低了头。
第二十六章 好心当驴肝肺
蓝月本是姜妈妈送过来的粗使丫头,平时一般在院子里侍候着,实在忙不过来,才会偶尔送了茶水去王卉凝的屋子里。自那一日过度的惊吓后,她便没再见着王卉凝,心里的害怕倒消失得差不多了。
骤然一见到王卉凝冷淡淡深邃无波的眼神,蓝月的脑海里“啪”地一下又闪现出那一日她双目紧闭嘴角流涎的可怖形象,便忍不住又有些打怵。
“姨娘!”
半挪着步子走过来对着王卉凝蹲了蹲身子,蓝月的声音几乎同夏日里在耳旁围绕的蚊子的嗡嗡声差不多大小。
王卉凝猜想是那一日把她吓得狠了,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在院中丫环们准备好的一张躺椅上坐下,准备沐浴一会儿冬日里的暖阳。
蓝月却意外地没有离开,而是偷偷地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桌案边整理医书的白芍,嘴唇挪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飘雪瞥见,淡淡地对她道了一句,“说完了便去做你的事。”
“是,是……姜妈妈让白芍姐姐有空闲便过去她那儿一趟。”
蓝月微微地抬了头,双眼却仍盯着裙摆下露出的一双鞋头,两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襟。
神情虽紧张,说起话来倒还利索,声音也稍稍比方才大了些。
“姜妈妈让我过去?”
白芍正小心地把医书一本一本整齐地摊开,听到后扭过头来望着蓝月,“可有说是什么事?”
“姜妈妈不曾说,只让我转告姐姐一声。”
对上白芍黑亮清澈的眼神,蓝月心中的慌乱少了些,还微扯了个笑容出来。
“哦,那我知道了,等我把姨娘屋子里收拾妥当了,便去那里看看。”
白芍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如鸟鸣。
白芍本是个神经大条之人,却因长期的压抑生活而微显得有些木讷胆小。自被分到凝香阁跟了王卉凝后,本性中的活泼开朗彻底展露出来。虽前几日因担心王卉凝不喜她而精神有些颓废,自被烫伤后再次感受到王卉凝的关心后,又再次活泼了起来。
明明有痛在手,她却连走路做事都是高兴的,有时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会哼几声不知名不成调的小曲儿。
“那,那奴婢先下去了。”
蓝月的声音再度低下去,偷偷地溜了王卉凝一眼,飘雪一声应答还未完全出口,她便低着头逃一般跑了开去。
“这个蓝月,忒是胆小。姨娘这么好,她居然也能吓成这样。若是让她侍候个凶主子,怕要吓得不会走路了。”
看着蓝月不慎踢到廊下的台阶差点摔倒的狼狈模样,白芍笑着对王卉凝和飘雪道。
王卉凝淡淡地扫了一眼,对上蓝月一回头间微红的小脸,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摆放好医书,白芍又进屋收拾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飘雪便让她自去姜妈妈那儿,自己守着王卉凝晒太阳。
寒冬腊月之际,暖烘烘的太阳显得那般可亲,只要它一露脸,便连空气都开始暖和起来。靠在躺椅之上,享受着难得一现的和暖阳光的沐浴,王卉凝微眯着双眼看着在阳光下似乎越发高大起来的粗壮梧桐。
灿烂却不耀眼的阳光,透过梧桐茂密的枯枝,撒下一地的斑驳。一阵微冷的寒风吹来,藏在密枝间的最后两片黄叶颤动了一下,从枝间掉落,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一路逶迤着落下。
王卉凝的目光随着黄叶流转,无意间,透过飘雪微敞的房门,扫视到一片灰蓝的衣角闪过。
几乎是未作停顿的,王卉凝自然地把目光移了开去,细细地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简单而微显陈旧的摆设,方缓缓而言:“飘雪,我记得原给过你一块踏雪寻梅的帕子,可带来了?”
轻抬手撩了一下鬓发,手掌遮挡处王卉凝眼角朝飘雪屋子的方向斜了斜,放下时,脸上却仍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飘雪神情一滞,心中惊诧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循着王卉凝示意的方向瞅了瞅,立时会意,答道:“奴婢记着是随衣服收在一起的,奴婢去取了来。”
“嗯,好。”
王卉凝轻轻地应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倒,干脆完全躺在了躺椅之上,静待接下来的好戏。
“咦?张平家的倒是好兴致,竟有空来我这屋里坐坐。”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过后,飘雪冷淡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王卉凝并不曾给过她什么踏雪寻梅的帕子,先前她听着还觉得奇怪,待到见着自己微敞的房门便一切都明白了。
“呵呵,我见着今日这难得的太阳,最好去了屋子里的霉气,见姑娘屋子里的窗子还是闭着的,便想着进来帮着开开,通通风,免得霉烂了东西。”
一瞬的静默后,张平家的倒是反应极快,一番话虽说得不甚流畅,倒也合情合理无错可揪。
“我倒忘了你一向是好心的,寻常见着姨娘落下的东西也总要帮着收到身上去。”
扫了一眼屋子里当真新开的格子窗,飘雪的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微有些凌厉地盯着张平家的全身上下看。
这个一向口无遮拦不曾把姨娘放在眼里的婆子,再让她呆在庄子里,保不准会对姨娘的名声造成何等的影响。老夫人当初派这样一个粗使婆子来,或许也有她的打算吧。
这两日她倒寻思着怎样抓个错,让她和粉荷尽快在庄子里消失,没想到她今日便送上了门儿来,她便也不好再客气了。
“瞧姑娘这话说的,多不好听。”
张平家的圆鼓鼓的老脸上起了一层暗红,神情讪讪却无悔改之意,“姑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便罢了,何苦说话还要这样带刺?”
“我说话一向这样,张平家的倒忘了么?”
飘雪冷笑了一声,目光越发冰冷地盯着张平家的。
对上那冷若寒冰的眸子,张平家的心中闪过慌乱。转瞬却又像是有什么隐形的力量注入了体内,身子一挺,两手拍了拍腰间,理直气壮地道:“我确实是来替姑娘开窗子的,信不信由你。”
第二十七章 死性不改
飘雪的双眼扫了几遍床头边摆得整齐的包袱,目光落在张平家的平坦的腰间和晃荡的袖口上,忽然眼角一弯,眸光深邃却扯出一个笑容来:“如此,张平家的却是辛苦了,恕飘雪不远送。”
张平家的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抬起腿便走了出来,见到院中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王卉凝,撇了撇嘴,便绕过游廊去到厨房中。
睁开眼看着消失在厨房门口的那片灰蓝衣角,王卉凝抿了抿嘴,用眼神询问随后缓缓而来的飘雪。飘雪摇了摇头,极轻地道:“我的东西未曾被翻,怕是没来得及动手。”
往日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姨娘的屋子里呆上大半个上午,张平家的许是摸准了这一点,却没想到姨娘今日会兴致好出来晒太阳。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发现了。至于她为什么会偷到自己头上来,想必是她看出了姨娘的落魄吧。
眸中寒光一闪,飘雪略抬了抬眼,继续道:“这婆子既死性不改,咱们倒不妨取之所长,因势利导一番。”
王卉凝看向飘渺浅蓝的高空,正欲点头,白芍特有的欢快脚步声愈来愈近,却在院门处顿住,鸟鸣般的声音传来:“粉荷姐姐,你可能帮我画几个好花样子?”
“你要花样子干什么?”
伴着两人走进小院的脚步声,粉荷略显温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脸上含着笑,眼底却是她面对白芍时常有的疏离。
“是姜妈妈,”
白芍看向粉荷,瘦弱的脸庞在阳光的氤氲下透出几分少女特有的水润,微微嘟了嘟嘴道,“姜妈妈姐姐的女儿几个月后要出阁,正赶着绣嫁妆,她非说城里姑娘绣出来的东西花样子又好又多,要姜妈妈帮她在姨娘这儿搜罗些。姜妈妈拗不过,便把我叫了去让我帮她找几个好样子。粉荷姐姐,你可得帮我个忙。”
“等我空下来帮你画几个吧。”
粉荷温婉一笑,笑意仍是未及眼底,白芍瞧着却觉得异常亲切。
“她还说哪天要来姨娘这儿帮我告个假,让我空闲时帮她绣绣枕巾被套什么的,将来好为外甥女添妆。”
白芍凑近了粉荷,脸上现出几分无奈来,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我那绣工烂得很,自打得了粉荷姐姐的指点后才好些,姜妈妈让我去绣,到时别糟蹋了新料子才好。”
“慢工出细活,你绣时别再像以前那般毛里毛燥便自然能绣好。”
对上白芍凑过来的脑袋,粉荷微微侧了侧身,答了一句后快步来到正欲起身的王卉凝面前,亲热地唤了一声“姨娘!”
“姨娘,”
白芍自也亲热地唤了一声,见飘雪和粉荷上前扶着,便乖巧地立在一旁,“姜妈妈唤奴婢过去帮她弄几个新花样子,还说想让奴婢空闲的时候帮她绣点东西。”
“嗯。”
王卉凝轻点了点头,由着两人扶起却独自慢步走向屋内。白芍同粉荷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她和飘雪自是听到了。对于姜妈妈,她倒觉得关键时候可以拉拢一下,最起码能保证在庄子里的这些日子不会太难过。
没了太阳的照射,屋内自然没有小院内暖和。飘雪怕王卉凝陡然由热至冷再次冻着,便不由分说地把她请到了床上。
想起医书的事,王卉凝忍不住又让白芍取了那本《伤寒杂病论》来,靠坐在床上细细地翻看着。飘雪瞧在眼里欲言又止,见着王卉凝的脸色已比昨日好了许多,遂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时辰差不多,便亲自去取了食材为她做饭。
翻开医书,从平脉法、辨脉法一篇篇往下看,王卉凝越看越觉得似有所悟,时不时地便把手搭在自己的脉上,感受着自己那微有些偏弱的脉博跳动。高兴的同时,她的心里也禁不住升起许多期待。
就算不能达成原来的王姨娘那般境界,有医术傍身却是全然没有坏处的。
“姨娘,可觉得渴了?”
正看得入神,王卉凝的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冒着热气的陶瓷小碗,那温婉的声音令王卉凝愉悦的心陡然一沉。
自昨日粉荷手好重新进屋子侍候起,飘雪总会想了法子不让她一个人呆在自己的身旁,今日却不知她是怎么溜进来的。只是,这样时时提防常常支开也不是办法,多用几次总会让她察觉到。一旦被她所察,定然会破釜沉舟,到时反而不妙。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早日把她从这里弄走,让她彻底失了对自己下手的机会才好。
可是,没有证据没有适当的理由,她要如何让一个曾贴身服侍了自己十几年的看似忠心耿耿的丫环名正言顺地彻底从身边消失?
盯着碗中渐渐升起的雾气,王卉凝墨黑的眸子如深潭般,深邃得仿佛将眼前的一杯清茶投入进去也能无影无踪。
不管粉荷只是单纯的怨恨还是受了秦含霜的指使,既想取了她的性命,能投一次毒,又为何不会有第二次?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第二次生命,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做,怎么能任由着在粉荷的手里冒险。
几个瞬间,缓缓地抬起头时,王卉凝的神色如常的淡然中带着一丝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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