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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有毒-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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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娟秀的小脸,带着稚嫩的娇羞。桓淑踱到摊前,少女开心地拿起几条手绢向他推荐道:“客人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送母亲还是送姑娘?”别看这对姐妹年纪轻轻,绣工确实了得。别出心裁的图案,一针一线的缜密。桓淑联想到也许还在萧璃家中等待着他的列莹,记忆中从未见她拿起过针线,莹莹好似一点女红也不会。
桓淑在一把手绢中仔细挑选:“这个、这个、这个——有狐狸的吗?”
人们通常是不会在手绢上绣这种动物,但这两个小姐妹的手绢图案很是特别,桓淑抱着一线希望询问。果然那名叫卖的少女蹲下来挑拣了一会儿,找出一条白色的手绢:“狐狸就这条,您看可以吗?”
那图案,那针脚,依旧是姐妹俩的风格。“可以。”虽说白色的手绢实用性欠点,这红色的小狐狸,不正适合列莹吗?
第67章 无 尽
桓淑特意提醒了一遍列莹,他们要搭乘二月十九的船去明州。然而列莹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思来想去,最放不下的还是沈冰那件事。桓淑说,他们不能公开与卫绪作对,而且他们同沈冰非亲非故,没有什么立场插手这件事,最好还是将消息转达给明州的沈老板,让沈老板来处理。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日,沈冰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充满春季和煦阳光的走廊里,列莹枕着桓淑的腿,脸上蒙着桓淑赠她的手绢,小狐狸的毛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鲜艳。
“你可答应过,不再干涉这件事的。”桓淑猜想她又动了把沈冰带离卫家的心思。
列莹娇嗔道:“我还没说什么呢。桓淑,晚上我再去偷偷看一下沈冰可行?我走得不安心,你也被我缠得不舒心呀。”
桓淑想了一下:“你能做到只是偷偷看一下吗?不许带她走,也不许跟卫家的人冲突。明日就要启程了,我晚上不能再陪你去。”听起来桓淑十分的不放心。
列莹抓下手绢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字地保证:“我能,我只是去看一下——也许再说上几句话。但是,如果沈冰希望我带她走呢?”列莹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问。
桓淑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不要去怂恿她。”桓淑故作生气的样子,“看样子,还是不该让你去。”
“就算你不让我去,也拦不住我偷偷地去。”列莹有点不高兴了,“我说话算话,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桓淑当然知道拦不住她,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过她手里的手绢,将狐狸的图案铺平在手掌上,抬头看看列莹,又低头看着绢面,问:“喜欢这只小狐狸吗?”橘色与红色、棕色交织的阵脚,令这只狐狸看起来栩栩如生,越是仔细看,越觉得它恰有列莹那股活泼好动的劲儿。
“你喜欢这只小狐狸吗?”列莹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问。她的“小狐狸”当然指的是自己。
桓淑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喜欢。”列莹霎时露出了万分委屈的表情,转变之快真像个刚懂事的孩子。桓淑一把抱住她的身体道:“我不喜欢这只小狐狸,我只喜欢那只叫列莹的小狐狸。那你呢?喜欢我吗?”
并没有意想中的答案。是害羞了?还是犹豫了?桓淑顿时被一股难堪的气氛包围。他怀中的那个女子忸怩地说:“不喜欢。”
“喜不喜欢?”
列莹反手摸了一下身后他的脸,手指只从桓淑的耳朵边擦了过去:“不是你喜欢我吗?我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他将列莹略微散乱的头发顺到身后:“那这次去宋国,你要带我去拜见你的母亲吗?”
“嗯,”列莹点头,“不过,我还没有同我娘说好。我跟一个人类在一起了这种事,她可能需要点时间接受。”
桓淑噗嗤笑道:“你娘不会接受不了的吧?你爹也是人类,你娘怎么会接受不了?”
“那可不一定。”列莹是很认真的,“正因为我爹是人类,他们不得不分开。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分开?我娘会这样担心,不希望我像她一样为人间的生离死别困扰,所以她一直希望我修仙。”
虽然他不是妖类,但桓淑听过那么多妖魔鬼怪的传说,大约每只妖精的人生目标,都是修炼成仙吧。桓淑有点担心地问:“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修仙了?”
列莹摇头,桓淑的心便落了地。列莹说道:“妖的一生那么长,有几只妖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不照样位列仙班。”想不到从列莹的口里竟然蹦出“男欢女爱”这样露骨的词汇,桓淑瞬时有点尴尬,所幸列莹是背对着他,看不见彼此的神色。
“妖的寿命有多长?”
似乎并不很难的问题,列莹却思考了很久,最后摇头,说:“不知道。然而妖的寿命是与修为有关的。不过只要不中断修炼,修为不断提升,寿命也会不断延长。像我娘就已经接近一千岁了。”
桓淑这是头一次听列莹说到她母亲的年龄,惊讶地低呼了一声:“那么你娘是很厉害的妖了?”
“那是当然。”列莹自豪地说。
妖的寿命,简直是没有尽头的。桓淑忧心地握紧列莹的手:“你也会活得很久很久,但是我的寿命却只有短短几十年。往后我不能陪你,怎么办?”
“你放心好了,”列莹反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已经活得比你一辈子都长,以前没有你不一样活得好好的?你只要对我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到你死去的那一天。我的生命那么长,拿出几十年来过一段人类的生活,也不错啊。”
说者无心,落在桓淑的耳朵里,却令他感到苦涩:“几十年后,你又去过另一段人生了。”他的存在不过是列莹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插曲,总有一天他会死去,总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青年像自己这般追求列莹,获得列莹的另外一段“人生”。
列莹不做声,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为何桓淑的口气听起来如此失落?她转过身,桓淑的脸上果然是她想象中的表情,只是在她转过来的时候,勉强挤出了笑容。列莹坦诚道:“我的寿命那么长,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可能会像遇见你之前一样,一心一意在山中清修,直到飞升的一日吧。”她想告诉他,她未必会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自己真是太多愁善感了,身后的事,他又能知道多少,更如何控制得了?桓淑努力甩掉那些奇怪的念头:“不想那么多了,这辈子的事都还未定,何必顾虑以后?既然你要跟我过人类的生活,往后就要离开青山了。我负责养家糊口,你就做一个平凡的妻子相夫教子。你的母亲若在山里觉得孤单,我们也可以将她接来东京生活,好不好?”
平凡的妻子,这大概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是——
她的寿命那么长,过一段平凡的“人生”又如何呢?列莹望着桓淑想道。只是还有一事,在列莹的心头压着:“桓淑,虽然我是半妖,人和妖结合,是不能生下孩子的。我知道你是独子,这件事也许对你很重要……”
列莹还没有说完,桓淑的神色果然有了微妙的变化,确如列莹所想,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可是,你的爹娘不也生下了你吗?”
“那是因为我娘修炼了特殊的法术,我并不会。”列莹马上又道,“不过我可以学,可以请我娘教我。只是这法术似乎对修为的要求很高,不知道以我的修为,能不能像我娘一样修炼出一个孩子来。”列莹握着他的手,“你不要担心,除了修炼还有别的方法,有些灵丹妙药可以达到此等功效。三清山上一定有,我和三清山的道士都很熟,向他们讨个几粒不成问题。”
桓淑的眉头总算放松开来:“方才你真是吓了我一跳,若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我可要重新考虑下我们的事了。”桓淑伸出食指按住列莹嘟起的小嘴,“开个玩笑你也当真,傻乎乎的。不过,莹莹,将来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会是光秃秃的婴儿模样,还是毛茸茸的狐狸模样?”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复杂。
第68章 涟 漪
去往宋朝的商船上,列莹又是唯一的女乘客。不过亏得桓淑的安排,船主特意空出了一间狭小的仓库,准备了被褥让列莹独住。本船今年第一次出海,起航前在港口先放了一通炮仗,祈求一年的平安、财富,在炮仗的浓烟中,船主、船工和客人们依次上船。
船工引列莹先到她的房间,此处与其他客人的房间相距甚远,屋内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列莹的手摸到作为墙面的隔板,仍然能感受到湿气,显然是刚刚清洗过,环境虽然不好,也代表了船主的诚意。令人欣喜的是,被褥和席子是崭新的。
房内一黑,原来是桓淑从门口进来挡住了阳光:“我特意叮嘱船主,有一位尊贵的女宾要搭乘这艘船,我的安排你可还满意?”此次出海,桓淑并无公务或者任务在身,单纯是一个乘客的身份,搭乘的也是别家管理的商船。列莹将自己的感受一五一十地讲给桓淑听,也不忘夸夸船主诚心可贵特意准备的新被褥,桓淑挑眉道:“那可是我特别着人送上船的。”
桓淑弯下腰来,解开系着席子的细绳,将席子铺开来。列莹拦他道:“你别动,我来就行。”说着就去抱起了角落里的被褥。被褥被船工就那么放在地板上,列莹抱起被子时,摸到被子的下面也是潮湿的。
她刚转身,便被桓淑把她怀中的褥子抢走了,殷勤地铺开在席上。列莹叹了声气,桓淑奇怪地看她一眼问:“怎么我帮你做事,你还要叹气?”
眼看桓淑将床铺打理好,列莹拉着他的手一起倒在床铺上说:“你什么都要跟我抢着做,那我以后能做什么?”
“你这么心急吗?你想为我铺床叠被、洗衣做饭,以后多的是机会呢。”桓淑握住她的手欺身压上,抵着她的额头嬉笑着道,“现在,先为我生个孩子好吗?”
列莹脸一红,将他轻轻推开。坐起身来匆忙瞟了一眼门外,幸好没有人经过。桓淑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裳。房间中并无其他器具,一只包裹随意地搁在地面。列莹从无行李,带着这个包袱也不过为了装装样子,免得旁人奇怪她出远门为何两手空空。桓淑将包袱拎起来预备放到床铺的角落里,问:“你带了什么东西?”
列莹将包袱拿到膝盖上打开,一件旧衣服——它的作用仅仅是让这个包袱看起来更像行李,几张信笺、一条手帕、一只海螺。手帕便是桓淑送的那条,然而这海螺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桓淑将海螺拿在手中端详,联想到列莹说起过的那位龙族的朋友:“这只海螺是你用来与你那位龙王朋友联络的,不是吗?”
“是。”列莹补充,“其实是凌霄与他联系用的,被凌霄落在了我这里。”
“你那位龙王朋友,是男的吧?”列莹点头,桓淑又问,“你前番想用这只海螺与他联系,后来可成功了?”桓淑心里已有答案,若不能使用,列莹怎会将一只碍事的海螺带在身畔?列莹又点头。桓淑将海螺放回她的手里:“既然是莹莹的朋友,为什么不为我作引见呢?”
列莹从没有过这样的打算,桓淑突然提起,她也无从解释。思考了一会儿方道:“我与他其实也不算很熟,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海里还是在陆上。你为什么想见他呢?”列莹能想出的理由,无非是桓淑作为一介凡人,对龙这种生物充满了好奇。
“我只是觉得,你的朋友,我好像一个也不认得。”桓淑颇有点抱怨的意思。
“你认识阿璃啊,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在三清山以外的地方,列莹的朋友还真是少得可怜,“等到了三清山,你就可以见到我其他的朋友。他们有些是人、有些是妖,有些则同我一样半人半妖。”所以难免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列莹还真担心吓到桓淑。列莹想了想,说:“你也没带我见过你的什么朋友。”
桓淑瞪大了眼睛:“我的舅舅是你的姐夫,我带你拜见过我的父亲、叔父和桓家那么多的长辈。至于朋友,东京岛就这么大,个人之间难免沾亲带故,你见到的那些与我年纪相仿的所谓长辈,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你认识的还不够多吗?”这么听来也很有一番道理。桓淑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昨夜你去见沈冰,聊了些什么?”列莹星夜潜入卫宅去寻沈冰,今日一早依照桓淑的嘱咐到了桓家,向他爹辞行,尔后两人径自去的码头。
近日东京彻夜喧嚣,卫宅更是热闹非凡,因怕惊动了他人,列莹子时过后才进的卫宅。想不到找到沈冰寝室时,她竟然还没入睡,坐在妆台前梳理一头青丝。见到列莹,沈冰是又惊又喜,列莹不忘向她提及去明州的事,然而沈冰确实如桓淑所料,对寻父一事犹豫不定。列莹不开心地靠在膝盖上:“叫我代她报个平安。还说,不要向沈老板提及她在卫家的遭遇。”
“若是教沈老板知道了,一定担心得不得了。”
列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顾虑。从小她被人欺负了,一定首先找老娘去欺负回来。萧璃那时也将自己的遭遇刻意隐瞒下来,列莹帮萧璃保守秘密,只是不爱多嘴他人的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反正,迟早葛薇也是要知道的。
“那你打算如何做?”桓淑问。列莹知道,桓淑必然是不会告知沈老板的,自己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做。
押运这艘商船的,是谢家的官商,叫作谢子汪的。这名字听起来便与谢子孚很有联系,桓淑介绍他确为谢子孚的堂兄。不过桓淑与他并不像与谢子孚那样亲近,因桓淑早逝的母亲是谢子孚的同胞姐姐。从谢子汪与桓淑的谈话间,列莹听出谢子汪带了一封家信要送给谢子孚,桓淑自诩与谢子孚亲近,便自告奋勇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子孚这一去连年都不回来过了,伯母想他想得厉害,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他叫回来。”听见谢子汪的话,列莹心里隐隐不安,看来谢子孚到现在也没将与萧璃的事交代给家人。
桓淑不解地问:“小舅舅在家中赋闲多年,他既然有心,到明州去做官商不好吗?”
“前几日收到他寄回来的书信,只是问家里要钱的,似乎还没有在明州谋到什么差事。”谢子汪说,“我也觉得那样挺好。但二伯中年得子,夫妇二人对子孚宝贝得紧,哪里舍得教他远赴宋国?子孚说如今手头紧,伯母却叫我不许多给他钱,只保他冻不着、饿不着就好,不明摆着是逼他回东京吗?”桓淑向列莹递了个眼色,看来,此事果然不妙。
第69章 晦 色
以为桓淑下了船,必是要先赶去向叔父桓诗报到,而列莹一心只记挂着萧璃。如今更有了谢子汪说的那件事,列莹心里忐忑得很。正踌躇怎样委婉地向桓淑表达自己并不打算跟着他去拜见叔父,桓淑自己倒先提了:“你的样子风尘仆仆,不好直接去拜访我叔父,改日你休息好了,我再带你登门。朋友托付我一些事急着去办了,时间太赶,不及送你,你能否自己去小舅舅处?”
这话正中列莹下怀,当然没有意见了:“好。那你舅舅的信——”
“我晚上会去看你,若晚上来不及,明日也去看你,届时亲自把信交给舅舅。”桓淑嘱咐道,“你先不要同他们说漏了嘴,令他们徒生烦恼。”
列莹理解地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去沈老板那里?若我在阿璃家遇上了怎么办?”既然不能将事实对他讲,列莹对此便不很热衷。与其要她对沈老板撒谎,不如什么都不说,自然遇不见是最好的。
桓淑显然也没有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只说:“我会安排。”
船靠了岸列莹便径自去往谢子孚的住处,萧璃见到她甚是欢喜,萧璃的孩子如今却是完全不认得她了。夫妇俩给他起了个小名叫阿宝,列莹疑心这不是他们用心想出来的名字,只是在这孩子连个小名都没有的时候“宝宝”、“小宝”的喊习惯了,他们就顺着用了“阿宝”的小名。至于大名,究竟要从哪家的姓氏,萧璃尚且拿不定主意,谢子孚又自觉不好开口催问。
阿宝这孩子长大了很是认人,说什么也不肯给列莹抱上一抱。萧璃便让列莹拿好吃的哄他,阿宝坐在谢子孚怀里淡淡瞄了嬉皮笑脸的列莹一眼,转头趴在了谢子孚的肩膀上。列莹沮丧地将果子丢下:“如今他对我还没有你亲,枉费我辛苦照顾他那么久。”
谢子孚笑笑:“你离开的时候,他还不长记性;这几个月我照顾他,他是长记性了的。”
列莹以为桓淑这晚肯定会来,然而等到天色都暗下来,仍然不见桓淑的踪影。萧璃嘱咐列莹去将大门拴上,列莹关门时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虽有几个人经过,却不是桓淑的身影。只怕在门外待得太久了,萧璃要问,列莹失落地将门关上,回到屋中。
在东京的时候,她与桓淑也算不上形影不离,列莹很少想念,即便想起他来,也是绝对不会主动去见他的,桓淑问起来,更加不能承认。列莹总觉得想得多了自己就掉价了,桓淑便不再珍惜自己了;也或许只是不愿意喜欢他太多而已,这样有朝一日分开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
桓淑第二天来得也不算早,然而列莹知道他一定会来,同萧璃去买菜的时候便让萧璃多备了些好菜,又买了桓淑最爱吃的鱼,虽然因列莹不会烧鱼,平素从来不做给他吃。萧璃正在院子里杀鱼的时候,门口出现了桓淑的身影:“莹莹,桓公子来了。”
列莹立刻从厨房里蹦出来,谢子孚也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桓淑将手里一坛酒交到列莹手上,便上前去逗弄阿宝。阿宝自然也不搭理他,谢子孚尴尬地笑了笑,桓淑道:“舅舅,我这里有一封书信给你。外婆托子汪舅舅带来,因为我顺路,便着我给你送过来。”
萧璃闻声抬起了头。谢子孚脸色微变:“只有书信?”桓淑不答,谢子孚将他请进屋内。
萧璃知道事情一定是不好了,她悄悄走到屋子外,屏息贴在窗边。
过了小一会儿,大约谢子孚看完了信,听见桓淑的声音问:“外婆可是在信中催你回去?”没有听到谢子孚的回答,桓淑接着又说,“对了,这些钱先给你和小舅妈应急之用。虽然不多,也是外甥力所能及的了。”
片刻后,谢子孚问:“这是你的钱?不是谢家的钱?我恐怕不能收下。”话虽如此,谢子孚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真不收下这钱,他与萧璃很快怕就要无米下锅了。与桓淑客套了一番,谢子孚提出以“借”的名义收下。
“其实,要请人为舅舅谋一份差事并不难,但我以为这不是长久之计。舅舅与舅妈既然都已经成了婚,难道要避着家人一辈子吗?舅舅不如带着舅妈回一趟东京,亲自把这件事情同外公外婆交代清楚。”
交代岂是那么容易,但又不得不做。萧璃深知谢子孚的难处,以自己的身份和处境,谢家恐怕实在很难接受这样的儿媳,谢子孚为人孝顺、仁弱,又怎么到父母面前争执什么?萧璃回到厨房,列莹起先便看见她躲在窗下偷听,现在见她脸色不好,便知她已经了解到谢家催谢子孚回岛一事。只是不知谢子孚是否有了打算。
四人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萧璃突然问:“桓公子何时回东京?”
桓淑与列莹对视了一眼,说:“暂时没有打算。我此番到宋国,有很多事要做——”他望着列莹的方向微微一笑,“莹莹邀请我到你们的家乡作客。”列莹一听,羞得埋下头只管扒饭。
“原来如此。”萧璃心领神会,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了一遭,最后停在谢子孚脸上,“子孚何时回东京?”桓淑与列莹的神色均是一僵,方才似乎不应提起那件事的。
谢子孚一愣,看着萧璃沉默了半晌,勉强笑了一笑:“我也没有打算。”谢子孚更奇怪的是萧璃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疑问?他没有准备将书信的内容对萧璃交代,恐怕萧璃已经猜到了。谢子孚解释说:“我娘在家甚是想念,因此要求我回去一趟。但我既然决定在明州生活,又怎会轻易离开?”更担心的是,去了东京便永远回不来了吧,“我会再写信安抚我娘一番。”谢子孚在明州自是有不少亲戚朋友,可以借些财物维持一段时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萧璃以为,终有一天,他还是得低声下气地回去恳求他的父母。
第70章 骏 马
在明州不过逗留了两三日,两人便依计划启程去三清山。列莹十分希望萧璃与自己同去,但带着阿宝上路实在有诸多不便,萧璃思来想去,还是推辞了。
桓淑到过的宋朝城市,说起来也不过明州、相邻的越州和台州而已。听说宋朝有辽阔得无以计算边界的疆域,内陆有高山、大湖、比甬江更宽广的江河,又耳闻三清山是宋朝名山中的名山,对这趟旅行激动不已。
他按照萧璃的建议,在明州城租了辆马车。东京人下水乘船、陆上乘轿,从没见过马这种生物。桓淑来到明州后虽乘过几次马车,却从没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旅途。正好天气有些闷,他将马车的帘子卷起来,欣赏着一路的高山流水。
列莹百无聊赖地趴在他的膝盖上,道:“这马车走得这样慢,一个月也到不了三清山。”
“一个月?”桓淑吃惊道,想不到三清山那样遥远,这可远远超出了他计划的行程,“莹莹有办法让它走得快一点吗?”
她又不能让马车飞起来,连带着桓淑飞回去都做不到。列莹苦恼地想了一会儿:“骑马。”桓淑说过东京没有马,列莹猜想桓淑是不会骑马的。
桓淑沉吟了一下:“好。”居然答应得这样干脆,列莹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仔细一想,哪怕当初知道自己的狐妖真身,桓淑也十分淡定,骑马再可怕,可怕得过她是狐妖这件事吗?“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一匹马,还有这么多行李。”
到了婺州住宿的时候,桓淑就同车夫说了要退租,另给了他回去的盘缠和租马的钱,剩下的车费等回了明州去退便可。列莹说要在婺州买一匹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桓淑虽然心疼得紧,也只好咬咬牙应了。
“桓淑,”列莹尚有另一个法子,“我可以自己跑回去的。我可以跑得和你的马一样快。”
想象着一只狐狸奋力追着骏马的滑稽画面,桓淑果断地拒绝:“不行。不过是一匹马而已,何况我们回明州的时候也需要。”
对桓淑而言婺州是一个别样的城市,完全感受不到海风的气息,远处错落不绝的是山脉。一个明州的人口就几乎等同于整个东京王国,桓淑一路走来,看到的婺州全然不在明州之下,在宋国辽阔的国土上,不知有几千几万这样的城市。尤为惊人的,是据说超过两百万人的临安。桓淑无法想象两百万人是有多么多,能容纳下两百万人的临安是有多么广阔。在亲眼见到那个城市之前,桓淑对这个数字的真实性持保留意见,不过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要亲自去那个传说般的城市里走一走。
“莹莹去过临安吗?”
列莹回想了一下:“在我很小的时候去过,那时只叫杭州。”列莹很小的时候,少说也是几十年前了。
桓淑想到这里,不禁莞尔:“明州一城便抵得上一个东京了,我见这婺州比起明州也不遑多让。听说临安还要数倍于明州,那该是何等繁盛。”
“并不一直是那么繁盛的。我去杭州的时候,杭州还不是行在,顶着两浙首府的名头,比起现在的明州也不过如此;不过那时的明州与今日的明州也不可同日而语了。”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天下甫定、处处破落,两浙虽幸免于战火,也称不上多繁荣昌盛。
“如果不能亲自到那个地方去看看,这一生便活得如井底之蛙。”桓淑回头看着她道,“莹莹,过后我带你去临安吧。”
列莹欣然应道:“好啊。”
两人在马贩子那里挑了一匹价格适中的黑色骏马,列莹又要求马贩教桓淑骑马,因此在婺州多耽搁了一日。不过列莹说,等骑上了马,很快就能把这一日的时间给追回来。桓淑胆大心细,初次上马不惊不慌,不消一个时辰就能纵马驰骋。他将马停在列莹面前,向她伸出手。
列莹一怔,作为一个初学者,桓淑竟然敢邀请她同乘了?幸而自己不是一般人,让桓淑一个人骑马回去反而令她担忧,列莹抓住桓淑的手,腿一抬,橙色的裙摆张扬开来,马贩眼前晃过一道橙色影子,列莹已安然落在马背上。列莹的动作极其轻盈飘逸,然而那马居然喷了喷鼻子,桓淑学着马贩的样子抚摸着它的脖颈,笑身后的列莹说:“你太重了,它有点吃不住。”
“哼。”列莹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列莹从他的两腋下伸出手去,“给我,绳子。”
桓淑奇怪了:“为什么要给你?”
“当然是我来,你才刚刚学会骑马而已。”
背对着列莹的桓淑拼命摇头:“不行,就算现在你来骑,明天上了路难道还是你来吗?还不如让我多熟悉熟悉,路上你也少操些心。”他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列莹嘻嘻一笑,默不作声地抱住他的腰。
马场在偏远的郊外,回城时又正逢日暮,一路上人烟稀少。桓淑并不纵马狂奔,而是小心地拉着缰绳,散步一般地向婺州的方向慢慢而去。在夕阳余晖下,婺州壮丽而沉静,高耸城楼上的飞檐似展翅高飞的鸿雁,在璀璨晚霞中引颈而歌。一阵微风掠过青葱的稻田,拂过桓淑的脸庞。桓淑微微侧过头,轻唤了一声“列莹”,听见她的应声才道:“怎么不声不响?我以为你睡着了。”
列莹的双手在他的腰前握在了一起,分明是将他搂得很紧很紧:“是困了,我在想买些什么在路上吃。”
“你觉得我们像不像私奔?”桓淑开玩笑问。
列莹本想打他,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不闲着,于是用脑袋顶了下他的后背:“谁要跟你私奔了!”
桓淑哈哈大笑:“难道不是在私奔吗?原来,做一对亡命鸳鸯的感觉挺好的。不过可不要像褚衣澹和萧姐姐那样躲躲藏藏,真是太辛苦了。”
列莹的手突然伸到了他的脖子下:“你要是敢那样对我,我就、我就……”气恼得说不出话的她把手放回了桓淑的腰部,依在桓淑背上道,“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向着婺州城的方向又前进了一段,桓淑忽然道:“我不会像褚衣澹那样对你,也不会像小舅舅那样令你委屈。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还决心跟你在一起,足以说明我是认真的,认真地想娶你为妻。”
“你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难道不怕我吗?”这是列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桓淑长呼了一口气:“我害怕过、痛苦过,但从未想过放弃。我对你的感情那样深,我不知道怎样放弃。不瞒你说,我也仔细衡量过,觉得你的身份于我们的感情并不是阻碍,所以我想通了,我要娶你为妻。”靠在他身后的列莹发出一声轻笑,桓淑奇怪地问,“你觉得我说的是笑话?”
“才不是,”列莹靠到他肩上,“我也衡量过了,你会对我好、会照顾我、又不会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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